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冰河沉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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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撤退, 紇石烈誌寧也盡可能地?保全了自己的嫡係人馬,丟在徐州的大多是收編的降軍和其他投靠他的小?部族人馬。
他們帶走了城中幾乎所有完好的戰馬和裝備,搜刮了幹糧帶著, 輕騎從西門衝殺而出, 直奔南京而去。在這寒冬臘月裏, 就?算有追兵,兩條腿別說追不上,就?算真追上了他們,也是被他們徹底屠戮的結局。
徐州距離南京不過?七百餘裏,這五千輕騎快馬行軍, 最多兩三日便可回到他的防區範圍之內,屆時就?該輪到他轉身還擊了。
隻是他沒想到,後麵的追兵沒追上來, 前麵卻早已?經有了伏兵在等著他們。
當初完顏亮南征時,山東路到江淮一帶, 有數支義軍,後來陸陸續續被剿滅或打散, 有的南下投宋, 有的落草為寇, 而在碭山一帶, 留下的是當初在單縣舉義的胡奎舊部, 當初正是被紇石烈誌寧擊敗,當眾將其首領絞殺至死?,梟首示眾月餘,曝屍城外不讓人收斂,以致屍骨無?存,餘者?死?的死?, 逃的逃,無?人知曉他們後來的去向。
直到此刻。
“紇石烈誌寧今日斃命於此!”
兩行血紅的大字寫?在石崖上,金軍哨探遠遠看到,就?急忙回轉稟告紇石烈誌寧一行。
“嘁,這都?是那些漢人唬人的把戲!無?需理會,提高警戒,速速離開此地?便是!”
紇石烈誌寧表麵上嗤之以鼻,內心卻已?有些慌亂。他熟讀兵書,如何能沒看過?孫臏和龐涓的故事,龐涓正是被孫臏設計埋伏,看到一棵大樹上刻有字跡,上麵寫?的正是“龐涓今日死?於此處”,然後被亂箭射殺。
他讓前軍分出兩支隊伍,分別從兩側上山搜檢,以免有人在山上埋伏,趁著他們在山道?行走不便防備時進行攻擊,又命人仔細檢查了進山的路口,看到那狹長的山穀和山崖上那血淋淋的大字,心裏免不了七上八下的。
既覺得這是有人故弄玄虛嚇唬他,卻又擔心裏麵真有埋伏,上次完顏廷的先?鋒軍就?是被海州軍誘入山穀後全殲,那些漢人用起?火攻和弩箭戰車來,比他們的戰馬還要凶殘,不可不防。
思前想後,哪怕兩側山頭和進山口去探路的斥候都?回來報告沒發現埋伏,可以讓全軍安全度過?,紇石烈誌寧還是決定換一條路走。
在他看來,有山口這道?警示,裏麵越是看似平靜安全,就?越是充滿殺機和危險。
可通往南京的路,除了這條官道?之外,再繞路就?遠了,他們帶的幹糧根本不夠,而以前可以走的水路,則早已?冰封河麵,一條船都?沒有,更何況他們還是一隻純騎兵隊伍。
紇石烈誌寧陰沉沉地?看看前方的山路,兩側的山崖聳立,峽穀幽深,雖說冬日裏大多的樹木凋零隻剩枯枝和樹幹,難以掩藏行蹤,可北風吹過?時,那嗚嗚的風聲猶如鬼哭狼嚎,讓人心裏總有種四麵埋伏的感覺。
“稟王爺,山中並未發現埋伏,要不……我們盡快通過?這條峽穀?”
副將見他猶豫不決,而日頭已?漸漸西下,若是再耽擱下去,要在山中過?夜才是最麻煩的事。
“還請王爺盡快定奪!”
紇石烈誌寧冷哼一聲,說道?:“這些人在山口寫?這血字留書,就?是在故意激將,本王就?偏不遂他的心意行事。命人調頭,後軍轉為先?鋒,北上,循河道?向西北方行進!”
副將一怔:“啊?王爺,那條河已?經結冰了啊!”
