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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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白榆被隋欽的話驚得哭嗝都忘了打。
    明明那麽難過的一件事,在他的嘴裏,成了她的幸運。
    如果換位思考,她覺得自己壓根做不到隋欽這樣,隋欽為什麽對她這麽好呢。
    “隋欽……”林白榆喃喃,“你說人有上輩子嗎?”
    如果夢真的是夢,她還能安慰自己,隋欽現在所處的環境不是她的錯。
    如果是曾經的記憶,那為什麽會出現她和隋欽交換了人生這樣的情況呢?
    隋欽漫不經心道:“也許有,也許沒有。”
    林白榆咬了下唇:“我之前夢見你過得很好,你不在南槐街,而我才是那個住在南槐街的人。”
    在不認識她時,她就在問自己有沒有夢見她。
    “對,就是南槐街,54號。”林白榆吐出一口氣,“在夢裏,主人姓林,叫林有誌。”
    隻是腦子裏太過混亂,也許隋欽能幫她得到答案。
    隋欽聽見這個名字,隻覺得好笑,哼笑了一聲:“你的夢……還真是匪夷所思。”
    他忽然頓了下,“所以你哭什麽?”
    林白榆打了個嗝,結結巴巴道:“我要是夢得好、好一點,你、你會不會過得很好?”
    任何人在遇到這樣的情況時,都不會問出這樣一句話,而林白榆問出來了。
    他喉結上下動了動:“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第二次說這個理由,此時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
    的確是相反的,僅僅隻有林白榆和隋欽相反了。
    林白榆從前以為,因為傷口轉移,她才會夢見隋欽,可現在想,這一切本就很奇怪。
    僅僅隻是老天爺隨機挑選了一個人嗎?
    為什麽要讓她有一個截然相反的夢呢?
    林白榆弄不明白這些問題,因為已經超出了科學範疇,誰先誰後,沒人能說。
    從店裏回家的路上,林白榆一直在和隋欽說自己的夢,她之前都沒仔細說給他聽過。
    “在夢裏,林有誌是我大伯,我爸媽也是見義勇為去世的,和你父母去世的方式一模一樣。”
    “我住在他家裏,也就是南槐街54號,大伯有個女兒,和我關係不好,就像你和黃澤一樣。”
    如果不是信任林白榆,隋欽可能以為她在說謊。
    少年溢出了一聲“昂”:“夢裏,我父母呢?”
    他知道,林白榆的父母是離婚的。
    林白榆遲疑了一秒:“我沒夢到。”
    她在夢裏和隋欽生活過那麽久,都沒有“見”過隋欽的父母,他也從來不說。
    林白榆僅僅記得,在她被解救出來之後,耳邊聲音嘈雜,你說你,我說我,隋欽被羅列各種罪行……
    其中就有提到,他父母去世和他有關,但具體是怎麽有關,當時的她已經被大伯一家帶走了。
    如果是交換過來的,隋欽的父母應該是離婚才對,畢竟自己的母親還活得好好的呢。
    到底交換了哪些東西?
    隋欽將林白榆的夢當一個故事聽,也許是真,也許是假,那都是一個夢,而他現在才是真實的。
    也許是因為補償,所以才讓林白榆發現了他?
    世界並沒有完全放棄他。
    隋欽問:“夢裏我很有錢?”
    林白榆嗯了聲:“你以後是大教授呢,萬人敬仰。”
    她刻意瞞住了最後的事。
    隋欽若有所思,當教授,據他所知,大部分教授都很窮,當然也有例外。
    林白榆小聲說:“我剛才哭……是有點害怕,我們兩個會不會是交換了人生……”
    隋欽忽然伸手捏了她的臉。
    “有感覺麽?”
    “有。”林白榆懵懵的。
    “這才是現實。”隋欽淡定地收回手,指腹撚了撚,“你臉受傷那天,不記得疼?”
    他抬手揭開紗布,“難道夢裏我的傷口都給你了?”
    林白榆搖頭。
    隋欽說:“所以夢就是夢,為什麽要和你交換人生,在你的夢裏我是教授,不是慈善家。”
    林白榆竟然被他說服了。
    她停頓了兩秒:“隋欽,你在夢裏,的確是慈善家。”
    不僅有捐款慈善,還無償地照顧她這個看不見的瞎子,出錢出力讓她做手術。
    “……”隋欽眼神從林白榆的臉上挪開。
    他原本可能是個慈善家,最後成了被她慈善的對象
    回到家,柳芳就看到了女兒微紅的眼眶,乍一看,還以為是隋欽欺負她了。
    好在柳芳還有判斷力,因為女兒不時盯著隋欽看。
    隋欽第二次來,自在許多,隻是由於林白榆之前敘述的那個夢,導致他見柳芳時,總會想多。
    這樣溫柔的人,不應該去世。
    就應該像現在這樣,好好地活著。
    隋欽回到南槐街時還早,八點出頭,街坊鄰居們或坐在街口的老槐樹下,或坐在自家門口。
    黃澤湊巧回來,和他走到了同樣的位置。
    他竟然還敢回來!
    黃澤眼睛冒火,隋欽當著他的麵把林白榆拉走,當著奶茶店所有人的麵,他臉都被踩在了地上。
    “隋欽,你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隋欽淡然,“在這裏?”
    黃澤看了眼街坊鄰居,他們是最愛看熱鬧的,壓住怒火:“回家說。”
    隋欽勾了下唇角:“就這裏吧。”
    黃澤看他站在那裏壓根不動,強迫不得,畢竟自己說的話,隋欽從來沒有聽過。
    “你把人帶走,就沒什麽和我想說的?”
