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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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頭砸上顴骨, 劇烈的疼痛讓周采呼吸一窒,嗡地一聲左耳轟鳴,大腦隻剩空白一片。
沒等緩過來, 胃部又猛地挨了一下,他甚至覺得自己心跳都停了好幾拍,背靠著陽台牆壁滑坐在地上, 細細密密地抽氣呼吸,好半天緩不過來。
緊接著又被掐著脖子往後一撞, 後腦勺磕在堅硬的牆壁上, 他被撞得頭暈目眩, 喉嚨裏一陣陣犯惡心,幹嘔。
“怎麽,想吐?”
陸時年一聲冷嗤:“被你惡心的人都沒吐,你吐個什麽?”
周采抓著他的手腕, 艱難發聲:“陸時年,我什麽都沒做......”
陸時年:“是沒做?還是沒來得及做?”
周采:“都......都沒有......”
“都沒有,那你提前回來做什麽?靠他那麽近又是做什麽?”
陸時年冷眼看著他,手上用力:“看來上次給你的教訓還是不夠,讓你還有膽子在我眼皮底下幹這種事。”
周采呼吸困難,臉快憋成豬肝色:“陸時年, 你, 你冷靜一點,我什麽也沒有做......我沒有碰到他......”
陸時年:“這句話剛剛已經說過了。”
周采求生欲望強烈,死命掰著他的手:“以後不會了......你放過我這次,求, 求你了......”
陸時年猛地鬆開手, 空氣驟然湧入喉嚨, 周采手掌撐著地麵劇烈咳嗽,恨不得能把肺都給咳出來。
陸時年站起來,腳碾上他的右手,用力,看著周采疼到整個人栽倒在地上說不出話,笑了笑:“遲了。”
“周采,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
“自己做好準備吧。”
簡遊差點又睡過去。
好不容易保持清醒撐到陸時年回來,臉頰就被掐了一下,不痛,就是能明顯感覺出對方舍不得底下的咬牙切齒:“怎麽就這麽招人惦記?嗯?”
簡遊好累,身上累,心也累。
這個問題他也很想知道。
陸時年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給他套上外套戴上帽子,把人從床上抱起來:“今晚這宿舍不能住了,我帶你回家。”
簡遊都懶得掙紮,歪著腦袋靠在陸時年肩膀上,轉身時正好可以看見狼狽躺倒在陽台上的周采,看來被教訓得不輕。
冷汗熱汗出了一身,路上又吹了一陣風,回到陸時年的房子,簡遊清醒了些,進去第一句話就是:“我要洗澡。”
陸時年:“幫你?”
簡遊當然不同意,陸時年:“你這樣子一個人進浴室,你覺得我能放心?”
最後取了個折中的辦法,陸時年往浴缸裏頭放滿水,守著簡遊坐進去,幹淨的衣物都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不舒服就叫我,有問題也叫我,我就在門外。”
簡遊半眯著眼睛點頭。
溫水包裹住他的身體,和他的溫度互相傳染,最後都涼了下來,隻剩他身體裏一團火始終撲不滅。
陸時年在外麵叫了半天得不到回應,推開門進去,才發現人趴在浴缸邊緣昏昏欲睡,水都涼了,他臉上還是暖燙。
“就不該放你一個人。”
陸時年嘖了一聲,拉了幹毛巾裹上他的肩膀想把他從水裏抱出來,簡遊被他的動作吵醒,睜開眼睛看了他一會兒,抬臂抱住。
陸時年動作一頓。
認命歎了口氣,放輕聲音:“很難受?”
簡遊低低嗯了一聲。
涼水比溫水更讓他覺得舒服,但是最舒服的,還是隻有抱著他的這個人的時候。
被攪亂的水麵碰撞發出聲音,陸時年穿著睡衣踩進浴缸,沒管一身全被打濕,跪在簡遊麵前將他緊緊摟入懷中。
兔耳朵濕漉漉耷在腦袋兩邊,陸時年低頭親了親,未命名的情緒在胸口持續膨脹:“真想幹脆把你拴在身上算了,一時半會兒不守著都不讓人安心。”
聲音就落在耳朵邊,小兔子耳朵顫了顫,也不知聽沒聽見。
終於收拾完躺進被窩,陸時年摸摸簡遊的腦袋確定吹幹了,突發奇想:“遊崽,你困了嗎?”
簡遊臉上紅潮退了許多,閉著眼睛:“幹嘛。”
陸時年:“要不要講故事哄你睡?”
簡遊:“......”
