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塑料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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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下的床太軟。
    鬱白含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句毫無起伏的聲音叫醒。
    “誰讓你上床的。”
    他一下從半夢半醒間睜開了眼。
    豪華寬敞的臥室內,頭頂燈光映亮了奢侈精致的裝潢,也映亮了臥室中央那張藏藍色大床邊的兩個人。
    鬱白含視線聚焦,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立在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燈光的映照下,麵前的男人冷白如玉,更顯得眉目深濃,薄唇殷紅,有種如水墨畫般的美感。配上一身清冷的氣質和上位者的壓迫感,相當攝人。
    鬱白含剛睜眼就被成功蠱了一秒。
    不愧是紙片人的世界,真帥。
    沒錯,他現在正身處於一本小說的世界,通俗來說就是他穿書了——
    這是一篇叫做《商界風雲》的商戰文,講述了司家如何在爾虞我詐中稱霸商界。全文以司家為主線,除此之外戲份最多的就是司家的死對頭,陸家。
    為了扳倒最大的死敵陸煥,司家假意聯姻,塞了個家族中最聽話的“小廢物”司白含過去當棄子。
    一麵降低陸煥的戒心,一麵操控司白含偷文件,泄露假消息,再搞點挑撥離間……
    在作者的刻意降智下,龐大的陸家竟然真的因為這麽一個“小廢物”節節敗退,分崩離析。
    陸家破產後,陸煥很快出車禍領了便當;
    而作為棄子的司白含也早在計劃敗露時被折了四肢、灌泥沉海。
    五個字總結:全員墊腳石。
    ……
    鬱白含是在幾個小時之前穿過來的,弄清狀況後,他當即陷入了沉默。
    草,冤種竟是他自己。
    他穿成了炮灰“棄子”司白含。而現在站在他麵前的男人就是另一個冤種,陸煥。
    大概是冤冤相抱,就連他穿過來的時間點都很微妙:今天正是他們結婚的日子——也就是墊腳石故事的開始。連退婚跑路的可能性都直接掐滅。
    他是真的會謝。
    鬱白含窒息了幾秒,又看向麵前的人。
    他盡量自我安慰:還好還好,至少他的“冤種老攻”相貌氣質絕佳,處處戳在他的審美點上。
    白得個帥哥也算是賺了。
    正看著,陸煥便對上了他的目光。陸煥眼角的弧度狹長,垂眼時透出幾分涼薄。
    “說話。”
    喔,大冤種的聲音也挺好聽的。
    鬱白含聞言從床上坐起身來,纖瘦的手腕撐在藏藍色床被上,白得晃眼。他的身體被這個世界設定調整了,變得更符合原主人設。
    即纖白,單薄。
    他客氣地回答,“我們不是沒舉辦婚禮、司家直接把我打包過來的嗎?來的時候你不在,管家讓我在房間等你。”
    “打包”這個詞用得相當靈性。
    不僅顯現了他在司家的地位、兩人的婚姻關係,還極富畫麵感。
    他說完就看陸煥眉峰一跳。
    向他投來的目光頓時深了幾分。
    鬱白含倒是沒什麽特殊感觸——畢竟原文裏作者就是這麽寫的。大概是覺得在一篇商戰文裏為一個小炮灰寫婚禮太浪費筆墨,還顯得掉價,就大筆一揮省去了。
    所以他今天是被直接送過來的。
    甚至是在司家吃了晚飯才走,隨意得像是約著要去朋友家裏打遊戲順帶住一晚。
    “所以你就睡下了?”陸煥開口,“在我床上。”
    鬱白含羞赧,“抱歉,床太軟。”
    他來了之後等得太久,在床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是嗎。”陸煥漆黑的眼緊盯著他,不像是調情,反而像是心知肚明的警告或試探,“還以為你是在期待發生什麽。”
    發生什麽。
    鬱白含被這聊天的尺度shock了一下!
    他視線掃過陸煥的寬肩窄腰大長腿,“這是可以發生的嗎?”
    陸煥的目光還沒從他臉上挪開,聞言皺了皺眉,“什麽。”
    鬱白含抿唇,“不會被屏蔽吧?”
    這可是綠色小說啊。
    陸煥,“……”
    ·
    兩人相對的方寸空間內陷入了靜默。
    鬱白含正想說點什麽打破這份沉寂,就看陸煥一條腿突然抵上了床沿。
    距離拉近,深灰色的西裝褲立馬繃緊,隱隱透出下方大腿緊實的肌肉輪廓。鬱白含盯著那條入侵的大腿,心頭一跳,“你不會是來真的……”
    “你是誰。”
    冷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嗯?”鬱白含抬頭就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將人看穿。
    他愣了愣,第一反應是自己崩人設了,被對方察覺到不是“司白含”本人,但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他們都是書裏的人,今天又是第一次見,有什麽崩不崩人設的。
    鬱白含有恃無恐,“司白含。”
    陸煥卻還盯著他。
    不是要他回答這個?
    鬱白含思索了一下,隨即恍然:喔,難不成是那句天雷台詞……
    不愧是小說裏的人,整這麽尬的東西。
    那他隻能配合了。
    鬱白含重新開口,“我是陸先生的人。”
    小說裏的經典情節,初來乍到表忠心的。
    麵前靜了會兒,忽然落下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我的人?”
