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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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都不用叫, ”方靖遠特地叮囑嶽璃,“記住,你是一個忍者……忍者的意?思就是, 有話要忍著,有咳咳……要忍著。反正對外人?來說, 你就當自己是塊木頭?,不存在的空氣,凡事有我出麵?就行。”
“那……要我幹嘛?”嶽璃開始懷疑人?生,不,懷疑自己的存在價值。
方靖遠理直氣壯地說道:“當然是要你保護我了!但凡動嘴的都不用你, 有人?敢動手惹事找麻煩的,扔出去就行。”
“哦……”嶽璃明白了,打手,這個工種她熟練。
杜十娘卻忍不住問道:“可那兩人?明顯有問題, 先生為何還要留下他們?”
方靖遠歎口氣,“他們有問題, 我們沒有嗎?”
他一攤手, “反正大家都有問題的情?況下,他們的問題似乎比我們還要大一點……至少我們隻有人?追捕,沒被人?追殺, 對吧?就那位鴨子, 哦不,雅子姑娘的演技, 到時候大家都去注意?她了,不正好方便?我們做事?”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就算是廢物都要廢物利用, 更何況這兩位還是出自瀛洲大家族的貴族呢!”
“總之,觀其言,察其行,隨機應變即可!”
出於對某人?的保護,方靖遠很“體貼”地讓杜十娘繼續給他提供了女裝,正好是當初替嶽璃準備的。
這兩人?身高差不多,作為女子來說嶽璃算高的,可若是作為男子來說,方靖遠認為源靜雅同學應該還在發育期,沒抽條的緣故,才能?穿女裝穿得如此熟練毫無負擔,心下對他的態度就愈發軟了幾分?。
在他看來,對未成?年的小?朋友理當愛護一點點,可在嶽璃看來,這個突然冒出來不男不女的家夥,不但搶了自己的衣服,還黏黏糊糊地認了自家先生做“兄長”,真是讓人?十二分?地看不順眼。
在更衣進食之後,感激不盡的“源靜雅”妹妹,很是盡心地向“源靜澤”兄長科普了一下目前瀛洲的情?況,還拿出了一枚天皇賜予的小?印,足以證明她的的確確是出自當今天皇母族源氏的正牌貨。
那冒牌貨源靜澤同誌隻有先接受“她”這個妹妹的
設定,才能?繼承源氏派往□□朝貢使者的身份,方靖遠自是樂見其成?,順帶也?旁敲側擊地問了她中文?說得如此之好的原因。
源靜雅表示自己從三歲起就在寺廟學佛,寺中的兩位大長老都是昔日從中土東渡過去的,見她喜愛中土文?化,教了她不少詩詞歌賦不說,中文?也?學得十分?流暢,若非派出的使者都是男子的緣故,他肯定也?會申請出使,或許當初就會跟源靜澤同行,而不至於險些被亂軍所殺。
見她死不承認自己的男兒身,方靖遠也?就不強求了,人?各有誌,或許有的人?就喜歡當個女裝大佬呢?
隻要她不礙自己的事,那他就不客氣地將天皇小?印正使身份收下了。
他算盤打得劈裏?啪啦的,源靜雅也?終於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這位大宋人?士冒充瀛洲使者去燕京幹什麽,但他現在既不能?回國,又身無分?文?,好容易攀上?這艘大船不跟著混吃混喝還想什麽呢?
