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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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沒有燈啊?這麽黑。”
    戴亮亮第一個進去, 第一個怪叫出聲。
    簡遊聽見了,心裏頭咯噔就是一緊。
    時逾緊隨戴亮亮其後:“哪裏沒有燈了?不就是光線暗了點兒嗎?兄弟你害我白激動一場,精神上譴責你。”
    簡遊鬆了口氣, 又不咯噔了。
    裏麵流水的聲音很明顯, 還伴隨有滴答滴答的空曠聲。
    一個密室不可能總不可能搬個岩洞挪條河過來,估計是喇叭藏在牆上哪裏放得氣氛音效。
    裏麵光線確實暗。
    簡遊一進去就有一種悶悶的感覺。
    好在不是完全看不見, 身邊人也多,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他還來不及醞釀太多情緒,就被打斷得煙消雲散。
    他們有七個人,跟著進來的就有七個工作人員, 一個工作人員帶一個玩家, 得先把他們打散了帶到不同房間等著遊戲開始。
    房間之間間隔多遠,他們倒是敢問,可惜人家工作人員不答。
    “我能跟他關一塊兒麽?”陸時年問,他指著簡遊。
    工作人員問:“有什麽特殊的理由嗎?”
    陸時年:“我比較內向,離不了人。”
    此話一出, 前麵人堆笑作一團。
    尤其是戴亮亮和時逾, 好大聲, 一個鵝叫一個驢叫, 整個“岩洞”都是他倆的回應。
    簡遊靚仔無語。
    理由敢不敢再爛一點?
    工作人員:“他們的笑聲告訴我你在撒謊,抱歉了帥哥。”
    陸時年深覺遺憾, 對前麵一鵝一驢說:“出去就殺了你們。”
    簡遊在第三個房間被關進去了。
    工作人員也陪同一起進了房間, 等遊戲開始, 他們就會從旁邊的小門撤退。
    房間裏和外頭一樣暗。
    燈是綠色, 偶爾還會變成藍色, 在天花板上忽閃忽閃, 跟極光似的,有點恐怖,還有點浪漫。
    但是簡遊光覺得有點悶了。
    因為人少了,沒人打斷他醞釀情緒了。
    在他的工作人員報時距離遊戲開始還有十秒的時候,房間門再次被推開,另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是引著陸時年的那位工作人員。
    “簡遊是你吧?”他問。
    簡遊點點頭。
    工作人員說:“別擔心,你男朋友就在你隔壁,出門往左拐就是,等遊戲開始了,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十秒倒計時結束,遊戲開始,工作人員撤退了。
    簡遊按照工作人員說的,出門左拐,找到房間入門,擰動把手,推門——
    “o~”
    他被守在門口的人一把抱住:“遊崽你在命運的指引下找到我了,我真開心~”
    “......”
    簡遊使勁推開他腦袋:“你跟人家瞎說了什麽?”
    陸時年:“我說我有幽閉症,不能一個人待太久。”
    他說話,熱氣就噴在簡遊手掌心。
    簡遊表情變化在暗處不明顯,冷豔地哦了一聲收回手,屈指撚了撚手掌心,熱熱的,不如剛剛癢。
    “走吧。”陸時年自然起牽住他的手:“去找其他人。”
    這太別捏了,誰家兩個大男生走路手牽手?
    簡遊很不自在,想抽回手,可是陸時年握得太緊了,他一抽,他就握得更緊,生怕他長出第三第四跳腿跑了一樣。
    簡遊:“你撒手。”
    陸時年:“為什麽?”
    簡遊:“又不是女孩兒!為什麽要牽著走啊!”
    陸時年聲音笑著:“我怕黑嘛,知道你害羞,克服一下。”
    簡遊:“你怕個鬼的黑啊,那你怎麽不克服一下?”
    陸時年被他點醒一樣:“哦,有道理。”
    簡遊:“什麽有——臥槽你幹嘛啊!”
    陸時年是撒了他的手,但是抱住了他的腰,沉甸甸的腦袋可勁兒往他肩膀埋:“遊崽我怕鬼,我就這樣走了,你看著點兒路。”
    簡遊氣兒不打一處來。
    可巧就是氣兒太多,一又散了。
    他心累道:“你起來。”
    陸時年:“我身嬌肉貴,克服不了。”
    簡遊:“老子給你牽還不行嗎?起來!”
