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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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旗得了一個“沒”字,翹起大拇指。
老師正好進門,看他半邊身體都在過道上方,眼神立刻就銳利了起來,他不敢再說。
中午時分,隋欽和方雲旗他們一離開教室,就受到了不小的關注,進入食堂之後更明顯。
全都是避著他們的耳朵小聲討論的。
方雲旗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籃球隊的事兒,畢竟月底就要開始和七中打比賽。
等打菜的時候聽見是關於打劫同學,立刻表情就不善了起來:“還校友呢,都不如新同學的信任。”
“吃你的飯。”隋欽徑直端著餐盤坐下。
豐南幾個高中裏,八中的食堂比較有名,便宜而且實惠,比外麵的小飯館都好吃。
除了因阿姨們偶爾過分手抖而倒黴的個別學生。
隋欽除非必要,基本都是在這邊吃的。
齊統感慨:“這都幾天了,都沒見林同學來食堂裏吃過,家離得近真幸福啊。”
他和方雲旗都是縣裏初中考進來的,在這裏成了中等生,寄住在市裏的親戚家,總是不如自己家自在的。
方雲旗隨口說:“新同學跟個仙女似的,手機都是最新款,來吃食堂不太可能。”
“她臉上那顆痣真漂亮。”
“看過老版《西遊記》吧,我奶奶天天看,裏麵的嫦娥仙子就這樣。”
“新同學的比較圓呢,看著很仙,更像那個誰?”
“那個誰是哪個啊?”
“就是那個,我記不起來了!”
小觀音。
隋欽哼笑了聲。
方雲旗轉向他,“阿欽,你知道那個誰嗎?”
隋欽適閑道:“不知道。”
於是這個話題很快略過去。
豐南幾個高中的作息時間都不相同,八中的時間較為開明,周六上午第三節課之後就是周末時間。
次日,孫成媽媽沒到學校來。
陶書翠之前讓她留了電話,直接打電話過去詢問。
孫成媽媽這會兒被自己兒子氣到了,語氣雖然不好,但還是道了歉:“不好意思啊老師,是我弄錯了。”
十月三號那天晚上,孫成說在外麵吃過了,帶著傷回家,她和老公是第二天才看到的傷。
一開始孫成說是摔的,一問之下才說是被搶了錢。
正好之前有一次孫成媽媽來學校接他,見到他和隋欽走一塊,隋欽表情不怎麽好,加上臉上還帶傷。
支支吾吾裏,孫成默認了媽媽的推測。
昨天拿著畫回去後,孫成果然哭著說了,自己一整年裏都被人勒索。
雖然孫成媽媽沒有仔細說,但陶書翠都聽出來了和隋欽無關。
他很無語,“孫成媽媽,您不用和我道歉,應該和隋同學道歉。”
孫成媽媽打個哈哈過去了。
陶書翠搖了搖頭。
很多家長都這樣,誤會了就當自己沒做過,和學生道歉,就跟要了命似的。
二班班主任誇道:“你們班那個轉學生,還真是冷靜。”
陶書翠忍不住笑:“她成績也很好呢。”
“怎麽沒到我班上來呢。”
“那你可別想了。”
得益於一班同學的宣傳,加上本來各個班都有同學還聯係以前高一分班而分開的同學,“隋欽清白”和“林白榆畫畫作證”兩件事一起被傳播開。
陶書翠找到隋欽,將孫成的事告訴他,以及孫成媽媽的抱歉——口頭上的。
隋欽麵色淡淡,“知道了。”
陶書翠歎了口氣。
來八中的第一個周末,林白榆定好了周日下午去張老師的畫室,那天吃過飯後她就帶著東西出了門。
明藝全稱是明華藝術學院,正門是南門,北門這邊比較熱鬧,商業街和小吃街都在。
林白榆在眾多店家裏搜尋了片刻,在小吃街的左上方二樓發現了“張揚畫室”的牌子。
大概因為是剛到這邊,所以學生沒幾個,互相都不認識。
林白榆坐下後,拿出了自己常用的工具。
旁邊的是個戴眼鏡的清秀男生,踟躕片刻,過來搭話:“你也是明藝的?”
