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為國而戰(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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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明同意會麵的消息, 很快被遞送到榆城公安局。
行動負責人梁勇安立刻展開部署。
參加跨國緝毒任務的警察,再加上緬|甸軍方,一共有千餘名, 任務確認開始後, 所有人在臨出發的前夕,都接到了一個特殊的命令。
——寫遺書。
警隊的房間裏。
少女盤腿坐在地上, 她手撐著額頭壓在矮桌沿旁,看著已經寫了半個小時卻還空無字跡的紙張,神情抑鬱。
她是真的快抑鬱了。
誰能告訴她,這遺書到底該怎麽寫啊!
謝闖和白晏相視一笑,他吊兒郎當道:“不是吧,榆城堂堂洪合社領頭人, 連續四年蟬聯警校考核vp的渺姐, 竟然不會寫遺書?”
岑渺鬆開手, 將桌上的白紙舉起來對準了窗外進來的陽光。半晌,她又無奈放下手,“這個世界,並沒有牽掛我的人。對於我來說, 遺書真的沒有什麽好寫。”
這話說完, 室內的氣氛陡然變得有些凝重。
謝闖俊朗的臉上, 眉頭緊緊皺著,他和岑渺共事這麽多年, 她家裏的情況他多少了解。
雖然岑渺一直以來表現的恨不在乎。
但謝闖還是會替她憤恨和心痛。
白晏也望著手指捏著的遺書, 薄唇輕抿。然後,他抬眸看岑渺,清冷的眼眸頗為認真,“誰說的, 我們會牽掛你。”
也會舍不得你。
“就是啊。”謝闖坐在牆角,他手支在膝上,拿著寫好的遺書彈了彈,“這個世界上,記掛你的人很多。你看梁隊、蘭初姐、李副隊,這一個個人空了哪個不是逮著我問你好不好。當然,你要是掛了,哭靈的都不用喊,本大爺。”
謝闖說著,拍了拍胸膛,“親自給你哭上三天三夜。”
這原本就是一個玩笑話。
岑渺聽了卻撇嘴:“誰要你哭啊,我要真是死了,你們誰都不準哭!”
“嘿,我眼睛的開關鍵在我這,你還真就管不著!”謝闖吊耳郎當的說完,他看到岑渺小臉上蕩出的笑意,才收斂起來。
白晏看著他們,失笑地勾了勾唇角。
他早就發現,岑渺和謝闖之間的相處是他插|足不進的,當然,他也沒曾想過要插|足,或者逼走謝闖。
他們都是赤血肝膽的好男兒,不屑去玩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岑渺看著白晏總盯著她看,於是將筆放下,兩手撐著臉頰認真看著他,“你說你到底喜歡我哪?現在改,還來不來得及啊?”
不然,總有欠人情債還不了的錯覺。
白晏將遺書寫完,清冷的臉上漸漸浮出笑容,他將遺書折疊好握著,“我也曾經想過無數次,為什麽你隻是將我帶離那個包廂,我就會那麽輕易就喜歡你?”
喜歡到忘也忘不掉,改也改不了。
“岑渺。”白晏的聲音沙沙啞啞又帶著笑意,似乎還透了幾分無奈。
“謝闖說他的眼睛是他能控製的,但是我的心......不受我的控製。”
所以。
白晏就算知道這份感情或許會讓岑渺很為難,但是他也沒有辦法按下停止鍵。
“但是我,我可能沒辦法.....”給你回應。
岑渺頗為無奈,卻又聽白晏說。
“沒關係,這是我個人原因,你不用說抱歉。”
白晏笑著看她:“答應我,出每一次任務都要盡力活下來,這個就是對我最好的寬慰。”
謝闖揉了揉酸酸澀澀的心,他歎口氣,生無可戀地靠在牆上,扭頭看他們,“你們兩個夠了,不要欺負我情竇未開啊。白晏我要不是看你是老同學,又同為警察的份上,早就給你一拳,清裡場地了。”
岑渺噗嗤一笑。
白晏收了遺書,選擇沉默。
謝闖仰頭看天花板,忽然有點眼眶酸澀。
“我好久沒見我媽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
謝闖參加雛鷹計劃後,緊跟著就被安排來了榆城。
他的成績、經曆、在做的事都是高度機密,家裏人能接到的通知不過就是不參加高考的叛逆孩子,離家出走外出打工。
六年以來,他聯係母親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為了保證通話安全,不被洪合社找到家人,謝闖每次都會換不同的號碼。這麽年以來,他也不會對謝母吐露真正所在的城市。
“我媽在電話裏哭過好多次。”謝闖聲音充滿哽咽,“她每次都求著問我在哪打工,她說害怕我吃苦,要來看我。可....可我哪裏敢讓她來?”
