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和拉瓦的來訪, 讓季輕言覺得驚喜極了。
    雖然猜到了拉瓦今天可能會來玩，但季輕言沒有想到，他們會這麽早就來, 仿佛和他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對方。
    季輕言喜滋滋地把人魚幼崽抱到了沙發上, 和他親昵地蹭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哼著小曲兒, 鑽進了廚房給幼崽們做早餐。
    龍崽看了一眼已經坐上了餐桌的盧卡斯和拉瓦，尾巴啪嘰啪嘰在地上拍打了許久。
    等拉瓦有些疑惑地順著聲音，將金色的小腦袋轉向了他的方向後，龍崽嗷嗚一聲，一甩頭跑進了廚房裏麵, 黏在了季輕言的身邊。
    季輕言正在操作台前來回忙碌，眼角掃見身邊黑乎乎的小身影，眼底的笑意更甚了幾分。
    但他並沒有和以前一樣, 將龍崽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龍崽亦步亦趨地跟在季輕言身後，養著腦袋看向季輕言的肩膀，燦金的龍眸中滿是渴望。
    見季輕言不為所動, 龍崽眼巴巴地瞅了一眼季輕言的白袍，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龍爪, 龍瞳之中劃過一抹決意。
    於是, 正在煎雞蛋的季輕言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嗷嗚一聲, 有什麽東西撲到了自己的背上, 還緊緊地拽住了他的長袍。
    突如其來的拉扯垂墜感，讓季輕言的手不受控製地一抖, 半個雞蛋殼啪嘰一聲掉進了鍋裏。
    “龍龍！”季輕言無奈又哭笑不得, 連忙一隻手向後托住了龍崽的小屁股, 另一隻手則迅速地將鍋裏的蛋殼挑了出來。
    龍崽在心裏得意地哼哼了一聲，借著季輕言的力道，手腳並用，滋溜一下就竄到了目的地——季輕言的肩膀上。
    龍崽用兩隻龍爪爪緊緊環住季輕言的脖子，怎麽都不願意鬆開。
    季輕言隻能歎了口氣，惡狠狠地揉了一把小黑龍的腦袋，語氣無奈卻滿含寵溺：“你呀……”
    溫熱的鼻息打在龍崽的臉側，讓龍崽忍不住打了個多小哆嗦，尾巴尖也控製不住地翹出一個舒服的小彎兒。
    這個語氣實在是太犯規了。龍崽在心裏嘀嘀咕咕，覺得臉頰有些發熱。
    季輕言沒有把龍崽趕下去的打算，這讓龍崽覺得有些竊喜，卻也有些煩躁。
    季輕言剛剛的態度，就像是在對待一隻真正的幼崽一樣——
    但龍崽知道，季輕言其實已經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
    龍崽並不希望，季輕言隻將他當成是幼崽來看。
    用過早餐之後，季輕言在戒指裏摸摸索索，拿出了昨天夜裏熬製的補靈劑，遞給了盧卡斯。
    “這是？”盧卡斯打開其中一瓶聞了聞，眼底有些驚訝，“這是補靈劑？”
    而且是品質上好的補靈劑，甚至比老祭司熬製的還要更純淨。
    “是補靈劑。”季輕言點了點頭，“閃閃的靈魂力損傷比較嚴重，除了需要服用補靈劑之外，還需要配合相應的法術治療。”
    盧卡斯眼底的驚訝更甚，“你的意思是……？”
    季輕言笑了笑，“配合補靈劑的使用，閃閃痊愈預計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法術治療每三天進行一次，期間不能中斷，但我過段時間就要離開阿爾法星球，所以法術的治療可能得晚一點開始。”
    等他從卡塔拉星球回來後，他會盡量將需要出遠門的工作往後推一推，先全力將閃閃的靈魂力治好。
    不管閃閃到底是不是小瓦，失去視力無論對於誰都說，都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盧卡斯靜靜地看著季輕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將手中打開的補靈劑遞給了拉瓦。
    金發的小人魚聞到熟悉的味道，毫不猶豫地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補靈劑奇奇怪怪的味道，和有些黏膩的口感，讓幼崽忍不住吐了一下舌頭，隨即被季輕言塞了一顆草莓味的糖。
    被甜甜的草莓糖治愈的拉瓦哇了一聲，捧住臉甜滋滋地笑了。
    季輕言也跟著笑了起來，隨即察覺到身邊有一道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回過頭，就看見盧卡斯正盯著自己和拉瓦看，眼神中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探究。
    季輕言眨了眨眼睛，再看去的時候，那一絲探究就已經消失無蹤了。
    接下來一整個上午，季輕言偶爾都能察覺到盧卡斯的視線。不僅僅是探究，還有其他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的複雜難辨。
    但每當季輕言看過去的時候，這些情緒都會被盧卡斯迅速收斂起來。有好幾次，季輕言都覺得盧卡斯似乎想對自己說些什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直到季輕言走進了廚房，打算給幼崽們做一些小點心的時候，盧卡斯也起身跟著走了進來，還順手帶上了廚房的門，哢噠一聲上了鎖。
