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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肖池甯的臉色逐漸由紅轉成不正常的紫,肖照山才回過神來,從架子上扯了一條浴巾裹住他,踢開玻璃門將他打橫抱出了衛生間。.bigexx.
他把肖池甯放到床上,還沒來得及開窗,房門就被敲響了。
肖照山回頭看了一眼,把雙手從肖池甯的身下和膝後拿出來,搶了那條浴巾圍在腰間,隨即赤著腳去開門。
“怪不得,原來是在洗澡啊,我剛剛過來敲門都沒人應。”站在門外的老板了然一笑,把手裏提著的塑料口袋遞給肖照山,“剛才在外頭說要送你的煙,你拿去抽著耍。”
肖照山接過口袋稍微掂量:“這麽多,太客氣了。”
老板擺擺手:“哪兒是客氣?這兒平時就我一個人看店子,難得遇到個好這口的,不礙事。回去放到幹燥的地方,想抽的時候就挑點兒葉子搓一搓,用紙卷好就可以了。”
“嗯。”肖照山還掛念著不適的肖池甯,急於作結,“那我收下了,多謝你。”
“沒事沒事,你快休息吧,都十點了。”老板轉身欲走,才邁出半步又想起什麽似地回到了門前。
“誒等一下!”他攔住即將闔上的門,皺眉問,“剛我來敲門的時候聽到你們房間裏頭咚咚咚的,山裏啥子都有,是不是……”
他本想說蝙蝠,但為免嚇到來之不易的顧客,他臨時改了口:“你們看下是不是有鳥飛進來出不去了。”
但大晚上的,連窗子都沒打開,哪兒來迷路的鳥?
那“咚咚咚”的聲音就是他把肖池甯頂在牆壁上時,肖池甯的蝴蝶骨一次次撞在瓷磚上發出的悶響。
“不是,是我家孩子鬧脾氣,非要進來跟我搶浴室洗澡,我在裏麵收拾了他一頓,現在沒事了。”他得體地笑著,順理成章地解釋說,“所以你第一次來敲門的時候我們才都沒聽見。沒打擾到別人吧?”
“哦哦,這樣啊!旁邊沒住人,談不上打擾,我倒是怕有啥子噪音會影響你們休息。老哥你曉得,這年頭做個小生意是真的不容易。”
他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反正沒什麽問題就好,有事你們隨時到後麵堂屋找我。”
肖照山頷首:“好,費心了。”
送走老板,他鎖上門,走到對麵拉起窗簾推開緊閉的窗戶,隨後從行李箱裏找出臨走前池凊讓他帶的羽絨服,蓋住仍舊沒能清醒的肖池甯,把他抱下了床。
今晚月色清亮,落在窗邊的竹影枝葉分明。肖照山沒有加衣服,徑直盤腿坐在因為潮濕而有些發泡的地板上,讓肖池甯枕在自己的臂彎,帶他呼吸新鮮空氣。
獨屬於深山的清香被微風吹進屋內,一刻鍾後,肖池甯臉上的紅紫總算消退,發青的嘴唇終於恢複了血色。穹頂的明月不知不覺在他裸|露的皮膚上紡出一匹似水的綢緞,搖晃的竹影無意勝有心地在這匹綢緞上繡出層層疊疊孤傲的花紋。
肖照山低下頭,第一次認真地從他未經梳理的毛躁的濕發看到他白皙的臉,從他瘦削的肩頭看到他微曲的雙腿,不得不承認肖池甯的確長得好看。
好看到此情此景難得一遇也隻能算是錦上添花。
風還在吹,房間裏已然很冷,肖池甯下意識蜷起身子往肖照山的胸前湊,卻發現這地方更涼,不禁皺了皺眉,然後靠得更緊了。
肖照山暗暗一怔,把他抱回床上蓋好被子,隨即拿上睡衣去重新衝了個澡。
收拾妥當後,他喝下半杯冷透的水,拆掉一支蘇煙倒掉裏麵的煙絲,從塑料口袋裏抓了點曬幹的葉子,借著月光把它們捏在指尖挨個搓細填進濾嘴下方,最後伸出拇指用舌尖一蹭,緊接著在薄紙的邊緣一抹,便黏成了一支新煙。
<帶出門,用起了旅館附贈的一元錢兩盒的火柴。
他放輕腳步走到窗邊,抽出火柴在磷條上一劃,埋頭用掌心擋住來風點燃卷煙,濃鬱的青煙立刻四散開來。他擰著眉毛瞄了眼肖池甯,發覺他還好好地睡著便又回過頭看向窗外。
遠處的山色比黑夜更黑,肖照山呼吸著又烈又厚的煙草香,不意外地想起了年輕時聽來的一件醃臢事。
常和他在台球室玩兒通宵場的一個朋友,在悶熱的夏夜裏雲淡風輕地同他提起,其實前不久他不小心強|奸了自己的表妹。
他擦好球杆頭,放下巧克粉,弓身瞄準了全色7號球,在球落進球袋後,又補充道:“一杆進洞。”
剛拿到大學通知書的肖照山聞言,略顯詫異地抬頭覷了他一視線又回到台球上。
“然後呢?”