“沒錯,正因為結冰才能走。”紇石烈誌寧說道?:“用幹草包好馬蹄防滑,走河道?比這邊的山路更快,那邊已?經冰凍三尺,就?算人馬上去也無?妨,速速傳令下去,不得有誤!”
他們當初正是借著黃河結冰之時攻入徐州,如今要走,亦可以從這條“冰道?”離開,就?算那些宋人在山穀裏埋伏多少人馬,這下也定然全數落空吧!
剛催馬踏上河道?,紇石烈誌寧就?看到先?前停留的碭山山口處升起?一道?狼煙,顯然是那邊埋伏的人所放,看來果然不出他所料,宋軍在山中設有埋伏,多虧他熟讀兵書,才沒有中計。
當下心中一鬆,紇石烈誌寧也忍不住有幾分得意地?向副將說道?:“漢人最為奸詐狡猾,兵法喜歡搞什麽虛虛實?實?,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越是兵少的時候越喜歡虛張聲勢,而越是有埋
伏的時候,越裝成什麽都?沒有。所以逢林莫入,遇山穀之類的地?勢一定要小?心,能避則避,萬不可將自己陷於死?地?之中,否則就?會像完顏廷那樣,空有一身本領,卻被人活活坑死?。”
“這些教訓,一定要牢記於心,切不可莽撞冒失,大意輕敵啊!”
“王爺英明!不虧是我大金軍神,若論?兵法戰略,無?人能敵……”
說話之間,整隊人馬幾乎都?踏上河道?,緩緩前行。因河上積雪尚未消融,戰馬行進極為緩慢,哪怕馬蹄上包裹了幹草,也容易打滑,所以人馬之間的距離拉的很開,五千餘人拖拖拉拉的竟蔓延有數裏之長,形成河上一道?極為壯觀的風景線。
連紇石烈誌寧看了這般壯闊的畫麵,都?不禁心生感懷,對趁火打劫的完顏允中更是恨之入骨,“想當初隨本王南下的十萬大軍,何等恢弘,如今卻僅剩五千餘人,是本王無?能,愧對眾將士啊!”
他做出感傷悲涼之狀,眾人也紛紛安慰他,大罵完顏家的人無?情無?義,更是將完顏允中罵的豬狗不如,唯有如此,才能一泄心頭之恨。
然而不等紇石烈誌寧再出言撫慰眾人,激發鬥誌,就?忽然聽得前方傳來一陣悶雷之聲,可抬頭望天?,萬裏無?雲,低頭望向雷聲傳來的方向,忽然隱隱感覺到腳下的冰麵在顫抖!
不等紇石烈誌寧下令,他的坐騎就?猛然長嘶一聲,不顧他用力勒馬,猛然朝旁邊的河岸上衝去。
整支隊伍開始大亂,不複先?前的井然有序,而當騎兵控製不住馬匹時,冰麵亦在積雪下開始顫抖,發出吱吱的聲音,令所有人聞聲膽寒。
“快下馬!上岸!”
