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地，邯鄲城！
    一處院落內。
    “這小子，膽子還真是夠大，朕都這般叮囑，還敢亂來！”
    嬴政看完黑冰台傳來的密信，打量著手中的紙張，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
    一旁站著如同雕塑的蒙恬聽著這話，眉毛輕輕跳了跳，但沒有開口的意思。
    信中的內容他自然也是知曉，其中一五一十寫了七公子贏燁如何從沛縣淮陰等地招收蕭何，曹參等人，以及不顧陛下的叮囑，擅自將這些新晉士子全都安插在被清洗的趙高黨羽的位置上。
    並且，還沒給兩相留上一口湯，順帶著還給全朝百官上了一道緊箍咒。
    緊跟著，就是如同催命符般的學府！
    這手段，看的他都直吸涼氣，這那是一個剛進官場的皇子，分明就是老辣至極的政客。
    能把全朝百官玩的團團轉的人物，他隻見過一個，那就是麵前的這一位了。
    而贏燁的表現更甚，不但將百官算計上，順帶連諸子百家都算計上了，這手段……
    當時蒙恬看的時侯，人都傻了，他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就是出來支個援，鹹陽怎麽就成了那個模樣？
    他現在都已經想象不到自己回去，鹹陽城還會不會是他記憶中的那個鹹陽城。
    心中這般想著，耳邊卻是傳來一聲咳嗽聲。
    嬴政看著一言不發的蒙恬，麵上浮上一抹不悅，自己說的話居然不回應，老臣就這麽沒眼色？
    “蒙恬，你怎麽看待馮相等人的奏書？”
    嬴政目光望著一旁堆積的如同小山一般的棉布，出聲問詢。
    蒙恬聞言，心中一苦，知道這是躲不過去了，連忙拱手回應：“陛下，此事，乃是朝堂大事，老臣身為武將不敢妄言！”
    那對東西代表著什麽，蒙恬豈會不知。
    正所謂樹大招風，贏燁做了那麽多的事，豈會不觸動他人利益，尤其學府，績效考核一事。
    身為朝堂官員，豈會不知朝堂之中魚龍混雜，贏燁此舉，無非是要對朝堂官員動刀。
    這麽一來，不風起雲湧才怪！
    有這麽多奏書，一點都不意外。
    嬴政卻沒有放過蒙恬的意思，眉毛一挑，沉聲道：“你當真無話可說？”
    “這其中可是有控訴贏燁結黨營私，往朝堂大肆安置黨羽，意圖不軌之奏文，你沒有一點想法？”
    說道最後嬴政的聲音陡然拔高些許，一股威壓也是從身上爆發出來。
    蒙恬連忙拱手低頭，後背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咬了咬牙，既然要裝傻，就裝到低，皇家之事，可不是我們臣子能夠摻和。
    “啟稟陛下，老臣依舊無話可說！”
    聽著這話，贏燁輕笑兩聲，身上的氣勢也是瞬間收斂，仿佛剛才那般氣勢的人不是他一般。
    而後又順手拿過一旁由先前章邯遞進來的紙張，看了一眼，衝著蒙恬又是一笑。
    “你看看，這小子連紙都遞給黑冰台用了，這是告訴朕，他知道朕在看他。”
    “呦，這小子又幹了一件大事，刺殺朕的張良，如今成了他的幕僚，不錯！不錯！”說到最後嘴中更是發出兩聲莫名的輕笑。
    蒙恬頓時一驚，這七公子，也真是藝高人膽大啊，這事都敢往身上背。
    這不是又在撩撥陛下龍須？
    這……簡直是要……
    想到這，他連忙打斷思緒，這種事情還是不要亂想為好，人的心一旦飛出去，就會不可控製的產生偏差。
    沒人回應，這房間之中的氣氛，瞬間又回歸寂靜。
    在蒙恬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後，房間中再次響起嬴政的話語，然而，這第一句話就讓蒙恬怔在原地。
    “蒙恬，你覺得燁兒如何？這是軍令，必答不可！”
    這……
    是要我評價嗎？
    但這……怎麽評價？
    要是平常，我怎麽誇都行，因為那是你喜歡燁公子，但現在這個局麵，
    誰知道你心裏現在是什麽想法啊？
    蒙恬徹底蒙了，他怎麽看都感覺這是一步死棋，雖然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就算說錯了，陛下也不會翻臉，但是多少會有意見，會在心裏記上一筆。
    這一筆可是與往常的一筆不同，這是在告殿下意圖不軌啊，自己要是整錯了，那自己不就也成了意圖謀反了？
    但反著說，多少有些昧良心，而且，萬一你其實還是喜歡燁公子呢？
    “別愣著！”
    看著待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蒙恬，嬴政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蒙恬心中頓時發苦，知道這一關是怎麽也躲不過去了，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頓時，深深呼了兩口氣，將心中的忐忑祛除，而後出聲道。
    “啟稟陛下，以老臣與燁公子的接觸來看，臣以為，燁公子其性格與您一脈相承，皆是殺伐果斷，心狠手辣，但其實，其骨子裏卻是老謀深算，下一步，甚至下下幾步，他都早已算好！”
    “所殺之人，所行之事，皆是有跡可循，並非濫殺無辜！”
    “同時，其才學也甚是廣闊，譬如這紙張，大秦乃至之前七國爭雄，出現過那麽多的精彩豔豔之輩，盡受竹簡之苦，但從未有人想過改變，而燁公子卻改變了！”
    “就依老臣之見，單憑此物，燁公子便能流芳百世！”
    想了半天，蒙恬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比較好，雖有誇讚之意，但沒辦法啊，殿下做的事情就是如此，想抹黑，也無法抹黑啊。
    單說暴君之事，以他武將的角度來看，這事根本就沒有任何錯誤，事情本該如此。
    逆大秦者，殺無赦！
    一番話說完，蒙恬果斷閉嘴，同時把腦袋埋在胸口，一言不發。
    他現在極度的不願意看嬴政的臉，對他來說，那張臉上的神色，就是個盲盒，鬼知道下一秒會不會變成鬼故事。
    而也正因為他這個動作，沒看見贏燁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定了半晌，嬴政方才繼續開口，隻是聲音變得極為鄭重。
    “蒙恬，命軍隊調轉馬頭，出巡結束，回都！”
    “朕倒要看看，那個臭小子，想在鹹陽翻什麽天？”
    “諾！”
    蒙恬剛忙領命而出，隻是站在營地外後，心中突然浮上無盡悔意，怎麽就沒抬頭看一眼。
    但凡看一眼，也不至於品味不出陛下這突然回都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