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煥做了個新手教程, 然後就去隔壁看鬱白含的情況。
    隔壁次臥裏，鬱白含還睡得正香。
    他側著一張臉，烏黑的睫毛耷下來。臉頰脖頸一片白皙, 從衣領上方透出深淺斑駁的紅痕。
    陸煥坐在床沿探了下他額頭，沒有發熱。
    然後他就靠在床頭一邊陪著人, 一邊用手機搜起遊戲漲親密度的攻略。
    …
    等鬱白含醒來，已經是半小時後。
    意識恢複, 他隻覺得喉嚨幹澀。稍微動了一下，渾身頓時傳來一陣酸痛，昨晚的記憶漸漸浮出他腦海：
    他們陸學長，要得真是好凶……
    思緒又慢慢拉回來。
    鬱白含抬眼就看罪魁禍首正坐在他旁邊。
    對方擰著眉在看手機, 神色相當專注，就跟在背什麽知識點似的。
    鬱白含睫毛扇了下, “哼哼”了兩聲發出提醒：
    看看我, 看看我, 看看我！
    聲音立馬拉回了對方的注意。陸煥關了手機低頭看來，“醒了。”他說著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水，喂了些給鬱白含。
    鬱白含喝了幾口終於能吱聲了, “好痛…”
    陸煥掀開被子察看，“哪裏痛？”
    鬱白含，“渾身上下。”
    掀被子的動作停住。陸煥手指微微收緊，“對不……”
    鬱白含讚歎, “真厲害～”
    “……”
    他回味完，又抬手扒住陸煥的肩湊到人耳邊, 小聲描述, “魂都要被你撞飛了……”
    陸煥麵上騰地熱了, 撈著人在床頭坐好。
    鬱白含環顧了一圈, 才發現這裏是次臥。他臉上頓時紅撲撲的，“那邊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要過去嗎。”
    “算了，一動就散架，還是不挪坑了。”
    陸煥“嗯”了聲，看時間接近中午，又說，“我先下去讓廚房今天中午備些清淡的飲食。”
    鬱白含朝他擺擺手，“去吧～”
    真是貼心的小陸。
    ·
    午飯備好後，是端到房間裏來吃的。
    鬱白含在床上吃完恢複了點體力，也能動彈了。這會兒沒事，他又心癢癢地想要玩遊戲。
    他朝陸煥發出試探的聲音，“我的電腦呢？”
    陸煥正讓傭人將碗筷收走，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即視線移開，“在隔壁。”
    鬱白含說，“我想玩一會兒。”
    他本來都做好要被陸審核嚴詞拒絕的打算，但沒想到他說完，陸煥就點頭說了聲“好”，甚至出門去幫他把電腦拿了過來。
    鬱白含：？
    事後的男人都這麽好說話嗎。
    電腦拿到跟前。
    鬱白含正興致勃勃地打開，忽然又瞧見站在一旁的陸煥。
    今天是周末，陸煥也會待在家裏。
    他一瞬猶豫，“需要我陪你嗎？”
    陸煥說，“你玩就是。”
    鬱白含就高興起來，點開遊戲，“那我去玩了。可惜你又不樂意自己開個號，不然我們一起玩，不就兩全其美～”
    陸煥的唇動了動又抿起，像是有些局促。
    他不好說他已經開了。
    說“不玩”的是他。現在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理由，又偷偷注冊了一個同款小號準備專門來刷親密度，連他自己都覺得羞恥。
    一股燥意從陸煥後背漫上他的耳根。
    他紅著耳根頓了頓說，“那我回隔壁工作了，有事給我發消息或者打電話。”
    鬱白含從屏幕前抬頭，海豹揮揮，“快去賺大錢吧。”
    “……”
    陸煥就呼出口氣，轉頭出了門。
    …
    房間裏，鬱白含已經飛速上線。
