第25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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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往外衝, 聽見身後的吳教官說:“怎麽回事?好像還真有黑角蚋,今年提供蟲子的是哪個公司?他們怎麽把黑角蚋混進烏頭蟲裏了?”
有人問:“咱們參賽學員裏有oga嗎?”
“有吧?”
“現在在蟲巢外的就有個oga。”
“oga發熱期的信息素泄露出去,會引發更大規模的烏頭蟲暴動的!”
“烏頭蟲的通道關閉了沒有?”
“已經關了, ”吳教官說,“可是又有一批烏頭蟲剛才已經釋放出來了,本來應該是放到等待區備用,現在全部都會被信息素吸引過去!”
有人壓低聲音說:“我還是覺得oga不太適合上戰場。”
那邊亂成一團, 秦獵大步衝向洗手間。
他敲了兩下oga洗手間的門, 知道沒人,打開進去。
按照聯盟法規,就算臨時搭建的oga洗手間內,也必須放置oga信息素屏蔽劑和發熱期抑製劑的緊急處置箱。
很多oga都說,發熱期抑製劑是聯盟最偉大的發明之一。
很多年前, 沒有這種東西的時候, 發熱期的oga想擺脫痛苦,就得接受aha的臨時標記或者永久標記, 直到有了抑製劑。
發熱期抑製劑能在注射後, 強行抑製所有症狀, 讓oga真正擺脫aha的控製,正常地工作和生活。
秦獵在箱子的屏幕上點了發熱期抑製劑的取用標誌。
一道光掃過他的虹膜。
屏幕顯示:【經檢測, 您是一名aha, 請問您是為您的oga伴侶取用的嗎?】
想都知道,點“否”的話, 它會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問個沒完, 秦獵沒時間等它, 直接點了“是”。
屏幕:【登記成功。請讓您的伴侶在四十八小時內, 前往聯盟衛生部官網登記此次免費取用信息。】
一個小盒子掉了出來, 秦獵抓起來就走。
他來到旁邊的裝備室,進入深藍色裁判機甲的駕駛艙。
秦獵生平第一次明白,oga進入發熱期是種什麽感覺。
他的兩腿發軟,額頭上全是汗,全身從上到下全都不太對勁,沒有力氣,像生病了一樣。
還有種奇怪的躁動不安,折磨著他的神經,讓人完全不能集中精神。
秦獵駕駛機甲,勉強支撐著走到升降通道。
他很清楚,他的感覺,就是她現在的感覺。
唯一的區別是,他身處安全無虞的控製中心,她卻在外麵,要麵對雙倍於正常數量的烏頭蟲海。
升降通道能直達蟲巢外的坑壁,那裏有個維護用的連接外麵的出口,秦獵焦躁不安,覺得今天的升降梯無比地慢,比前幾次過來布置場地時都要慢得多。
升降梯叮地一聲,終於到了。
秦獵打開感應門,強撐著快步走出出口,一邊準備好雙臂的激光槍。
然而洞口外,一片風平浪靜。
空氣中滿是激光槍灼燒蟲子後特有的焦糊味。
眼前一隻活著的烏頭蟲都沒有。
剛才從監控上看到的潮水般的蟲群全都不見了,隻剩岩縫中堆滿的烏頭蟲的屍體。
不少蟲屍滾落下去,堆在巨井底部,一群自動清理的清潔機器人正從後麵出來,開始利落地清掃戰場。
就在他乘升降梯上來的這段短暫的時間裏,戰鬥已經結束了。
秦獵看了一圈,終於找到了林紙。
她的赤字坐在井壁一條溝壑的凹槽裏,偏著頭,好像在對著深坑思考人生。
這個被人說不適合上戰場的oga,一個人忍著發熱期的不適,搞定了雙倍數量的烏頭蟲暴動。
秦獵駕駛機甲,抓住岩石攀爬過去,來到她麵前。
他把機甲固定好,打開駕駛艙的門,從裏麵出來,攀到赤字胸前。
空氣中隱隱地有種氣息,作為一個正常的成年aha,秦獵對它極為敏感——這是oga信息素的味道。
而且他本能地知道,還是一個正處於發熱期的oga。
秦獵上次就聞過,覺得熟悉,現在忽然明白這味道是什麽了。
這是小時候聞過的,烈酒的香氣。
濃烈、辛辣而直接。
秦獵向來素食,更不用說喝酒了,對這種氣味極其敏感。
一股邪火自下而上騰地燒了起來,秦獵心理很清楚,這不是林紙發熱期的感覺,是自己的。
不用他去敲赤字駕駛艙的門,門就自己緩緩打開了。
裏麵全是濃重的酒香。
林紙幫他開了門,仍舊靠在駕駛座裏,戴著頭盔,人小頭盔大,看著像個大頭娃娃。
這大頭娃娃也如同剛喝過酒一樣,臉頰泛著紅,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眼睛半開著,迷迷糊糊地看著秦獵。
也不知道以她這種狀態,剛才是怎麽搞定那麽多蟲子的。
林紙的眼睛睜開一點,問秦獵,“你來幹什麽?”
