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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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殿就在這個坐標附近, 兩個人都隱隱覺得,這兩件事之間仿佛有某種聯係。
    林紙同意,“好, 那我們先去你家神殿那邊找找。”反正現在也暫時沒有別的辦法。
    他們駕駛神之信條,穿過荒原,繼續往北。
    沒走多遠, 遙遙地,地平線上真的出現了一座建築。
    是座巨大的圓形建築, 孤零零地立在這片荒野上, 通體純白,像是用一種潔白的岩石建成的,大理石一樣,安靜地反射著月光。
    近一點就能看到,它也沒能躲得過蟲族這兩年的轟炸, 很多部分坍塌了。
    神殿前麵的好幾根圓柱都倒了,橫在地上,圓弧形的屋頂也沒了大半。
    從剩下的部分, 仍然能看出,原本的樣子有多氣勢恢宏, 美輪美奐。
    這是秦獵家曆史悠久的神殿, 他十七歲的時候,就是在這裏, 在萬眾矚目中, 選上了神侍。
    林紙估計, 看到這殘缺破敗的神殿, 他心裏可能不太好受。
    她伸手過去, 找到秦獵的手握住。
    秦獵也反手握住她的手。
    不過他的目光堅定, 望著遠處的神殿,並沒有難受的樣子。
    他說:“我們過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麽線索。”
    這座神殿坐落在一片緩坡上,比周圍的地勢都要高一些,俯視著這片飽受戰爭摧殘的土地。
    雖然它已經塌了一半,一麵牆都沒了,秦獵還是操控神之信條,和林紙一起,踏上白色的石階,從敞開的正門走了進去。
    月光從倒塌的地方灑落進神殿裏,裏麵並不黑。
    仰頭就是剩下的半邊巨大的圓形拱頂,上麵雕刻著放射狀的花紋,再往前走,在大殿盡頭,好像有什麽黑色的東西。
    秦獵說:“那邊原本立著一個神像。”
    他駕駛機甲,帶著林紙繼續往前。
    林紙看見,神殿的盡頭,擺著一塊黑色的巨大石板,上麵雕滿複雜的紋路和圖案,像桌麵一樣,平放在石製的底座上。
    林紙估計,按常理,那也許是放祭祀的東西的地方。
    石板後,是一大片高台,大概原本應該放著神像。
    不過現在高台上也有東西。
    是一塊石頭,黑黑的,在月光下閃著黑曜石一樣的光澤。
    林紙仔細看了看,“這是……一截尾巴嗎??”
    那一小塊黑色的石頭長長的,還帶著點彎。
    “對。是神像的尾巴。”秦獵坦然答。
    林紙:“……”
    他家的神竟然長尾巴。
    “你不知道麽?”秦獵語氣隨意地說,“當年設計蠍尾的人就是來神殿,受神像形象的啟發,才做出來的。”
    林紙有點明白了他為什麽總覺得她是他家的神。
    大概不止因為她特別的耦合天賦,還因為她沒事就甩著一根蠍尾,不是抽狗就是抽人,看著特別親切。
    其實尾巴用得那麽利索的,除了他家神,蠍子本人也行。
    林紙問:“那神像是長什麽樣的?是你家的祖先按傳說中神的形象雕刻出來的嗎?”
    秦獵回答:“不是雕刻的,神像是一塊很大的天然的黑色石頭,看著基本是個人形,隻不過長著尾巴。”
    林紙默了默,“你們為什麽要供奉一塊黑石頭?”
