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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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你在我睡覺之前聯係我,我就不生氣了。”
    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有老師來給他們發飯卡,然後帶他們參觀學校,順便分班。
    坪石壩小學有六個年級, 但一共隻有八個班。一個班上六七十個學生, 多得甚至有八十多個,都是就已經開始住校。
    喬南他們去各個教室參觀的時候, 正好是下課時間, 不少孩子們擠在走廊上好奇地看著他們,嘰嘰喳喳, 像夏日裏的鳥雀。
    在學校裏轉了一圈,他們也大致了解了學校的情況。
    因為坪石壩太過偏遠, 經濟落後, 但凡是家庭條件好些的都把孩子送出去讀書了, 留下來的都是家裏條件比較差的留守兒童,有些家庭為了多一個勞動力,甚至九年義務教育都上不完,就已經讓孩子跟著爺爺奶奶下地幹活了。
    低年級的學生年紀小幹不了什麽活兒, 家裏還願意往學校送;但到了五六年級, 學生年紀大了能做事了, 不少就不願意往學校送了,有的年份甚至連一個班的生源都湊不齊。
    老師就更不用說, 支教老師倒是每年都來,但根本留不住, 老師年年招但年年缺, 隻有四五個年紀大了的本地老師是常駐。像喬南他們這樣短期支教的非師範專業學生, 在其他地方可能隻能做個實習生給正課老師打打下手積攢經驗。
    但到了坪石壩小學,經過三天的培訓之後,直接就趕鴨子上架了。
    喬南分到了五年級一班。
    實際上五年級就隻有一個班,一共就三十多個學生,班主任是個六十多歲的男老師,瘦高個,態度不算熱情,但還算負責地給喬南指導。
    “以後這邊就是你的辦公桌,以前其他老師留下來的備課本都放在那邊的櫃子裏,你備課時可以參考一下。”
    所謂的辦公桌也就是一張不到一米長木桌,陳舊桌麵布滿劃痕,上麵除了堆放的教科書,就隻有一台看起來上了年頭的電腦。
    喬南道過謝,坐下認真看備課本。
    喬南沒什麽教學經驗,但他學習能力強,備課又認真,很快就適應了這種教學模式,從磕磕絆絆過渡到流暢從容。
    因為老師不夠,他一個人就要負責教英語、品德與社會,以及藝術三門課程。
    坪石壩小學師資力量有限,受老師能力水平限製,類似藝術、科學的課程,學生們大多是自習或者自由活動。
    但喬南正好專業對口,他思索一番後去縣裏的書店自費買了幾箱a4紙和鉛筆、顏料等文具,後麵再上藝術課時,就開始教學生們畫畫。
    他脾氣好,又會畫畫,很快就和學生們打成一片,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已經成了學生們最受歡迎的老師。
    這天喬南下課回辦公室時,遇見了六年級的張老師,對方見他提著塑料小桶,衣服上沾了五顏六色的顏料,揶揄道:“小喬老師下課了?你這衣服弄成這樣還能穿嗎?聽說好幾千一件呢,你這一件衣服就頂我們兩三個月工資了,就是家裏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的。”
    張老師之前對他一直很照顧,現在也沒什麽惡意,隻是語氣多少透露出一絲酸意,態度也有些不自然。
    喬南愣了下:“您聽誰說的?”
    張老師打了個哈哈:“這個標我認得,都說貴得很。”
    衣服是出發前隨便收拾的,之前張老師也不是見過他穿,但今天卻忽然提起來,顯然是聽說了什麽。
    喬南抿了下唇,搖頭笑道:“哪有那麽貴,淘寶一百塊三件。真要那麽貴我哪能穿著這麽造。”
    聽他這麽說,張老師神色緩和下來:“我就說,你看著也不是那樣鋪張浪費的人。”
    和張老師別過,喬南把畫筆洗幹淨晾好,才回了宿舍。
    他把弄髒的衣服脫下來,換了件幹淨t恤,端著小盆去廁所洗衣服。
    沒想到尤書航也在。
    對方看見他,隱晦地翻了個白眼,往右邊的水龍頭挪過去,和他拉開距離。
    從來第一天在火車上,尤書航對他一直陰陽怪氣。
    喬南心裏有了數,故意走到他旁邊的水龍頭,接了水認真搓洗衣服上的汙漬。
    尤書航見狀沒忍住道:“大少爺不應該穿一件丟一件嗎?怎麽還親自洗衣服啊?”
    喬南側臉看他,眼裏不見怒意,反問:“我不洗你幫我洗嗎?”
    尤書航一噎,隨即更加尖銳道:“嗤,在這裏可沒人把你當大少爺伺候。”
    “對啊,這裏沒人把我當大少爺,也就你整天大少爺長大少爺短。”喬南認真看著他:“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
    “你!”尤書航氣得臉都漲紅了。
    “我們是來支教的,不是來攀比家世的。既然要教書育人,就先擺正自己的心態。連自己都教不好,還怎麽教學生,你說是不是?”