    他的角色出現在城中“任務發布點”旁邊，周圍還有零星十來名玩家。他領完任務正準備離開，目光一晃，忽然瞥見了一個相當熟悉的遊戲id。
    嗯？鬱白含頓時停了下來。
    隻見距他不遠處，一個和他同門派的“孩童形態”的角色像是在漫無目的地晃來晃去，頭頂還頂著個【李時針的皮】的id。
    鬱白含一瞬驚了：這都能撞名！？
    沒等他跟過去看個清楚，對方遊蕩的身形一停，就直奔向他而來——
    對方像個團子一樣停在他跟前，然後蹦了蹦，仿佛在吸引他的注意。
    鬱白含：？？？
    遊戲裏的“孩童形態”一般都是新賬號，他點進對方的資料卡，果然看對方才一級。
    他就點開聊天打了個招呼：朋友，好巧！
    【李時針的皮】：嗯。
    鬱白含繼續打字：我們怕不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李時針的皮】：不是。
    鬱白含打字的動作一頓，這位朋友這麽正經的嗎？
    沒等他想好再回什麽，對方接著就問他要不要打副本。
    鬱白含看了眼對方的“一級”，默了下：這個等級連副本都進不去吧。
    看來是個什麽都不懂的萌新。
    算了，看在難得撞了個id的緣分上，他就大發慈悲地帶帶新人吧。
    【李時針的狗】：兄弟，你還打不了副本，我帶你刷點任務升級。
    【李時針的皮】：好。
    日常任務都很簡單，點個“自動完成”就可以掛機。
    鬱白含將人組進隊裏，在遊戲裏掛著，順便和人聊著天。對方話很少，但每句都回，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等他們刷完一個任務，準備切去下一個時，鬱白含有點口渴，轉頭卻發現水喝完了。
    他就拿手機給陸煥發了條消息。
    【有耳】：報告指揮，沒有水了！[鹹魚拍尾]
    隔了不到半分鍾，臥室門便打開。
    陸煥從門外走進來，拿著一壺水。他彎腰給人倒上水遞去，“喝吧。”
    鬱白含接過來一頓牛飲：咕咚咕咚。
    “……”
    在他喝水的這會兒，陸煥站在床邊，目光落在他電腦屏幕上。
    屏幕上的對話框還懸著，兩個難分你我的id並在一起。陸煥看得心頭微熱，又不露聲色地掃向旁邊的親密度：
    最高的是秦倫的：1056
    而他們現在是：78
    組隊，送禮物，聊天，結成特殊關係……都可以增長親密度。
    陸煥正琢磨著，忽然聽鬱白含“嗯？”了一聲。
    他朝人看去，隻見鬱白含放下杯子杵在屏幕跟前，眯了眯眼，“怎麽不動呢？”
    屏幕上，因為陸煥的暫時離開，他的角色還停在原地。
    鬱白含嘀咕，“果然是萌新，都不會掛機嗎？”
    “還喝嗎？”陸煥開口，聲線微微緊繃，“不喝我就回去了。”
    “不喝了。”鬱白含扭頭看了他一眼。
    他們陸指揮是有什麽重大作戰嗎？怎麽感覺有點急。
    陸煥抬手在他耳垂上捏了下，接著轉身出門。
    門輕輕關上。
    鬱白含摸著發熱的耳垂，歡喜地抿了抿唇，又轉頭戳進私聊。
    【李時針的狗】：在幹嘛呢，朋友？
    消息發過去，對麵沒回。
    隔了十來秒，屏幕上的同門派“小團子”動彈了一下，接著私聊裏回來了消息。
    【李時針的皮】：抱歉，不太會玩。
    鬱白含寬容地和人講了些快捷鍵，然後帶著人繼續去掛機。
    等刷完任務，已經是四十分鍾後。
    鬱白含還要去打副本，就和對方說了聲“拜拜”：有緣再見～
    說完他直接退出隊伍切了地圖。
    他剛切走，對方便發來了“好友申請”，鬱白含點了個“同意”。下一秒，屏幕上忽然浮出一朵粉色的花。
    與此同時，係統提醒：
    玩家【李時針的皮】送你“鮮花”一朵。
    鬱白含：嗯？還特意答謝他嗎。
    他給人發去了一句“不客氣”，接著繼續去打自己的遊戲。
    ·
