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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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遊也不拖泥帶水,發完消息直接就把哢哢哢哢啾拉黑了。
正好一個備注超市老板的電話打進來。
簡遊接起電話:“喂。”
超市老板:“小簡啊,你現在還在忙著準備考試是吧?”
備考是簡遊為自己特殊時期向兼職地點的老板請假的理由,他是學生,這個理由最妥當不容易出錯。
簡遊嗯了一聲。
超市老板:“我打這通電話來就是想告訴你,你好好準備考試吧,我們這裏已經找了一個新員工,你的工作我都交給他了。”
簡遊一愣:“老板,你的意思?”
超市老板語氣抱歉:“小簡,不是我不講信用,實在是最近太忙急需人手,而且招個新員工來,你總不可能說就用人家一個月是不是?”
簡遊默了兩秒,垂下眼瞼:“嗯,我知道了,辛苦老板特意通知我。”
超市老板:“嗐,沒事兒,那你繼續學習啊,我還有的忙,就不打擾你了。”
掛了電話,簡遊呼出一口氣,轉手打開求職軟件,試圖尋找新的合適的兼職。
他被敲了一記警鍾。
開店做生意都是利益優先,人情在後,他情況特殊,今天超市老板能解雇他,就保不齊明天他在酒吧,在咖啡店的工作也會丟。
但急了一陣腦熱過去,他動作漸漸慢下來,直到完全停下,任由手機自動黑屏。
算了。
現在找到又有什麽用。
他嘖了一聲,拋開被一通電話帶來的危機感和不安全感,在大腦飛快將自己最近收入和賬戶餘額過了一遍。
對了,還有一筆沒有到賬的獎學金。
這一年的學費已經湊夠了,剩下的錢也足夠支撐他未來兩年生活開銷,或許他真的不應該太焦慮,需要冷靜一下,時間還長——
“唔!”
一支雪糕猝不及防被塞到他嘴裏。
冰涼的溫度好像將他混亂如麻的思緒一下凍住了。
他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就嚐到了融化在嘴裏的奶香味,還有巧克力味,很甜。
“裝什麽鬼。”
簡遊握住雪糕木棍大口咬下一塊:“嚇你爹很有意思?”
“沒裝,是你自己沒聽見。”
陸時年順勢將手搭在他肩膀,跟他吃著同款雪糕:“一個人在家想什麽呢,發呆都這麽專心致誌。”
簡遊:“關你屁事。”
“火氣這麽大?”陸時年偏頭打量他:“該不會是瞞著我做了什麽壞事吧?”
簡遊:“嗬,少把自己看得太高。”
陸時年:“可是你臉有點兒紅,怎麽,背著我談戀愛了?”
簡遊驀地扭頭,瞪大眼睛看向他:“你——”
陸時年:“跟誰?我家電視?冰箱?還是陽台上的繡球花?”
簡遊:“......”
簡遊麵無表情:“跟你家床,讓它幫忙半夜殺了你。”
陸時年眯起眼睛:“是麽?雖然你很好睡,但是我床跟我感情還挺深的,應該不至於這麽輕易被策反吧。”
簡遊:“......”
真想把他這張嘴鋸了。
吃完雪糕,陸時年將木棍扔進垃圾桶,起身時順手在簡遊腦袋上揉了一把,又熟練地在被打之前縮回:“十二點了,我去做飯,想吃什麽?”
簡遊看也不看他:“隨便。”
陸時年笑說一句“這麽好養活啊”,轉身進了廚房。
沒過多時,他留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陸時年聲音從廚房傳來:“誰?”
簡遊瞄了一眼:“戴亮亮。”
陸時年:“我沒手了,幫我接一下。”
簡遊才不想幫他接電話,幹脆起身去廚房,滑下接聽後將手機湊到他耳朵邊。
“陸哥!”
戴亮亮嗓子洪亮:“你去哪兒了啊?一天一夜沒回來了,簡遊也是,宿舍裏就剩我一個人,好孤獨。”
陸時年:“他跟我在一起。”
戴亮亮:“啊?你們去哪兒了?”
