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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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遊萬眾矚目地來,又萬眾矚目地走,誰也沒敢攔他。
    包括秦有良。
    門關上了,秦有良壓著怒火看向陸時年:“陸少,我沒太懂,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情況?”
    不止是他,連郭繁都懵了:“這......這啥意思啊?不是,老陸,認識的?”
    陸時年閑聲:“嗯,認識。”
    郭繁:“認識你不早說???”
    “郭少,這你都沒看懂?人小情侶這是鬧別扭玩兒情趣呢!”
    “我就說,這麽漂亮會跑來做服務生。”
    “這麽說老秦是看上陸少的人了?可以啊老秦,眼光不——哎,打我幹嘛?”
    “傻子,不會說話就閉上嘴。”
    陸時年笑笑,不置可否:“我去趟衛生間,你們繼續。”
    他轉身拉開門出去,在門合上之前還能聽見幾句打趣傳出來:
    “陸少慢慢來,我們不急,等你。”
    “看那樣氣得不輕,陸少好好哄啊。”
    陸時年扯了扯嘴角,往衛生間反方向走去。
    時間差不多了,簡遊回到工作台,跟同事打了聲招呼準備下班。
    同事:“怎麽了,誰惹你了這個表情?”
    簡遊:“碰見傻逼了。”
    “什麽傻逼?”同事忽地一驚:“你不會跟包間的客人打起來了吧?!”
    簡遊:“......沒有。”
    差點,沒打起來。
    同事鬆了口氣:“那就好,想開點兒,什麽工作不會遇到幾個傻逼。”
    簡遊:“知道。”
    同事:“行,那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簡遊回更衣間換了衣服,順著廚房旁邊的過道從後門離開了酒吧。
    剛走出不遠,就看見了靠牆站在那裏無所事事玩著手機陸時年。
    簡遊腳步放慢,直至完全停下。
    陸時年抬頭,像是才發現簡遊的存在,意外挑眉:“下班這麽早?”
    簡遊沒回答他,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陸時年抬了抬手:“裏麵太悶,出來透個氣。”
    簡遊幹巴巴哦了一聲,站在原地沒動。
    陸時年好整以暇盯著他:“怎麽,想跟我道謝?”
    簡遊沒承認,但也沒罵人,陸時年就知道自己大概猜對了。
    “不用了。”
    他將手機在指間轉了兩圈,懶洋洋道:“我一向不喜歡這種沒什麽實際用處的口頭表達方式。”
    簡遊皺眉更深,語氣生硬:“那你想要什麽?”
    陸時年做思索狀想了一會兒,隨後衝他抬了抬下巴:“我還挺喜歡你這頂帽子的,過來拿給我戴戴?”
    他剛說完,簡遊就立刻後退兩步跟他拉開距離,戒備地盯著他:“不行,換一個。”
    “那沒了。”陸時年聳聳肩。
    簡遊站在原地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他們站在路燈下,充足的光源讓陸時年可以將簡遊臉上任何細微之處都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冷白的皮膚,微闔的睫毛,以及眼尾處無故泛起的一點紅色。
    處處都很漂亮。
    他駐目欣賞一會兒,突發奇想玩笑道:“哎,簡遊,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隻兔子。”
    簡遊卻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直接炸了:“你他媽才像兔子!”
    “你不喜歡?”陸時年驚訝:“我以為你應該很喜歡兔子。”
    簡遊:“放屁,誰會喜歡那種軟不拉幾的玩意兒!”
    “好吧。”
    陸時年也不生氣:“不過你這個臭脾氣跑來幹服務業,確實挺讓我吃驚。”
    他好奇道:“冒昧問下,你在這兒多久了,就沒挨過打?”
    溝通到這裏,簡遊對陸時年那點兒微薄的謝意完全消耗殆盡。
    “關你屁事。”
    他扔下這句,頭也不回走出了巷道,沒對陸時年豎中指是他此刻能表達出的最大仁慈。
    簡遊走後沒一會兒,陸時年收到郭繁發來消息,問他人是不是掉進馬桶了。
    陸時年:【秦有良走沒?】
    郭繁:【視頻】
    郭繁:【走什麽啊,被你氣得不輕,借醉衝他狐朋狗友撒火呢!】
    陸時年長按刪掉視頻,打字:
    陸時年:【下次再聚自己注意點,別什麽垃圾都往我跟前帶。】
    郭繁:【別罵了別罵了,真知道錯了】
    郭繁:【那你還回來嗎?】
    陸時年看了眼時間:
    陸時年:【算了吧,挺晚了,我回去了。】
    郭繁:【?】
    郭繁:【這麽早?】
    郭繁:【不對,你要回去陪那男生?】
    郭繁:【你難道真把人養著?還是養在學校宿舍???】
    陸時年啼笑皆非。
    回了句【多讀書少腦補,回去睡覺了】,不再看回複,關掉手機,轉身往簡遊離開的方向慢悠悠走去。
    從酒吧到學校大概半個小時車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人多混亂的環境裏呆了太久,簡遊上車沒多久就開始頭暈,並且隨著行駛時間加長,身體不適感也在逐漸堆積。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簡遊不安地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路燈,將車窗打開一條縫,讓冷空氣滲入車廂內部,試圖用這種方法保持清醒。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他幾眼,問:“怎麽了同學,身體不舒服?”