    鬱白含下午玩了會兒遊戲，又睡了會兒。
    等吃晚飯時，他體力已恢複得差不多，就直接下樓去餐廳吃。
    陸煥和他一道下樓，在餐廳坐下。
    桌上依舊準備著豐盛而清淡的飯菜。鬱白含昨晚吃得很飽，今天又玩了一天遊戲，這會兒相當滿足，興高采烈地和陸煥邊吃邊聊。
    他正和人說著話，扭頭卻發現陸煥似有些心不在焉，好像還帶了點受冷落的委屈。
    鬱白含：？
    他放下筷子湊過去，“你怎麽了？”
    陸煥看了他一眼，似神色無異，“沒事。”
    鬱白含暗自琢磨：
    難道是自己玩了一天的遊戲沒和他們黏人的陸指揮貼貼？但陸煥不是說要工作，讓自己玩就是。
    還是說，是為了讓他開心故意這麽說的。
    其實正一個人寂寞地在空蕩的臥室裏抱著胳膊，默默啜泣？
    畫麵感一出來，鬱白含瞬間就心疼了。
    他放下筷子，摸了摸陸煥骨節分明的手背，帶了點安撫，“我晚上不玩遊戲，我陪你。”
    陸煥默了一下，神色好像稍回暖了點，“好。”
    鬱白含這才安心地收回手：
    被他猜中了，果然是寂寞了～
    …
    因為怕陸煥重演心酸。
    所以周末這兩天，鬱白含都忍痛沒碰遊戲，就碰碰他們陸指揮。
    等到周一陸煥再去上班，他才打開電腦。
    他上線玩了會兒遊戲，大概在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好友列表裏忽然彈出了消息。
    【李時針的皮】：來做任務嗎？
    鬱白含已經做過了，就回說：我做完了。
    消息發過去，對麵沉默下來，一副很失落的樣子。
    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上午十點。
    鬱白含琢磨著：估計是哪個放假的學生，看樣子性格還有點孤僻。
    他想了想給人發去一句：明天十點帶你打吧。
    對麵很快回道：好。
    下一秒，屏幕上又浮出一朵粉色的花。
    送完花後對方就下線了。
    ……這孩子真客氣。
    鬱白含感歎了一句，便繼續去打自己的副本。
    等到第二天十點的時候，【李時針的皮】準時上線。
    鬱白含剛把人組進隊裏，還沒開始就又收到了一束花。他忙和人說：
    不用送我，做任務都是順便的。
    【李時針的皮】：沒事，我買了很多。
    鬱白含：…………
    有這麽多錢你倒是去搗鼓裝備啊，兄弟！！！
    買這麽多花幹什麽！！？
    他一口氣卡在胸口，半晌，他順了順。一邊帶人做任務，一邊和人科普哪些是有用的道具，哪些是沒用的道具。
    對麵很簡單地回了個：嗯。
    鬱白含，“……”
    行吧，可能又是個有錢的小兄弟。
    …
    就這樣帶著人打了幾天的任務。
    又收了幾朵對方執拗送來的答謝禮物，列表裏，兩人的好友親密度噌噌直漲，已經到了：527
    在短時間內竟然直逼最高的秦倫。
    時間一晃很快到了周五。
    上午的時候，鬱白含照例帶“小團子”刷了個任務，接著就看聊天框裏彈出了秦倫的消息。
    【漆銀】：來打副本？
    【李時針的狗】：馬上，最後一個任務點了。
    【漆銀】：行，那我來找你會合。
    遊戲裏，鬱白含正好領著【李時針的皮】做完最後一個日常任務。兩人還沒道別，秦倫便刷地出現在他們旁邊。
    鬱白含直接在場景裏打招呼：來啦？
    【漆銀】：？？？？？
    電腦對麵，秦倫伸著脖子，盯著兩個相似度極高的id不理解地看了半天。
    【漆銀】：影分身？
    鬱白含，“……”
    他還沒來得及同秦倫介紹，旁邊的團子就下線了。聊天框裏【李時針的皮】發來消息：先走了。
    然後送來一束花。
    這時候，秦倫的聊天框也亮了。
    【漆銀】：那是你朋友？
    【鬱白含】：不是，是撿到的萌新。