能?活著,才有希望。
忍一切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一切不能?成?之事。
這是老師教他的忍術要義,他一直記著,才能?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仍然還活著。
雙方各自心懷鬼胎,卻又奇異地合拍,達成?心照不宣的默契,開始雞同鴨講般的“文?化交流”。
反正,海路漫漫,到燕京之前,他們在船上?閑著也?是閑著,多學點沒壞處。
於是,方靖遠向源靜雅虛心討教了源氏貴族禮儀,順帶了解了下家譜,畢竟,他是個“鄉下”來的中獎被派往大宋的跑腿兒,撿了便?宜差事,再?多學點知識充實自己,說不定回國後還能?換個美差。
源靜雅對此非常讚同,教得也?十分?用心,畢竟,他這個源氏逃亡出來的大小?姐,要靠這位“兄長”照顧才能?在外行走,等回國之後,自然可以“幫”兄長討個美差作為報答。
完美交易,各取所需,雙方合作得十分?愉快。
除了雙方的夥伴之外。
平清遠是在被救上?來後第三天才清醒,然而第五天就能?跟嶽璃練刀對打,隻要嶽璃收著點力道,兩人?居然能?純過招拆招上?百個
回合不分?勝負,結果不光是方靖遠震驚了,連源靜雅都跟著震驚了。
“想不到兄長身邊竟有如此厲害的武士,若是願意?來京都,我可以代為向家主保舉……”
“不必!”嶽璃的“中文?”顯然沒有源靜雅流暢動聽,生硬而冰冷地拒絕後,就抱著刀靜靜地站在方靖遠身後,寧可當個影子,也?不想被這位大小?姐用探究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
方靖遠則謙虛地笑道:“雅子過獎了,她是我的武士,曾立誓終身效忠,以武士精神立下的血誓,是永不會背叛,也?不會離開我的。更何況,雅子身邊不是已經有清遠這樣的武士,想來整個京都也?沒幾個能?與他匹敵的吧?若是有人?要他離開你,他會答應嗎?”
“不會。兄長說得不錯,是雅子冒昧了。”源靜雅點點頭?,雖有些悵然,仍是客客氣氣地行禮致歉:“如今尚能?堅守武士精神的,實在令人?尊敬。雅子先前提議有辱閣下之處,還望見諒。”
嶽璃微微頷首,並不與他計較。既然先生能?用得著他,她也?可以學學“忍術”,先忍忍。
反正,她可以把十娘推上?去,和源氏大小?姐好生交流。
十娘的語言天賦著實讓方靖遠意?外,她能?夠在臨安城這等地方成?為頭?牌,絕不僅僅是靠一張臉混飯吃,能?賺錢會理財,長袖善舞交遊廣闊,能?哄得王公貴族掏腰包,能?使得三教九流聽招呼,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若不是出身低微,又受困於這個時代的女子身份,簡直是開了掛的人?設。
她先是跟方靖遠學了幾天基本交流用語,後來再?跟源靜雅打交道的時候,隻用了幾個回合就熟得跟認識十年的閨蜜有的一拚。
看到兩人?交流化妝術,研究哪種胭脂更貼合皮膚,哪種口脂不掉色,哪個眉型更好看……沒事再?下下棋畫個畫,和諧美好得跟仕女畫一般。連方靖遠看得都覺得自己跟這兩位一比,立刻成?了俗人?,看源靜雅的眼神愈發不同。
這位大佬,莫不是跟嶽璃一樣,真的從小?就被顛倒性別培養,才能?養出如此有“格調”的貴族女性氣質?
要不是一開始就因為更衣事件拆穿
了身份,就這樣看著,真是誰都想不出來,這樣一位美貌溫雅,舉止斯文?的大小?姐會是位女裝大佬。
源氏……可是當今瀛洲天皇的母族,為何要將他當成?女子來養?除非……
他壓下心底最不可能?的那個猜測,無論?源靜雅的真實身份是什麽,現在都是他妹妹,隻要他能?好生幫忙完成?出使燕京的任務,那他也?不會食言,做個順水人?情?送他回國又何妨?
反正那邊本就是亂世,多這麽一位或許在另一個時空已死在海上?的“大小?姐”,也?就是亂上?添亂,說不定還能?以毒攻毒成?就太平盛世呢!
對此,他毫無心理負擔。
於是,當抵達通州港時,方靖遠就理直氣壯地借口自己在臨安遇賊丟了官方使者印信,自己的身份也?一躍從副使成?為正使,還用源靜雅隨身帶著的小?印,請源靜雅親筆寫了份源氏中務少輔、朝貢正使的“委任狀”,遞交當地官衙,以源氏兄妹的身份正式成?為前來朝貢的瀛洲使節。
平清遠對此恨得咬牙,暗地裏?還問過源靜雅,“主上?明知此人?是個騙子,為何還要幫他?”
源靜雅輕啜著青花瓷盞中的茶水,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若不幫他,單憑你我二人?,如何回去?”
“至少,他對你我並無敵意?,也?無害人?之心。這就夠了。”
“可是……主上?的身份……”平清遠對上?他清冷的視線,立刻跪伏在他腳下,“都怪清遠無能?,累及主上?受辱!”
