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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池甯醒來後房間裏已經沒了人。.bigexx.他扭頭去看半掩的窗外風卷竹林雲繞峰巒,直到聽聞了遠處有趕牛人的喝聲,才確認自己並沒有被肖照山弄死,還好好地活在人間。
他掀開裹到他耳根下的棉被,拖起黏膩酸痛的身體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身子去了衛生間。
站在花灑下清理後麵的時候,他很想思考一些別的事,比如肖照山去哪兒了,中午吃什麽,接下來該做什麽,偏偏他的大腦始終不聽使喚地循環播放著同一句話。
“我和我的親生爸爸做|愛了。”
他穿好衣服,把桌子上的退燒藥拿起來吞了兩顆,幾近茫然地在窗前站了一會兒,開始懷疑:然後呢,所以呢,肖照山也這麽想嗎?
他毫無把握。
他不知道肖照山會如何定義昨晚激烈的性|事,是不是根本不在意,就像睡了一個知道名字和年齡的陌生人。
肖池甯用在機場新買的打火機點了支煙,安靜地抽完,最終決定先出門去找他,畢竟隻有見上麵了才能做下一步判斷。
旅館老板正在院子裏收曬幹的辣椒,聽見木門響了便回頭看過來:“小朋友,好點了沒啊?”
肖池甯皺了皺眉,反問:“叔叔你怎麽知道我不舒服?”
老板放下五爪耙:“你爸爸淩晨跑來問我有沒有退燒藥的嘛,把我嚇一跳,生怕你是起高原反應了。這兒海拔有點高,感個冒都麻煩得很。”
關於昨天,肖池甯的記憶還停留在肖照山射|進他身體裏的那一刻,後來出現的一些不太連貫的零碎畫麵他分不太清是燒糊塗做的夢還是確有其事,索性全當夢境處理。
“原來藥是叔叔你給的,謝謝,我已經好多了。”他乖巧地笑了笑,問,“那叔叔知道我爸去哪兒了嗎?”
“他九點過吃完早飯就去爬山了。”老板吹開一個大塑料袋,樸實地說,“背著那個叫什麽……哦,畫板,提著一個大盒子往留仙林去了。”
“留仙林怎麽走?”
“好找,從我們門外這條路繞到後麵去,經過一個小瀑布再向東走兩裏路,過個橋就是了,不遠。.bigexx.”
“謝謝叔叔,我去找他。”
肖池甯得到答案,抬腳就走。
“小心哈!一定注意安全!”老板裝好辣椒,在他背後衝他喊,“帶上傘!待會兒估計要落雨!”
然而他昨天著急趕飛機,完全沒想起來要帶雨傘,隻往背包裏裝了點貼身衣物和必要的洗漱用品就出發了。怕被熱情的老板勸阻,他幹脆撒謊說:“我帶了的,沒事。”
現在正值午後,山裏看不出任何要下雨的征兆,肖池甯聽著瀑布的水聲,抬頭觀察了一會兒亮得人睜不開眼的天色,打算放緩腳步慢慢找過去。
昨晚用來承受怒火和情|欲的那裏還在隱隱作痛,他繃著腿爬上山道,把肖照山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以致根本無暇欣賞沿路美景。
一個小時後,旅館老板也被他加入了辱罵名單。
什麽“好找”,什麽“兩裏地”,什麽“不遠”,放他媽的螺旋大臭屁!他順著手機指出來的東方累死累活走了這麽久,後背全濕透了也沒能看到半座橋。
他臉色難看地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終於狠下心換了個方向,改去路牌指示的“去晦泉”。
沒有任何戶外經驗的肖池甯心想,有水的地方總該有橋了吧!
幸好,沒走多久他就碰到兩個正背著帳篷下山的驢友,不然他可能永遠不知道,泉邊才是最不可能有橋的。
“留仙林已經過了啊,上個岔口左拐沒多遠就是。”大學生模樣的男生捅了捅身邊朋友的腰,“對吧?我沒記錯吧?”