陸時年:“私奔。”
說完耳朵就被手機懟了一下,簡遊臭著一張漂亮臉蛋在瞪他。
戴亮亮:“???”
“開個玩笑。”陸時年笑著改口:“帶他回家探親,過兩天就回。”
簡遊擰了擰眉,又是這個破借口。
不過比起上個理由,好像勉強能接受。
戴亮亮:“探親?”
陸時年:“嗯,隨便見見我爸媽。”
戴亮亮傻兮兮地:“喔,那怎麽不帶我也見見啊?”
陸時年似乎短促地笑了一聲:“下次一定,在忙,掛了。”
戴亮亮:“喔好。”
掛了電話好一會兒,戴亮亮雙眼蹭地一亮,幡然醒悟!
我湊?
宿舍曖昧?
探親??
見家長???
電話打完了,簡遊扭頭就要走,被陸時年用小拇指勾住後衣領不讓走。
“別走嘛。”
陸時年盛情邀請:“一個人做飯太慢,幫我打個下手?”
“蒜和生薑不用切,拍一拍就行。”
“洋蔥不用你切,一會兒我來。”
“蔥切細一點,對,就這樣,特別棒。”
簡遊提著菜刀:“警告你別他媽用哄小孩兒的語氣跟我說話。”
陸時年把手裏四根蒜苔掰彎一跟,對他比了個蒜苔“ok”。
簡遊黑著臉收回目光,小心把蔥白擺放整齊,繼續專心致誌切他的小蔥段。
陸時年看著他,沒來由的,忽然想到了樓下那隻愛趴在小湖邊用爪子勾錦鯉的狸花貓。
認真的模樣還真是如出一轍。
油炸食物的聲音滋滋脆響,簡遊聞到香味抬頭,嘴裏就被投喂了一塊兒吹涼的小酥肉。
陸時年:“好不好吃?”
簡遊嚼著兩下。
嘴上:“能吞。”
心裏:操,怎麽這麽香?
陸時年:“不然你搬出來跟我住,天天炸給你吃?”
簡遊:“你什麽破毛病,自己住會死?”
陸時年:“一個人住我害怕。”
“......”
簡遊表情一言難盡:“你怕個雞毛啊。”
“我也是個人啊,當然也會害怕。”
陸時年歎氣:“你別看我有錢,其實我也隻有錢,除了錢,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簡遊:“......”
操!
簡遊真想一菜刀給他砍上去:“有錢堆出來的臭矯情病,這種又廢又欠揍的話別再讓老子聽見第二遍!”
“不是矯情,真心話。”
陸時年低頭洗菜:“小時候我爸媽就整天滿世界地飛,我被他們丟在家裏不管不問,除了定時往我卡裏打錢,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回。”
“我比較倒黴,學校認識的人裏沒什麽朋友,他們大多都是看中我家世背景,隻想讓我當他們的提款機,隨叫隨到的冤大頭。”
第二鍋小酥肉出鍋了。
簡遊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句“什麽老土的破劇情”,卻沒有再像剛剛那樣凶巴巴讓他閉嘴。
“挺長時間我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上學。”
“所以那時候我就總想要是我身邊也能熱熱鬧鬧的,有人陪著就好了。”
簡遊抿了抿唇,手上動作一慢再慢。
陸時年瞥見他的神色變化,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再開口時,語氣變得苦惱起來:“可是後來我爸媽環遊世界回來了,天天圍著我繞來繞去,我才發現原來有他們比沒有更煩。”
“大大小小的各種奇怪節日紀念日都要過,禮物一個接一個,裏麵還有他們環遊世界時給我收集的各種紀念品,我收得頭大,還得勞神費神,特意買個房子用來堆放。”
“那些心思不正的草包在公司無端破產後搬走了,我幾個發小想法設法終於跟我進了一個學校,整天樂得跟隻草履蟲似的,很降智。”
“......”
