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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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獵點了一下頭。
不用看鏡子, 林紙都知道他的耳根又燒起來了。
她說“我們洗個澡”什麽的,是有點怪。
不隻是耳根紅了,林紙還感覺到了別的,她默了默, “你要是一直胡思亂想, 我們就別洗了。”
秦獵解釋:“這種情況太特殊, 給我一點適應的時間。”
兩個人一起對著洗手台的鏡子,給他時間放鬆。
林紙琢磨:“為什麽前些天我痛經得那麽厲害,卻沒有跑到你身上避難呢?”
秦獵望著鏡子裏自己的眼睛, 像是透過了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她的眼睛。
他說:“我覺得是因為那時候你不能,我們兩個當時還隻能互換。林紙, 我們之間的感應,好像正在一天天變強。”
他打開手環的虛擬屏幕, 低頭發消息。
是在找安珀。
【安珀,幫我拿身換洗的衣服過來吧。】
他沒衣服穿, 這樣裸著上身, 從林紙房間裏出去回房拿衣服, 如果被人看見, 就是超大八卦。
安珀回得不慢, 估計沒睡, 還在和邊伽他們打遊戲。
不過回複的內容毫無意義。
安珀回了個:【……】
秦獵耐心解釋:【剛才林紙吐了, 我的衣服弄髒了而已。】
他剛剛就說什麽“她一直吐, 還撒酒瘋”, 真的說中了, 不折不扣烏鴉嘴。
安珀回了個【好】。
沒兩分鍾, 就有人敲門。
秦獵過去打開門, 外麵果然是安珀,帶著秦獵的衣服。
安珀站在門口,一眼看見林紙衣著整齊地躺在床上,正在好好睡覺,秦獵倒是狼狽得不行,褲子上還有弄髒的斑點,氣味也不太正常。
他終於相信他家老大並沒有非禮人家,反而飽受折磨。
他拍拍秦獵的胳膊,語氣同情,“你加油。等林紙醒了,會很感動的,這都是你的加分項。”
秦獵:“……”
被他這麽一攪,秦獵的注意力分散,狀態也正常多了。
他關好門,帶著換洗衣服回到衛生間,點了點牆上的控製屏,調好水溫。
秦獵說:“我洗了?我保證不低頭,什麽都不看。”
林紙答了聲“好”。
秦獵脫衣服的手頓了頓,跟她商量,“過會兒我洗的時候,你能不能盡可能不說話?”
不說話就不存在嗎?他這是純粹的掩耳盜鈴。
不過林紙真的沒再出聲,假裝自己不在現場。
她不出聲,也不幹涉他的動作,就毫無存在的痕跡,秦獵做好心理建設,三下五除二,利落地脫掉衣服,進到花灑下。
他說到做到,全程一眼都不往自己身上看,隻死死地盯著淋浴房的玻璃。
玻璃上的水珠一顆顆飛快地滾落,溫暖的白色水汽騰起來。
林紙還是很崩潰。
因為就算他什麽都沒看,她還是和他共享這個身體的所有感覺。
她現在的感覺,就是自己正在站在花灑下,全身淋著熱水,還有一雙明顯比自己的手大了一號的手,正在幫忙洗澡,給她揉搓頭發,還打了一身泡泡,動作又快又粗暴。
林紙:“……”
她忽然明白被主人按在花灑下洗澡的貓是什麽感受了。
秦獵也一直沒再說話。
從他的角度,大概和平時自己洗澡沒什麽差別,隻不過多了一個圍觀群眾。
關鍵的是,這圍觀群眾還跟他共享感覺。
這太像兩個人一起洗澡了,不止尷尬,而且異常奇怪。
感覺越來越奇怪,越來越奇怪。
因為兩個人共用一個身體,林紙也搞不清是自己不對勁,才讓這個身體不對勁,還是秦獵不太對勁,才讓身體不對勁。
反正無論是誰的原因,林紙感覺到,秦獵的動作更加快了,他火速用清水把全身衝洗幹淨,關掉水出來。
從頭到尾,總共連三分鍾都不到。
這澡真的洗得很戰鬥。
穿好衣服,他才如釋重負,“我好了。”
林紙還尷尬著,沒出聲。
“林紙?”他又叫了一聲。
靜等片刻,再叫,“林紙??”
林紙忽然冒出點惡作劇的念頭,仍然沒回答。
秦獵站了幾秒,等不到回應,大步走出浴室,去看躺在床上的她的身體。
身體裏很明顯沒人,依舊閉著眼睛不動。
秦獵這次用真的聲音叫她,推了推她的肩膀,“林紙,你回去了?”
當然沒人理他。
林紙明顯地感覺到,他好像慌了,心跳驟然加快,砰砰地一下一下。
他環顧四周:“林紙,你在哪?你去哪了??”
玩笑好像開大了,林紙連忙出聲:“我在這裏。”
他那麽緊張,她根本不敢承認自己是在逗他玩,撒謊:“我剛才迷糊了一小下,好像睡著了。”
秦獵聽見她的聲音,鬆了口氣,“是,已經非常晚了,你肯定困了,我們去睡覺?”
這句話更加奇怪。
無論如何,秦獵操控他的身體,先去給林紙的身體蓋好被子,自己也熄了燈,躺到旁邊那張床上。
“明天就一切正常了,睡吧。”秦獵說。
林紙嗯了一聲。
兩個人在同一個軀體裏,在腦中說話,感覺比真的睡在一張床上還要近得多。
這是一個混亂得一塌糊塗的晚上,兩個人一起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都狼狽到不行。
可是林紙覺得,和他之間,好像多了點特殊的親近的感覺。
林紙心想,這大概就是患難與共戰友情。
畢竟就算是戰友,互相幫忙洗過澡全身打過泡泡的大概都沒有幾個。
他閉上眼睛,林紙的眼前也跟著黑了,她忽然有一個擔心:夜裏如果做夢,沒有刻意控製的話,會不會被他聽到?
