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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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妍眼裏,溫隨總讓她想起村裏家家戶戶養的那種帶毛的小型動物。
養了多久也養不熟,怕人怕得厲害,旁人還沒有走近幾步,就驚慌失措地跑開了。
這樣的畜牲是很沒勁的,還是宰了拿去集市上買錢算了。
這樣的男人也是很沒勁的,還是少和他說些話,多撈點錢算了。
最近她去的闊氣的地方多了不少,對溫隨這破破爛爛的雞腳旮瘩自然也不很稀罕了,拿了錢就走,一刻也不願意多停。
偏偏她花錢越來越大手大腳,心裏越不願意,還就得越往這邊跑。人就是這樣,討厭什麽,就往往會被什麽捆縛住。
今晚夏妍和小姐妹約好去跳舞,她穿了件豔色的外套,脖子上是一圈顏色漂亮的毛領子,雖然是人造毛,倒還頗有些油光水滑,把她裝扮得珠光寶氣。
天色挺暗了,踏著高跟鞋走到四樓的時候,夏妍才猛然發覺溫隨家門口站了個男人,那男人高得厲害,看見她來,一聲不吭,轉身往樓下走去了。
男人轉身的時候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讓她有些不寒而栗。
這個男人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但夏妍沒有細想,她急著約會,趕緊抬腳,懶懶地踹了踹門。
溫隨家的門不是雙層,也不是防盜門,隻是一層普通木門,上麵灰撲撲沾了很多灰塵。
每天開門關門,因此銅把手被摸得十分光亮。夏妍嫌門髒,總喜歡用高跟鞋鞋尖踢門,因此門的底部有塊破了漆的凹陷。
但最近這門的中間部分,有一處的灰塵被擦去了,露出了些鮮亮的顏色。
看來是有人最近時常來敲門。
隻是他究竟有沒有能夠進去,卻是不得而知了。
夏妍等了會,裏麵沒動靜,於是又踢了幾下。
門那邊終於傳來溫隨懇求的聲音“我……我已經……你回去吧……別再來了……”
聽起來是實在被逼到極處,無路可走了。
夏妍覺得莫名其妙
“溫哥,是我,你怎麽回事啊?”
那邊陡然安靜下來,不多時,門開了。溫隨低著頭攥著衣服下擺,沒敢看她“夏小姐,真不好意思……你快進來。”
夏妍抬起眼皮覷了他一眼,總感覺哪裏不對味,一邊往裏踏著,一邊順帶把門帶上了。
自從那個雪夜以後,溫隨漸漸會聽見輕微的敲門聲。
聲音出現的頻率不是很高,也很克製。但從第二次起,他就連門也不敢開了。
其實君翰如什麽也沒有做,隻是每次開口,第一句都會問“能不能回到我身邊。”
而溫隨都會拒絕。
君翰如是一個貫徹力執行力很強的人,隻要有目標有命令,就會按照預計完成。但對於揣摩人心情感的變動,他的能力生來就是缺失的。
他不知道溫隨在想什麽,因此無法做出行動。他希望溫隨能夠給他一些指示,但是對方像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半點也不給透露。
就這樣被吊在半空中,然後反複拒絕,其實如同一種慢性淩遲。
又一次被拒絕後,君翰如沉默了半晌,抬眼瞧了瞧門“溫隨,我想看你一眼。”
門那邊的人再也沒有給回應。
君翰如站著等了半個小時,伸手撫摸了一下那個銅門把,然後收回手,慢慢離開了。
夏妍進去後在沙發上坐下來,拿出鏡子理起頭發,理著理著,她想起了剛才的事,心有餘悸地對溫隨說
“你們這邊治安越來越差了,就剛才吧,外邊站著個男人,我好像老早就見過他了,幸虧你沒開門!那個人看上去凶的要死,誒,你說會不會是什麽精神病啊?”
聽見她的話,溫隨臉色一下子白了,手足無措半晌,隻能慌張地把信封遞過去“夏小姐……你的錢……”
夏妍理頭發理得起勁,沒注意他的異常,隻“嗯”了一聲,把信封接過去,騰出一隻手,掀起封口,用鮮紅的指甲撐開一條縫隙,點了點數。
不多不少,剛剛好。
夏妍還算滿意,把信封和鏡子放進包裏,站起身來“好啦,那我走了。”她順帶環顧了這間小房子的四周,嘴裏還不停道
“溫哥,也不是我說,這房子也該換換了,人總不能虧待自己,你說對不對?”
雞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夏妍雖然對溫隨的脾氣看不大順眼,但要仔細挑什麽錯處,還真挑不大出來。
溫隨這個男人,看上去低眉順眼的,心思卻很細,做飯手藝也好,大處小處方方麵麵都考慮得周到,天生適合伺候人。
至於那抽屜裏的錢,自然也從沒短過。
長久地陷入在這種良好的狀態中,免不了會助長些過高的期望。因此這天,當夏妍在床頭櫃裏沒翻到錢時,她撇了撇嘴,把空信封扔在一旁,仰天倒在床上“……真是的。”
最近靠近年關,溫隨平時就早出晚歸,現在更是成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看來的確是忙昏頭了。但是再忙總不能忘了她這個女孩子家啊,女孩子每天過日子,可都是要錢的。
這麽想了一想,夏妍也不惱了。踢開了高跟鞋,哼著曲子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
溫隨家裏她早就走了個遍,一點也不見外,這房子小的很,能放貴重物品的地方也就這間臥室了。按溫隨這種小心度日的性子,不可能不在家裏備點應急的錢。
一間臥室就那麽大,抽屜就那麽多,要找起來並不困難。夏妍很快就在窗台前桌子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個信封。
她輕輕將信封拈起來,得意地彈了彈。然而撕開之後,裏麵抽出的卻是一張紙,並不是錢。
紙很薄,逆著陽光,顯得幾乎透明。
那上麵的字寫得不錯,挺拔裏有含蓄,也不知信主人寫的時候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墨水寫下的一個個字都黏連在一起,如同愁緒一樣,很纏綿。
開頭工工整整寫著“君先生”三個字。
夏妍噗嗤笑了出來,心想怎麽會有人姓君呢,真是古怪的名字。她可從來沒聽過。
於是她興致盎然地讀了下去。
直到一字不漏地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