“什麽然後?沒然後。”那人把球杆杵在地上,拿起水瓶擰開喝了一口,“該你了。”
肖照山選好一個花色球,走到桌邊試著角度,仍然不看他:“你表妹沒一哭二鬧三上吊?”
那人嘁了一聲:“上什麽吊,她本來就對我有那意思。”
肖照山出杆了:“她喜歡你?”
“要不然呢?”那人有點兒得意,“以前我們兩家住一條胡同,我倆又念的是一個小學,我天天和她一起上下學,帶著她玩兒集郵帶著她彈珠子,有人欺負她我二話不說替她出頭,有什麽題不會我一段段分析給她聽,一直到我初中畢業搬走。”
球沒能進洞,肖照山讓位,抬眸看向他,笑問:“那你是怎麽知道她對你有意思的?”
“我不是高她一屆麽,她上了初中代數學不好,找我借過筆記,還回來的時候我筆記本多了個書殼兒。”
“就憑這個?”肖照山不屑。
那人剛俯下|身子又騰地站直了:“嘖,你們以前班上是不是沒女生啊?那時候女生給暗戀的男生包書殼就約等於告白了,你懂個屁!”
肖照山是不懂:“那你怎麽能算是‘不小心強|奸’了人女孩子?”
“那天不是下了錄取通知書麽,同學聚會一高興喝了點兒酒。”他重新拿杆子對準台球,突然放低了聲音,“回家打開門剛好看到她捯飭得賊漂亮,抱著書跑來請教我問題,我就有點兒沒把持住,按著她把她那啥了。”
肖照山嘲笑道:“依我看,根本就不是她喜歡你,是你喜歡她吧。真要醉了,硬都硬不起來,別說壓著人辦事兒了。”
“誒喲,一個校花級別的美女乖乖坐你床上,大眼睛撲閃撲閃望著你,軟著聲兒叫你哥哥,換你你能扛得住?”
他說完這話就用力送出球杆,沒成想滑了杆,和球堪堪錯過,慣性讓他差點兒趴桌上起不來。
“操……”
肖照山忍笑:“至於麽,激動成這樣。”
那人瞪他一眼,沉默半晌後又低下頭神秘地笑起來:“別說,還真至於。”
“試想,你爸你媽在客廳看電視,而你在一牆之隔的臥室裏和親妹上床,你幹爽了不能叫,她疼了不能哭出聲兒——”他衝肖照山挑了挑眉,“你說帶不帶勁?”
肖照山記起幾年前他對著一堆玩具燃起了性|欲的那個下午,握著球杆的手隨之一緊,不自然地開起了玩笑:“個狗東西還挺會享受。”
“哎,怎麽說呢。”那人不察,扶著球杆歎了口氣,“違背規則和打亂秩序可能是人的本能之一,你要是有個這樣的妹妹,我敢保證,你也至少有一秒願意當狗。”
肖照山瞄準一顆球,沉聲說:“對不住,我媽單身,我沒妹妹。”
那人咬著牙罵他:“狗|日的等著吧,總有一天!”
