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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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誰啊?”一個男生問。
    旁邊人提醒他:“就那個一班的轉學生。”
    其他人也迅速將林白榆和傳言對上號,哦,原來是看上……隋欽的那個女生。
    他們都沒怎麽關注,畢竟學校裏看上隋欽的人不少。
    林白榆穿著八中統一的校服,白綠相間,卻像是電影裏的女主角,清純唯美。
    沒人告訴他們,轉學生長這麽好看啊。
    籃球隊幾人心裏想法萬千,原本被打斷的不高興,現在看在顏值的份上,也去了三分。
    隋欽和林白榆的視線撞上,少女烏黑的瞳仁,以及對他的擔憂和緊張,他不自然地側過臉。
    周圍幾個男生都目光灼灼,似乎在考慮另外一種行為。
    他心中冷笑。
    “同學,你說我們欺負他,我們可沒有。”馬橫率先開口:“你看我們動手了嗎,明明是他動手。”
    蘇天通上前一步,趴在欄杆上,還真是漂亮,“要不你過來看看。對了,你有男朋友嗎?”
    他啐了口,怎麽就都喜歡隋欽。
    林白榆當然不會過去,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向隋欽:“我有事找你。”
    馬橫要上前,嬉皮笑臉道:“找他幹嘛,不如找我,有什麽事我也可以幫忙。”
    他剛走出去一步,衣領就被拽住。
    馬橫的脖子被勒住,他下意識頭往後仰,一隻手摸衣領,一隻手去抓自己身後的人。
    隋欽扯著他的校服衣領,在他觸碰到自己之前,馬橫被拽著,踉蹌地向後倒去。
    他才鬆開了手,從樓梯間裏走了出來。
    “隋欽你他——”馬橫揉著脖子,想要破口大罵,最後想到什麽還是憋住。
    林白榆看著少年朝自己走來,腳步沒停,從她的身邊經過,他的手臂擦過她的校服,不輕不重。
    明明是廣闊的空間,她卻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像一杯冷泡烏龍茶,若有似無的冷冽。
    帶著股距離感。
    這股距離感在少年的嗓音裏被驅散:“不是有事?”
    林白榆回過神來,掃了眼對麵的幾個男生,誒了一聲,迅速轉身跟在隋欽身後。
    有句話他們說得倒沒錯。
    以隋欽的身手,恐怕他們打不過他。
    上次就連外校的一群混混都沒有成功。
    耽擱了這麽久,學校裏的學生早就離開得差不多,隻有偶爾幾個人,教學樓裏空曠無比。
    林白榆走在隋欽後麵一步的距離。
    她正想著怎麽開口,猝不及防前麵人停了下來,她撞上了對方堅硬的背脊,有些硌人。
    隋欽立刻側過身,微低垂眉眼,目光所及之處是林白榆白皙的手揉著自己的鼻子,睫毛長又卷。
    “你怎麽停了?”林白榆抬頭,往後退了一步。
    “你找我有什麽事。”隋欽問。
    林白榆實話實說:“沒什麽事,就是看你們要打起來,放學了不回家打架做什麽。”
    驀地,她想到“回家”對隋欽而言也許更不妙。
    既是同班同學,又是自己夢裏的救命恩人,林白榆當然不能看著他在學校裏犯錯,而且也是叫屈。
    隋欽沒參加那次比賽,籃球隊輸了,說明籃球隊的技術差得離譜,換了個人就不行了。
    “你又不是救世主。”林白榆眸中璨璨:“他們輸了,怎麽就賴到你身上,就是甩鍋。”
    “所以你就衝出去?”