簡遊:“不要,閉嘴。”
陸時年:“真不要?我看別人家哄小孩兒睡覺都這樣。”
簡遊真的想一巴掌拍他臉上。
他太知道這個人是個什麽德行,今晚要不讓他把這個故事講完,過足哄孩子的癮,估計他也別想睡了。
“隨你,要講趕緊。”
陸時年心滿意足開始講他的故事了。
“從前有隻小狗,他想要過河去找它的主人,但是他不會遊泳,在河邊徘徊了很久,什麽辦法都試過了,就是過不去。”
......好故事,智商超過三歲都不敢聽。
陸時年:“就在它難過哭泣的時候,幾條善良的小魚遊過來了,問他是不是要過河,需不需要幫忙,小狗搖著尾巴開心地說需要需要,小魚就合力去取來了一張大荷葉。”
“荷葉飄在水麵,很多隻小魚撐在荷葉很高興地對他們道謝,說過河之後一定請它們吃肉骨頭,接著一躍跳上荷葉。”
“然後它就因為體型過大荷葉載不動,掉進水裏淹死了。”
簡遊:“......?”
簡遊:“???”
陸時年:“怎麽樣,好聽嗎?”
“好聽個狗屎。”簡遊一言難盡皺緊了眉頭:“你這什麽破故事?”
陸時年:“不喜歡是嗎?沒事換一個,我還有,就說從前有一隻南飛的小鳥翅膀受傷了,掉了隊伍,一隻鳥特別傷心地抱著翅膀在河邊哭泣。”
又是河邊?
簡遊有種不好的預感:“淹死了?”
陸時年驚訝:“當然沒有,遊崽你怎麽這麽殘忍?”
簡遊:“......你繼續。”
陸時年:“然後一個小朋友路過,發現了這隻悲傷的小鳥,跑過去問它小鳥小鳥你哭什麽,小鳥就說它受傷了,還掉隊了,不能去南邊過冬,冬天要凍死在這裏了。”
“小朋友很善良,說沒關係,我家有火爐很暖和,你可以去我家過冬,小鳥答應了,小朋友就把小鳥帶回家裏悉心照料,給它吃最好的鳥食,上最好的藥膏,怕它冷,還給它用毛線織了一條圍巾,小鳥很喜歡這條圍巾,每天都把它圍在脖子上。”
“很快小鳥的傷好了,春天也到了,它的家人們從南邊飛回來了,小鳥準備歸隊,就去給小朋友告別,小朋友很舍不得它,一人一鳥抱著哭了很久,相約今年也要一起過冬,小鳥答應了,圍了小朋友給它織的圍巾跳上窗台準備起飛。”
簡遊半天等不來後麵的,沒忍住問:“然後呢?”
陸時年:“然後小鳥剛撲騰開翅膀,就被小朋友家盯上它很久的小貓突然衝過來吃掉了。”
簡遊:“???”
陸時年:“因為那條圍巾太長,貓沒吞下去,卡在喉嚨呼吸困難,也死掉了。”
簡遊:“??????”
陸時年:“這個好聽——”
“好聽你大爺!”簡遊一拳頭送在他胸口:“什麽破幾把故事,別講了,再講老子揍死你!”
陸時年笑得肩膀直顫。
簡遊明白自己又被耍了,憤怒翻個身背對他:“睡了,別他媽再跟老子說一句話。”
陸時年:“好,我不說了,你睡。”
簡遊本來就累得慌,要不是為了滿足陸時年哄小孩兒的惡趣味聽什麽破故事,老早就睡著了,現在耳邊安靜下來,背緊貼著溫暖的胸膛,睡意比之前更加洶湧,不一會兒便沉沉陷入夢鄉。
陸時年聽著逐漸平穩綿長的呼吸,慢慢收緊手臂,嘴角彎起,長睫掩住的眼睛裏滿當當的溫柔多得快能要漫出來。
其實一切早有預見。
從一開始隻當他是個臭脾氣欠收拾的小混蛋時就有抑製不住的好奇,沒見過這麽好玩兒的小孩兒。
到發現他的凶不過是色厲內荏,口是心非,嘴硬心軟,抱著小貓一邊嫌棄又髒又醜一邊死活舍不得撒手的樣子簡直能可愛到他頭暈目眩。
再到觸及他的過往,滋聲出的不隻有同情,更多是上癮於他在不自知時對他流露出的信任和依賴,每一次,每一下,都正中紅心撞在他心上。
防線本就已經被他磨得差不多,這麽一撞,更散得不成樣子了。
隻是淪陷的速度太快,快到讓他對自己都產生懷疑,不敢確定,所以才會對時逾說再看看。
這可是件大事,總不好馬虎,總得仔細確認。
就是沒想到所謂的再看看也不過就是往更深了繼續沉下去,被來勢洶洶衝得更加猛烈。
他的感情和表達方式向來同步,麵對簡遊時,說是濃烈都不為過,總想著跟他多說話,多鬧鬧,抱住了就總會舍不得鬆手,就算他什麽也不做,他隻是看著他就覺得心頭頂了天的愉悅。
所以想哄著他,疼著他,把手上能拿得出的最好的都給他,他知道周采什麽都沒做,但僅僅是看著他坐在他床邊,伸手想去碰他,他就特別想幹幹脆脆砍了那隻手。
他沒喜歡過人,現在忽然有了,才驚覺這種感覺比實驗一次成功還要好上不止百倍千倍。