    下一秒肩膀一鬆,才自由沒兩分鍾的手又被裹進了寬大溫熱的掌心:“好嘞~”
    他們沿著路往前走沒多久,就看見了扒在牆邊伸長了腦袋小心翼翼瞭望的杜瀾。
    陸時年牽著簡遊走過去,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幹嘛呢?”
    杜瀾沒仔細注意聽腳步聲,被嚇了一跳,回神是陸時年的聲音,鬆了口氣正要回頭:“我就看看......”
    撕拉一聲。
    杜簡背後貼著的圖標被撕了。
    杜瀾沒說完的話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就那麽卡在喉嚨,震驚地看著陸時年。
    同樣震驚的還有簡遊。
    作為一個“活人”,他不止震驚,他還驚恐:“你他媽是鬼?!”
    陸時年:“是啊,帥不帥?”
    杜瀾傻眼,呆呆的:“我的遊戲才剛開始就結束了嗎?”
    陸時年向他致以真誠的歉意。
    死掉的人得留在原地,而且不能說話。
    簡遊看著陸時年毫無愧疚之心地對他揮手告別,用一隻地獄魔爪準備牽著自己繼續往前走。
    簡遊是人。
    他不想跟一隻鬼走在一起。
    他再次努力想要把自己手抽出來,後麵傳來兩道交談了聲音,陸時年反應很快地帶著他躲到旁邊角落裏。
    角落裏頭有一處往牆內的凹陷,正好可以容納兩個人。
    交談聲走近,是白小詩和李清。
    簡遊剛探個頭,就被陸時年掐腰抱著放在裏側高一點的台子上坐下,手摟在他背後:“遊崽,我摸到你的貼紙了。”
    簡遊心猛地一懸。
    陸時年壓著音量,笑眯眯地說:“我是個很好商量的鬼,你跟我撒個嬌,我就不撕你。”
    簡遊不服輸:“你看見你殺人了,現在我也可以撕你。”
    陸時年:“太妙了,遊崽你想跟我比賽?”
    簡遊:“......”
    白小詩和李清看見杜瀾了。
    他們問他為什麽在這裏,被示意貼紙已經被撕掉後就千方百計想知道鬼是誰,可惜死掉的人不能說話。
    他們開始在周圍找線索,摸摸索索從角落旁邊經過一萬遍。
    簡遊生怕被發現,繃緊神經:“什麽狗屁撒嬌,我不會。”
    陸時年這個鬼倒是很放鬆:“叫一聲哥哥總會吧?”
    簡遊:“不會!”
    陸時年:“我給你示範一下?哥哥~”
    這一聲叫得又地又沉,在黑暗裏很有一種蠱惑的味道。
    簡遊渾身毛孔都縮緊了,迅速捂住他的嘴:“別他媽叫了!”完了想起什麽,忙不迭補充:“也不準舔!”
    光線暗成這樣都遮不住他漲得通紅一張臉。
    陸時年笑得胸口直發顫。
    白小詩和李清終於離開了。
    簡遊被陸時年抱下來的時候還用手擋著背,手肘一蹭,一個小東西桄榔一聲掉在了地上。
    陸時年彎腰撿起來:“一把鑰匙?”他將誇獎的眼神遞給簡遊:“遊崽,你搞到寶貝了。”
    簡遊可不想管什麽寶貝不寶貝的。
    下來之後,他甚至臭著臉主動把手塞進陸時年手掌心。
    隻要他占著手,就沒手撕他了。
    與鬼謀皮,真的刺激。
    他們繼續往前走,過了幾道在陸時年看來並沒有難度的關卡,來到一個擺滿鏡子的房間。
    白小詩也在裏麵,看見他們很驚喜:“組長,簡遊!”
    簡遊想問她怎麽一個人,李清人呢,被陸時年撓了撓手掌心才反應過來,連忙閉嘴。
    他是不應該知道白小詩和李清在一塊兒過的。
    陸時年:“你一個人?沒有找到其他人嗎?”
    白小詩:“本來和李清一塊兒,可是在上一關那兒他說去找線索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我隻好自己過來了。”
    陸時年放開簡遊,漫不經心檢查著房間的鏡子:“這一關是什麽?從這些鏡子裏麵找線索?”