煙已經抽盡了,肖照山背靠窗沿注視沉睡的肖池甯,不知道這一天是否已經到來。
坦白講,在這一行耕耘了二十年,他已經沒剩多少羞恥心。前不久他還和董欣說,道德感太強的是慈善家,而他從不做慈善。
他是董欣所說的“清白的奸商”。
送上門來的一夜|情,他才不會苛責自己壞了綱常,就像沒道理爽過了硬說自己不爽。
他隻是在想,為什麽會爽。
和曾經翻雲覆雨過的男人相比,肖池甯的身體稱不上有多無暇,他的手心、膝蓋和脊背上到處是細碎的疤,有些他很清楚是怎麽來的,有些則完全不知情。
那些不知情的疤宛如被他拋在腦後的,肖池甯走過的十六年人生,於他而言是一片空白,卻又真切地存在,無法被時間抹殺。
肖照山從這種矛盾中咂摸出了一點迷人,又難以憑此說服自己敞開胸懷接納這個本不該出生的兒子。
即使他已經生出了片刻的憐惜,即使他已經開始控製不住好奇。
他還是做不到肖池甯追求的愛。
他愛他媽媽,偏偏他媽媽是個聖人,他愛池凊,可其中又摻雜著愧疚和不想改變的惰性。如果他愛肖池甯,肖池甯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會用被愛的權力回饋給他什麽傷痕?他拿不準。
肖照山思考得疲憊,不打算再費腦筋非要給今晚的情|事找出一個合理的原因。他平靜地躺在肖池甯身旁,和他蓋著同一床被子,閉上眼漸漸睡著了。
但後半夜肖池甯突然發起了高燒,一邊踢被子一邊說冷。睡得好好的肖照山被他踹醒,正眯著眼準備把他扔下床接著補眠,就聽見他絮絮地問為什麽。
他起初以為肖池甯是在做噩夢,便用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想把他搖醒,然而手心傳來的溫度卻告訴他,情況比他以為的更嚴重。
他坐直身子打開床頭的燈,適應著光線去摸肖池甯的額頭——燙得不正常,顯然不是被子能捂出來的熱度。
他遲鈍地反應過來,幾個小時前他不僅射|進了肖池甯的體內,還帶著他吹了半小時冷風。
瞌睡瞬間清醒,肖照山當機立斷地把被角卷到他身下,離開床加熱壺裏的冷水,然後披著外套去了堂屋。
淩晨三點,整座山都還在沉睡,老板的呼嚕打得震天響,他重重地敲了好一會兒門才把人叫醒。
老板聽說肖池甯發燒了,比他這個當爹的還著急:“是不是高原反應啊?!還是趕快送醫院吧!”
他不怎麽耐煩,隻說:“是晚上不聽話著了涼,一點退燒藥就好,不含頭孢的那種。”
等了半天老板才從衣櫃裏翻出合適的藥,帶著一盒已經被壓扁了的雜牌退燒藥回到房間的肖照山心情極差,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逞一時痛快大半夜的受這一遭罪。
他取出兩粒膠囊,拿兩個杯子把開水翻來覆去地調到合適的溫度,走到肖池甯躺的那一側想叫他起來吃藥。
奈何肖池甯前夜宿醉,昨晚又被他做昏了過去,哪怕現在燒得額發濕透了,也筋疲力盡地睜不開眼。
“冷……”
肖照山垂眸看他幹燥到起皮的嘴唇張張合合,間歇吐出一些聽不懂的音節和囈語,認命地在床邊坐下來,扶住他的後頸讓他躺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用食指鑽開肖池甯的牙關,把兩粒膠囊塞進他的嘴裏,隨後拿起杯子含住一口溫水,傾身慢慢渡到他的口中。
肖池甯倒好,水是咽下去了,最該吃進去的藥卻頑強地留了下來。
肖照山無話可說,含了半口水再次貼過去,這回索性把舌頭也探進去,推著膠囊盡可能往深處送。
肖池甯被異物弄得難受,呻|吟著想別開臉躲過追擊。
但肖照山哪兒會讓他得手,另一隻空閑的手立刻把住了他的下巴,讓他不得不麵朝自己抬起臉。
他小心翼翼放緩了推動的速度,舌尖來回劃過肖池甯的上顎,監督他更大地打開食道。
肖池甯不適地從大汗淋漓的噩夢裏醒來,迷迷糊糊對上刺眼的燈光,想看看抱著他的人是誰。可眼皮全然不聽使喚,重得他眨了好一會兒也看不清,他隻能依靠觸覺,努力抬起酸軟的手臂去摸近在咫尺的臉。
“爸爸……?”他含糊地問。
“嗯。”
“苦……”