“嗬嗬,”源靜雅淡淡一笑,“生死之外,豈談榮辱?先活著……更何況,我這位兄長,絕非常人?,且看看他要在燕京做些什麽。清遠君,記住,不可輕舉妄動,至少在離開之前,我們同坐一條船。”
“嗨噫!”平清遠用力點頭?,仍有些擔心地問道:“可他冒充使者之事,主上?親筆為他寫書用印,會不會有礙主上?聲名?”
“怕什麽?”源靜雅冷淡的眉眼中,已全?然不見麵?對方靖遠時熱誠親切的笑容,帶著譏誚的口吻,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白河上?皇的私印,用就用了,怕什麽?”
“反正……中土的大金還是大宋,對
我們沒什麽區別。我們的上?皇還是天皇,對他們而言,又有什麽區別呢?”
“反正……他是男是女,對我們沒什麽區別。”
幾乎與此同時,方靖遠亦如是教育嶽璃,免得她太過在意?源靜雅的舉動,“甚至有他在前麵?擋著應酬,你就更方便?和十娘去做你們要做的事。”
“畢竟,你們現在是‘木葉’家的忍者,就算消失不見,做點什麽奇怪的事,也?不會有人?在意?。”
“身份這種東西,當然是哪個好用用哪個,不必太過在意?是真是假。”
“甚至有些時候,假作真時真亦假,隻要能?達到我們的目的,就足夠了。”
果然,在某種時候,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略同耳!注1)
作為金國太常寺禮院寺丞,段均接到這封國牒時是有些驚喜的。
畢竟自大金立國以來,周邊諸國中,高麗以北方為崇,朝貢已改為貢金而非貢宋,然瀛洲遠隔大海不說,近年來聽聞內戰不斷,連貢使都很少派出,幾乎與中土斷了聯係。
如今金帝完顏雍奪位剛滿一年,改年號大定,就有瀛洲使者來貢,值此新年將至之際,簡直就是天降大禮,誰還去分?辨其中是真是假?
段均自正隆二年中進士以來,辛苦數年才熬到這個清水衙門,沒想到才接任沒幾日,竟然就有外使來朝,且不管貢品如何,但是這一份國牒,對金帝就是一份大禮,而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架青雲之梯。
於是方靖遠一行人?得到了甚為隆重的接待,入住燕京太常寺下最好的驛館內,隔壁,正好是高麗使者。
原本高麗是向大宋稱臣注2),多次進貢,人?數動輒數百,以“鞍勒馬、人?參、金器、銀刀劍、香油、青鼠皮等物”換取大宋豐厚的賞賜,然而在汴京淪陷後,大宋對聯合高麗抗金的夢想破滅,高麗轉投金國膝下稱臣,想要換取更多利益。
可惜,金人?雖好名但更好利,在他們看來,你打不過稱臣是理所應當的,憑借點土特產就想換取大筆賞賜?還是去蒙南方那些傻子土大款吧!
相?對而言,尚未建交還第一次來朝的“瀛洲”使者,就更受歡迎一些。
尤其是段均,在看到“源氏
”兄妹第一眼,就為其姿容風度所傾倒,當即在職權範圍內挑了最好的住處給他們,在得知他們來朝時遭遇海難,損失了不少貢品財物,非但沒有苛責,還加以安慰,聲稱定會盡快稟告金帝,安排接見的時間?。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早來了十多日還在隔壁小?驛館房間?坐盡冷板凳的高麗使者李高就深感屈辱,憤然不平。
“憑什麽同樣是使者,他們就能?受到優待,而我們遭此冷遇?一定要給這些東瀛矮子一點厲害嚐嚐!”
於是杜十娘和嶽璃剛出門,就被人?攔下。
來人?操著一口生硬的中文?,滿眼鄙夷地說道:“我家大人?說了,讓你們騰出房間?,跟我們換個地方住。”說著,一指隔壁的小?院,一邊是帶花園的樓閣驛館,一邊是挨著街道和馬棚的廂房,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其中的差別待遇。
嶽璃還沒開口,就被杜十娘攔下,笑吟吟地問道:“敢問你家大人?是哪位啊?”