    白小詩估計是看他們兩個人走在一起相安無事,又覺得不可能這麽巧正好他們兩個是鬼,所以格外放心,毫無防備地走到陸時年身邊。
    “好像其中一麵鏡子是一扇門。”
    她攤開手:“這是我剛剛在箱子裏翻出的鑰匙,不過隻有半塊兒,應該要找到另外半塊兒拚一拚。”
    “是不是這麵?”簡遊發現異常。
    陸時年和白小詩走過去:“有不對勁?”
    簡遊敲了敲鏡麵:“聲音跟其他鏡子比起來有點不一樣。”
    陸時年仔細觀察研究了一下,很快發現這麵鏡子最底下有一個小角可以折疊,打開裏麵就有一個鎖眼。
    “果然是!”
    白小詩:“我們得趕緊找到剩下半把鑰匙。”
    陸時年:“我看看鑰匙什麽樣。”
    白小詩把鑰匙給了他,陸時年隻看了一眼,就放進簡遊手裏:“你也認認。”
    簡遊接過鑰匙,看著陸時年悠哉繞到白小詩身後。
    默默捂住臉。
    他是助紂為孽了,他是人類的叛徒。
    推開鏡子穿過暗門時,簡遊還能感受到身後來自白小詩悲憤譴責的目光。
    後麵是一個更大的房間。
    水流水也更流暢空曠了,房間裏什麽都沒有,除了角落放著一隻格外巨大醒目的箱子,尺寸之誇張,好像生怕他們瞧不見。
    通關的鑰匙應該就在裏麵。
    簡遊走過去打開箱子,猝不及防一顆鬼頭冒出來,青麵獠牙,七竅流血,喉嚨裏還會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簡遊心跳驟停一拍,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他媽什麽鬼玩意兒?!
    鬼是個npc,嚇完一波還想爬出來接著嚇。
    簡遊為了麵子努力咽下一聲驚叫,剛向後退,撞到身後的陸時年,就被握住肩膀往懷裏一帶,麵朝裏按著貼上他胸口。
    “怕就別看。”
    陸時年單手抱著他,把他牢牢護著,另一隻手認真在箱子裏翻找,那隻鬼就在他旁邊不停叫喚想嚇到他,他全當沒看見,從容淡定,臉色都不帶變一下的。
    偶爾被鬼掉下來的頭發擋住視野,還會好心地幫他纏回脖子上。
    npc:“......”
    鑰匙找到了。
    他們打開門,外麵變成了類似山洞的模樣,他們所在的地方就是洞口,從洞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見裏麵石壁嶙峋,藤蔓綿長,以及——
    以及時逾偷襲撕了戴亮亮。
    簡遊:“時逾也是鬼!”
    陸時年拍拍他腦袋:“放心,我不會跟他這種偷襲人的鬼同流合汙的。”
    簡遊:“閉嘴吧你。”
    陸時年笑起來:“鬼不能撕鬼,我把他交給你了。”
    簡遊:“???”
    時逾餘光瞥見有人過來了,裝模作樣地蹲在傷心欲絕的李清旁邊,貓哭耗子:“兄弟啊,你怎麽就英年早逝了,是誰幹的,我一定替你報仇啊報仇。”
    人影近了,一抬頭,看見簡遊牽著個身披帶血襯衫,滿頭白發臉都看不清的“鬼”。
    時逾:“簡遊你牽個npc幹嘛?”
    簡遊麵無表情:“這是我的任務。”
    時逾來勁了:“什麽任務?”
    簡遊:“牽他十分鍾,就能給我一條鬼的線索。”
    時逾表情微變:“你牽了有十分鍾了嗎?”
    簡遊:“還沒,你牽嗎?“
    時逾一震:“這麽大方的嗎?”
    簡遊點點頭:“牽著太麻煩了,不能找線索,你要就讓給你。”
    時逾小雞啄米式點頭。
    簡遊把npc交到他手上,趁著他上下好奇打量的時候默不作聲來到他伸手,等時逾發現不對勁時,手已經掙不開了。
    他絕望地任由簡遊撕了他的貼紙:“你這什麽npc道具啊,怎麽還帶鉗製技能的?”
