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穿書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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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辰看著雲書寧,消化了一會才理解了她話中的含義。
他在這之前,對她和小叔叔的感情一直保持一種懷疑的態度,他並不是不相信,而是認為他記憶裏的那個人,根本不可能會喜歡上誰。
那個冷漠到好像誰也不在意的人,真的會喜歡上一個女人嗎?
會為了她,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喜好,隻是為了能夠讓她更輕鬆一點。
雲書寧看著對麵沉默的人,臉上的表情也慢慢地歸於沉寂,或者用死寂來形容更為合適。
“我吃飽了,多謝款待。”她站起身,椅子向後退時發出了刺耳的聲音,“請問洗手間在哪?”
賀辰還來不及說什麽,就有傭人帶著她往一樓邊緣的洗手間走去。
他下意識地跟了上去,走了一會才有些懊惱地停下腳步。
他沒有什麽怪癖,隻是她的表情太過平靜,平靜到了詭異,讓他有些不安。
看著不遠處洗手間的門口,賀辰皺著眉頭轉過了身。
剛想離開,就聽到了隱約傳來的幹嘔聲。
他驀的轉過身,看著剛才的方向,良久過後,他轉過了身,交代在一旁等候的傭人:
“一會兒你直接把雲小姐帶到二樓的書房。”
嘔吐過後,雲書寧臉色蒼白的直起身子。
她本來就不喜歡香菜的味道,喝了一口湯後,味蕾已經快要麻木,後來又被賀辰一嚇,胃裏變得更加難受。
不過,她這一關,算是混過去了吧?
洗完手後,雲書寧調整好自己的麵部表情,體態也隨之發生了改變,看起來滿是虛弱和易碎。
“雲小姐。”
一看到她,在門口等候的傭人趕緊開口,“剛才賀總說您出來後,直接去二樓的書房就好。”
雲書寧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她側著頭看著傭人的方向,聲音聽起來縹緲虛無:“勞煩了。”
聽到她的聲音,傭人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被洗禮了一樣,本來沒有多少文化水平的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詩:“如聽仙樂耳暫明”。
就是這個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悲傷就更好了。
她一邊想,一邊領著她來到了書房門口,恭敬地開口:“這裏就是書房了,雲小姐直接進去就好。”
“謝謝。”雲書寧看著微掩的門口,輕聲開口。
“您客氣了。”傭人趕緊回複,如果不是她有職業道德,真想把這句話給錄下來每晚睡前聽一聽,她深吸一口氣,笑著開口,“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您可以直接按下書房的按鈴找我。”
她剛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帶著幾分猶豫的聲音:“您在這工作很久了嗎?”
她轉過頭,清楚地看到了雲書寧帶著幾分希冀的神色,她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我這兩年才來到這裏工作。”
“這樣啊。”雲書寧自嘲地笑了笑,“我都忘了,他不喜歡家裏有其他人。”
“您快去忙吧。”
傭人一臉懵地轉過頭,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問那個問題。
雲書寧轉過身,眼中的神色幾經變幻,從遲疑到抗拒再到堅定,最後她輕輕推開了房門。
隻關注著書房的她沒有發現,側後方的房間裏,賀辰站在門口,目光複雜地看著她。
這個書房和一樓客廳的裝扮一樣單調冰冷,漆黑的桌子,古木做的橫貫了整個房間的書架,看起來簡單到了極點,沒有絲毫的人氣。
隻看裝扮,就知道書房的主人,一定是一個極簡主義者。
簡單地掃視過後,她把目光停在了書桌的資料上。
這應該就是賀辰要讓她看的資料了。
她拿起這一摞資料,低著頭看了過去,她不確定這個房間裏會不會有攝像頭,所以一舉一動都很符合她現在的人設。
一頁一頁,她看的無比認真。
賀硯和書中的形容的人相差無幾,強大冷漠,心思縝密,隻要想做的事情就都能做到,也和小說裏一樣,喜歡獨處。
更重要的是,他會把平時除了工作以外的行程都抹去,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在做什麽。
