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竹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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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大門口, 大榕樹底下,螞蟻們正列著長排在井然有序地把找到的食物搬回家。
“這搬的是餅幹屑嗎?”
“對。”
“皇冠曲奇?”
“是小熊餅幹。”
“喔,所以為什麽不搬皇冠曲奇?是他們不愛吃嗎?”
“......”
簡遊抬頭看向這個半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 跟他一起看了老半天螞蟻搬家的男孩兒。
看著挺聰明的啊,原來腦子這麽不好使的嗎?怎麽問題一個比一個出類拔萃。
“你午飯吃的什麽?”他問男孩兒。
“涼拌鯽魚。”
“你為什麽不吃涼拌鯊魚, 是因為不愛吃嗎?”
“對啊,上次吃過,不好吃。”
“......”
簡遊被噎到了, 稚嫩的眉頭皺緊再皺緊, 有點生氣,悶頭埋下去繼續看螞蟻搬小熊餅幹去了。
他想, 這個小孩兒太笨了,帶不動。
男孩兒歪著腦袋觀察了會兒他的表情,笑起來:“小漂亮, 你不會生氣了吧?我跟你開玩笑的。”
簡遊抬起腦袋:“你別叫我小漂亮。”好像在叫小姑娘一樣。
糾正結束了才說:“我就知道,怎麽可能有人吃過——”
“不是我不愛吃。”男孩兒繼續:“主要是我媽不愛吃, 她覺得那口感太奇怪了, 不許它再出現在餐桌。”
男孩兒的解釋再次讓簡遊曬幹了沉默。
男孩兒:“你好白啊。”
簡遊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誇自己,所以不知道要不要說謝謝,就喔了一聲。
男孩兒:“像白雪公主一樣,不對, 像我媽那顆鑽石一樣, 剛剛太陽光晃到你了,我看見還以為你在不靈不靈發光呢。”
“......”
簡遊這下可以確定他是在誇自己了, 有點突然, 但是不影響他開始害羞:“你是不是說的太誇張了。”
男孩兒說:“是啊, 我在搭訕你嘛。”
“......”
沉默是一種語言, 它在被反複曬幹。
他不想跟這個滿口跑火車的小孩兒玩了,扔了抖螞蟻的小木棍,拍拍手站起來:“再見吧,我要回去吃飯了。”
男孩兒還蹲著呢,特別順手地就拉住他的短褲褲邊,嚇得簡遊還以為他要扒拉自己褲子,連忙抓住褲頭:“你幹嘛啊?”
男孩兒:“我叫陸時年,時間的時,新年的年,你叫什麽?”
簡遊不大想告訴他的,不過褲腿被人拽在手裏就很沒有安全感,不情不願地:“簡遊,遊泳的遊。”
“喔,遊遊。”
陸時年特別自來熟地就給人家起好了小名,在此起彼伏的蟬鳴聲仰著臉,笑容燦爛得一塌糊塗:“咱們下次還一起玩兒不?”
簡遊說:“你別拽著我褲子。”
陸時年鬆開手,把問題又問了一遍。
簡遊:“不知道,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我現在要回家了。”
他怕陸時年又拽他褲子,一邊說一邊拎著褲頭飛快跑進小區大門,直到回頭看不見人了,才放慢腳步慢慢走。
老小區樓都不高,六層頂天了,簡遊家正好住在六樓,最後兩層是拱著背爬上去的,腳板沉甸甸,在家門口直喘氣。
打開門,屋子裏陳舊但是幹淨,他媽媽已經把飯做好了,不大的家裏充斥著飯菜的香味,混雜的味道聞起來就知道晚餐格外豐盛。
“遊遊回來啦,快去洗手吃飯了。”
“喔!”
簡遊跑進衛生間洗了手出來坐下,一大桌平時難得吃到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他看的腸子都在肚子裏蹦躂了。
今天是什麽重要的日子嗎?
他想,不過沒敢問,就抓著筷子一邊吃飯一邊偷偷觀察他爸媽的表情。
小孩兒閱曆太少,看不懂太多太複雜的情緒,但是察言觀色幾乎是人類生來就有的本能,他能看得出一直不大開心的父母今天依舊不太開心。
但是比較起平時又不太一樣。
感覺就好像......好像他明明知道考試考砸了很難受,但是又會忍不住因為考試結束了而感到輕鬆的那種心情。
好怪啊,難道爸爸媽媽也要考試?