林白榆搖頭,沒說八中。
雖然她看著小,但大一和高三也差不了多久,所以人的第一反應很難會正確猜到。
門再度被推開,來人眼神轉了圈,直接到了林白榆的右邊,拖著椅子湊近。
“林白榆!真的是你啊?你怎麽也來豐南了啊?”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林白榆捏著美工刀的手停下,抬頭看過去:“張琴語?”
張琴語:“喲,沒忘了我啊,你現在在哪兒上學呢,我在七中,你在不在?”
林白榆直接回:“不在。”
張琴語是個人來熟,就算她不怎麽回,她自己一個人也能嘰嘰喳喳地說半天。
她是張揚的外甥女,自然而然在自己舅舅的畫室裏上課,以前和林白榆還在同一個班級。
林白榆是覺得她有點過於自來熟。
有時她的話多不分場合,尤其是在自己畫畫的時候,她一直在旁邊碎碎念,很影響她。
說過幾次,又會再犯。
今天之前,她還在慶幸遠離了張琴語,沒想到白高興了。
“星星,你來真是太好了,我在這都沒幾個熟悉的人呢,以後咱們可以一起畫畫了。”
林白榆隻笑不說話。
還好張琴語是在七中,這樣自己的高中生活還能平靜點。
張揚老師現在是明藝的老師,畫室也開在明藝這邊,所以新收的學生都是明藝的學生。
因為她的說話拋出了無數信息,畫室裏的人都知道了,她們倆還是高中生。
先前和林白榆搭話的男生也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高中生啊,那很容易搭訕的嘛。
畫室已經開課半個月時間,林白榆落後了課程,才得知,這回張揚要選兩個學生的作品去參賽。
“你們下周的作業交上來後,我會把人選公開。”
他挑的學生都是有基礎的,自然不用教那些繁瑣的小知識。
“啊,那肯定是你了啊。”張琴語用畫筆拍打著顏料盤,“星星。”
畫室裏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林白榆垂下眼,“怎麽可能,你想多了。”
“怎麽不——”
“你的顏料調幹了。”
張琴語閉嘴之後,林白榆才覺得畫室裏匯聚在自己身上的幾道目光消失了。
五點多時,張揚說:“今天就到這裏,下周記得交畫。”
“白榆,你過來下。”
對自己的得意門生,張揚很是高興她能繼續來:“你這周記得好好畫,這次的比賽最好不要錯過。”
林白榆單獨和他聊了會兒。
等她回來,發現張琴語還在畫室裏,磨磨蹭蹭,像是在等她,“舅舅和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
林白榆收拾東西,張琴語過來要挽住她的胳膊,剛巧美工刀還沒收好,劃到了她的左手食指。
血珠瞬間冒出來。
林白榆嘶了聲。
“啊我不是故意的!”張琴語嚇了一跳。
林白榆顧不得疼,立刻從包裏掏出來創可貼,沒來得及處理,直接包住傷口。
傷口很快就會消失。
一旦被張琴語看見,說不定自己得進實驗室。
張琴語問:“要不要去醫院?”
林白榆能感覺到疼痛在逐漸消失,“小傷口,不用。”
張琴語說:“是我不小心,我請客吧,正好你是不是還沒來過明藝這邊?”
這會兒外麵已經漸漸昏暗下來。
“明藝這邊的夜市小吃街有很多好吃的,你肯定沒嚐過,而且還有不少帥哥呢!”
林白榆今天來上課前就想過晚上在這邊吃,沒拒絕。
五點以後,明藝的學生會三三兩兩聚在北門外。
天色暗了以後,這裏的燈牌開始亮起,擺攤的,門店的,宛如一個成熟的小夜市。
方雲旗從外麵進來,“外麵要烤生蠔呢。”
“自己烤。”
狹小的水池邊,穿白t的男生兩指擰開水龍頭,水流湧出來,他將左手伸進去。
血混著水流進下水道裏。
隋欽收回手,看著食指上突然出現的一個小傷口,宛如刀割,他揉了下。
一點也不覺得疼。
齊統湊過來,“小龍蝦咬的?”
隋欽瞥了眼。
齊統嘿嘿笑:“我瞎說的。”
男生抽了張紙擦幹手,一點也沒有解釋傷口到底是怎麽來的意思,“行了,去幫他。”
齊統:“好嘞。”
男生嘛,有點小傷口,連創可貼都不用。
北門外這會兒燈火通明。
張琴語拉著林白榆往小吃街裏走,看見不遠處幾張小桌子,和剛進去的一道人影,亮了眼睛。
“吃那家!”