秦獵不太好受。
一方麵,林紙發熱期的感覺全都投射在他身上,另一方麵,受她信息素的引誘,aha和oga,雙重感受,雙重折磨。
秦獵解釋:“本來是想過來幫你打蟲子,現在看來不用了。”
他把口袋裏的抑製劑拿出來。
“不過也沒白來,我給你帶了抑製劑過來。”
林紙看起來迷糊,問的問題卻很理性,“我看見你開的是裁判機甲,如果裁判出手幫忙,會不會影響我們小隊的成績?”
“不會。”秦獵說,“這個地方本來應該隻有烏頭蟲,黑角蚋不在計劃中,這屬於緊急情況,需要我們過來處置,幫一下沒關係。”
林紙放心了,“這就對了。我還在想,如果放了黑角蚋,怎麽會在規則裏說明不需要開啟機甲的呼吸係統。”
她的頭盔裏忽然傳來邊伽的聲音,嗓門大得秦獵都能聽見,一聽就很激動。
“林紙!你說得對!!蟲卵就在石縫裏藏著!我們拿到了!!”
與此同時,機甲控製屏上跳出兩行提示:
【恭喜,小隊通過了預選賽,取得複賽資格。請隊員前往以下坐標地點,乘工作升降機返回地麵。】
然後是行坐標,看位置就在離深井口不太遠的地方。
林紙長長地籲了口氣。
秦獵:“反正已經過關了,用一下抑製劑吧,這樣很危險,這裏到處都是aha。”
包括他自己。
駕駛艙門還開著,他回頭看一眼天上的裁判飛行器,心知肚明,現在整個控製中心的人全都在看著他們兩個。
他把抑製劑遞給林紙,“就在監控眼皮底下,不用擔心我害你。”
林紙彎彎嘴角,接過藥盒,問:“監控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聽不見。這麽遠,收不到音。”秦獵說,“預選賽隊伍太多,也沒有單隊監控。”
秦獵偏過頭,不再看她,轉而望向外麵的岩壁,耳邊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
悉悉索索了半天,又沒動靜了。
秦獵忍不住回過頭,發現她拆開了盒子,正在迷迷糊糊地眯著眼睛,研究裏麵的說明書。
她看起來似乎不太清醒,連抑製劑都不會用了。
等她自己研究抑製劑得等到天荒地老,秦獵在她濃鬱的信息素中,多一秒鍾都不太撐得住,伸手從她手裏拿走藥盒。
他問:“我幫你?”
林紙並無異議,點點頭。
秦獵探身過去,撥開林紙腦後的發絲。
發絲很軟,一截後頸露了出來。
生平第一次,秦獵有了種強烈的想要對準一個人的後頸咬下去的衝動。
標記她,占有她,在她的身體裏烙印下他的標誌,刻上他的名字。
不用想,這絕對是她的信息素激起的原始本能,秦獵的神情紋絲不動,冷靜地取出藥盒裏的東西。
和屏蔽劑不同,抑製劑是一支針筒狀的小管,裏麵的藥物也比屏蔽劑的量大得多了。
林紙低著頭,忽然出聲:“你該不會想趁機咬我一口吧?”