“轟!——轟!——”
一聲聲悶雷炸響在腳下,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密,腳下的冰層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響,讓他們心中的僥幸徹底被打破,慌不擇路地?跳下馬背,連滾帶爬地?朝河岸上跑去。
“轟——喀拉拉——”
隨著最後一聲巨響,整條河的冰麵徹底崩塌,那些慌張混亂的戰馬一碰到冰水,哪裏還顧得上服從主人的命令,嘶叫著在冰水中掙紮,可馬背上的束縛和沉重的負擔,讓它們根本無?法
在刺骨的冰河中逃離,掙紮得越凶猛的,沉沒得越快。
那些金兵也不曾比他們的馬運氣更好。
有的隨戰馬一起?沉入河底,有的隻逃了一半,腳被纏在馬鐙上,跟著被拖下冰河中,哪怕他們昔日也是馳騁在塞北草原,生長在苦寒之地?的漢子,也禁不起?在寒冬臘月裏泡入冰河的打擊,身上的甲胄在此時都?成了負累,來不及卸甲的幾乎瞬間就?沉了下去,被刺骨的冰河水一嗆,四周被戰馬踩碎的冰塊迅速地?在頭頂合攏,將他們壓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浮起?來的機會。
在最前麵的紇石烈誌寧被這一意外震驚得險些沒能反應過?來,等他傳令棄馬上岸之後,又被自己的戰馬撞了一下,摔倒在冰麵上,眼睜睜看著積雪滑落水中,冰河炸裂,身後的馬嘶人沸,在這無?法阻擋的災難麵前,昔日縱橫沙場的無?敵鐵騎,竟然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王爺快走!”副將和親衛將他扶起?來,幾乎是一步一摔地?朝著河岸邊逃去。
腳下的冰麵裂開,刺骨的河水將他的士兵和戰馬吞沒,親衛在最後奮力將他推上河岸後,自己卻無?力地?沉入冰河之中。
紇石烈誌寧渾身濕透地?呆坐在河岸上,和他一樣拚命逃上岸的人不足千人,驚魂未定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在冰河中被上遊衝下來的冰塊撞得沉入水中,那些戰馬仰天?悲鳴,長嘶著沉沒下去,冰淩隨流水衝下,如利劍般輕而易舉刺穿了士兵和戰馬的骨肉,將整條河水都?染成了紅色,連天?邊夕陽映出的半邊紅霞都?仿佛與這流動的血色融為一體。
“帖翰……金木篤……圖卓……”
紇石烈誌寧一個個念著身邊侍衛的名字,看著他們在河中掙紮著咽下最後一口氣,滿是冰雪汙泥的手也跟著顫抖起?來,朝著大河上遊猛然怒吼一聲。
“是誰!是誰害死?了我大金好男兒……”
“是你自己。”
百步開外的小?山坡上,一隊人馬簇擁之中,方靖遠收起?了千裏鏡,搖搖地?衝著紇石烈誌寧冷笑一聲。
“若不是你帶他們侵入我們大宋之地?,他們又怎會葬身在這冰河之中?你的野心,就?是害死?他們的
罪魁禍首!”
紇石烈誌寧瞪著他,如同見了鬼一般,渾身更是冷得發抖,“你……你是方靖遠?你怎麽會在此處?”
方靖遠明明是海州製置使,怎會“飛”越過?徐州,就?帶著這麽點?人馬,竟然敢到大金的地?盤上,而他和完顏允中拚的你死?我活,結果卻成全他的功績,枉他費盡思量,萬千防備,最終依然功虧一簣,自以為是敗在這條看似毫無?遮擋和埋伏的冰河之上。
“我為何不能在此?”方靖遠寒聲道?:“若非定南王你送我的那份新婚大禮,我也不會千裏迢迢來為你送行。”
“如此,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紇石烈誌寧環顧四周,看到與自己一起?上岸的,還能站起?來的不過?數百人,其餘人就?算掙紮著爬上岸來也被凍得渾身哆嗦,別說作?戰,連刀都?拔不出來了,甚至還有不少人為了逃上來將頭盔甲胄刀劍統統扔進了河裏,如今根本就?不可能再與宋軍作?戰。
他站起?身,仰麵長歎一聲,苦笑道?:“枉我自詡孔明再世,機關算盡,仍是中了你的毒計,方靖遠,你好狠!以此冰河葬我五千鐵騎,如此戰功,足以讓你在宋人當中稱雄,希望你那位君主,能容得下你功高蓋主,不至於鳥盡弓藏。”
方靖遠冷冷地?望著他,“那就?不勞定南王費心了。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要我送你一程?”