    隋欽慢條斯理開口:“我和我的同班同學一起離開,和你有什麽關係麽?”
    他加重了其中幾個字。
    黃澤怒視:“她是我請的人!”
    隋欽一點也不惱:“你請是你的事,你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女生動手,所以她願意和我走。”
    這句話一下子把黃澤弄火了。
    “我動手?我隻是想讓她別走!”黃澤氣得口不擇言:“你不是直接打掉我了嗎?你好意思嗎?你們兩個什麽關係?”
    老槐樹下的街坊鄰居們都鄙夷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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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欽平靜說:“前後桌關係,同學關係。”
    “鬼才信!”黃澤叫了半天,冷笑完,看到周圍人的目光,“你們別聽他胡說!”
    一個大媽開口:“黃澤,你怎麽能對女生動手呢。”
    黃澤:“我沒有!他才是!”
    他壓根就沒碰上。
    街坊鄰居們看了隋欽好幾年,這孩子冷冷淡淡的,有追過來的女生也都不理會,怎麽可能。
    其他人也紛紛搖頭歎氣。
    “有誌家這孩子,被養歪了。”
    “誒,可憐阿欽了。”
    “自己做了不承認還誣賴別人,太過分了。”
    隋欽冷眼旁觀。
    黃澤氣得腦殼疼,尤其是所有人都不信自己,居然都信了表裏不一的隋欽。
    他直接往家裏走,回家一定要讓隋欽好看。
    隋欽慢了一步。
    家裏沒人,黃澤就在客廳裏等著,看著隋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停在了台階上。
    隋欽背著光,他幾乎看不清對方的臉。
    但黃澤清楚地聽見,隋欽冰冷的聲音從屋外順著風飄進來:“沒有下次了。”
    他在警告自己!
    黃澤比誰都清楚,但現在整個54號就隻有自己和隋欽,沒有別人聽見這句話。
    隋欽從他的身側路過,麵上淡淡,說出來的字眼卻薄涼至極:“你不配。”
    壓迫感讓黃澤張開嘴,也沒能說出話來。
    現在的隋欽和剛才在外麵平靜與他爭執的隋欽完全不是同一個人,這才是真麵目
    縱然被隋欽開解過,林白榆還是一直記著白日裏的巧合,深夜一個人的時候更容易想多。
    她在想那個夢。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做過,林白榆對夢中有些東西的印象也在減弱。
    今晚再次夢見了。
    林白榆在睡著之前,想著要做個好點的夢,也許一睜眼,隋欽就過上好日子了。
    但她夢見的是做手術前的自己。
    她依舊看不清東西,隻能看見模糊的陰影,聽見隋欽的聲音:“做完手術,你就能看見了。”
    林白榆問:“要等多久?”
    隋欽告訴她:“幾天。”
    “幾天呀。”林白榆沒想到,“那很快呢,很快就可以看見你是什麽樣子了。”
    她也在擔心,這手術會不會出問題。
    彼時的林白榆敏感又害怕,害怕自己脫離了林有誌家,卻又來不及感受生活,就死在手術台上。
    手術前夜,她甚至打算寫遺書。
    一開始,隋欽並沒有意識到她的要求,隻是找了紙,聽她口述:“我念你寫。”
    開頭很正常。
    直到後麵,她說:“如果我運氣不好,沒有醒過來,那就算啦,希望下輩子過得好一點。”
    林白榆說完,聽見紙撕碎的聲音。
    “這輩子都沒過完,想什麽下輩子。”耳畔男人的話語清冽卻溫柔:“睡吧,星星。”
    林白榆一覺睡醒了。
    那一聲“睡吧”猶在耳邊,她睜著眼,房間裏漆黑一片。
    明明做的夢裏片段很溫馨,林白榆卻心口疼,她躺了好久,摸到床頭的手機。
    淩晨一點。
    林白榆發出去一條消息:【你以後可以叫我星星嗎?】
    本以為他睡了,卻不想片刻後,有了回複。
    q:【?】
    q:【還沒睡?】
    你不是也沒有睡嗎?
    林白榆已經撤回不了剛才那句消息,索性裝自己睡著了,不回複,沒收到這條消息。
    僥幸心理沒多久,屏幕亮了。
    來自隋欽的電話。
    林白榆緩了幾秒,才抿著唇接通,沒出聲。
    電話那頭也很安靜。
    兩個人都沒出聲,呼吸聲卻清晰可聞。
    林白榆快要忍不住的下一秒,電流伴隨著微啞的嗓音傳來:“林星星,早點睡。”
    雖然多了幾個字,但仿佛和夢裏的那一聲重合了。
    林白榆咬了下唇,也許是不麵對麵,也許是剛做了夢,她膽大一些:“我可以叫你阿欽嗎?”
    阿欽。
    多少人都叫過這兩個字。
    隋欽靠在床頭,下顎收緊,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不讓你叫,你就不叫?”
    林白榆隻回答他:“阿欽。”
    隋欽繃著下頜,聽著她清脆悅耳的呼喚。
    “我今晚又夢到你了。”
    隋欽喉結滾動。
    她到底知不知道深夜對一個男人說夢見他,有多糟糕。
    林白榆一無所覺:“夢見我要寫遺書,被你撕了。”
    “你什麽時候才會夢見我?”
    真想知道,自己在隋欽的夢裏,會是什麽樣的,會不會夢見另一個與眾不同的自己。
    會不會,他的夢恰恰相反,是個美夢呢。hsybook
    隋欽望著無邊黑暗。
    他記得林白榆曾經說過的話——“等你夢到我的那天,我就不送了。”
    所以,他不會做夢。
    不會夢見她。
    也不會告訴她。
    如果有她,那也是他一個人知曉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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