作者這樣寫,應該是為了以後他的失蹤做準備,既然沒有他的行程,也沒有人在意他的去向,那他的失蹤就會變得驚不起多少波瀾。
她和他,隻不過是文中推動男女主愛情的炮灰而已。
不過這樣也好,她本來還怕她這個謊言被拆穿,可是看了賀硯的這些行程表,既然警方都查不出什麽來,賀辰應該也是如此。
至於她的行程,五年之前,她隻是一個普通人,根本不會有人關注到她,即使有監控,這麽久的時間也早就應該被自動刪除了。
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她的謊言編的更加的合理。
想到這裏,雲書寧看似認真,實則不甚在意地翻過了證明賀辰清白的資料,反正她早就知道他的失蹤和他無關。
她要感激一下經常在劇組飛頁的男女主,他們經常要求編劇該劇本,所以她經常在演這一場戲的前幾分鍾獲得最終劇本。
她背誦台詞的時間,往往隻有那幾分鍾。她的記憶裏也隨之不斷地變好。
雲書寧一邊翻頁,一邊在心裏默默地記住了賀硯的失蹤前的行程,省的以後編故事的時候,被人戳穿。
一遍過後,她放下資料,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般,呆愣愣地看著桌麵。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人敲響了房門。
“進。”她的聲音聽起來輕不可聞,如果不是賀辰一直注意著書房裏的動靜,或許根本就聽不見她的回答。
書房的門沒有被關緊,留著一條縫隙,他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人。
漆黑的書桌襯的她的雙手好像透明一般,因為低著頭,他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卻能夠感受到她身邊凝聚的悲痛和絕望。
她坐在那裏,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這個房間所吞沒。
賀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那盆蘭花。”雲書寧緩緩抬頭,眼中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哀愁,好像在看著他,又好像透過他在看其他人,“放在辦公室裏是不是不太好。”
她在整理小說劇情的時候,就猜到了他辦公室裏那盆蘭花的來曆,麵對他的試探,她也該回擊才對。
賀辰對上她的眼神,有些狼狽地轉移了視線。
那盆蘭花,是他的小叔叔在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因為那一天,他還送給了他剛成立的公司一個大批量的訂單。
他在這一刻,忽然肯定了她的身份。
她如果是在說謊,那根本不會知道這些隱秘的事情。
“那盆花,每天都會有專門的人去測量溫度濕度和生長情況。”他站在門口,忽然想到了之前雲書寧到他辦公室時,總會下意識地看向擺放著蘭花的地方。
以前,他以為她喜歡那種傲人清新的花朵,現在看來,她喜歡的,好像是那盆花原來的主人。
要是雲書寧知道了他現在的想法,一定會在心裏吐槽,原主一直下意識地盯著那盆花,隻是因為她偶然聽到了它的價值。
那可是一朵價值百萬的花啊,誰能控製住不多看兩眼?
“這樣啊。”雲書寧的聲音仿若歎息,“我還以為你不是很喜歡它。”
看著她好像已經什麽都不在意了的樣子,賀辰皺了皺眉頭,沒有問她是否知道了他的清白,而是換了一個能夠挑起她心中波瀾的問題:“雲小姐想要去小叔叔的臥室看看嗎?”
“可以嗎?”雲書寧抬起頭,死寂的眼中忽然多了幾分神采。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賀辰往後退了兩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書寧站起身,一步一步,緩慢但卻堅定地來到他的身邊:“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閉上眼睛,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尊敬。
來到賀硯的房間後,他站在門口,輕聲開口:“小叔叔不喜歡其他人進入他的私人空間。”
“我在這裏等你。”
雲書寧聽到關門的聲音後,臉上維持的平靜霎時被打破。
在剛剛看資料時,她就覺得自己的胃很不舒服,走了這一段的距離後,情況變得更加嚴重。
這兩天她吃的東西很不健康,加上中午她隻喝了一口湯,現在她的整個胃變得好像扭曲了一樣。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左右。
她不能現在就出去,這樣不符合她的人設,一個深愛著賀硯的人,來到了他的房間,會怎麽做?