秦獵問:“什麽夢?什麽聽到?”
一不小心想得太大聲,真被他聽見了。
“放心睡吧,”秦獵的聲音很溫和,“我保證盡快睡著,不會去偷聽你的夢。”
第二天一大早,林紙醒來,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隔壁床上自己的身體。
臉頰的紅暈已經褪了,臉色反而有點發白,胸口地微微地起伏著,像在睡覺一樣。
她還是沒能回去。
今天也是賴在別人身體裏不肯走的一天。
腦中響起秦獵的聲音:“醒了?”
他已經醒了,為了不吵她睡覺,沒有睜眼,也沒有動。
他溫聲問:“還是不太想回去?”
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柔和的尾音,剛睡醒,離得又近,好像早晨在他懷裏醒過來,以林紙厚臉皮的程度,都有點臉紅。
林紙迅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今天再不換回來,繼續躺著,估計帶隊教官就要去找醫生了。”
秦獵操控身體坐起來,觀察隔壁的身體,“不知道酒精代謝完了沒有,看樣子好像沒什麽事了。”
林紙想了想,老實交代:“我以前曾經醉過一次,第二天早晨起來後會頭疼,非常疼。”
她有點絕望:“我的潛意識肯定是害怕頭疼,所以堅決不肯回去。”
秦獵在她腦中笑出聲,“你的潛意識顧慮得很有道理,那不急,我們再等等。”
秦獵起床洗漱過,房間的小冰櫃裏就有營養液,他一管管拿出來給她看,“你喜歡什麽口味的?”
林紙挑了一遍,“冰荔枝的。”
秦獵拿了管荔枝的喝掉。
還挺方便,一個人喂飽,兩個人不餓。
林紙優哉遊哉地呆在他的身體裏,什麽都不用操心,隻覺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胃裏很飽,也不頭疼。
然而現世沒有安穩幾分鍾。
外麵有人來敲門了,力氣挺大,把門敲得咚咚咚的,還有這次和小隊一起過來負責聯賽事務的孟教官的聲音。
他邊敲邊大聲問:“林紙,起來了嗎?有個表需要你確認一下。”
林紙第一時間對秦獵說:“噓!”
當然要裝睡。秦獵決不能去開門,他去開門,她還在床上睡著,兩人在同一個房間過夜這件事,就是不打自招。
秦獵確實沒動,也沒出聲。
孟教官在門外高一聲低一聲地叫了半天。
林紙能聽到他說:“奇怪了,這麽叫都不醒,沒出什麽事吧?”
忽然有另一個人搭話,是安珀。
“孟教官,你找林紙啊?她昨晚說認床睡不著,很晚才睡,還跟我們借了對隔音耳塞,大概現在還沒醒呢。”
林紙在心中默默地安珀比了個讚,心想,秦獵,這是你從哪挖出來的這麽機靈的輔助型人才?
安珀問:“要確認什麽?發給我唄,她醒了我就給她,讓她確認好了給你發回去。”
他們嘀嘀咕咕地又在外麵說了半天,總算是消停了。
外麵的聲音一沒,秦獵的手環就收到消息。
是安珀發來的:【秦獵,林紙酒醒了沒有?孟教官剛才來過了,說有個聯賽安全條例的同意書,每個人必須當著他的麵刷虹膜確認條款,林紙醒了以後你們兩個都得過去找他刷一下。】
林紙:“……”
秦獵:“沒有別的辦法,不然你回你的身體裏確認一下?”
林紙同意:“好。”
然後就是長達幾分鍾的安靜。
床上的身體一動不動。
林紙痛苦,“我回不去。我發誓我真的很努力地想著回去了,可是就是回不去。”
秦獵語重心長地跟她商量:“你就回去一下,用不了幾分鍾,隻要找孟教官刷一下虹膜,立刻就再回到我身上,保證就算頭疼,也隻疼一小會兒,好不好?”
語氣溫柔,像在誘騙生病的小朋友吃藥。
林紙默了默,“難道我自己不是這麽想的嗎?”
可是沒用。
無論怎麽努力想著回去,她內心深處的自己好像都很嫌棄自己宿醉的身體,就是不肯回去。
秦獵歎了口氣,站起來,“實在不行的話,我去跟孟教官說一下,讓你下午再確認。”
他隨手帶上林紙的房門,隻留了一條小縫。
還好走廊上這會兒剛好沒人,沒人看見秦獵是從林紙房間裏出來的,不過兩邊不少房間的門都大開著,大家都已經起床了。
孟教官的聲音從隔壁傳出來。
秦獵也聽見了,走到隔壁房間門口,果然看見孟教官在裏麵,手裏端著一台光腦,正讓邊伽和安珀他們幾個刷虹膜。
孟教官一抬頭,看見秦獵站在那裏,笑眯眯地招呼,“秦獵啊,你過來,有個比賽的條例要確認,你來刷一下虹膜。”
林紙突然有了個奇思妙想。
一定要逼一逼自己。
不逼一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創造什麽奇跡。
她迅速接管了秦獵的身體,走進房間,對孟教官說:“孟教官,我看見林紙那邊房間的門開了,她應該已經醒了,你現在要不要過去找她刷虹膜?”
秦獵:“……”
秦獵在腦中對林紙說:“你對自己是不是有點過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