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大漠曙光(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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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裏走私藥販子,都是一個團夥,為首的頭叫二瞎|子,年輕的時候曾被熊抓瞎了右邊的眼睛,因此得名。
    二瞎|子管控著手底下所有藥販子的藥,統一下達市場價格。
    所有的走私藥,一天賣多少量,賣多少錢,都得聽他的調控。
    廠內。
    燈光昏暗。
    二瞎|子翹著二郎腿坐在中央,後麵站了一群藥販子。
    徐樂山帶著任景明一幫學生,怒目視之,“你要發不義之財,也要看時候!如今倭寇馬上就會打進長沙城,我們的士兵在前線為我們拚命,傷的傷,死的死,他們如果連藥都沒有,還怎麽為老百姓守城!”
    任景明在後麵舉手呐喊:“打倒非法走私藥販子,將藥調控到正常價格!”
    話音剛落。
    後麵一大幫學生舉手抗議。
    “打倒藥販子!”
    “支持將藥恢複到正常價格!”
    “將藥送到前線!士兵需要救命藥!”
    二瞎|子略過狠厲的光,他手裏把玩著槍,冷道:“你這話未免說得嚴重,你應該知道我和皇軍的關係,我背著他把賣藥給軍隊,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換句話說,我已經仁至義盡。”
    徐樂山憤怒地將臉上的眼鏡摘下,他將西裝外套解開狠狠砸在地上,指著後麵的藥販子怒罵。
    “如今祖國正經曆百年大難!倭寇入侵,戰火將祖國的土地燒得滿目瘡痍。國人受辱,家人受辱!我們提心吊膽來這裏和你們談判是為什麽!”
    “華國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更是你們兒女子孫的!”
    一時間,藥販子們都啞口無言。
    他們對視一眼,眼底透露的都是為難。
    “你們醒醒!真以為倭寇進城,你們跟著這個二瞎|子就有好日子過?”徐樂山指著二瞎|子,恨鐵不成鋼,“就這種貪生怕死的人,他會為了保住你們的家人去和倭寇作對?倭寇在南京做下的惡事,難道還沒打醒你們!”
    哢擦!
    扣動扳機的聲音。
    二瞎|子拿著手輪|槍,對準了徐樂山,不屑笑道:“少給他們灌迷魂湯。我二瞎|子幼年喪母,被世人當成流浪狗對待。從那時起,我對這些人就已經死了心。我不在乎你們要死多少人,總之我不會死。”
    “一句話,有錢有藥!”
    徐樂山麵色鐵青,任景明十幾名學生躁動不已,徐樂山攔著,麵色鐵青,憤恨道:“賣國賊!你不得好死!”
    二瞎|子瘋狂大笑,“好!罵得好!你們罵得越響亮,我就越痛快!”
    這時。
    藥販子裏一穿著大褂的藥堂老板走出來,他恭維笑道:“二爺,您看我不是還有藥在您那裏?我不想合作了,我想拿回去。”
    “拿回去?”二瞎|子回頭,接過手下遞的牙簽,剔了剔牙,神色漠不關心,“想要拿給前線士兵?”
    藥堂老板沒有否認,賠笑道:“國難當頭,我女兒還是如花似玉的年紀,總得守住城,讓我女兒能安心出嫁。”
    “老東西。”二瞎|子將牙簽丟掉,冷一笑,“別怪我沒提前告訴你,藥拿走,到時皇軍進城,你這黃花大閨女送哪去,我可不好說。”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藥堂老板聞言,麵色僵硬,老臉漲得通紅,敢怒不敢言。
    這時。
    一個大塊頭提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進來,往地上一扔,看了一眼,冷冷道:“二爺,這人私自下調價格,比我們開的價格足足少了一半,全都賣給了前線醫藥隊。”
    那人滿臉是血,他在地上蠕動,匍匐到二瞎|子腳下,渾是血的臉勉強扯出一絲笑,“二.....二爺,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的這次。”
    話音未落。
    二瞎|子穿著皮靴的鞋,踩在了那人的臉上,臉色狠戾,“你還想有下次?”
    “噗。”
    那人一口血噴到黃沙上。
    二瞎|子獨眼射出冷光,獰笑,“敢拿我的藥去做人情?嗯?”