    “這塊石頭在我家很久了,按家族古老的傳說,它本來就是神的樣子,是神留下的痕跡。”秦獵說,“而且據說,隻要你對著它誠心誠意地祈禱,神就會給你回應。”
    秦獵接著說:“神像本來一直都立在這裏,放了很多年,據說在我小的時候,有一年使徒星地震,神像忽然倒了,奇怪的是,一倒下去就摔得粉碎,隻有這半條尾巴還算完整。”
    “沒辦法,我們隻好把那些石粉埋在神壇下,隻把剩下的一截尾巴放在這兒了。”
    這麽亂的時候,竟然沒人偷,估計是沒人敢。
    林紙駕駛機甲,走到那塊尾巴的碎塊前,認真看了看,又轉過身,回看神殿門口的方向。
    就在那一瞬間,仿佛和什麽東西突然建立了耦合一樣,一個熟悉的場景直衝入腦。
    像是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如同深埋在腦海底層的沉船一樣,忽然被一根鉤子抓住,緩緩地向上牽引,浮現出來。
    那是一個很久以前的夢。
    那時候林紙大概隻有十五六歲,夢做完就忘了,就像人生中無數個其他的夢一樣,醒來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想都想不起來。
    夢裏,也是一樣的位置,一樣的角度,她在望向大殿門口的方向。
    隻不過神殿並不是現在這樣空曠寂靜,黑黝黝隻有月光的樣子。
    時間也不是晚上。
    那時候,金色的明亮日光順著牆壁頂的開窗流瀉下來,純白色的石牆和拱頂閃閃發光。
    牆壁上裝飾著某種開著白色小花的綠藤,墨綠色的葉子層層疊疊,從天花板一路垂落到地板。
    兩邊靠牆的地方,立著比人還高的金色燭台,燭台前麵,擺著一排椅子,椅麵上都鋪著繡花的白緞軟墊。
    到處都是熱鬧的人聲,人頭攢動,不過人群全被攔在大殿入口的那一半,從入口看出去,大殿外,也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有人輕輕地敲了一下什麽,發出清脆悠長的“叮——”的一聲,止住了門口人群的喧嘩。
    兩排人從側門魚貫而入。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著一種式樣特殊的米白色禮服,年紀看著都不小,十個腦袋中得有九個頂著花白的頭發,走路的動作顫顫巍巍的。
    兩排人都來到椅子前,依次坐好。
    最前麵的一個白發老者沒有坐,而是上前幾步,走到大殿正中,兩手交握在胸前,開始低聲吟唱著什麽,林紙聽不太清。
    他沒完沒了地唱了半天,又有人進來了。
    這回是兩個年輕人,大概都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
    兩個人身上穿的,也是類似的半長的米白色外套,領口和門襟上繡著考究的金色花紋,手上都戴著服帖的薄薄的白色絲質手套。
    同樣的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大不相同。
    他倆的衣服精致而貼合,高領收腰,愈發顯得肩寬腰細,兩腿筆直,
    林紙當時一看清兩人的臉,就默默地倒吸了一口氣。
    這兩個人也太好看了。
    其中一個的頭發半長,發梢微卷,眼尾斜挑,眼睛美到妖異,鼻梁與下頜的線條卻很淩厲,秀美與英氣在他臉上衝撞在一起,卻又異常地調和。
    不過林紙隻看了他一眼,目光就停在另一個短發男生身上不動。
    林紙腦中冒出一大串詞,想了想,卻覺得哪個都不太合適。
    這個短發的男生,整個人清透冷冽得難以形容,如同一塊深藏在萬年冰川下的寒冰,端莊矜持,不苟言笑,像是天生就該被安放在祭台上,獻給某種神聖的東西一樣。
    這是一個死死地踩在她的審美觀上的人。
    兩個人站在林紙麵前,不動了。
    林紙腦中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兩個人都長成這樣,這是在選美嗎?
    這夢好奇怪。
    旁邊有人端上來一隻金色的托盤,托盤裏擺著一隻水晶瓶,造型優美,晶瑩剔透,有個鼓起來的大肚子,裏麵裝滿了清水。水晶壺旁邊,還放著兩隻特殊的黑色杯子。
    杯身上雕刻著複雜的花紋,和普通馬克杯差不多粗細,卻有足足有兩倍高,每隻都像個黑色的小桶。
    兩個男生各自從托盤中拿起一隻杯子,用水晶壺斟了滿滿一大杯水,都用雙手捧著,端正地站在石板前,凝視著林紙這邊。
    兩個人的眼神也一模一樣,好像在向她祈求著什麽。
    林紙懂了。
    他們好像想讓她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