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詩詞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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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北宋柳永的一首《望海潮》寫盡蘇杭美景,引得金帝完顏亮垂涎不已,率軍渡江南下,意圖奪去杭州,其中道盡臨安市井中豪奢繁盛,風簾翠幕,醉聽簫鼓,說得就是此時天下最為豐饒的臨安夜生活,比之當年汴京《清明上河圖》的時代,有過之而無不及。
    臨安的酒樓之多,不亞於汴京,豪商高官,文人雅士在此薈聚,笙歌歡宴,通宵達旦,亦有不少名篇佳句,在此誕生。
    遠的如北宋柳永,奉旨填詞,詩詞小半都源於這些“娛樂場所”,無論是歌姬樂伎,還是酒樓老板,對這些有名的才子比對來撒錢的客人還要熱情得多。
    那時的柳永就是頂流詞人,而如今的陸遊和辛棄疾雖非花間派詞人,卻也是名傳天下的才子,一進酒樓,方靖遠就感受到跟著名人出行的不便之處,趕緊拉著趙昚溜到樓上的雅間裏,透過花窗看著下麵被重重包圍的兩位才子,心有餘悸。
    “想不到陸辛兩位大人如此受歡迎,早知如此就不該約在此處……”
    “此處有何不可?”趙昚笑眯眯地斜乜了他一眼,“元澤莫非是自愧不如?你的詩詞,比之那二人著實有些拿不出手……”
    “微臣尚有自知之明。”方靖遠麵無表情,甭說他,刨去李杜之外,上下五千年,能比樓下那兩位詩詞寫的更好的,也不過十指之數,他算哪根蔥,“臣隻是擔心官家的安危,此處魚龍混雜,人一多,難免照顧不周,不如微臣先送官家回去吧!”
    “不必!”趙昚急忙擺手,後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他,“這陣子我被關在宮裏都快悶出病了,你休想趕我回去。”
    “微臣不敢,隻是這裏人多口雜,若是被人發現官家在此……”方靖遠不緊不慢地說道:“微臣隻是禦史台不入流的小官兒,可攔不住諫官們的奏折,您說是不是?”
    “是……”趙昚憋屈地入座,不能湊熱鬧,也不能看熱鬧,當了皇帝後的日子比之前還要難熬。
    尤其是方靖遠在貢院的大半月,他就算坐在皇位上,所有的奏折詔令都得經過太上皇最後審閱,還得小心翼翼地應對朝臣吹毛求疵般的諫書,從他的衣食住行到後宮大小事宜都有人挑刺,好容易熬到好友出“籠”了,卻發現這家夥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但對他這個新任官家毫無敬畏感,還總是冒出些古古怪怪的說法。
    方靖遠讓侍衛們在外巡查,自己到雅間門外招呼了個小二過來,吩咐了幾句,這才回去。
    趙昚一見他進來,眼神閃了閃,“怎麽?他們還是上不來?”
    方靖遠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讓人傳話過去,叫他們先別上來了。就算要來,先出去溜一圈換了衣服,走後巷側門進來,省得再被人圍著求詞,敗了大家的興致。”
    趙昚不滿地搖頭說道:“元澤此言差矣,難怪你在詩詞一道毫無靈氣。所謂名花傾城兩相歡,若無名花,哪得佳句?你不妨也下去與他們討教一二,說不定能就此開竅,文思泉湧呢?”
    “免了,我隻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可沒興趣做個牡丹花下的風流鬼。”方靖遠見他一副看不到熱鬧憋屈的模樣,安慰道:“官家且安心,我已著人安排了節目,保證比請那些樂伎唱曲要有意思。”
    “哦?那朕就等著瞧瞧。”
    趙昚得了他的承諾,也不著急了,方靖遠讓人送來的各色小吃點心擺了一桌,隨侍的小太監一一試過之後,挑了幾樣放在趙昚麵前。大宋的皇帝比曆代的皇帝要接地氣的多,趙昚本身就來自民間,雖然養在宮中二十來年,但平日裏也沒少跟著方靖遠等人出來玩耍,對美食的興致遠不如對方靖遠所說的節目的期待。
    不多時,樓下的喧囂聲終於散去,過了一會兒,陸遊和辛棄疾相攜而來。
    剛一進門,陸遊就指著方靖遠笑罵。
    “方元澤你真是見死不救,剛才衝你招手都置之不理,躥上樓跑得比那兔子還快!”
    “我哪裏是見死不救,明明看你們二位都樂在其中,還怕壞了二位的好事,才避之不及啊!”兩人共事雖不過半日,卻因脾性相投,已成不憚調笑的至交好友,方靖遠懟回去時也毫不客氣,“二位身手遠勝在下,若是不肯,那些纖纖弱質的女子哪裏攔得住。”
    “若不是我讓人去傳話,隻怕二位還舍不得上來吧!”
    陸遊搖頭喟歎,“總是你有理,你說讓我們上來看好戲……咦?這位客人……”他先前未曾注意上首坐著背對他們俯瞰樓下戲台的那人,這會兒看到趙昚轉過身來,頓時目瞪口呆,“官家?”
    趙昚衝他擺擺手,阻止他行禮,“此處無官家,務觀不必多禮。”
    “微臣遵命,”陸遊幹咳了兩聲,有些不自在地瞪了方靖遠一眼,低聲問道:“這就是你讓我們來看的好戲?”
    方靖遠搖搖頭,走到雅間正對著著樓下戲台的窗前,拍下了窗框,忽地從窗口飛出隻巴掌大小的白色紙鶴,呼扇著翅膀直朝著戲台飛了過去。
    先前因為陸遊和辛棄疾的到來,戲台上唱曲的樂伎都停下來求詞,這會兒還沒開始新的表演,就見那紙鶴飄飄搖搖地飛到了戲台當中,忽地炸開,變成無數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一聲清越婉轉的簫聲隨之響起,接著是琴聲相和,奏的是眾人都曾聽過的《梅花三弄》,本是尋常琴曲,可在此情此景下,竟讓全場俱寂,靜靜地品味其中之意。
    一個中年男子忽地走上台,抬手接住幾瓣紙鶴所化的“雪花”,幾乎入手就化為虛無,不禁咋舌驚歎起來。
    “原來今日有貴人在此,難得仙鶴飛雪,小人欲上月宮借花獻佛,也請貴人一賞!”
    說著,他從戲台旁拎出一卷繩索,朝著窗外拋去。
    這和樂樓本就是臨安有名的酒樓,正廳就有三層樓高,加上上麵的雅間和飛閣,足足有五層高。前有枋木彩綢搭成的彩樓歡門,懸掛著成串的梔子燈,內有飛橋欄檻,珠簾彩繡,燈燭耀目。
    而此刻那繩索懸空而起,筆直地向上攀援,本是無依無附,空空如也,偏偏像是有人在上麵拽著一般,從一樓的窗口,一直向上,等到繩索放盡,上不見頭,下不見尾,就那麽懸在半空裏,引得眾人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