    簡遊隨便找了個借口:“沒有,隻是有點急事趕著回去。”
    司機:“行,那你把窗戶關上,我再開快點兒。”
    簡遊關上窗戶,車廂再次變得密閉,他頭暈的症狀更加明顯,能夠明顯感覺到體溫也在逐漸上升。
    他用力閉了閉眼,拿出手機想要轉移注意力。
    班群裏九十九加的消息,不巧,他點進去,一眼就看見了陸時年的名字。
    【我今天在校門口遇見陸時年了,擦肩而過那種,迎麵顏值暴擊。】
    【臉難道不已經是咱陸學長最不足為道的優點了嗎?】
    【之前軍訓我被大雨困在食堂,還是陸學長把他的傘給了我,尼瑪當時真的以為愛情來了,不過他真的好溫柔啊。】
    【我聽人說陸學長家庭很好。】
    【豈止是很好,那叫超級富二代。】
    【救救,一想到我這輩子都不會跟這個男人有任何交集,我就想鯊人。】
    【鯊誰?】
    【沒想到,你報名?】
    ......
    簡遊煩躁地關了手機。
    其實他沒被陸時年欺負過,也沒見他做過什麽壞事,但就是本能地覺得,他不像個好人。
    或者至少不像她們口中這樣是個純粹溫柔禮貌善良的人。
    但是他拿不出證據。
    車程過半,眩暈感更甚,甚至在看車窗外車燈和路燈時都帶了嚴重的重影。
    或許他真的不該出門。
    不對,其實隻要提前些時間離開,情況都會比現在好很多。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的身體自己很清楚,不應該貪那些酒的提成,也許會得不償失。
    簡遊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熬不住睡著的。
    出租車停在學校大門口,他被司機叫醒,腦袋都是懵的,沒力氣到手都快抬不起來。
    “小同學,你真沒事嗎?”
    司機再次確認:“有病別死撐啊,要不我直接給你拉醫院去算了。”
    “不用,我沒事。”
    簡遊緩了一會兒,拖著身子拉開門下車。
    過了十點,校園裏幾乎沒什麽人了。
    簡遊走走停停,隔一段就得蹲下來醒醒神,從門口到宿舍的距離硬生生花了十多分鍾才走完。
    回到宿舍差不多花光了他所有力氣。
    戴亮亮已經在群裏說過他今晚跟幾個兄弟擼完串就會去網吧包夜,而陸時年還在酒吧,回來至少後半夜。
    宿舍裏隻有他一個人,他可以放心大膽在進去關上門之後脫力跌坐在地上,背靠著門板閉眼大口喘氣。
    沒有開燈,門外偶爾有同層宿舍的人走過,來往打鬧的聲音跟他隔著一道門板,也隔了一個世界。
    攢足力氣艱難起身,他用掌根用力拍了幾下太陽穴,連衣服都來不及拿,一路跌跌撞撞進了浴室。
    這陣潮熱來得突然又洶湧,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他急需一個冷水澡把它們壓下去。
    不誇張地說,就算麵前有個冰桶,他也能毫不猶豫跳進去。
    可打開淋浴器開關,隻有寥寥幾滴水砸在他肩膀,同時一牆之隔的宿舍傳來哀嚎:
    “不是吧,停水了?”
    “真假的,我內褲還沒洗呢?”
    “內褲而已,我頭上泡沫怎麽說?”
    “等著兄弟,我這就把飲水機水桶給你搬過來!”
    簡遊:“......”
    操!
    一團滾燙在身體裏炸開,蕩向四肢百骸,他沒撐住腿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膝蓋在堅硬的地麵撞得生疼,帽子也被淋浴器開關刮掉,一對垂在腦袋兩側的兔耳暴露無遺。
    “喲,隔壁的兄弟也在?需要飲水機救援嗎?”
    “哈囉,陸哥?還是亮亮?”
    兩個宿舍的浴室隻隔了一道牆,窗戶挨著,簡遊一抬頭就能看見一隻光溜溜的手伸到他窗前比了個耶。
    手臂上還有泡沫。
    生怕對方會突發奇想把腦袋也伸過來,簡遊撐著淋浴器開關站起身,將磨砂窗戶砰地拉上。
    “嗯?脾氣這麽大?”
    “簡遊吧。”
    “哎,小學弟,是不是你?”
    “幹嘛洗澡不開燈?”
    簡遊沒應。
    他正忙著水深火熱。
    隔壁久久沒收到回應也就閉嘴了,被室友用飲用水拯救之後很快關燈離開了浴室。
    簡遊鬆了口氣,將衛衣帽拉上,扶著牆踉蹌回到宿舍。
    宿舍裏安靜得出奇,讓他抑製不住從牙縫裏泄露出的沉重呼吸清晰可聞。
    再堅持一下。
    多堅持一下就好了。
    他倒在床上,半張臉埋進枕頭,額頭滲出一層薄汗,床單在他手上被揪得亂七八糟。
    像這樣兵荒馬亂,痛苦又糟糕的長夜,他熬過很多個,也許今晚的痛苦程度又會被刷新到新高度。
    他暴躁,卻又無能無力。
    而就在他意識即將完全陷入模糊之際,門外出乎意料傳來鑰匙開門的動靜。
    有人回來了?
    為什麽會有人回來?!!
    簡遊猛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撐著床麵坐起。
    外麵的人動作很快,簡遊根本來不及拉上被子,驚慌之下腦袋一熱,竟然試圖用身體去抵門。
    結果當然是失敗。
    他沒能阻止外麵的人進來,反而弄巧成拙,跌撞著一頭紮進了對方懷抱。
    寬大的衛衣帽子不可避免被蹭掉,簡遊心頭驀地一涼。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