    那人口齒間都是血,模糊不清道,“二爺…….抽成我都不要,所有都給您,您的利益沒有損失。”
    “我關心的是那點抽成?”二瞎|子麵色瘋狂,鞋子用力碾了碾,“你給我記住,我去國外拿的藥都是用項上人頭保進來的,我在皇軍麵前伏小做低,你在哪裏?”
    那人嘴角鮮血不斷流出。
    二瞎|子鬆開腳,“既然做了這種事,結局你應當想好了。”說完,他冷漠地看向後方,“把人帶下去處理幹淨!”
    話落,立馬就有人捂住那人的嘴,將其拖了下去。
    二瞎|子看著那群瑟瑟發抖的藥販子,又看了眼低頭不語的藥堂老板,冷漠道:“你們既然選擇了上船,那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人血饅頭你們吃都吃了,這時候想要往外吐,可沒那麽容易。”
    說完,二瞎|子看向徐樂山,狠戾一笑:“聽懂了麽?沒錢就快滾!”
    月色下,山坳坳裏。
    不遠的山腳下就是一個大倉庫。
    這裏,就是二瞎|子那群藥販子專門存藥的地方。
    岑渺和江拯兩人趴在草裏,周圍蟲鳴齊叫,蚊子飛來飛去。空氣靜默,豆大的汗水從江拯的額頭淌下,他動都不敢動一下。
    很快,又有幾個人摸了過來,一臉上摸著黑灰的胖娃道:“拯哥,你要的東西我們都拿來了。”
    江拯一手拍胖娃腦袋上,“閉嘴!這麽大聲不怕打草驚蛇?!”
    胖娃著實委屈,他將袋子擱下,示意後麵的人小點聲,然後踮起腳,偷偷摸摸地找了個小土包趴下。
    岑渺拿過江拯的望遠鏡,將距離對準山下的倉庫。
    “長約2米,高約3.5米。”
    江拯看著月色下臉蛋白皙的小姑娘,趕緊匍匐過來,視線跟著看了過去,“你這算的什麽?”
    “目測鐵門的寬高。”岑渺視線看向他,秀眉微皺,“鐵門上還帶了刺,這麽高的距離根本爬不上去。”
    “再加上鐵門外巡邏的三個藥販子,我們必須要不動聲色,出其不意。”
    江拯明白她的意思,俊朗的臉上神色凝重。
    “再加上二瞎|子那個混球,還不知道在沒在裏麵,我找人探過,他私藏了最少十把洋槍。”
    如果進去的過程發生走火。
    對方很可能會開槍。
    想到這點,江拯就擔心不已,他視線不由看了旁邊一眼,小姑娘將頭發高高束起紮成一個馬尾,臉側兩邊碎發散下,頗像個武功蓋世的女俠。
    江拯神色掩不住擔憂,開始後悔為什麽非得喊她來,就算是女俠,可也和子彈比不了。
    突然——
    有幾個人從另一邊廠房出來,中間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他們直接上了山,看方向竟然是往岑渺的方向過去。
    旁邊的胖娃想抬頭,剛剛探起,就被江拯一手按下,門牙磕在黃土裏,吃了一嘴泥。
    好在,那幾人將血人丟在坑裏,並沒有再往前一步。
    幾人神情凝重地討論。
    “就這直接埋了算了。”
    “氣還沒斷呢,都是自家人,真的要聽那二瞎|子的話?”
    “那不然怎麽辦?”
    “唉,我們剛開始都隻是想要倒騰藥賺點錢,誰知道這價錢越炒越高。”
    “可不是,三條小黃魚,都可以買棟洋樓了。”
    “要不是我拖家帶口,這二瞎|子又眥睚必報,我早就不幹了!”
    “唉,算了算了,丟這吧。”
    “生死有命,看他自己造化吧!”
    說完,一群人離開。
    岑渺和江拯對視一眼。
    兩人趕緊過去,岑渺抬起那人的脖子,江拯則迅速將外套脫下來,疊起來塞在他的脖下。
    血腥味很重。
    那人失血過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岑渺立刻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料,纏住他胸膛上的刀口。
    “你是不是剛從那邊廠房出來?”
    那人點點頭。
    她趕緊又問:“二瞎|子在哪邊?”