白晏聽到這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伸手拍了拍謝闖的肩膀。
他和謝闖不一樣,他雖然訓練時很苦每次都覺得熬掉半條命,但總歸家裏人都知道他在幹嘛,也不會對他覺得失望。
緝毒的這幫人,比常人想的承受的還要多。
岑渺沉吟了一會兒,“想不想回家看看?”
謝闖搖頭,“不看了,如果我真沒在了,我媽氣了我6年這種情況下收到我的消息,估計會沒那麽難受。”
謝闖牽起嘴角笑了笑,“一日為警察,終生都是警察。我們這行,最重要的是記住自己是誰。”
岑渺接話,淡笑道:“我們雖然身在毒|窩,但永遠是個警察。”
“對!”
就在這時——
李雲霄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的遺書都寫好沒有!開會了,快點出來!”
岑渺看著空白的紙,她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提筆寫上。
白晏等在門口,見她出來,再一起將遺書交到一個櫃子裏鎖起來。
他微一笑:“走吧,他們都在等我們了。”
公安局的後操場,排排列列站滿了此次行動小組的隊長。
梁勇安在最前麵,他看著緝毒戰士們全數站在了這裏,沉默了一會。他眼眶泛著紅,沉聲強調道:“許昌明的製|毒工廠是目前亞洲最大的製|毒點,根據情報顯示,他剛剛從米國購買了大量的槍|支火|藥。火|藥數目龐大,加起來有一個軍的火裏!”
這是一場惡戰。
緝毒戰士們的臉上神情嚴峻無比,他們的目光堅韌,身軀挺直。
他們明知道這條路,極有可能有去無回,卻依舊選擇了站在這裏。
“你們怕不怕!”
“不怕!”緝毒戰士們齊齊怒吼回應!
吼聲蕩在了場地上空。
“好樣的,我也不怕!”梁勇安拍了拍胸膛,“許昌明這個人和國內多地毒|販有著密切聯係,國內大部分毒梟都是直接從他那拿貨!他一個人就供應了華國半壁毒|山!我們就是死,也要把他抓回來!”
多年以來。
警方一直找不到這個渠道,直到岑渺在洪合社臥底,才挖出了背後這條渠道。
許昌明這個危害華國社會的毒瘤,他們就是死,也要將其□□!
“好,遺言留完,你們還有沒有什麽心願?一並說出,部隊必定會幫你們達成。”
梁勇安話音剛落,隊裏就響起一陣笑聲。
“怎麽還笑,不許笑!我說的是實話,有什麽願望,都可以說出來!”
終於,一個年齡稍小的戰士走出,他左右看了一眼,戰友們都在推他,他才緊張抓著褲子,靦腆道:“梁隊,我...我還沒吃過哈根達斯,我......我聽說這個雪糕好吃,就....就是太貴了。我想....我想嚐嚐。”
小戰士的話說完。
全場瞬間安靜,原本戰士們為了安撫情緒的笑聲不在,大家都靜靜看著小戰士。
小戰士家裏條件不好,每次發的工資都寄回家照顧家庭,他以前在學校就總聽人說哈根達斯的雪糕好吃,但他....一直沒吃過。
岑渺眼眶發熱,忍不住破防。
多麽可愛的人,生死關頭麵前,臨了的遺願卻是吃一根哈根達斯。
“你叫什麽名字?”梁勇安的聲音有點啞。
“報告長官,我叫郭子安。”小戰士靦腆地笑了一下。
“李雲霄!”梁勇安喊人。
“到!”李雲霄出列。
“馬上領了經費去給郭子安買哈根達斯!”