    “npc”鬆開他,摘下假發扣在他頭上:“糾正一下,不是npc,是跟寵。”
    時逾看到陸時年的臉,更絕望了:“你們聯手搞我?”
    李清豎起大拇指,滿臉寫著一個字:該!
    好了,隻剩下一個戴亮亮了。
    兩個人帶著一身榮譽戰績接著往前走,經過三個房間,在倒數第二個關卡處,終於發現目標任務。
    “你是鬼嗎?”陸時年隔著半近不近的距離“謹慎”問他。
    戴亮亮舉起手:“對天發誓,我是人!”
    陸時年又問:“那你殺過鬼嗎?”
    戴亮亮搖頭:“我這一路上就沒遇到過誰,你們呢?”
    陸時年:“遇到過死掉的李清,順道幫他報了個仇。”
    戴亮亮:“你們殺了鬼?”
    “殺了個我表弟。”陸時年指了指簡遊:“他殺的。”
    戴亮亮:“沒騙我吧?”
    陸時年:“要不帶你回去看看?”
    戴亮亮想了想:“還是不了,就剩兩關了,我信你們!”
    陸時年和簡遊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倒數第二關很難,他們在二十分鍾內帶著戴亮亮順利過關。
    “太強了太強了。”
    戴亮亮感激涕零:“我在這裏卡得頭都大了,這就是抱大腿的感覺嗎,好爽,好得勁,好欲罷不能!”
    “行了,最後一關了。”
    陸時年打頭陣,房間很小,和另一個房間連接著,不過中間隔著鐵絲網編成的槅門,他們得想辦法把它弄掉。
    房間角落什麽櫃子箱子都找了個遍,最後用找出的小物件拚出了一幅《格爾尼卡》畫作。
    戴亮亮:“嘶——這是個什麽意思?,不會是暗示這裏有密道,讓我們跳下去吧?”
    “你看這裏有樓給你跳?”陸時年問。
    戴亮亮:“那是什麽?”
    簡遊指著畫:“應該是燈。”
    三人齊齊抬頭看向頭頂昏暗的吊燈。
    很高,三人裏最高的陸時年踮腳伸手也還隔著小段距離。
    房間裏唯一可以用來墊腳的東西隻有一把破木椅,估計踩上去就能碎一地。
    戴亮亮哀嚎:“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簡遊四下觀察,想看看還有什麽東西能用用,耳邊靠過來一道聲音:“簡哥,靠你了。”
    “???”
    什麽就靠他了?
    簡遊沒反應過來,就被陸時年一把舉起,坐上自己肩膀。
    “臥槽?”
    “臥槽!”
    兩道國粹重疊,前者屬於戴同學,後者屬於簡同學。
    戴亮亮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少俠好臂力!這也行?”
    簡遊發現自己可能有點兒恐高,不過也可能是坐騎的鍋,不知道靠不靠譜會不會把他摔下去,他抱著陸時年腦袋不敢撒手。
    “你他嗎有毛病啊!”他怒道。
    陸時年感慨:“這不是走投無路了,隻能出此上策麽?”
    簡遊:“不會提前打聲招呼嗎?!”
    嚇死他了,狗賊!
    “下次一定。”陸時年哄著他:“快找開關。”
    簡遊憋著氣在燈底下摸到一個不大明顯的小按鈕,按下去,鐵絲網抖了兩下,緩慢打開。
    戴亮亮興高采烈:“開了開了!咱們可以通關了!”
    他迫不及待衝出門口,三兩步後整個人凍住一般,立在原地不動了,欲哭無淚:“這是什麽玩意兒啊?”
    陸時年放下簡遊,走過去蹲下看看:“非牛頓流體,你走得太慢,被卡住了。”
    戴亮亮伸出求助之手:“陸哥快拉我一把,我都踩到底下拔不出來了。”
    陸時年:“你轉身,我直接提溜你上來。”
    戴亮亮聽話轉過身。
    然後就聽清脆一聲“嘶啦”。
    小戴同學人沒了。
    戴亮亮:“???”
    戴亮亮:“?????”
    戴亮亮:“我去!什麽情況啊!!!”
    陸時年對他做個了開槍的手勢:“你已經死了,安靜。”
    戴亮亮:“......”