她一語說中了他的心思,秦獵淡淡答:“我又不是動物。”
然後繼續撕開針筒的包裝。
“可是,秦獵,”林紙說,“我聞到了一種特殊的味道——是你的信息素嗎?”
秦獵拿針筒的手凝固了。
林紙誠懇地問:“是我的信息素誘發你也釋放信息素了嗎?”
秦獵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大概。”
他被她的信息素誘惑,下意識地釋放信息素了,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秦獵解釋:“到處都是你的信息素,這是一個正常的aha的反應,不受我控製。”
林紙繼續誠懇地問:“你的信息素是太陽烤蟎蟲味道的?”
秦獵默了默。
從小就被誇陽光味的信息素好聞,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識貨的人。
秦獵忍不住,“你有沒有常識?這是陽光曬在被子纖維上的芳香,和蟎蟲根本沒有關係。”
林紙不服,“陽光曬在被子纖維和蟎蟲上的芳香。陽光曬的時候,會隻挑被子纖維曬,不曬蟎蟲嗎?不可能吧。那曬過的味道裏除了曬被子纖維的‘芳香’,就肯定還混著烤蟎蟲的‘芳香’。”
秦獵磨了磨牙,“胡說八道容易讓我紮歪。”
林紙被威脅,不吭氣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冒出一句:“其實聞著也還不錯。”
這回秦獵拿針的手一抖,真的差點紮歪。
秦獵定了定神。
“我要打了。”他預警了一聲,用針管抵住她後頸腺體的位置,按了下去。
針管碰到腺體的那一瞬,兩個人同時升起一種微妙的感覺,不過緊接著,就被更強烈的感覺壓過去了,兩人的後頸同時一麻。
又麻又痛又酸,很不舒服,好像一注刺骨的冰水沿著脊柱一灌而下。
總算是搞定了。
濃鬱的酒香褪去,秦獵把針筒收起來,向後退了一點,“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他轉身打算走。
“秦獵。”林紙把他叫住。
秦獵回過頭,看見她依舊靠在座椅裏,正在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好像在琢磨怎麽開口,她想了想,才慢悠悠出聲。
“如果我問,機甲裏沒有監控,你是怎麽知道我剛才被黑角蚋誘發,提前進入發熱期了呢,你一定會回答,你是裁判,在監控裏看到了烏頭蟲裏有混進去的黑角蚋,能推斷出我的狀況,所以帶著藥過來幫我。”
“但是我覺得這不是真相。”
林紙頓了頓,偏偏頭。
“從前幾天開始,觀察你所有的行為和狀態,尤其是今天的,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我猜,你能感受到我的感覺。”
秦獵凝固了。
他忽然意識到,她靠在座椅裏,看起來像是在發熱期的作用下迷迷糊糊的,其實腦子一直都很清楚。
林紙他們是第二支完成任務的小隊。
他們一共隻用了兩三個小時,其他隊伍就沒這麽幸運了,整個預選賽持續了一整個白天。
帕賽星的自轉時間和母星幾乎一樣,入夜時分,十六支進入複賽的小隊才最終選了出來。
不管預選賽過沒過關,大家都還沒從殺蟲子的興奮勁裏緩過來,回母星的短途飛船上熱熱鬧鬧。
一針抑製劑打下去,林紙發熱期的所有表現完全被壓製住了,邊伽他們回來後,都完全沒意識到,她中間曾經有過那麽一段時間的異常。
林紙坐在飛船的座位上,百無聊賴,低下頭,認真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背。
有的部位掐起來不太疼,有的部位還挺疼。
林紙認真地找出最疼的位置,掐了一下。
再掐一下。
沒掐幾下,秦獵就出現在前麵客艙的過道裏,靠著艙壁,一臉無語地看著這邊。
他好像一隻召喚獸,一召喚就能立刻出現。
有靈性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