“是!”李雲霄紅著眼睛馬上就跑了出去。
梁勇安低下頭,掩飾紅了的眼睛,啞著聲音說:“下一個。”
這次,出來的人年齡稍微大點,他原本並沒想將這個執念說出來,但既然長官問了,他也就站了出來。
“梁隊,俺也想拜托一件事。就是俺無父無母,你也知道。三年前.....”這名戰士陷入回憶,瞬間紅了眼眶,“四年前,俺家婆娘和孩子在街上,俺執行任務時,俺孩子喊了俺一聲,俺婆娘孩子回去就讓滅了口。俺....俺也沒大的奢想。”
“俺如果犧牲了,俺就和俺婆娘孩子骨灰放一起,俺不想葬烈士園,俺也不想要嘉獎,俺.....”戰士哽咽不已。
“俺怕離得遠,下輩子找不到俺婆娘和娃。”
像這位戰士因為毒|販被報複滅口的人,在華國不在少數。
他們痛失至親,卻依舊堅持在緝毒。
梁勇安啞聲道:“我答應你。”
“那我真的放心了。”那位戰士鬆了一口氣。
等小戰士吃完了哈根達斯,等其他戰士都說完了願望。
梁勇安沉著的目光掃向身姿挺立的緝毒戰士們,他大聲問:“我問你們,你們為誰而戰!”
戰士們齊齊怒吼。
“為國而戰!為人民而戰!”
就是因為有這群鐵骨錚錚、不畏生死的戰士。所以洋人的鴉片,再沒有百年前的威力。
一點小小的鴉片,就能摧毀九州華夏的日子。
早已一去不返!
緬甸。
洛海鎮。
一輛輛車開入一個漁村,岑渺剛下車,就感受到一股迎麵而來的熱浪。
不遠處,有一群緬甸女人在跳著當地的舞蹈歡迎客人,來來往往還有不少緬甸人在給路人推銷首飾。
國內來的緝毒臥底,現已經全部混入人群當眾,防止出現突發情況。
岑渺的後方還跟著幾名洪合社的人,都是先前孟海亮和許昌明交易時帶的人,這是她為了打消許昌明的顧慮,這次特意帶上的。
一人左右看,道:“這許老大也是奇怪,我們都出現這麽久了怎麽還沒看到人?”
另一小弟道:“對啊,往常跟著大哥交易也沒出現這種問題啊。”
就在這時。
謝闖看著前方說:“來了。”
果不其然,對麵來了一個穿白色棉衫搭配著長筒花籠基的男人,他走到岑渺麵前,先是看了謝闖一眼,然後又看了其他幾人。
其餘多話都沒說,他隻用蹩腳的華國話斷斷續續問了一句。
“是不是從華國榆城來的客人?”
岑渺點了點頭。
緬甸男人這才說:“請貴客跟我來。”
說完,男人轉身帶著他們進入飯店,岑渺跟著男人七拐八拐,終於來了一個大包廂前。
“許先生就在裏麵等你們。”
說完,緬甸男人才離開。
岑渺和謝闖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推開了門。
許昌明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他穿著緬甸當地的服飾,和剛剛的男人一樣,白色棉衫搭配著長筒花籠基。
他見岑渺進來立刻安排人賜座,並馬上起身過來和岑渺握手,微笑道:“岑小姐,久仰大名。”
岑渺也和許昌明握手,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現場,除了洪合社的人以外,還有幾名是許昌明的手下。
她收回目光笑道:“許先生客氣了。”
許昌明拍了拍手,包廂門被推開,一群服務生端著一道道菜上桌,他哈哈大笑:“來,我們邊吃邊聊!”
許昌明絲毫不急正事。
一聲令下。
許昌明的人,還有岑渺帶的洪合社的人都一齊坐下吃飯。
瞬間。
大轉盤桌上就熱鬧起來。
岑渺剛坐下,耳麥裏就傳來梁勇安的聲音。
“你套一下許昌明的話,找機會進他工廠看看。記住,行事小心,不要露出破綻。”
要知道,在許昌明的地盤一旦露出破綻,那就極有可能會喪命。
岑渺視線看了過去,恰巧碰上許昌明充滿殺戮和探究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
許昌明也回了一笑,然後才移開目光。
全程,她都冷靜無比,倒是不遠的洪合社小弟悄悄鬆了一口氣。
“許老大不愧是混東南亞的,那充滿殺氣的眼光,剛剛都要嚇死我了。”
這時。
謝闖用筷子撬開一瓶啤酒,他拿著瓶敬許昌明,“許先生,這是我渺姐上位洪合社以後和你的第一次合作,這杯我敬你!”
