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穿書的第二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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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辰打開房門後, 走廊的燈光灑在了陰暗的臥室,光芒正好停留在房中人腳邊不遠處的位置,明明隻是幾厘米的距離, 卻遠的好像隔著千山萬水, 也好像預示著屋內人的心裏,已經永遠失去了光芒。
    在這一刻,他忽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從雲書寧身上湧出來的絕望濃厚的快要將他同化。
    雲書寧本來一進到臥室就想補覺, 但是考慮到維持人設的必要性,她坐在床邊強製性地讓自己不要睡著。
    這裏可不是睡覺的地方,雖然李姨從來沒有推門進來過這個房間, 但是她必須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她來這裏後, 知道不會有人打擾,也為了表現自己的事無不可對人言, 所以就習慣性的虛掩上了門, 沒有關緊。
    她隻是有些迷糊而已, 不傻也不瞎, 自然也能看到不遠處灑到室內的燈光。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種行為,除了賀辰, 不會再有其他人。
    所以, 她該有什麽樣的表情呢?
    她緩緩地抬起頭,一臉麻木的看著門口的方向。
    門口的人背著光, 她看不清他的模樣, 也分辨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賀……”雲書寧眼中緩緩浮現出了帶著些興奮的光芒, 可這束光在分辨出那人大概的身份後消無聲息的湮滅, 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輕的不能再輕地把後麵那個字說了出口:“……辰。”
    原來不是他啊。
    對啊,怎麽可能是她。
    賀辰站在門口,將她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不用多想,他就知道她剛剛把他看成了誰。
    他親眼見到她眼中慢慢回歸於平靜和死寂的神情,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和她感同身受的痛苦。
    他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想要離她更近一點,想要好好的安慰她,想要……
    “他,不喜歡有其他人進入臥室。”雲書寧木著一張臉,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
    她所知道的賀硯,領地意識很強,格外不喜歡有人打擾他的私人領域。
    她進這裏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是這塊淨土,她想要幫他守好。
    聽到她的話,賀辰的腳步死死地被釘在了原地。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洶湧而來、壓抑不住的羨慕和嫉妒。
    從他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這一族是賀家的分支,賀家的家主賀硯在十七歲時就撐起了整個賀家,是賀家的支柱。
    從小他就在父母的教導下仰望著他長大,等到長大後,他被賀硯看中,給與了扶植,那個時候,他是真的很尊敬這位小叔叔。
    可是他現在已經失蹤了這麽久,在這段時間裏,他也變得越來越強大,他的公司發展的也越來越好。
    在這種情況下,他對他的尊敬在悄無聲息的變淺變淡。
    直到見到雲書寧,他忽然認識到了一個事實:在這一點上,他可能永遠也比不過他。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雲書寧了,帶著這樣蓬勃、這樣熱烈、這樣淒美的愛情,等著一個不會歸來的人。
    走廊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處在光明的照耀下;房間裏的那個人,平靜地坐在黑暗之中,好像已經接受了會被黑暗吞噬這一個事實。
    賀辰看著雲書寧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緩緩地低下了頭,一副整個世界的喜怒哀樂都與我無關的樣子。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恐慌:現在的雲書寧,真的還想活著嗎?
    他用小叔叔的希望,用希望有人還能記住他作為誘餌,讓她好好活著,掙紮在這個沒有他的世界。
    她也確實如此按照他的想法做了,她為自己找了一個新的工作,她學著在其他人麵前裝出一副她很好的樣子,可是真正的她呢,是不是在每一個深夜,像現在一樣隱沒在黑暗中,一夜無眠?
    他在這一刻,忽然覺得他很自私,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他還想再自私一點。
    他想讓她活著,即使痛苦,即使壓抑。
    雲書寧低下頭,覺得自己可能表演的有些過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臉上的麻木,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和自然。
    她抬起頭,眼中是賀辰熟悉的疏離和淡漠:“賀總怎麽會來這裏?”