    “我也沒有衝出去,我站得挺遠的,很安全,我看不下去他們怪你。”
    “看不下去?”隋欽聽著她最後一句有些好笑,站在長廊上,被教室的玻璃窗映出頎長的側影。
    少女認真點頭:“憑什麽怪你。”
    這句話,隋欽聽過相似的。
    從方雲旗,從齊統的嘴裏說出來。
    第一次從她的嘴裏聽到。
    更多時候,他聽到的是“你為什麽不繼續比賽”,“你怎麽能不代表八中贏了七中”——
    隋欽的手插在兜裏,指尖硌著鑰匙,冰涼的,沒有溫度。
    他能清晰地嗅到對麵少女身上散發的味道,像剝開一顆柑橘,輕盈又溫柔。
    也許是走廊不通風,隋欽心髒的位置,隱隱躁動。
    沒聽他出聲,林白榆補上一句:“學生打架不好。”
    夢裏的“隋欽”成為大家口中的反派,不就是因為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嗎,小事匯聚成大事。
    “你夢見我什麽了?”他問得突兀。
    隋欽微微俯身,拉近了身高差。
    撲麵而來的少年氣息,林白榆憋了一口氣,抿了抿唇:“夢見你壞事做多,被抓起來了。”
    “……”
    “所以你好好學習,別打架。”
    隋欽眼底沉靜:“你不是夢見我救了你?”
    林白榆噢了聲:“是啊,你救了我,然後你被抓了。”
    隋欽:?
    林白榆不太明白隋欽怎麽就惱羞成怒離開了。
    她是覺得惱羞成怒的。
    因為隋欽隻說了一句:“回你的家。”
    回到家時,剛好是吃飯的時間,林白榆一句“媽媽”還沒開口,聽見臥室裏傳來的聲音。
    “你怎麽知道我手機號的?”
    “你不要打電話過來了!”
    幾分鍾後,柳芳從臥室裏出來:“星星,放學了啊。”
    林白榆嗯了聲:“剛才有人找你嗎?”
    柳芳很淡定道:“以前認識的人,找我借錢的。”
    林白榆覺得哪兒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她們搬家有一段時間了,沒什麽舊識聯係。
    “是趙店長?”她試探地問。
    柳芳的臉色變得不自然,“嗯,是他,不過沒事。”
    林白榆說:“他再騷擾,就報警。”
    柳芳噗嗤一聲笑。
    林白榆表情很嚴肅:“媽媽,我說真的。”
    柳芳點頭:“好好好,我記住了。”
    林白榆見她不是糊弄自己,這才放心。
    柳芳長得很漂亮,溫婉如水,說話溫柔,大部分人第一眼都覺得會是個很好的妻子。
    於是,在她離婚後,有不少男人自告奮勇,想要摘下這朵枝頭的茉莉花。
    當初她工作的那家店裏的店長也是這麽想的,甚至於,他都不顧及他的家庭。
    林白榆很厭煩他。
    搬來市區後,倒是好了很多,遠離這些肮髒的事。
    “你今天下午出去玩嗎?”
    “我今天得畫畫,明天上課要交。”
    “那我就不帶鑰匙了。”
    吃過飯,林白榆就進了畫室。
    這棟房子是典型的小三房設計,兩間臥室,書房很小,便被柳芳收拾著當了她的畫室。
    因為是張揚作為老師私底下選名額,所以他隻固定了大概的主題:風景。
    林白榆原本打算畫個日出或者日落,但調顏料時,卻想起上午見到隋欽的畫麵。
    她沒畫隋欽。
    她畫了實驗樓與廣闊的天空。
    學校的圍牆上有嫩綠的爬山虎,彎曲蔓延。
    斑駁的光影透過欄杆上空,打在了樓梯間裏,仿佛會有男生從樓梯上走下來。
    也許是穿著校服的。
    也許是穿著t恤的。
    次日下午,林白榆帶著畫往張揚畫室走,離得不遠,就不需要坐車。
    這個天氣走路很舒服,她還在路上買了杯芝士奶茶。
    本來想買奶油頂的,但是看見芝士,又動心了,入口是微微鹹的味道。
    隋欽不能碰芝士,真是太慘了。
    林白榆想著,從奶茶店的轉角出去,又退回幾步,看向斜對麵醫院大門口。
    寬闊的馬路對麵,一個短發女孩好像正在和人吵架。
    是秦北北。
    離得有點遠,林白榆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是在十幾秒後,秦北北放棄了爭吵,被拉著進了醫院。
    她生病了?還是家人生病了?
    林白榆打算明天去學校問問。
    她到畫室時,大家基本上都到了,大概是因為今天有名額宣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麵。
    “你畫了什麽?”
    “麥田。”
    “我也畫的田野,撞了。”
    “……”
    細細碎碎的討論聲裏,張琴語擠過來,好奇地問:“星星,你畫了什麽?”