短短兩分鍾,簡遊表情從沉重,到懵逼,最後慢慢轉為麵無表情。
草泥馬。
陸時年:“所以高中一畢業,我就不堪其擾搬出來過清淨日子了。不過住了一陣發現一個人住還是太沒意思,上課還很容易遲到,就又搬回了宿舍。”
“當然要是有個人形鬧鍾,我就不用再擔心遲到了。”他笑眯眯看向簡遊:“簡哥,怎麽樣?”
簡遊:“滾。”
陸時年:“給個機——”
簡遊:“滾!!!”
狗幾把東西!
神他媽害怕遲到!!
他發誓,要再信他一次,他就是傻叉!!!
朝夕相處的時間越久,互相了解的時間越長,神秘麵紗就越趨近於無的程度,印象也會不斷刷新。
這是鐵律。
不過現在看來,這種情況大概還是逃不過因人而異。
比如陸時年。
不過短短兩天,他就已經開始發現簡遊跟他以為的需要被以暴製暴的素漏魚小混蛋形象並不是那麽吻合。
脾氣差,愛炸毛是真。
卻過分嘴硬心軟。
口是心非,還特別好騙,說什麽他都信。
很不一樣,卻更有意思了。
而在簡遊的角度。
根本沒有什麽鬼的印象刷新,隻有初始直覺不斷加深認證——
陸時年他就是個狗比!
不說其他,就談當下。
剛吃完一頓非常不美妙的午飯,他連氣兒都沒喘勻,就被陸時年以吹風降火為借口,強行拖出家門散步消食。
簡遊倔牛似的悶頭走在前麵,陸時年則是因為被勒令不準靠近,落後幾步悠閑跟在他身後。
手裏好整以暇轉著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多放風或可緩解小動物發情痛苦”的答案搜索頁麵上。
“遊崽,慢點兒。”陸時年叫他:“剛吃了飯別走太快。”
簡遊:“你別張嘴,聽見你聲音就心煩。”
去林山湖的路上會路過一段林蔭街道,在路過一家鞋店時,簡遊腳步停下了。
櫥窗最明顯的地方放著一雙球鞋,簡遊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末了又瞄了眼底下標價,抿直嘴角收回目光,大步走過。
陸時年將他的動作收入眼底,正想開口,忽然幾聲孱弱的貓叫傳來。
“喵嗚~”
“喵~”
簡遊很明顯也聽到了,腳步一頓,循著聲音往旁邊綠化帶看過去——
一隻巴掌大的小貓裏麵鑽出來,四隻腳沒什麽力氣,走路搖搖晃晃,顫顫巍巍。
它很快爬到花台旁邊,眼看就要一頭摔下去,簡遊忙不迭衝上前,一把揪著後頸給它攔住。
“喵嗚~”
小貓一點也不掙紮,縮著爪子可憐巴巴望著他。
“這麽小,醜死了,本來就難看,再懟臉摔一跤,還不知道得醜成什麽樣?”
簡遊撓著它的下巴,嘴上罵罵咧咧嫌棄得要命,手上卻生怕弄疼了它,動作放得一輕再輕。
陸時年湊過來跟他一起摸:“喜歡?”
簡遊:“瞎了吧,哪隻眼睛看見我喜歡了?”
陸時年喔了一聲:“那就放下吧,隨它自生自滅。”
簡遊擰著眉頭沒動。
半晌,低聲嘟囔:“這麽屁大一丁點,放哪兒,路過沒看見一腳就能踩死了。”
陸時年眼底閃過笑意,抬眼看他:“那我們帶回去養著?”
“這麽醜這麽髒誰要養?”簡遊下意識反駁,末了,又嘀咕:“自己都養不起,養個屁的貓。”
簡遊和小貓大眼瞪小眼。
陸時年看看口是心非的小兔子,再看看討巧賣乖的小貓咪,突然覺得這個場景萌得有點兒離譜。
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這樣一個人,他當初怎麽會單純覺得他就是個臭脾氣欠收拾的小混蛋?
他勾起唇正要開口,聽見身後傳來幾聲呼喚:“咪咪?咪咪?跑哪兒去了咪咪?”