    嗚嗚嗚你媽的,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呢?
    陸時年打橫抱起簡遊,踩上流體池。
    簡遊極度不樂意被他這麽抱著:“放老子下來自己走!”
    “乖,兩個人壓強大一點不容易沉下去。”陸時年說:“也免得弄髒你鞋子。”
    再出一道門就通關了。
    戴亮亮似乎已經看見終極大獎,滿眼羨慕。
    陸時年和簡遊同時在門口停下。
    或者說是陸時年拉著簡遊停下了。
    簡遊奇怪地回頭:“幹嘛?”
    陸時年:“遊崽,人和鬼一起出去沒獎可拿。”
    簡遊嘖了一聲:“趕緊的!”說罷正要轉身時,陸時年拉住他的手,往裏放了一張被撕掉的貼紙。
    “出去吧。”
    陸時年看著他,滿眼生笑:“大獎是你的了。”
    “組長你也太狠了!一己之力幹翻所有人,這次遊戲體驗感極差,下次我還要來,我就不信我能菜到這種地步。”白小詩說。
    從密室出來去吃飯的路上,一行七個人看似熱鬧和諧,實則五個都是在嘀咕抱怨。
    杜瀾:“是啊,組長,簡遊也是人,你怎麽撕了我們所有人,就是不撕他?”
    陸時年落在最後和簡遊並肩走在一起,懶洋洋道:“他是我室友嘛,我怎麽下得去手?”
    白小詩:“哦室友啊,你不說我還以為是你老婆呢。”
    時逾豎起大拇指:“好樣的,為了老婆不要弟弟,我死的真的慘,可惜你們都沒看見,我是怎麽被這兩口狠狠欺騙感情。”
    簡遊:“......”
    戴亮亮:“那我也是室友啊!合著我是垃圾桶裏撿來的室友嗎,就撕我!”
    不對,戴亮亮越想越氣:“陸哥,你最後明明都讓簡遊贏了,幹嘛不順便帶我一個?你都已經知道我不是鬼了,我出去也不影響拿獎勵,你幹嘛還撕我!”
    “是哦。”陸時年倒像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笑吟吟對他道歉:“不好意思小戴同學,撕得太上頭了,沒控製住。”
    末了,轉向時逾:“我們當時不撕你,你就不撕我們了?”
    時逾:“你都知道我是鬼了,你要是跟我攤牌,我肯定不撕你啊,咱們強強聯手,大獎還不是手到擒來?”
    陸時年很無情:“你太菜了,帶不動。”
    時逾好氣。
    李清哼哼:“組長,我覺得你不如一個人通殺通關,最後拿到禮物再送給簡遊不是更方便。”
    “死掉的人得留在原地啊。”陸時年抬手攬著簡遊:“我怕黑嘛,一個人走多孤單。”
    好厚臉皮的話。
    他們又忍不住開始嘰裏呱啦喝倒彩了。
    陸時年笑笑,對吐槽照單全身。
    道路兩旁的銀杏前段時間還是萌芽階段,現在已經隱隱可見鬱鬱蔥蔥的趨勢。
    他抬頭看了看正前鋪滿一路的夕陽,眯了眯眼,開口叫簡遊名字:“遊崽,其實我也有問題,你一開始就看見我殺人了,後來有那麽多殺我的機會,怎麽都不動手?”
    簡遊習慣性皺著個眉頭:“不是你個傻逼說自己怕鬼?”
    陸時年:“我怕鬼,你就舍不得把我一個人丟在原地?”
    簡遊:“狗屁的舍不得,老子日行一善不行?餓死了,能不能閉嘴別跟我說話!”
    陸時年笑得很是愉快。
    到底誰怕鬼,在那個隻有大箱子的房間一目了然。
    不過就是兩個人誰也不想丟下誰罷了。
    時逾在跟戴亮亮爭執是吃烤肉還是牛排火鍋,白小詩站烤肉,李清站火鍋,杜瀾中立,雙方平票。
    時逾不服氣地回頭找落在尾巴上的兩名連體嬰選手,就看見他哥靠在人身上死皮賴臉纏著人家不撒手,簡遊煩得齜牙咧嘴也沒把人推開。
    他多看了會兒,不禁一樂:“哥,你好像一條狗啊。”
    煩死人了。
    黏死人了。
    大四總有聽不完的宣講會,尤其是大四上學期。
    很多就算學生並沒有意願,督導員也會勒令過去坐著湊個人數,讓宣講會不至於太難看。
    上午,陸時年走完一場宣講會過場,回到宿舍,光看見戴亮亮一個人在悶頭打遊戲,簡遊位置空著,消息不回,打的兩個電話也沒人接。
    他問戴亮亮:“知道簡遊去哪兒了麽?”