    鬱白含,“嗯。”
    陸煥閉了閉眼,好一個他的人。
    前世的一幕幕像是記憶碎片劃過腦海,親友背叛、合作取締、集團潰敗……最後定格在車禍那一瞬破碎的擋風玻璃和飛濺的大片鮮紅。
    刹車聲劃破耳膜,連神經都被刺痛。
    他曾一直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裏不夠好,直到臨死前他才知道:這都是所謂的“命運”——不管他多努力,注定成為司家的墊腳石。
    這讓他怎麽甘心!
    陸煥閉著眼,扣至喉結的領口緊勒著他的脖頸,勒得一片泛紅,像是禁錮著戾氣。
    再睜眼時,入目就是鬱白含的一截脖頸。敞開的衣領上方,那截脖頸又細又白。大概是常年不曬太陽,白得有些病態,頸側皮膚下透出了清晰的青色血管。
    脆弱又不設防,引項受戮一般。
    陸煥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開口似是玩味,“喔,你要怎麽證明?”
    鬱白含還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有一瞬被惦記了,他順著陸煥的話往下想。
    怎麽證明。
    難不成真要他身體力行?
    他視線掃過陸煥這張俊美無儔的臉,又瞥了眼對方肩寬腰窄的身形,以及繃緊的西裝褲下尚在蟄伏的凶獸。
    啊靠。
    也不是不行。
    在長達兩秒的思想鬥爭後,鬱白含往後一仰,“噗通”栽回綿軟的被子裏,朝著上方還沒反應過來的男人張開雙臂。
    還沒從戾氣中回過神的陸煥:?
    鬱白含就放浪又羞澀地招了招手,“來吧。”他投去寵溺一瞥,“真拿你沒辦法。”
    “………”
    寬大的床上陷入了今天的第三次沉默。
    鬱白含躺在藏藍色的床被裏,本就涔白的臉顯得更白,淡粉的唇彎起,露出兩顆小虎牙。一雙眼烏黑透亮,目光流轉間像是黑寶石。
    明明發出邀請時是如此放浪,這會兒臉頰上卻透出一抹薄紅,看著鮮活又純情。
    不管是和傳聞中還是記憶裏的“司白含”都截然不同。
    陸煥盯著他,眼底暗潮湧動。
    鬱白含在床上安詳地躺了會兒,見上方的男人一動不動,正想再說點什麽,一隻手就掐住了他的下巴。
    陸煥俯身下來,語調緩緩,“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
    啪嗒。
    鬱白含在他身下一個鹹魚翻身,換了個更綽約的姿勢,“朕不知道的小驚喜?”
    陸煥,“……”
    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沒有鬆開,拇指指腹擦著光潔的下巴。四目相對,鬱白含感覺到那指腹似乎微不可察地一動。
    他若有所思:原來他“冤種老攻”喜歡角色py這種情趣。
    巧了,他也挺喜歡的。
    僵持五六秒之後。
    鬱白含輕輕催促,“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鉗住他下巴的手卻鬆開了。
    陸煥直起身來,大掌撐在額頭揉了揉太陽穴,深呼吸幾口氣,“你——算了,出去。”
    鬱白含又“啪嗒”翻回來,方便和他對話,“不用證明了嗎?”
    語氣加重,“不用。”
    搞什麽,剛才不還好好的。
    鬱白含遲疑,“……你是不是不會?”
    小說裏陸煥沒有感情線。他在和“司白含”聯姻後就把人安置在了客房,此後專心搞事業,對人再無過問。也正是因為這份疏漏,讓司白含鑽了空子在背後搞各種小動作。
    就強行寡王咯。
    “司白含。”陸煥的聲音明顯帶了怒意。
    鬱白含:果然不會,惱羞成怒了。
    他趕緊給人順毛,“我也不會,這沒什麽。”
    陸煥閉了閉眼,完全不想在這種事上和人共沉淪。
    鬱白含從床上起身,越過陸煥往門口走,“既然你沒準備好,那我也不強求了,我去哪裏睡?”他這話說得成熟又體貼,活像個體恤良家婦女的好男人。
    還有點茶裏茶氣。
    陸煥額角青筋一跳,沒忍住開口,“回來。”
    鬱白含就停了下來。
    陸煥側身看著他,笑意涼嗖嗖的,“我沒準備好?”不等鬱白含張口,他又接著說,“好,今晚你就睡這兒。”
    差點忘了,還不到和司家撕破臉皮的時候。
    陸煥在心底輕笑一聲:畢竟是“新婚之夜”……夫夫理應同房。既然司家要和他裝,他這次就奉陪到底好了。
    鬱白含立馬從善如流地蹦回床上,在柔軟的床被上滿意地彈了彈。這床睡著好舒服,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想挪窩。
    他在床上彈來彈去,問陸煥道,“那你呢?”
    陸煥殷紅的唇牽了牽,十分蠱人,“我也睡這兒。”他說著走向床頭,修長的手指按在開關上,“啪嗒”頭頂大燈滅了,隻剩下床頭那盞鈴蘭燈。
    幽微的光斜照在陸煥身上。
    陸煥抬手鬆開領口,將西裝外套脫下搭在衣架上。
    鬱白含才發現陸煥隻是看著瘦,其實襯衫底下是有肌肉的。
    白襯衫覆在他隆起的後背,光影在他敞開的領口和腰腹之間晃動,竟顯得侵略性十足。陸煥轉過頭看向床上的鬱白含,暖橙色的燈光穿過細碎的額發染上他冷峻的眉骨。
    鬱白含喉頭一動,咕咚。
    “嗬…”一聲冷笑落下,像在回應他剛才的挑釁。陸煥一字一句道,“我們一起睡,你別緊張得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