一頓晚餐簡家夫妻都沒吃幾口,全程隻有簡遊不停在動筷子。
每當他覺得氣氛好難受想擱筷子時,就會被他們強打起笑臉誆哄:“多吃點,媽媽專門為你做了好久呢。”
一頓飯吃得梗梗的,晚上心跳好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好爬起來再吃兩片健胃消食片。
大半夜了都,路過他爸媽門口時看見門縫裏還有光透出來。
簡遊莫名其妙失眠到後半夜才睡著,還做了個考試得零蛋被老師趕出教室不許上課的噩夢。
敲門聲把他吵醒了。
他爸爸走進來,特別好脾氣地哄著他起床,洗漱,換衣服,然後把他帶到多了一個陌生人的客廳。
“這就是我兒子簡遊。”他爸爸這麽向那個人介紹。
那人是個三十上下的男人,穿著襯衫馬甲,帶著斯文秀氣的眼鏡,向簡遊投來的目光裏充滿了打量。
簡遊被他盯得好不舒服,一個勁兒地往他爸爸後邊藏。
男人點點頭:“很不錯,錢總會滿意的。”
“那就好。”簡爸爸點頭應著,將簡遊從他身後拉出來,彎腰指著男人對他說:“一會兒你跟著這個叔叔走,他帶你去玩兒。”
簡遊不理解為什麽突然爸爸要讓他跟著一個陌生叔叔去玩兒:“我不想去,我要在家裏寫作業。”
簡爸爸:“去叔叔家寫。”
簡遊覺得怪怪的,他爸爸怪怪的,這個叔叔也怪怪的,心裏很慌,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他媽媽。
然而他媽媽就坐在沙發角落抹眼睛,看都不看他。
“遊遊,你乖。”他爸爸這樣承諾他:“就一天,我跟你媽媽忙完了就去叔叔家接你,好不好?”
簡遊看看他爸爸,又看看他媽媽,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天了,終於乖乖點頭:“好。”
他被陌生叔叔牽著坐上一個外殼黑得發亮的轎車,他爸爸媽媽跟著送他們下來了,就站在兩步開外,目送簡遊自己爬上車。
車門關上,簡遊就覺得有點兒透不過氣。陌生叔叔還沒上車,在外麵跟他爸媽說話。
簡遊搗鼓了一陣,一不小心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就聽見他爸爸一句話飄進來:“孩子給你們了,錢什麽時候給我?”
簡遊白紙一般稚嫩的一張臉上出現了茫然的表情。
等到陌生叔叔上車了,車了駛進主路開出了好一段距離,完全看不見他爸媽了,他像是睡覺被大人吵醒的嬰兒,哇地哭起來,無理取鬧,撕心裂肺。
他哭了一路,越哭越大聲,哭得那個陌生男人都受不了了,把車停在路邊問他到底想怎麽樣。
簡遊說:“我想吃炸雞腿。”
“行,給你買,買了別再哭了行嗎?”
簡遊抹著眼淚點頭。
男人把簡遊靠著的車窗留了一條縫隙,下車後鎖上車門,手機響了,他邊往人行道走邊打電話。
“嗯,接錢總要的那小孩兒。”
“是挺小,估計要先養著。”
“百來萬,主要孩子父母那邊不清楚價,算占大便宜了。”
“得了,買賣而已,雙方你情我願,管買賣的東西是什麽呢。”
最近的快餐店在路對麵的商場裏,男人進去買好了東西,出來再下樓,遠遠就看見有人站在他車子旁邊指指點點。
男人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加快步伐走過去,隻見後座車窗玻璃被砸出了個大洞,玻璃渣裏裏外外碎的都是。
他心中大駭,跑到車邊往裏一看,空蕩蕩的,哪裏還有什麽小孩兒人影?
......
人流之外,一輛白色越野車大搖大擺駛離現場。
簡遊還沒有車玻璃被砸,自己人被劫的突發事件裏緩過來,心髒撲通撲通跳,瞪著陸時年看了老半天,才結結巴巴說出一句:“你哪兒來的磚頭啊?”
陸時年拉著他的手:“上次路過一個工地,看見就撿了,想帶回家送我媽做花瓶的,放在車上一直忘記拿下去。”
簡遊:“......”
拿磚頭做花瓶,冤種大兒!
“可是砸人車要賠錢的。”
“不用,他們錢多。”
“他會找你算賬嗎?”
“我爸媽很牛逼,頂得住。”
“哦,那他會叫警察嗎?”
“他不敢。”
“為什麽?”
“因為一個科學道理,你讀書少不知道很正常,以後就知道了。”
簡遊覺得他在忽悠自己,但是沒證據,隻好擰巴擰巴接受了:“那你為什麽要砸他車啊?”
陸時年:“門鎖了又打不開。”
“?”
因為別人的車鎖了車門打不開,所以我要砸了窗戶?
這個固定句式填寫好奇怪,是寫在試卷上都會被老師畫大紅叉的那種,但是陸時年他給幹出來了。
牛逼普拉斯。
簡遊覺得他的酷超過了自己,甚至已經炫起來了。
“可是你怎麽知道我在車上?”
“我去你家找你玩,在小區大門口就看見你上車走了,我怕之後找不到你,就想追上來問問你要往哪兒去,還要不要跟我玩。”
“啊?”
“所以你是要去哪兒來著?”
“我不知道。”簡遊搖了搖腦袋:“我爸爸讓我跟那個叔叔去玩兒的,說晚上就來接我。”
剛說完就看見陸時年翻起白眼,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簡遊一驚:“你暈車了?”
“沒。”陸時年蹭過去挨他坐,一手學大人哥倆好那套摟著他的肩膀。
“反正都是玩兒,你跟個老男人玩兒多沒意思,還是我帶你去我家玩兒吧,我玩具都給你,還請你吃涼拌鯊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