    林白榆沒隱瞞:“學校。”
    “學校算風景嗎?”張琴語問:“不算吧?”
    “為什麽不算?”
    “我就是隨口一說啦,你不用放心上,我畫的是大海,肯定比不過你了。”
    “不一定。”
    張揚走進教室,“你們的畫等課結束的再交上來,我看看有沒有修改的地方,我們先上一節課。”
    林白榆把自己的東西放下,到畫架前,張琴語就靠過來想看,奈何她是遮著的,所以張琴語沒看到。
    這節課講的是油畫技巧,林白榆聽到一半,張琴語小聲問:“我猜你肯定會被選上了。”
    今天她就提到了無數次。
    畫室裏大家的距離都差不多,林白榆早就注意到其他人有不滿,有好奇,也有鄙夷。
    林白榆轉過頭,目光直視:“這種話可以不要再說了嗎?”
    張琴語訥訥:“我……哪兒說錯了嗎!”
    林白榆語調平靜:“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不用這麽信誓旦旦,我自己清楚我的水平,大家都很厲害,老師會選的。”
    “……”
    四點半時,課時提前結束。
    因為張揚接到了一個電話,得知自己家的事,被叫走了:“行,我待會就過來。”
    他掛了電話,轉向眾人:“這樣,你們待會把畫都交上來,等我過兩天通知你們結果。”
    張揚又出去了一趟。
    林白榆順著大家夥一起把油畫放到了最前麵,其他人確實都想看她畫是什麽樣,還是沒有直接撩開遮布。
    大概是課上和張琴語鬧得不愉快,她今天下課沒有追著一起,“你先走吧。”
    不過,林白榆沒覺得自己說錯了。
    雖然聽起來是無心的,但替她這麽拉仇恨,她都擔心自己在這畫室裏待不了多久。
    她哼著小調離開畫室,路上碰見回來的張老師,對她點點頭就進了畫室裏。
    “琴語,你幫我把畫室裏收拾一下,待會鎖個門,鑰匙放花盆裏就行,舅舅有事先走。”
    張琴語噢道:“好。”
    林白榆轉去了小吃街。
    太陽剛下山,天色還亮著,小吃街有幾家已經開了燈,燒烤店似乎剛開門,就連外麵的小方桌還沒擺上。
    林白榆隻好回家。
    晚間五點,小吃街人流開始變多。
    因為天氣變冷,吃燒烤得不是特別多,隋欽就比較閑。齊統回了老家,隻有方雲旗在這邊,他一個人就能忙得過來。
    方雲旗大老遠就看見徐霏霏的身影,瞪大眼,“阿欽阿欽,徐霏霏來了!”
    這小妞怎麽知道他們在這打工的!
    他還沒衝過去就被隋欽推開,“不認識。”
    方雲旗:“徐霏霏啊!”
    隋欽:“關我什麽事。”
    方雲旗:“當然關你的事了,她肯定是找你的!你要是被她看到,肯定煩死,反正現在不忙,你要不出去買點東西?”
    隋欽掃了眼門外,“你忙得過來?”
    方雲旗吹牛比誰都厲害:“這不小意思。”
    隋欽隨意頷首,從後門走了出去。
    這條街和小吃街明明相鄰,卻是安靜無比,對麵是文具店,琴行,還有明藝已經畢業的學生回來開的小飯館。
    他插著兜,靠在鐵門上,看著對麵的煙火。
    隻差一兩歲,他們卻已經自由。
    他隋欽,還一直陷在過往的泥沼裏。
    斜對麵的二樓貼著“張揚畫室”四個紅字的窗戶被打開,人影出現在窗邊。
    隨後,一張不小的紙被扔了下來,順著風飄飄蕩蕩,掉在馬路上。
    又被風吹到了隋欽的麵前。
    隋欽的視線下落,看到了形色相映,熟悉的學校與實驗樓,還有樓梯間。
    右下角的落款上,寫著三個字。
    林白榆,榆字的邊上畫了一顆星星,小尾巴似的。
    隋欽伸手撿了起來。
    這幅畫裏,或許,本該有他的存在。
    為什麽扔了它?
    隋欽抬首,視線釘向對麵二樓,隻看到窗戶緊閉,看不到林白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