她現在隻能待在這裏,哪怕疼得要死。
隻是一會兒的功夫,她身上就疼出了一身的汗。
她踉踉蹌蹌地來到床邊,躺了上去。
……
醫院的病房裏,到處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病床上,一個人臉色蒼白的躺在那裏。
雲書寧睜開了眼睛,眉頭微微皺起:“這是哪?”
“這裏是醫院。”賀辰站在她的床邊,臉上帶著幾分責備,“你的身體不舒服為什麽不叫我?”
如果他沒有發現不對勁的話,她就想忍著胃疼在那個房間裏待到死嗎?
“我的身體嗎?”雲書寧快速入戲,毫不在意地移開了視線,“我覺得還好。”
“急性胃炎。”賀辰嚴肅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知道再晚來一會兒會有什麽後果嗎?”
“我知道了,下次我會注意的。”她輕飄飄地開口,仿佛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感覺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自己更加難受。
雲書寧轉過頭,看到了他一臉鬱悶的樣子,輕聲開口:“謝謝你。”
她拒絕了他的幫助,一個人艱難地坐起身,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了她的側臉,堅強和易碎這兩個詞在她身上矛盾地融合到了一起。
“還有。”她側過臉,陽光在她的頭發上映出一個朦朧的光圈,“對不起。”
“這段時間我做了很多錯事,很抱歉。”
賀辰穿著一件深色的大衣,他怔愣地看向坐在純白病床上的人,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感覺他和她,好像身處兩個世界。
“沒關係。”他握緊了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住什麽,“那些資料,隻有少數人才能看到,你的懷疑,我很理解。”
“賀辰。”
這是雲書寧第一次這樣認真地喊他的名字。
“我在。”
她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賀硯失蹤後,你真的希望他回來嗎?”
“我……”賀辰張了張嘴,看著她了然的眼神,最終也沒有把‘希望’這兩個字說出口。
小叔叔剛失蹤的時候,他確實很著急,報警也好,私下查探也罷,能做的,他都做了。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作為最有希望繼承賀家的人,受到的禮遇和尊敬,在之前從未有過。
公司的事情也是如此,雖然他從來沒有利用過賀家的資源,但是其他公司總會為他讓步。
他現在真的希望小叔叔回來嗎?
他好像給不出一個回答。
“好了,你不用說了。”雲書寧搖了搖頭,“我的辭職報告已經送到了公司,以後……”
“我們兩個人就當做陌生人吧。”她語氣是罕見的溫柔,“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無法原諒。”
說完這句話後,她轉過頭,看向窗外。
這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到的符合她人設的方法。
身為一個女配,她絕對不能和男主糾纏,現在正好,等到再過幾天,她就以散心為名出去遊玩。
等到遠離京都後,她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每天都行走在刀尖之上了。
賀辰看著她好像已經放下所有,對什麽都無動於衷的樣子,忽然想起了關於她的那些資料。
她從小就寄人籬下,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麽特別好的朋友,離開了公司,萬一她想不開的話……
“小叔叔不喜歡其他人去他的房間。”他看了一眼臉色白的近乎透明的人,輕聲問道,“雲小姐願意每周抽出時間來幫他整理一下臥室嗎?”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雲書寧低著頭,心中一片p,她好不容易就要遠離這些是是非非,卻被男主一句話給拉了回來。
但是當她抬起頭時,她的表情和心中的想法完全相反,漠然的眼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期待:“真的……可以嗎?”
“當然。”賀辰看到她的眼神,鬆了一口氣,一個稱呼有些突兀地脫口而出,“小嬸嬸。”
雲書寧有些詫異地看向他,唇角不受控製地微微勾起,身邊的冰雪好像在一時間全部消融。
賀辰本來還在懊惱,可是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睛,咽下了他的道歉。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