    戴亮亮:“六教那邊兒的足球場。”
    陸時年:“他去那兒幹什麽?”
    戴亮亮:“今天大三年級運動會啊,陸哥你不知道?”
    陸時年笑著說了句沒聽說,放下東西,帶上一小包紙巾離開了宿舍。
    六教的足球場位置偏僻,平日裏沒什麽人會過來,今天運動會,少見的熱鬧了一把,遠遠就能聽見起跑的槍聲哨聲,還有高一陣低一陣的歡呼。
    運動會這種事情嘛,永遠是不參與的比參與的更激動。
    陸時年溜達過去,遠遠的就從人堆裏找到了簡遊。
    戴著那頂白色棒球帽,穿著白色球衣仰頭在喝水,陽光打在他臉上身上白得能反光,喉結上下滾動的幅度格外明顯。
    整個人立在那裏清爽得像頂著一身雪的翠竹,也不知道參加的什麽項目,開沒開始。
    陸時年朝他走過去,有個穿黑色球衣的男生也在朝他走過去,看樣子是參加了同一個項目的同學,在小小溝通心得。
    黑球衣笑容燦爛,說著話手也閑不住。
    陸時年眯了眯眼睛,看著黑球衣伸手想去摟簡遊肩膀,看著簡遊麵一臉不高興地提前揮開他的手,嘴裏說了兩句什麽,隔太遠聽不見,隻能隱約辨認出最後幾個字是別挨著我。
    “我剛換的衣服,還沒出過汗呢。”
    劉劍川有點兒委屈,不過也就是一點兒,下一秒又開心了:“簡遊,我剛剛看了,咱們班是內側跑道,吃香,我們兩個鐵定能有一個進決賽。”
    “什麽決賽?”
    聲音自背後響起,懶懶散散的,配上今天豔陽高照得天氣,聽得人耳朵發酥。
    “陸學長!”劉劍川回頭一看,喜得眉毛都快飛起來:“我是劉劍川,咱們之前在電話裏說過話的,學長你還記得我嗎?”
    陸時年笑著:“當然記得,你們參加了什麽項目?”
    劉劍川:“1500,我們對經管和建築。”
    陸時年:“加油。”
    劉劍川為偶像的鼓勵樂得暈頭轉向了:“我一定拿第一。”
    那邊有人在叫,劉劍川跟陸時年擺了擺手就跑了。
    陸時年開始盯著簡遊上下打量。
    簡遊被他盯得發毛,剛想問他幹嘛,就被特別用力地抱了一下,他被嚇了一跳,一拳頭砸在陸時年背上:“你有毛病啊?”
    “這件衣服抱著真舒服。”陸時年笑起來:“有病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才知道?”
    簡遊:“有病就去治!”
    陸時年:“這叫不跟遊崽貼貼就會死綜合征,已經在治了。”
    簡遊對他無語,放棄掙紮:“抱夠了就趕緊撒手,我比賽要開始了,別耽誤我時間。”
    陸時年放開他,又摸摸他腦袋。
    簡遊臭著一張臉,卻沒有任何掙紮的意思,對他動手動腳的親近已經習以為常,默許意味深重。
    陸時年想起剛剛劉劍川要搭一下他肩膀他都不肯,現在卻對自己這麽縱容,眼底笑意變得越來越濃:“我們遊崽真乖~怎麽真的就給我一個人抱啊?”
    “......”
    他這個問題簡遊答不上來,幹脆扭頭:“走了。”
    陸時年聲音從背後傳來:“去吧,哥哥在終點等你。”
    “誰稀罕你等。”
    簡遊嘀咕兩句,等到身影混進人群了,腳步越放越慢,眉頭越皺越深。
    是啊,到底是從什麽開始,他已經這麽習慣陸時年所有越界靠近的動作了?