膠囊最外層的食用明膠被熱水衝成兩截,裏麵的藥落在舌麵的確有點苦。肖照山嚐到了。
怕生病的肖池甯耍性子不肯咽,他輕聲哄道:“是甜的,不信你嚐嚐。”
他離開肖池甯的手和他的唇,又含了一口水,然後放下杯子握住他的肩膀,不容回絕地用同樣的方法渡給他。
“聽話,吃進去。”
這回肖池甯總算肯配合了,抓住他的衣領仰起下頜,乖順地張開了嘴。肖照山便趁機把藥推到他的扁桃附近。
肖池甯猛地蹙起眉頭,揪著他睡衣領口的手瞬間攥得更緊,用舌根擋住了異物。
肖照山心煩意亂,用唇珠磨著他的唇瓣舔他左頰內側的,意圖讓他放鬆下來。
兩人唇齒相依,舌頭打架似地糾纏,呼出來的熱氣在方寸間被擠入另一個人的口腔中。肖池甯在他懷裏扭了扭身子,不自覺發出一聲微弱的嚶嚀,被肖照山堵了個有頭無尾。
他無能為力地承受肖照山愈發激烈的進攻,被動地把苦澀全都吃進了肚子裏。
潛意識告訴他,不能輸給這個男人。他很快鬆開手勾上肖照山的脖子,將他往自己的方向壓,試圖用自己口腔和身體的高溫傳遞不適,讓他也感同身受一回。
肖照山不防,重心不穩栽在他身上,立刻被他裸|露的胸膛灼得神智沸騰。
在與之對抗的慣性的驅使下,他甩開拖鞋上了床,隔著被子用小腿夾住肖池甯正亂蹬的腳,把他由上而下死死壓在淩亂的被窩裏,再也掙紮不了動彈不得。
而肖池甯開始貪圖涼爽,唯一能動的手想也不想就搭上了他寬闊的背,在棉質衣物的表麵尋找真正的入口。
急切的探索之後,他終於從肖照山早已掀起來的睡衣下擺溜了進去,在他微涼的皮膚上毫無章法地撫摸。
太熱了。
不論是舌尖觸碰到的溫度還是正在背部遊走的雙手,都太燙了。就像快要蒸發一樣,一股迅速膨脹的氣體不受控製地從肖照山的腳底流遍全身,最後匯集到了心髒,讓他錯覺自己就要被這洶湧的熱流撕裂了、粉碎了。
他一邊無止盡地黏著肖池甯的唇,忘我地攫取他口腔裏的濕潤,一邊用左手在他勁瘦的腰上揉搓,像撚一片煙草,卻又遠不如那時平靜且耐心。
他發狠地從肖池甯滾燙的腰摸到他暴露在空氣中的胸口,牢牢掌握他瘋狂有力的心跳,讓他冷卻的皮膚因為自己重新發熱,好似這樣才能稍緩自燃的危險。
肖池甯在一片混沌中被挑起了興致,閉著眼反曲身子,把脆弱的脖頸和泛粉的胸膛送到肖照山的嘴邊和手中。
肖照山趁機環過他的後腰,猛地抬高他的下|身同自己不知何時腫脹起來的那處隔著一層被子緊緊貼合。
“唔!”
然而這個騰空的姿勢讓半夢半醒的肖池甯誤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間窒悶的浴室,難以磨滅的疼痛記憶讓他陡然從迎合的姿態變得萬般抗拒,慌亂地蹬著腿掙紮,意欲把幹紅了眼的肖照山推開。
“痛!好痛……”他癟著嘴低聲喊,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肖照山不明所以,本想拉著肖池甯繼續,脛骨和膝蓋卻突兀地傳來一陣酸痛,使他在狂熱的情|欲中獲得了短暫的清明。
他如夢初醒地離開身下人的唇,維持環抱他的姿勢拉開兩人距離,粗喘著觀察他的神情,這才發現肖池甯的痛楚不似作偽。
因為他好像從他緊閉的雙眼下,看到了那汪被困在身體裏的淚水。
肖池甯漸漸停下動作,又成了一個了無生氣的高燒患者,隻有被吻到濕潤豔麗的雙唇翕張著反複呢喃著“痛”字。
肖照山遲來地意識到,他們剛才竟然在接吻,還吻得那樣不分彼此,吻得那樣深。
他是被肖池甯傳染了嗎?兩顆藥就足以讓殘存的火星燃起滔天的大火,頃刻間吞沒了他的心神,燒得他理智盡失、堅持盡喪?
他無言地對著這張與自己酷似的,由於生病而略顯稚氣的臉愣了片刻,恍惚想到:或許,可能,大概,那一天真的到了。
他懊惱地平複著呼吸,緩緩起身關上燈,在恢複黑暗的隱秘的室內掀開被子睡回床上。
平躺下望了一會兒天花板,他橫過小臂蓋住眼睛,很久之後才放下手睜開眼,側過臉再次去看肖池甯陷入沉睡的安靜的睡顏。
他凝望半晌,最後翻身托住肖池甯的背,隔著兩拳的距離讓他也朝向自己,無奈又倦然地歎息道:“好了,不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