當肖池甯看到被詢問的男生毫不猶豫地點下頭,好一會兒都做不出半點反應。等兩人擦過他的肩膀繼續下山,他才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罵了聲“操”。
下山並不比上山輕鬆,他雙腿打著晃地返回上一個岔口,沿著那人說的方向走過一片雜草叢生宛若廢棄的石板路,總算看到了一截用麻繩牽起來的破爛吊橋。
吊橋不長也不高,離地五米左右,但下麵是個背陰的陡坡,失足掉下去沒準兒能一直滾到山腳。
肖池甯不清楚自己有沒有恐高的毛病,先攥著麻繩低頭看了看,又試探性地踩了踩長滿青苔的木板,確認木頭沒被糟壞才邁開步子向前走。
短短十米長的吊橋走了五分鍾,期間他全程盯著立在盡頭的木牌,靠用紅油漆寫的“留仙林”三個大字勉強克製住了自己往山下看的衝動。
氣喘籲籲穿過橋後掩映的羊腸小道,視野漸漸開闊起來,等腳下的泥土變成岩石,留仙林觀景台便到了。
這個觀景台是小半裸|露於山體外的天然巨石,下方卡著陡坡,朝天一麵被人為磨平,隻剩下一點起伏的弧度。肖池甯撩開垂至眼前的枝條,一側臉就在石頭上麵找到了肖照山的背影。
他穿著昨天那套灰白相間的登山裝,盤腿坐在沒有圍欄的石頭中央,膝上平放畫板,身旁是油畫工具箱,這會兒正沐浴著勁風作畫。
肖池甯埋頭撐著膝蓋喘勻了氣兒,好歹壓住了心頭的火才踏上寸草不生的巨石。
“肖老師會享受。”
他取下背包往肖照山腳邊一扔,也盤腿坐下來。但這個姿勢對於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個嚴峻的考驗,沒兩秒他就悄沒聲地靠著背包躺下了。
肖照山依舊看著畫板,麵無表情地回應道:“不及你。”
肖池甯卸了力氣,把手搭在眼睛上擋住光,聲音突然變得很輕:“肖老師是不是還沒吃午飯?”
肖照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我帶了麵包給你。”
肖照山重新看回筆尖,平聲答道:“不用,再有半小時就差不多了。”
肖池甯說:“下山也要時間。”
“四十分鍾很久麽?”
“我從旅館走到這兒花了兩個小時。”
肖照山簡短道:“你自己的問題。”
肖池甯一動不動:“我生病了,沒力氣。”
“所以不在旅館睡非要跑到這兒來睡?”
“因為爬累了。”
肖照山不想再接他的茬:“那就閉嘴睡你的。”
肖池甯安靜了一會兒,再度開口說:“其實我是找錯了路。”
肖照山不理。
“爸爸,你說,”肖池甯放下手睜開眼,躺在石頭上轉臉看向他,神情平靜地問,“為什麽陸地上的橋也叫‘橋’呢?”
“我一直以為隻有在水上的才能叫橋,地上的都叫路。”
肖照山望了望對麵巍然的鬆林,對照著在畫紙上添了更重的綠色。
“橋也是路,你願意怎麽叫就怎麽叫。”他答。
“不一樣。如果不是經過那座橋,”肖池甯揚手隨便一指,“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其實恐高。”
肖照山扭頭垂下眼看他:“上天台沒問題?坐飛機沒問題?”
“沒問題。”肖池甯搖頭。
“那你大概不是恐高。”肖照山勾唇笑了笑,眼裏的色彩讓人分不清是嘲諷還是安撫,“你是怕死。”
肖池甯立刻否定:“我不怕死。”
把那句話說出口後,肖照山莫名感到了一種爽快。他收回視線接著作畫,萬分肯定地說:“肖池甯,沒有人不怕死。”
“包括你?”
“包括我。”
肖池甯移開眼睛,筆直地望著天,沉默半晌後才喃喃道:“爸爸,可能你是對的。”
“以前的我不怕死,因為沒有人愛我。”他對上肖照山傾瀉而下的目光,麵目天真地說,“但現在的我怕了,因為我知道起碼你會愛我。”
肖照山已經決心不再回避和他探討這個問題,便追問道:“如果你沒被愛過,你怎麽知道我是愛你還是不愛你?”
“我見過別人被愛的樣子。”肖池甯有點困了,伸著懶腰拉長了聲音,“爸爸,我見過愛。”
肖照山隻把這當作小孩慣有的妄想,不以為意地說:“你看到的它是什麽樣子?”
風越來越大,肖池甯頭疼起來,更加想睡。他閉上眼,朝向肖照山將自己蜷了起來。
“你和池凊。你們不是很相愛嗎?”
這出乎肖照山的預料,讓他像是被問住了一般難以言語。
“她給你的尊重和自由——”
肖池甯摸索著穿過肖照山小腹與畫板間的縫隙,橫亙地摟住他的腰,額頭抵上他的胯骨,悶聲說:“我也可以給你,我的全部都可以給你。”
“隻要你不拒絕,我們就會相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