    那人費力地抬手,指向剛剛出來的廠房方向。
    這時,他艱難地張嘴,“你....你們是不是想進藥倉。”
    “是。”
    他喘了口氣,“重要的藥都放在最裏頭,裏麵還有專人守著。磺胺這類消炎藥都在裏麵,分量很大。”
    岑渺聽明白,點點頭:“好,謝謝你。我都清楚了。”
    藥販子猛地喘口氣,眼角滑下的淚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緊緊握住江拯的手,“你們……你們一定要將藥送到前線,無論如何,這城門不能破!”
    “你放心。”
    江拯說完,又趕緊安排人,“你們兩個趕緊將人送醫院。”
    兩個小弟連忙點頭。
    “等等。”江拯喊住,“費用直接讓醫院去江家取。”
    兩小弟明白,立刻扛起藥販子,拔腿狂奔就山下趕。
    岑渺看著前麵來回走的人,抿著唇,江拯伏了過來,嘴裏叼著根稻草,“我們要不直衝進去?”
    “那守門的三個人不成問題。”岑渺看著前方的人沉默了會,“但那扇鐵門隻怕要廢點功夫。”
    “西洋鎖,砸不開。”
    西洋鎖,和百姓傳統用的鎖不同,輕易打不開,需要耗費大量時間。
    打跑幾個人沒有問題。
    但若是開鎖的空隙,幾個人把二瞎|子喊來,他們能不能拿走藥還得另說。
    江拯拿著望遠鏡看了一眼,臉色沉了下去。
    “要不然我去請個開鎖匠。”江拯抬頭看天色,盤算時間,“我認識一個開鎖匠,很厲害,基本沒有他不能開的鎖。”
    “來不及了。”岑渺秀眉微皺,直接否決,“我之前就收到消息,二瞎|子每晚都在藥倉休息,錯過時間怕是隻能等下次。”
    但前線等藥,已經十萬火急。
    “聽我說。”岑渺想了想,她趕緊趴在土堆上,“從第二個廠房到第一個廠房有四分鍾的空檔,我們必須在這四分鍾內,贏得時間,拿走藥。”
    胖娃一群小弟連忙點頭。
    “你們都帶了什麽東西?”
    見漂亮姑娘發問,胖娃趕緊打開包往外丟東西。
    小刀、狼牙棒、雙節棍。
    最後,他顫顫巍巍地丟出一大捆紅的東西。
    眾人沉默。
    江拯抬起手就想拍他一下子,“我他娘是讓你來打架,不是讓你來慶賀,你他娘怎麽想得帶鞭炮!嗯?誰讓你帶鞭炮?”
    胖娃瑟瑟發抖:“我這不是看國外戲,放串鞭炮就能將人吸引走?我尋思著有用啊!”
    “你這王八蛋,那是喜劇!喜劇!你把這鞭炮當肉骨頭呢!”
    “別罵了。”岑渺眼睛一轉,她趕緊上前將鞭炮拆開,笑了笑,“我有辦法了。”
    江拯立刻停止動作,好奇,“你要幹什麽?”
    “等會你就知道了。”
    話落,岑渺催促幾人,“你們趕緊幫我一起把這些鞭炮拆了。”
    幾個人雖然都摸不清頭腦,但也聽話地跟著拆鞭炮,動作很快,所有的火|藥粉都被拆出。
    岑渺將所有的火|藥粉放在一塊,找了個紙全部包了起來。
    一溜煙,她從地上跳起來,抱著火|藥包,“現在——衝!”
    幾人神色一變,撒開腿就往下跑。
    他們都已經聽從岑渺的安排,一撥人先將守門的人引開,一撥人等門炸開直接進藥倉拿藥!
    岑渺將火|藥包放在鐵門上,點燃引子,在炸的瞬間,她一個飛撲跳進了旁邊的掩體。
    紅色的芯子燒得極快。
    江拯在旁看著,擔憂:“能行嗎?”
    岑渺微一笑,“炸鐵門,完全沒問題。”
    話音剛落。
    “砰!”的一聲,驚天動地,鐵門直接被炸開。
    另一邊的廠房。
    二瞎|子還在威脅徐樂山。
    忽然——
    一道驚天巨響。
    隻聽外麵的一人匆匆忙忙報告。
    “二爺,不好了!藥倉的門讓人炸飛了!鐵皮子到處都是!”
    “什麽炸的?”
    “據....據現場的殘留火|藥分析,是...是鞭炮!”
    二瞎|子的狠笑僵在了臉上。
    他特意請人在國外運回來的密碼鎖鐵門,讓人鞭炮爆了?
    這他媽說出去誰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