那人?定睛一看,方看清十娘容貌,哪怕穿著和服化著濃妝,亦是美豔逼人?,不由色與魂銷,一改先前的囂張模樣,“我家大人?乃高麗正使,小?娘子若是有心,可留下一敘,定不會讓小?娘子失望。”
“嗬嗬,”杜十娘笑容不改,“我家主上?也?說了,若有犬吠於門,當斷腿逐之。不過依我看,你這嘴不會說話,留著也?沒什麽用。阿……木葉,交給你了。”
“嗨!”嶽璃麵?無表情?地上?前,不等那人?反應過來,便?一巴掌抽了過去,那人?慘叫一聲,麵?頰高高腫起,剛要破口大罵,另一邊臉上?又挨了一掌,偏偏他明明看到她的巴掌過來,卻連躲也?躲不過,隻覺得滿口血腥,似乎還有幾顆牙齒也?跟著掉落下來。
“你——”
他剛吐出口和著落齒的血水來,就被嶽璃一腳踹斷小?腿,再?橫掃一腳過去,直接踢飛出數丈之遠,正正好落在高麗使者的麵?前。
高麗使者麵?色鐵青,這人?雖不過是他在燕京找的通譯,卻也?是代表他出麵?,結果一個照麵?就被人?打回來,簡直不能?更丟人?。
“野蠻人?!我會向上?國抗議!抗議你
們毆打我的隨從——”
“悉聽尊便?!但想要我們的地方……勸閣下還是先回去做個夢比較快。否則,但敢擅闖我們驛館者,一律打斷狗腿!”
杜十娘笑容不改,跟著用瀛洲語說了幾句,便?帶著嶽璃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驛館。
有剛才那一下鎮著,就算再?有宵小?想打先生的主意?,也?要好生掂量一下。更何況,那位源氏大小?姐身邊的武士,也?不是一般人?。
源氏大小?姐·靜雅如今正苦逼地被方靖遠督促著現場作畫,以充當“貢品”,誰讓他們來時準備不足,就算是借口遇到海難丟失部分?貢品,現在也?得弄點拿得出手的東西。
方靖遠雖說從臨安讓杜十娘采購了一些東瀛貨品,可既然有源靜雅當苦力,看他上?次跟杜十娘談畫時頭?頭?是道,那抓來畫幾幅扇麵?,作幾個獨具和風的書畫,不也?是上?等的“貢品”?
“這幅梅花不錯,可以多畫兩個扇麵?。”方靖遠自己作畫的水平也?就是畫個平麵?圖結構圖,但自從到了大宋時代後,見得多了,欣賞水平自然拔高不少,“今日帶我們來的那位段寺丞,就可以送一幅。”
平清遠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主上?的親筆畫,竟然送給一個小?小?寺丞!
可他還沒開口,就接到了源靜雅警告的眼神,“外間?似有喧嘩,清遠君不妨出去看看,此間?有兄長陪我即可。”
平清遠悻悻地離開房間?,守在門外。
源靜雅方才說道:“兄長若有事需要雅子去做,盡管吩咐。”
方靖遠撫掌笑道:“雅子果然聰慧過人?,既然如此善解人?意?,為兄就不客氣了。”
“如今瀛洲戰亂不斷,人?口銳減,聽聞大金有不少奴隸販賣,為兄想買些人?,不知雅子意?下如何?”
“買奴?”源靜雅有些意?外地看著他,“這等小?事,著下人?去辦即可,何須兄長勞心費力?”
方靖遠望著他的雙眼,微笑著說道:“因為要買的人?有點特別。非女子不買,且無論?老幼……”
源靜雅想起自己遇救的地方,那兒雖然距離金國更近,可離南宋也?不遠,加上?近日來跟杜十娘旁敲側擊中發
現的問題,他心下有了幾分?猜測,當即答道:“既是兄長喜好,雅子無有不從。明日便?與清遠君跟寺丞說明,買幾個奴婢這等小?事,自是不必勞動兄長。”
方靖遠對他的反應頗為滿意?,“那就多畫幾幅畫吧,若是金帝喜歡,賞賜豐厚的話,我們還可以去臨安再?做筆買賣。”
“當然,若是雅子急著回國,為兄也?可以先派人?送你回去。”
話說在前麵?,公平交易,給足甜頭?,他相?信,這位極識時務的源氏大小?姐一定不會拒絕他的。
“雅子久慕中土繁華,能?有機會一見,自當隨兄長同行。”源靜雅眉梢一跳,看著方靖遠的眼神多了幾分?戲謔,“隻望兄長不要貪戀中土繁華,不記得回家才好啊!”