許昌明笑著舉了舉杯,“隻要你們有誠信,這個合作我們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我素來聽聞許先生的生意,是東南亞乃至亞洲最大,不知道等下吃完飯有沒有機會參觀一下許先生的工廠?”岑渺切著牛排,抬眸看了許昌明一眼,嘴角含著淡淡笑意。
“欸,這就不著急了。”許昌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他轉動著轉盤,夾了一筷子菜,“這是我第一次接待你們,作為東道主當然得讓你們盡興而歸,接下來幾日,我會讓人帶你們在這裏好好玩玩。”
岑渺嘴角帶著淡淡笑意。
看來,這個許昌明還是不放心他們,他這是想要拿她放在身邊好好看看。
見岑渺沒有說話,許昌明伸出酒杯笑道:“放心,錢我出。”
“行啊。”岑渺和許昌明碰杯,笑道,“有人請客何樂而不為?恭敬不如從命。”
就這樣,一群人吃完飯,許昌明就安排人帶洪合社的人去嗨皮,他見岑渺兩人出去,點了一支雪茄吞雲吐霧。
後麵站著幫他打理生意的助手。
許昌明盯著岑渺的眼神,頗有探究:“警惕點,看看他們這幾天有沒有和其他人聯係。”
十幾年販|毒的直覺告訴許昌明。
這個女人,有點不對勁。
“是。”助手回答完,又說,“華國好幾個城市催著我們交果凍的貨了,你看發貨日期是不是需要提前?”
許昌明抽著煙思考,“華國關押孟海亮的牢房有消息沒?”
“都打點問清楚了,孟海亮沒有供出我們。”
“還算這個人沒愚蠢到不可救藥。”許昌明彈了彈煙灰,眸色透著嗜血,“他但凡將我供出來,我就讓他在牢裏都不好過!”
畢竟親手送幾個殺手進牢房,也不是什麽難事。
許昌明想著華國的情況,警察局還沒挖到他這條線,但派人盯著他的動靜也鬧了不少,思來想去應該也還算安全。
“那就提前兩天,後天晚上出貨你盯著點,別處什麽紕漏。”
“明白。”
助手準備轉身離開,卻又被許昌明喊住,他眸底透著淡淡的不耐煩。
“華國這批貨就是最後的一批果|凍,泰國那邊已經在催我要新貨了,這蘇成速度太慢,你得催催他。”
“是。”助手應下。
兩天後。
洪合社的人徹底玩瘋了,天天跟著許昌明的人到處跑。
對此。
岑渺倒是覺得沒有什麽,畢竟洪合社的人不在身邊盯著,也方便他們做事。
就是這兩天,他們頻繁和許昌明吃飯,但凡問起交易或者是工廠的事,許昌明就左言右他,隻說時候還沒到,讓他們好好玩。
“還玩個錘子!”
謝闖走在外麵的木橋上,他雙手抄兜,一腳將石子踢入湖裏,“再等幾天,那批要去華國的貨說不定早被銷完了,那我們來這幹什麽啊!”
果凍這批貨一旦流進華國,就是首批貨,一旦分散開後根本追不回來。
尤其是華國市場,一直對於境外的販|毒集團來說就很有誘惑力。
最難戒的白|粉,都還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戒掉。
但是果凍這個新型毒|品,根本沒有!
一旦這個進入華國,吸|毒者染上,他們一旦買不到這個果凍,社會的犯罪案件將會大規模爆|發。
再加上如今國際形勢不穩定,國內一點波浪都會被鬧到國際討伐。
岑渺抵了下耳機,沉聲說,“你怎麽看?”
耳麥那邊,馬上傳來梁勇安沉穩的聲音。
“你們盡快找到工廠位置,我這已經將消息通知給國內的同事,讓陸運、空運、海運都提高戒備。”
可是,毒|販的□□方法千奇百怪。
岑渺還是擔心這個方法不保險。
耽誤之急,是要盡快摸清楚工廠位置,以及許昌明準備運往華國的貨物在哪裏。
就在這時——
兩個人路過,說了一句話。
“今晚出貨,記得回去喊上兄弟們多帶點紅牛。”
“估計又是得忙活到天亮。”
岑渺聽著,微一笑。她轉身,碰了碰謝闖,“走吧,跟緊這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二合一,等下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