紇石烈誌寧與他四目相對,看到他沉沉的目光之中,毫無?放鬆之意,知道?今日絕無?生理,眼前這位,別說談和,連投降都?不會接受。
而他,英雄一世,末路之時,也容不得自己再彎下腰去。
他轉身閉目,朝著那冰冷的河水縱身一躍。
“王爺——”
幾個親兵和副將跟著他一起?跳入河中,伸手想要將他拉起?來,可從上遊衝下來的冰棱猶如一把把利劍,噗噗直刺入他們的身軀之中,血色蔓延開來,那刺骨的寒意將他們迅速淹沒,隨著河水一並帶走。
剩下的那些金兵眼見宋人彎弓搭箭對準了他們,也隻能絕望地?跳入冰河之中。
而那些一上岸就?被凍得倒在地?上,半昏半迷中的金兵,也被宋軍挨個推下河去,隨
著冰河沉入水底。
夜幕降臨之後,河中流水已?衝走了那些帶著鮮血的冰棱,恢複了平靜之後,開始凝結出薄薄的一層冰,在月光的映照下,依然能看到下麵的河水流動著,單看著荒涼冷清的河麵,誰也不會想到,在短短的一兩個時辰之前,這條河如同最凶猛的怪獸,整整吞沒了大金驍勇善戰的五千輕騎和他們的主人,紇石烈誌寧。
那個傳說中扶持幼主的再世孔明,就?這樣默默地?沉入冰河之中,再也不複存在。
就?連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霍千鈞都?忍不住遍體生寒,難得安安靜靜地?跟在方靖遠身邊,一言不發。
他不說話,方靖遠倒有些不習慣了,側過?頭看看他的臉色,低笑一聲,問道?:“怎麽?第一次見我殺人嗎?縱橫沙場的孤膽英雄也會害怕?”
霍千鈞瞥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我們那都?是真刀真槍地?廝殺,你這樣……真的很可怕。當年諸葛武侯就?曾因為幾次火攻,屠過?百萬兵,以致有傷天?和,英年早逝……元澤,打打殺殺的事,還是交給我們好了,你坐鎮後方,安全第一啊!”
方靖遠嗤笑一聲,說道?:“你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打仗何時有不死?人的?我們孤軍深入敵後,若是不能全殲他們,隻要有一個漏網之魚,回頭死?的就?是我們自己。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你身為一軍之將,不會連這點?都?記不住吧?”
霍千鈞撓撓頭,說道?:“這我自然明白,隻是……”他看看方靖遠,明明是個謫仙般道?骨仙風的人,平日在百姓眼中更是溫和善良救苦救難的模樣,真正到了沙場之上,設計埋伏,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的模樣,竟是連他都?自愧不如。
果然,還是因為紇石烈誌寧壞了他的洞房花燭夜,著實?熱鬧了小?方探花吧?
他們一行不過?五百餘人,一則是因為海州的騎兵並不多,二則是擔心人多更容易暴露行蹤,反正他們的目的是設伏攔截,並非正麵迎敵,先?前也都?是以恐嚇為主,若是紇石烈誌寧真走碭山山穀那邊的,他們頂多也就?是炸下些山石,能埋了一半金兵就?不錯
了。
所以方靖遠才特地?讓人在山穀路口寫?下那行“血字”,就?是料定紇石烈誌寧生性多疑,想得越多的人,就?會不憚以最惡劣的形式來猜測他的埋伏之地?。
可人的思維總有盲區和慣性。
作?為紇石烈誌寧,其實?已?十分謹慎,選擇了在他看來最安全的道?路,但?偏偏他的對手不是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將領。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想到在冰河上做手腳,就?是想到了,也未必能成功。
可方靖遠不但?這麽想了,還這麽做了,他讓人準備的□□,是從水師那邊要來的。大宋的水師中早已?裝備了火炮和水下□□等火器,隻是平時都?用於跟海盜的海戰和跟金兵的水戰,誰也沒想到他會拿去炸冰。
這段河流河闊水深,本就?是黃河的主幹道?之一,哪怕水麵冰封千裏,可水下的潛流湧動,到開春之後時常會有淩汛發生。
而方靖遠讓人在上遊鑿開冰河,看到冰下的魚兒蹦出來之餘,等到碭山山口燃起?狼煙,就?知道?紇石烈誌寧中計,唯一能走的最便捷快速回南京的就?隻有這條冰河。
原本隻要在冰河上前行數裏,繞過?這座山,就?可以上岸直奔南京,此地?距離南京也不過?快馬一個日夜的功夫。
就?這區區數裏的河道?,□□從冰下炸開冰麵,讓他們徹底折戟沉河,永無?歸家之日。
方靖遠知道?自己這次做得很絕,但?他一點?兒也不後悔。
總有人要去承擔這些責任,哪怕是那些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甚至願意投降的金兵,他也沒有放過?,或許會被人罵冷血,被人指責殺戮過?重,可誰敢說,這些人手上不曾沾過?宋人的血?他們若是活著回去,思及近日兵敗之恥,是會怕得離開再不敢殺人,還是更加凶殘地?舉起?屠刀揮向那些更加弱小?的大宋百姓?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方靖遠微微一笑,說道?:“九郎,我要負責的,是你和這些跟隨我的士兵們的安全,我不能給我們和碭山的百姓留下任何後患。以後你也要記住,在戰場上,切不可心慈手軟。”
“知道?了!”霍千鈞提起?□□,
挽了個槍花,威風凜凜地?說道?:“這你盡管放心,如今徐州的金兵都?知道?我霍九爺的為名,看到我的大旗一亮,都?得望風而逃!”