    喬南平靜地凝視著他。
    他越是平靜,尤書航臉越漲紅。
    在對視中敗下陣來,尤書航端著還沒洗幹淨的衣服落荒而逃。
    喬南繼續洗衣服。
    衣服上顏料不太好洗,他搓了半天才洗幹淨。
    把衣服晾好後,他便背著畫架畫板去學校周邊寫生。
    此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但南方夏日白天長,六點多的天還亮如白晝,縣城邊緣是遼闊的田野,在田野和天空的交界處,橘紅色晚霞鋪開,極致絢爛。
    喬南的畫技已經純熟,他現在已經不用起形打底,一層層的油彩鋪上去,遼闊的田野。芬芳的果樹、豔麗的晚霞便被他截取進了畫卷裏。
    最後一筆落下時,田野間多了個挺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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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筆頭戳了下看不見麵孔的身影,小聲說:“要是你在我睡覺之前聯係我,我就不生氣了。”
    來東照時他故意沒有告訴裴敘。
    但他並沒有隱藏行蹤,微博上一直都有更新狀態。
    裴敘這一個半月裏每天都會給他發微信,不過喬南之前還在生氣,對他有點愛答不理。
    結果就是裴敘已經有三天沒給他發消息了。
    喬南有點不高興,這放棄得也太輕易了!
    他將新作品拍了照發了微博,便收拾了畫板,踩著晚霞餘暉往宿舍走。
    裴敘晝夜不休加班了一個星期。
    “手續都辦完了?”
    趙博將文件交給他:“都已經公證了。”
    裴敘隨便翻了翻,將之放進牛皮紙袋裏,又將機票和證件取出來:“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有什麽問題電話聯係。”
    趙博應下,同他一起下樓,開車送他去機場。
    裴敘第一站目的地是燕京。
    喬世安下班回來看見客廳坐著的人時,還帶著點笑的臉立刻沉下來。從前萬般欣賞器重的人,現在看起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來幹什麽?”
    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出歡迎,但裴敘還是禮貌地問好:“之前有些程序沒走完,我就沒有提。現在都已經公證過了,叔叔阿姨這段時間應該也考慮過我和喬南的這段關係,我想讓你們看看我的決心。”他將隨身攜帶的文件袋推出去。
    喬世安皺眉看了一眼紙袋,沒有接。
    倒是周若遲疑片刻,還是將之拿了過來。
    看清楚文件內容後,她露出驚詫之色:“你什麽時候辦的?”
    “就在和你們坦白的那一天。”
    喬世安見她神色有異,將文件接過去翻看,片刻後他冷笑一聲:“你就是搭上全副身家又怎麽樣?我就這一個兒子,以後整個喬氏都是他的。”
    “但不會有人會比我更愛他。”裴敘神色篤定。
    喬世安瞪著他,這次卻沒有反駁。
    他手上拿的是裴敘的全部資產以及大半個敘南科技,這其中的價值喬南未必清楚,但他卻再清楚不過。
    作為商人,他也更清楚一手創立的公司對於創立者而言意味著什麽。
    現在想來,「敘南」這個名字,早在一開始就已經昭示了裴敘的野心,隻是他們太放心裴敘,從來沒有往別的地方想過。
    “隨你怎麽說,我不會同意。”喬世安將文件扔回桌上,起身上樓。
    裴敘神色未變,喬世安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目光轉向周若,道:“南南在東照已經待了一個半月了,他還生我的氣,消息也不怎麽回,我打聽過那邊的情況,條件很艱苦,比貴北鳳溪村還要差些。”
    周若果然露出些許擔憂之色。
    裴敘又說:“我定了下午去東照的機票。”
    周若抬眼看他,眼眸微微眯起:“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隻是覺得應該讓您知道。”裴敘說將文件重新裝進牛皮紙袋裏:“這些東西就麻煩您先替南南保管吧。”
    他說完便站起身朝周若一躬,轉身離開。
    周若神色複雜,最後也沒有阻止他。
    從別墅出來,裴敘嘴角便勾起來。
    周若的態度已經明顯軟化了,或許再過不久,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去接喬南回家。
    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裴敘點進和喬南的對話框,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像。打車去了機場。
    喬南背著畫板慢吞吞往學校走。
    暮色從他身後追趕過來,晝夜分界越過他頭頂向前,深沉的藍將他整個人籠罩住,也模糊了前路。
    學校就在不遠處,他調出手機的手電筒照明,卻注意到學校門口似乎站著個男人。
    襯衣西褲,高大挺拔,依稀有些眼熟。
    喬南腳步頓了頓,心跳也跟著變快了。
    那身影有點像裴敘,但理智又知道裴敘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可心裏卻還是有那麽一絲絲期望,想著說不定裴敘真的來了呢。
    喬南心裏期盼著是他,又怕是不是他,腳步也不由自主慢了下來,隻是手機舉得更高些,試圖將夜色中模糊的身影看清楚。
    在校門口等待的裴敘看見他的身影,迎著燈光看過去,笑著叫了他一聲:“南南。”
    作者有話說:
    南南:我一點都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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