“那是那是!”方靖遠摸摸鼻子,忽然發覺,要不是杜十娘更衣發現他的真實性別,就剛才那眼神笑容,簡直足以秒殺一眾宅男,放在後世,妥妥的女神範兒。
可惜,在這裏?,對上?他,真實浪費了。
直到日落時分?,杜十娘和嶽璃方才回來,哪怕卸妝之後,杜十娘的臉色依然慘白如紙,顯然是此行所見所聞,將她嚇得不輕。
方靖遠倒了杯茶放在她麵?前,“先喝杯熱茶,定定神,有話慢慢說,不急。”
杜十娘點點頭?,心有餘悸地說道:“先前我也?是聽一個恩客所說,在燕京見過一個女子,與我容貌極為相?似。兒時我亦曾聽阿娘說過,我與小?姨年幼時生得一模一樣,方才生了尋親之心。”
“我原本想著,能?以容貌認出我的……想必小?姨就算……也?過得不會太差,可沒想到……”她忍不住哽咽起來,“那些金……金狗,根本就不是人?!”
“小?姨被擄之時,才不過十二歲,僥幸活著到了燕京,被賞賜給金國官員,後來又被送入浣衣院為奴,直到年老色衰,被賣給一個金人?鐵匠為妾,連她生下的女兒,也?被賣為奴……”
“隻恨我來得晚了,沒找到那金人?的鋪子,也?不知小?姨她……是不是還活著……”
壓抑了一下午尋人?不遇的悲痛和驚懼,終於可以發泄出來,杜十娘哭得泣不成?聲,方靖遠
的心情?也?跟著低落下去。
“那其他人?呢?可有記錄?”
嶽璃歎了口氣,說道:“浣衣院裏?還活著的女奴,年紀能?對上?的,不足十指之數。聽聞早年間?她們便?是有孕,也?多被打落,後來雖由得她們生產,能?活下來的也?屈指可數,不等長大,也?都被賣為奴婢,下落……不明。”
她去看過浣衣院,看到那些衣不蔽體的女子,形容槁枯,目光呆滯,早已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哪怕有人?撲上?去□□欺辱,她們也?毫無反應。唯一能?證明她們還活著的,就是被投喂食物時,不顧一切地搶奪。
什麽禮義、尊嚴,人?格,恥辱……這時候對她們而言,統統都已經不存在了。
甚至連活著為什麽,她們都已經忘記,因為連求死都那麽難,活著,隻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或者,對她們而言,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脫。
“先生……我想,若是真沒辦法帶走她們,或許可以幫她們……解脫。”嶽璃閉上?眼,卻無法逃避腦海中的畫麵?,她也?不是沒有吃過苦的人?,可依然被那裏?的情?況震撼到無法言語,“她們這樣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方靖遠何嚐不明白她的感受,隻是更明白,如果這樣做,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這件事隻要做了,就不可能?永遠保密,一旦傳出去,對嶽璃,甚至對嶽家,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哪怕那些士大夫早已當這些人?死了,可若是知道她們死於嶽璃之手,也?會將對金人?的仇恨和對自己無能?的憤怒,轉而發泄到她的身上?。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阿璃,你已經做的很多,其他的,交給我。”
“可是……太難了啊!”嶽璃一想到那些行屍走肉般的女子,一想到那些下落不明的孩子,就感覺窒息。
方靖遠伸手摸摸她的頭?,“再?難也?不怕,相?信我,好不好?”
嶽璃望著他的眼,這一刻,他的眼如夜空,深邃悠遠,盛滿星辰。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書劇情純屬虛構,架空曆史,私設如山。小說圖一樂,考究太累心。
注1:出自《三國誌·蜀書·龐統傳》裴鬆之注引《江表傳》
住2:宋□□建隆三年(962),高麗大成王王昭遣廣評侍郎李興、副使李勵希、判官李彬來宋朝貢。宋□□封高麗國王王昭為開府議同三司、檢校太師、玄菟州都督、充大義軍使、高麗國王。高麗對金國稱臣後,紹興六年,高麗朝貢使團從海上來到杭州時,宋朝將他們匆忙打發,“賜金帛遣之,懼其為金間也”。此後宋孝宗即位時,又一次拒絕高麗朝賀之請,自此,兩國朝貢斷絕。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