林白榆望過去,是燒烤。
“我不太喜歡吃燒烤。”
“嚐嚐。”張琴語不由分說得拽著她過去,“我請客,絕對是物有所值的,而且有驚喜。”
林白榆不太明白她這驚喜是什麽。
等到店外,她覺得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因為她看見了方雲旗和齊統。
張琴語帶著林白榆坐在邊緣的一張小方桌,兩個矮小的凳子,濃鬱的烤肉味彌漫著。
“你剛來不知道,這家店有個帥哥。”她壓低音量,“這兩個男生在,那個帥哥肯定也在。”
“聽說是高中生,但是明藝不少女生都喜歡呢,你看,今天坐了好幾桌女生。”
林白榆見到有個長發女生點完菜,拉住了齊統,水晶美甲在光下熠熠生輝。
“弟弟,叫你同學出來。”
“方雲旗!”齊統叫。
“叫錯人了。”另外兩個女生笑了起來。
“他就是我同學。”
“是叫你另一個同學。”
齊統裝模作樣:“哦,另一個同學今天負傷了。”
張琴語趁機招手:“我們點好了!”
林白榆本想著等齊統過來問問隋欽是不是和他們一起在這打工,那幾個女生也看了過來。
“有點好看。”
“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肯定不是。”
桌與桌之間的距離不大,林白榆能清楚地聽見。
齊統看見林白榆,咦了聲,很驚訝,笑嘻嘻問:“同學,想吃什麽?”
張琴語出聲:“叫那個帥哥來呀。”
“這個就行了。”林白榆隨意指了幾個,順勢問:“你們是在這裏兼職嗎?”
“啊對啊,你等等啊,馬上來。”齊統一眼就看見了她食指上的創可貼:“受傷啦?”
“不小心劃破了。”林白榆回。傷口肯定早就已經消失,隻不過創可貼不能撕。
“這麽巧,阿欽也是手破了,你倆受傷都一起,位置都一樣,太巧了吧。”
“他也手破了?”
齊統隨口:“不知道咋弄的。”
他看隋欽一點也不在意。
說不定真是被小龍蝦夾的,不好意思說。
張琴語聽著那句“你倆受傷都一起”,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林白榆看著他進去,還有方雲旗在那邊夾著生蠔,原來秦北北說他們打工是這個。
燒烤店很小,門店裏隻能坐兩三桌,其他都在外麵。
一道小門通進後麵。
張琴語忽然驚道:“看!就是他!”
林白榆目光移過去。
逼仄忙碌的店裏,隋欽穿著白t,多了絲恣意的味道,他走到冰櫃前,從裏麵拎出一罐雪碧。
有水從修長的指骨上滴落。
他壓根沒看外麵,仿佛不知道外麵的一些女生是衝著他來的,神色淡然,側臉清俊。
“我聽他同學叫他欽哥,阿欽。”張琴語小聲:“怎麽樣,這條小吃街最帥的男生。”
“可惜沒人要到聯係方式呢。”
林白榆心想,說不定是因為隋欽買不起手機?
她怎麽看,都沒看見隋欽手哪裏破了。
世界真奇妙。
那個苦情劇似的夢裏,她在掙紮求生,救她的“隋欽”卻很富裕,支撐得起很多他想要做的事,比如研究、實驗。
而夢外的隋欽,卻要為生計打工。
“哎,他剛剛往這邊看了眼!”張琴語立刻坐正:“我怎麽樣,我頭發沒亂吧?”
“沒亂。”
“我今天運氣也太好了吧!”
不知道齊統說了什麽,方雲旗從後麵探出頭來,看見林白榆,衝她擠眉弄眼。
林白榆笑了下回應,又看見隋欽背過去的身影。
他一點都沒打招呼的意思。
“我去送。”方雲旗自告奮勇:“她們點了喝的嗎?”
齊統:“好像沒。”
“肯定不能啤酒吧,要不可樂,還是橙汁?”方雲旗鑽出來,要出去,手裏的盤子重了幾分。
一瓶雪碧被放了上來。
男生骨節清晰的手指鬆開,食指指腹上有一個小裂口。
方雲旗和齊統一起看過去。
隋欽下頜抬了下:“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