    班級自發組成的啦啦隊在起點等著了。
    簡遊甩甩腦袋,走過去在他的賽道站定,起點裁判和終點裁判舉旗對了手勢,一聲令下,預備動作起勢,槍響,起跑。
    簡遊聽見耳邊呼啦啦的風聲,兩邊的人群樹木都成了虛影,他被拉回生日那天晚上,郊區的高架上被他抓住的風好像和現在一樣,唯一不同大概就是原本坐在他身旁的人,現在在終點等著他。
    陸時年站在最靠近跑道的地方,簡遊從他身邊經過三次,第四次是衝刺,他看見陸時年從跑道外來到了跑道上,跟旁邊的男生女生一起湊熱鬧,舉高了手笑容滿麵喊他加油。
    簡遊胸口憋得快要爆炸,咬著牙使勁衝過來,腳步邁過重點線,悶頭砸進陸時年提前張開手臂準備好的懷抱。
    不明就裏的人群乍起一陣歡呼,沸反盈天,沒別的意思,隻是單純歡呼一下兩個大帥哥1500米衝刺下的擁抱。
    “累不累?”陸時年順著他的背脊。
    簡遊全靠他的支撐才沒有像旁邊幾位哥們一樣四腳朝天癱在地上,胸悶頭暈得厲害,粗氣喘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地罵他:“他媽廢話,累死了......”
    陸時年往後退了一些,看著身前抓著他手臂緩氣的男生。
    他大概真的快累死了,眼睛都睜不開,嘴唇紅透微張,掛了滿額頭的汗珠子,往下滾滾落,又被長得過分的睫毛攔住。
    雪在融化,這顆翠竹嫩得過分,更漂亮得過分。
    陸時年眼神逐漸變深。
    趁他累得無暇顧及他事,指腹在他眼尾輕而慢地蹭過,都沒有用力,轉瞬就能看見瓷白的眼角浮出淡淡暈染的紅暈。
    “我們遊遊真好看。”
    周圍不斷有好奇的目光投向他們,陸時年有意無意捧著他的臉遮擋住那些視線,讓男生無意綻放的所有驚豔都落在他一個人眼中。
    “真想把你揣進口袋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簡遊打了他一下,有氣無力的,像小貓撓癢癢。
    陸時年笑得更歡了,手從他腋下穿過,再次把人按入懷中:“好好休息,哥哥的懷抱隻給你一個人靠。”
    簡遊很快發現他的不適跟累沒什麽關係,氣兒是順過來了,頭還是暈。
    “中暑了?”陸時年摸摸他的額頭。
    簡遊:“不知,好像是。”
    舞台上在念決賽名單了,簡遊和劉劍川赫然在列。
    陸時年:“還能跑?”
    簡遊:“我沒問題。”
    陸時年:“我有問題,旁邊站著休息,決賽我替你去跑。”
    簡遊一愣:“這樣行?”
    陸時年已經在脫外套了,順手往他肩膀上一套:“班級之間還能互相借學生參賽,你情況特殊找個替跑而已,怎麽不行。”
    簡遊抱住他的衣服,雙手占著,被掐了下臉蛋:“一會兒等著上去領獎就行。”
    簡遊其實是有點兒懷疑陸時年水平的。
    不怪他帶顏色眼鏡看人,畢竟在他的印象裏,雖然這人力氣大,但是總是一副懶洋洋沒骨頭的模樣,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走個路恨不得能把自己架在他身上。
    跑步這種考驗體力和耐力的運動,感覺跟他不太搭。
    事實證明他的印象豈止大錯特錯。
    陸時年能跑,不但能跑,還跑得飛快,跑得特帥。
    第一圈就一馬當先,將後麵的人越甩越遠,經過時簡遊就覺得一道殘影從自己麵前忽閃而過,並且殘影還能空出手跟他打個招呼。
    最後五十米衝刺時更是賺盡風頭,尖叫喝彩捎帶的都是他陸時年的大名。
    騷包。
    簡遊撇撇嘴,看著朝他筆直走過來的陸時年,跑完1500僅僅是喘氣快了些,以及額頭鼻尖多了一層薄汗,跟他剛才一口氣不順就要厥過去的模樣天差地別。
    這人是鐵打的嗎?