以至於都會開始遺憾怎麽就沒有再早一些遇見。
或者再貪心一點,怎麽就沒能從小撿到他,繞過那些糟心事,守著他一起長大。
他一定會把他照顧得很好,隨他玩隨他鬧,好吃好喝都給他,看的玩兒的都送他。
唉,甚是惋惜。
不過還好,現在不算晚,21歲的生日過了,往後還有31,41,51,時間還很長,他可以都陪著。
簡遊睡覺了就忘了置氣,本能地會在睡夢中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包括但是不限於翻身往陸時年懷裏靠。
他要是此刻能睜眼看看,就知道身邊的人笑得多開心。
“遊崽,以後我守著你?”陸時年低頭親親他頭頂:“嗯,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你答應了。”
同一時間,還在生物實驗室門外蹲守的時逾收到他親愛的大表哥一條消息:
十年:【你說對了,獎勵你一胎18個】
時逾大人:【???】
陸時年不回他了。
對什麽對,他現在心情很不好,還來招他。
時逾很沮喪地撇撇嘴,抬頭望一眼緊閉的實驗室大門,還有窗戶裏頭隱約可見的清瘦人影。
什麽時候出來啊,都快兩天沒瞧見了。
簡遊睜著眼睛等了好久,好久。
陸時年還不醒。
他沒耐心了,使勁推他:“起開傻逼,老子要起床。”
陸時年眼睛都沒睜,圈著簡遊脖子把人勾回來:“困死了,這麽早,再睡會兒。”
簡遊:“早個屁,要睡你自己睡,放我起來。”
陸時年艱難睜眼,鬆開手,在簡遊跳下床之後盯著枕頭看了半晌:“遊崽!”
簡遊叼著牙刷,眉頭皺著:“叫你爹幹嘛?”
陸時年從枕頭上撚起一根什麽:“你耳朵怎麽還掉毛?”
簡遊:“???你他嗎才掉毛?”
猶豫幾秒,還是不信邪地快步走過去,拉住陸時年的手湊近一看,狗屁,毛都沒有一根,又上當了!
簡遊氣得牙癢,恨不得噴他一臉牙膏沫:“傻缺!”
陸時年笑倒在床上,眯著眼睛接連打了兩個哈欠,眼睛底下黑眼圈難得明顯,一副被女鬼吸幹了精氣的模樣。
簡遊盯著他:“你昨晚幹嘛了?這幅鬼樣?”
陸時年懶洋洋的:“徹夜照顧你啊,順便規劃了一下未來。”
簡遊眸色閃了閃,撇開臉轉身往洗手間走,嘀咕:“有毛病,你能規劃出什麽東西。”
陸時年笑了笑,沒說話。
簡遊刷完牙正洗臉,陸時年溜達進來了,跟他並排站在鏡子前慢悠悠擠牙膏。
簡遊動作慢下來,沾著滿臉水珠沒急著擦掉,從鏡子裏看了他好幾眼。
陸時年:“想看可以正大光明看,不用從鏡子裏偷瞄。”
“少臭美,誰想看你?”簡遊罵他已經是條件反射,罵完頓了頓,才說:“那天你就是因為知道周采回來了,才故意拖著不讓我回學校的,是不是?”
陸時年坦然承認:“是啊,可惜功力不夠。”
簡遊:“謝了。”
陸時年眉梢一挑:“什麽?”
“沒聽見算了。”簡遊擦了臉扭頭就要走,被陸時年拽著手腕拉回來,手撐著洗漱台把人困在身前。
簡遊臉一黑:“又發什麽騷?!”
陸時年笑眯眯看著他:“沒聽清,再說一次。”
簡遊:“好話不說兩遍,沒聽清算了!起開!”
陸時年:“好吧,那我就當你說喜歡我了。”
“???”簡遊心頭猛地一跳:“你放什麽屁?我沒有說過!”
陸時年:“都說了沒聽清——”
簡遊十級暴躁,虎牙都在示狠:“你他嗎,老子說謝謝!謝謝謝謝!你哪隻耳朵聽見老子說喜歡了?!”
陸時年眯起眼睛,笑了:“遊崽,我就開個玩笑,你這麽驚慌激動幹嘛,我差點都要以為我猜對了。”
簡遊:“煩死你了,閃開。”
陸時年:“跟我住吧,遊崽。”
兩人同時開口,簡遊一愣,皺著眉頭看他:“同一個問題你要問多少遍?”
“你一直不答應,我隻能一直問了。”
陸時年靠近他,望著他的眼睛,難得認真:“難道你還想回去跟宿舍裏那個變態一起住?”
於是簡遊也認真道:“你真就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變態?”
陸時年笑起來,跟他碰了碰額頭:“嗯,那就算我一個,所以你是願意跟我這個變態一起住,還是跟昨晚挨揍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