    同樣準備跟上去的龍崽，差一點啪嘰一下撞在門上。
    他下意識地往後跳了一步，卻被自己的尾巴絆倒在地上，在柔軟的地毯上打了個滾兒，才翻身坐了起來。
    龍崽拖了個凳子放在門邊，試圖踩在凳子上把門打開，卻發現門被人從裏麵上鎖了。
    ……絕對是盧卡斯幹的！季輕言從不鎖門！！！
    龍崽氣得嗷嗚一聲，隻能扒拉著門上的小玻璃窗往裏麵看，卻隻看見了盧卡斯和季輕言的背影。
    兩人並排站在操作台前，似乎正在揉麵團。兩人的胳膊肘偶爾會不小心碰到一起，又迅速移開。
    龍崽盯著他們‘親密’的背影，心裏酸得咕嘟咕嘟冒泡。
    他們湊得實在是太近了！龍崽在心裏嘀咕，他都還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季輕言。
    當然，幼崽的身體除外。
    盧卡斯跟著他進入廚房的舉動，讓季輕言覺得有些意外。
    但在看見盧卡斯順手將門關上，甚至在廚房裏施加了一個小小的防竊聽法術後，季輕言知道，盧卡斯這是終於忍不住想要找自己談話了。
    盧卡斯的廚藝其實並不怎麽樣，但簡單地幫一些忙還是可以做到的。
    “謝謝你。”他主動開口。
    季輕言知道盧卡斯說的是閃閃靈魂力的問題，他搖了搖頭道：“不用謝，我很喜歡閃閃這孩子。”
    “你……”盧卡斯頓了頓，“你對每個幼崽都這麽好嗎？”
    還是說你已經認出了拉瓦的真實身份？
    後麵這句話，盧卡斯並沒有問出口。
    “倒也不是，”季輕言笑了笑，“對於喜歡的幼崽，我自然會更上心一些。”
    “是因為拉瓦長得和你之前認識的一隻人魚幼崽很像嗎？你昨天提到過的。”盧卡斯問，“能告訴我……那個幼崽叫什麽名字嗎？”
    季輕言怔了怔，似乎沒有想到，盧卡斯竟然將他昨天隨口一說的話記到了現在。
    對方的詢問讓季輕言的腦海中，下意識的閃現過幾段曾經和小瓦的相處片段。
    “他叫小瓦。”季輕言的綠眸中盛滿了懷念，“很巧，對吧？閃閃的名字裏也正好有這個字。”
    盧卡斯再一次聽見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加速的聲音。
    “也許不是巧合。”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幹啞，“你說的那個孩子……全名是不是叫阿爾瓦？”
    季輕言猛地抬頭，驚詫的綠眸和盧卡斯藍紫色的眼瞳撞在一起，他清楚地看見了對方眼裏毫無掩飾的激動和了然——
    連向來淡然平靜的臉龐，都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而微微泛紅。
    “你果然……”輕薄的耳鰭都了兩下，盧卡斯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你果然就是言老師。”
    季輕言瞳孔驟縮。
    然而兩個人的談話並沒能繼續下去。
    廚房的門發出哐哐的聲響，打斷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沉寂。
    季輕言回頭一看，就見廚房門上的小玻璃窗那，緊緊地貼著一張黑乎乎的小龍臉。堅硬透明的玻璃將黑龍幼崽的臉壓得癟癟的，看著又憨又傻。
    這裏不是談話的好地方。盧卡斯和季輕言都意識到了這一點，被迫按捺下自己的心情。
    “今天晚上十一點，我去找你。”季輕言低聲和盧卡斯說。
    接下來的整整一天，季輕言和盧卡斯都有些不在狀態。
    龍崽將他們的反應收進眼底，整隻崽氣得快爆炸了。
    這兩個人肯定在廚房偷偷摸摸說了些什麽……是告白嗎？
    龍崽的心裏一緊，隨即否認。
    不太像。那莫非是分手？也不對，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過。
    晚上十一點很快就到了。
    季輕言家的熄燈時間正常是在晚上十點半左右，等崽崽們睡著之後，季輕言和前一天晚上一樣，再一次獨自一人離開了臥房。
    小棉窩裏的龍崽睜開眼睛，仔細聽著季輕言的動靜。
    季輕言下了樓，推開門，來到了小花園……不，不對，不是小花園——
    季輕言今天晚上出門了！
    龍崽猛地從小棉窩裏彈了起來，隨即迅速壓住自己的腳步聲，沒有驚動任何人，也偷偷跑出了出去。
    他一眼就看見了樓內的電梯光屏上閃著微光。
    季輕言進了電梯，去了……五樓，盧卡斯和拉瓦的家。
    龍崽：“……”
    盧卡斯和季輕言這……這是想在夜裏約會嗎？！
    他們之間的關係莫非已經進展到了這個地步？？？
    轟隆——
    一道虛幻的驚雷精準地劈中了龍崽，他顧不得其他的事了，原地變幻成了成人的身形，也跟著季輕言上了五樓。
    然後停在了盧卡斯的家門口。
    黑發的龍族站在門前，眼簾微垂，暗金色的眼瞳晦暗不明。
    他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去敲這個門。
    意識到這一點後，西諾·龍族大統領·龍崽，頭頂上迅速聚集起一團烏漆嘛黑的雲，垮起了批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