    “遊崽,帥不帥?”陸時年停在他麵前。
    不知道是不是剛劇烈運動的原因,簡遊覺得他身上燒得慌,眼神也明晃晃的燙,他不自在地撇開目光:“帥個屁。”
    陸時年本想讓他把紙巾給他,不過看簡遊寶貝似的抱著他外套樣子太愛人,怕這一說就會被整件外套扔到臉上,欣然放棄,撩起衣服下擺就要擦汗。
    然後就被一整件外套扔到臉上。
    陸時年:“???”
    簡遊看著他剛露出的腹肌被滑下的衣裳布料遮住,黑著臉把紙巾塞他手裏:“大庭廣眾掀什麽衣服,你他媽的能不能講一點男德?!”
    他們班得了第一,領獎台是簡遊去的。
    陸時年在底下翻手機,不出所料地在簡遊的後援會群裏看到了刷屏的靚仔照片,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怎麽拍怎麽好看,就是在跑道上全力飛奔時候的模樣都叫人賞心悅目。
    比較意外的是竟然還有他的照片。
    當然不是單人照就是了,是他在跑道盡頭抱著簡遊那會兒被拍的,從拍攝者的角度看過去,簡遊被他完全攏在懷裏,看著又乖好好抱。
    陸時年美滋滋欣賞後保存,覺得按照這個走向估計就要有人刷他們般配了,結果往下一翻,全是對他羨慕嫉妒恨,吵吵嚷嚷也好想抱抱簡遊。
    “......”
    笑容一收,後援會副會長想給姐妹們來個群禁言套餐。
    抬頭時簡遊正從領獎台下來,陸時年眼神在他身上蕩啊蕩,最後停在小腿外側,那裏泛著紅,像擦傷。
    回到宿舍,戴亮亮沒再,估計是吃午飯去了。
    陸時年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順道打包兩份回來,從櫃子裏拿出雙氧水和擦傷藥:“什麽時候弄的?”
    簡遊說不知道:“你說之前都沒發現。”
    陸時年:“傻的啊,不疼?”
    簡遊:“沒注意。”
    陸時年讓他坐到自己桌上。
    簡遊不幹:“有凳子我幹嘛坐桌子。”
    陸時年抖了抖沒開封的醫用棉簽:“你是想讓我跪著給你上藥嗎?我倒是沒意見。”
    簡遊默不作聲轉身上桌,一氣嗬成。
    陸時年在他麵前坐下,讓他踩著自己大腿:“這是雙氧水,不是酒精,放心,不會痛。”
    簡遊哦一聲。
    陸時年抬頭看他,簡遊本來抱著自己腿在看傷口,見狀也跟著抬頭,奇怪道:“幹嘛?”
    陸時年笑了一下:“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這樣特別乖。”
    簡遊送他個白眼,無語。
    簡遊腿很好看,長,直,白,細,還沒腿毛,要不看臉,說是個小姑娘的腿都不會有人不信。
    現在受傷了,擦傷紅腫印在小腿外側,和旁邊完好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該說不說,這樣紅與白,強烈的視覺衝擊,漂亮得像掛在盧浮宮牆上的油畫。
    陸時年這樣想,但是沒敢說。
    說了要挨打。
    眾所周知,人一販劍就會挨打。
    他怕簡遊氣起來踹他,蹭到傷口要疼死,畢竟連沾了藥的棉簽一擦上去,他腳指頭都蜷緊了。
    “剛剛不是還說沒發現沒感覺?”陸時年握著他的腳腕不讓他亂動。
    這些日子每天堅持塗藥,簡遊腳腕上的疤痕已經有明顯的的減淡,不出意外能夠完全消除。
    簡遊:“剛剛忙著比賽,哪有空顧這個?”
    現在閑下來了,十分的注意力都在上頭,痛覺神經吹哨集合,不疼才怪。
    陸時年往他傷口吹了吹:“這樣會不會好點?”
    簡遊:“你說呢?你吹的是仙氣嗎?”
    陸時年:“也是。”
    簡遊抿著嘴角,想說也不是很痛,讓他趕緊,就見陸時年忽然低下頭,特別輕,特別輕地在他傷口上親了一下。
    簡遊一愣。
    滾燙的血液瞬間倒流,一下全部躥到腦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