是旁邊米線鋪子的老板。
陸時年頗為遺憾地嘖了一聲。
“哎呀!怎麽一會兒沒看著,又跑到外麵去了。”
老板小跑過來,從簡遊手裏接過小貓:“謝謝你們啊,真是,一窩裏就這隻最活潑愛亂跑,一天得找八百遍。”
原來不是流浪貓。
簡遊暗自鬆了口氣,搖頭說沒事。
陸時年:“人家有主的,看樣子還有父母兄弟姐妹,這下不擔心了?”
簡遊大步往前:“一隻貓而已,誰擔心了?”
陸時年步履悠閑跟上:“我啊,我特別擔心它那麽小就流浪,擔心它被踩死......”
“屁話話怎麽多怎麽不幹脆去講單口相聲?”
簡遊耳朵通紅:“能不能走快點,熱死了!”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林山湖。
簡遊懶得走,直接在湖邊柳樹底下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陸時年自覺挨他坐下。
“離我遠點兒。”簡遊往旁邊挪。
陸時年跟著挪。
簡遊又挪一點兒:“你聾了?”
陸時年繼續跟著挪。
簡遊臉一黑就要開罵,陸時年捏住抬手他的後頸,笑眯眯:“乖,別鬧,還有人要坐。”
剛說完,一個年輕小姑娘推著嬰兒車過來,在他們留出的一邊空位坐下,搖著車哄孩子玩兒。
簡遊把罵聲硬憋了回去,眉頭皺得緊緊的,臉色還是難看。
“小兔崽子,氣性這麽大。”
陸時年笑了笑,起身按了一下他腦袋:“我去買個東西,在這兒等我一下。”
長椅少了一個人,一下寬敞了。
簡遊玩著手機沒勁,收了,眼睛漫無目的一瞥,跟嬰兒車裏的小孩兒對個正著。
小孩兒咿咿呀呀的還不會說話,但是會笑了,對著簡遊眨眨眼睛,露出一個極度燦爛的笑容。
“小屁孩兒,這麽小就知道看漂亮哥哥了?”
女孩兒年紀不大,剛剛哄孩子時簡遊就聽見了,她是孩子小姨,不是媽媽。
女孩兒也是個健談的,逗了會兒孩子就主動跟簡遊聊起來了。
“你們是同學嗎?”
她輕快道:“關係真好啊,果然帥哥都跟帥哥一起玩兒。”
“不是。”簡遊盯著小孩兒,想看他什麽時候會再笑一下。
女孩兒一愣:“啊?”
簡遊:“我跟他不是同學,關係也不好。”
女孩兒:“那那位小哥哥是......?”
簡遊:“我兒子。”
男生之間互稱父子是再正常不過的玩笑,但是簡遊的表情正經得一點兒不像開玩笑,乍地就把她給唬住了。
女孩兒:“兒,兒子?可是你們看起來不是差不多大......”
簡遊:“幹兒子。”
女孩兒:“......”
簡遊語氣裏多少沾點兒私人恩怨:“我就是他幹爹!”
“幹爹。”
貼著耳邊落下一道帶笑的聲音,簡遊嚇得一激靈,飛快躥起後退。
“你他媽有病吧?!”
陸時年拎著個購物袋笑得月朗風清,說出的話卻讓人大跌眼鏡:“我剛一不小心看上輛超跑,幹爹,什麽時候有空給我買?”
女孩兒:“???”
臥槽??!
簡遊見鬼似的:“你腦子壞了吧?我憑什麽給你買?”
再說看上一輛車,他要拿什麽買,拿頭買嗎??
“幹爹疼幹兒子不是天經地義?”
陸時年皺眉歎氣:“幹爹當初是不是答應過,什麽要求都會滿足我嗎?”
女孩兒來回地看他們,屏聲斂氣,眼睛裏都快放出光來。
簡遊被他秀得頭皮發麻。
真尼瑪服了。
沒料到這逼臉皮厚成這樣,他這波純屬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偏偏某人還騷不夠,繼續火上澆油:“幹爹,給我買,晚上我讓你睡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