“真的?”方靖遠深表懷疑,若是沒記錯的話,上次他還被金兵追得躲藏在人家的地?窖裏,出來之後,渾身上下臭得換洗了整整三大桶水才洗幹淨。
“那是當然!不信,等回去的時候,咱們路過?徐州,你看我亮出招牌來,嚇唬嚇唬那些金兵!”
霍千鈞算了算行程,又搖了搖頭,“不行不行,若是在徐州耽擱了,你回去晚了,阿璃等得急了肯定要找我算賬!”
“這你不用擔心,阿璃已?經北上山東那邊,去幫辛使君攻打膠州半島了。”方靖遠輕笑道?:“徐州那邊,我們倒是真要去看一看,說不定,還正好能碰上完顏允中和泗州的人呢!”
“泗州?”霍千鈞一想起?自己當初攻下靈璧後,久等援兵不來,徐州被圍,生生錯過?了最好的機會,被那些豬隊友所拖累,戰敗丟城,身邊的兄弟和戰友死?傷大半,到最後也沒幾個活著回到海州的。
事後才知道?,是泗州的邵宏淵和楚州製置使見他拿了頭功,心有不甘,故意拖延出兵,坐視不理。
而現在,他們設計挑撥了完顏允中和紇石烈誌寧火並,金國內亂,紇石烈誌寧棄城而逃,死?在方靖遠的手裏,邵宏淵難道?又要趁機來撿便宜,渾水摸魚奪取徐州?
“邵宏淵那廝,這是來搶功撿便宜的嗎?”
見他一提邵宏淵就?氣得咬牙切齒,方靖遠搖著頭笑道?:“哪有那麽多便宜好撿,徐州的城防當初你也參與了,你以為有那麽好攻的?要有那麽容易,我又何必費心費力地?讓完顏允中去打頭陣,白送他個城嗎?”
“呃……那你說泗州的人……”
方靖遠望著夜空中高懸的明月,淡淡地?說道?:“他們可不知道?這便宜不好撿,渾水摸魚慣了的邵宏淵,就?算我勸他,也未必肯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吧!”
“你還勸他?”霍千鈞氣哼哼地?說道?:“這種無?恥之徒,你管他去死?啊!他要想死?你就?讓他自己上,何必浪費口舌去勸他。”
“你錯了
。”方靖遠笑眯眯地?說道?:“其實?他有時候跟紇石烈誌寧一樣,最相信自己的判斷,對他們來說,忠言逆耳,我越是勸他不要去徐州蹚渾水,他就?越是覺得我要攔他的財路和立功之路。”
“以己度人,他若是看到這等機會,也絕不會讓我參與。泗州比海州離徐州更近,我若是不攔上一攔,怎麽能趕在他前麵奪下徐州呢?”
霍千鈞恍然大悟:“他這種人專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你勸他是為了跟他搶功……啊!你是故意的!”
“沒錯!”
方靖遠的笑容一如明月清風,看得人賞心悅目,可眼底毫無?笑意,冷冷得帶著冰河中凜冽的殺氣,足以讓人一眼就?冷得從頭到腳底生寒。
“我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方探花:我就是故意的,怎樣?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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