    【漆銀】：撿到的萌新？？？
    鬱白含就和秦倫大概講了下那天的奇遇。
    他剛講完，對麵居然發來了連麥邀請。
    鬱白含將邀請接通，就聽秦倫警覺的聲音從對麵傳來，像是遇到了什麽嚴重事件。
    “小少爺，你確定那是萌新？”
    鬱白含說，“是吧，連掛機都不會，還買一堆沒用的東西。遊戲裏也沒別的朋友，每天靠我帶他刷刷任務。”
    “沒別的朋友，隻找你？”
    秦倫的聲音聽上去頓時更為嚴肅。
    他像是忖了忖道，“這個id你不覺得撞得太巧了嗎？就你那個腦回路，能跟你重疊的都是彗星撞……”
    鬱白含眯眼，“嗯？”
    “不是，我是說你這個腦回路很稀缺。”秦倫找補，“諧音梗撞了就算了，他連你避人名改的‘針’都一樣，未免也太巧了。”
    “一看就是奔著你來的。”
    “……？”
    鬱白含愣了愣，順著秦倫的思路往下想：取一樣的id，疑似裝萌新，每天跟著自己做任務，還要固執地送花……
    好像是不太對啊！
    秦倫又說，“要不是知道那不可能是先生，我剛看第一眼，還以為是什麽情侶名。”
    鬱白含被這句“情侶名”驚得心頭咯噔一跳。
    兄弟，這可不興說呀！
    他目光盯向和聊天框裏和【李時針的皮】並在一起的名字，以及旁邊飛速增長的親密度，神色逐漸凝重。
    確實像開小號來接近他的。
    他也想過有沒有可能是陸煥，但又覺得陸煥沒必要偷偷開個小號來跟他玩。
    直接拿大號和他一起玩，那不是更開心？
    在他沉凝的這會兒，秦倫也默了下開口，“小少爺，可別讓先生誤會了。”
    鬱白含點頭，“嗯，這是肯定的。”
    為自家雇主操碎了心的秦倫這才鬆了口氣，結束了這通緊急的語音通話。
    掛斷語音，鬱白含看了下聊天框。
    半晌，他歎了口氣，點了個“清空親密度”——直接刪好友有點傷人，到時候對方再找他，大不了他就借故推脫吧。
    雖然這件事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但既然秦倫都會這麽敏感，要是以後讓他們極度敏感的陸指揮看見，肯定又要默默啜泣了。
    人的情感果然永遠不可能平衡。
    就像在他心裏，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他們陸指揮。
    鬱白含在心底對那位身份不明的人說了聲“抱歉”，清完親密度就下線了。
    …
    等到晚上，陸煥下班回來。
    兩人吃過飯躺在床上，鬱白含靠在陸煥的肩頭，思索著怎麽把遊戲裏的事同陸煥說一聲。
    他纏著陸煥的手指捏來捏去，溫熱幹燥的掌心裹著他，讓他生出一絲喜歡和安定。正捏著，陸煥另一隻手就將平板放去了床頭櫃。
    陸煥側頭看來，深邃的眼底存著熱意，“今天是周五。”
    鬱白含從思緒裏回過神。
    他愣了一下，在對上陸煥的目光時，呼吸促了幾分，“嗯。”
    像是已經形成某種心照不宣的約定，陸煥眼睫一垂，摟著他的腰就吻了下來。
    鬱白含勾住陸煥的肩迎上去。
    兩人纏綿地親了會兒，陸煥撤開身看向他。
    對視間，鬱白含情意湧動。
    他看著陸煥，忽然笑了下，捧上對方泛紅的俊臉，將話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前幾天，我在遊戲上遇到個像是特意接近我的人，隻和我玩遊戲，還送我好多花。”
    陸煥似是一頓，“嗯？”
    鬱白含就趁機甜滋滋地同人表白心意，“但你放心，我心裏隻有你～今天我回過神來，已經把親密度都清空了，以後不會再聯係！”
    最愛你了～麽麽 =3=
    “………”
    陸煥目光倏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