    賀辰看到這個他所熟悉的雲書寧的樣子,隻覺得自己的心泛起了酥酥麻麻的疼意。
    原來從始至終,她在他或著說他們的身邊,總是會帶上這樣的偽裝。
    私下裏,她的心就像是剛才一樣,一片空洞和虛無。
    該怎樣才能讓一個對生活的失去希望,每天隻是麻木的活著,每時每刻都在期待死亡的人,讓她重拾對生活的的熱愛?
    其實,知道了她這樣的原因後,這一點就格外簡單。
    “如果我說,小叔叔可能還活著……”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比大腦更快的從唇邊吐露,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這句話會給他、給雲書寧帶來怎樣的衝擊。
    雲書寧聽到他的聲音,身後在一瞬間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賀硯還活著?
    那她撒的這個謊一定會被他本人揭穿,她該怎麽辦才好?
    雖然心中一片慌亂,可是她的身體已經熟悉了麵對賀硯的事情時,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她下意識的死死地盯住賀辰,眼中帶著期待、帶著懷疑,帶著一絲害怕。
    身體也繃成了一條直線,一條馬上就要斷的直線。
    她在害怕,是她聽錯了。
    或許是她太在意他,才會在看錯人之後,又出現了幻聽。
    賀辰看著她已經隱隱透露著崩潰的樣子,對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的後悔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很少撒謊,但是這一次,他必須要這麽做。
    不光是要說謊,還要把這個謊言說得完美,說得沒有絲毫的漏洞。
    “有些事情,我怕告訴你會讓你有太高的期望。”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聲音很慢,也帶著停頓,但是他越說越順暢,“你早就看到過小叔叔的失蹤報告,知道當時是他在開車行駛的路上出事,整個車幾乎都成了灰燼。”
    他陳述著當時的景象,也更加清楚自己怎麽說才會讓這個謊言聽起來更有真實性:“同時你應該也看到了,經過檢測,灰燼裏沒有小叔叔的骨灰殘留。”
    賀硯的車都經過專業人士的改造,能夠抵擋住大規模的衝擊,可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麽,這輛車會變成那個樣子,警方排查後說車輛經過多次大小規模的爆炸。
    至於為什麽警方斷定是意外,一是因為賀硯的行程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二是因為賀硯那棟車停留的地方是一個廢棄的工廠,經過警方的排查,是工廠裏的電路老化,產生了火災,又因為當時那個工廠裏的一些粉塵沒有人清理,所以才會發生爆炸。
    整個過程完全可以歸結於巧合,可是太過巧合反而讓人疑惑,所以大多數人聽到賀硯失蹤的緣由,總會第一個懷疑他。
    想到這裏,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平靜:“我知道這件事情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我相信科技的手段,既然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證明小叔已經喪生在那場意外裏,那就有一個很微弱的希望。”
    為了讓他的謊言聽起來更加真切合理,他麵不改色的又撒了一個謊:“當時我記得已經燒毀的行車記錄儀裏留存下了一點影像,那上麵有一個很模糊的影像,是一個男人離開車的背影。”
    “雖然那場爆炸也會對他造成損傷,但是活著的希望也不是沒有。”說完這段話,賀辰的手心因為緊張出了一層冷汗,他知道他這個謊言聽起來很牽強,很薄弱。
    可是仔細一想,他的推測也完全合理,他編造的那段行車記錄儀卻有此事,但是已經完全被銷毀,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隻要他和警局打個招呼,就可以讓這個謊言變得很真實。
    僅僅是死不見屍這件事情,就已經讓他的這些話立於了不敗之地。
    聽著賀辰的話,雲書寧心中生出來的恐慌緩緩消散,在她這個說謊大師和演技大師麵前,他還是嫩了點。
    從第二句話開始,她就知道他在撒謊。
    更何況書裏明明直到番外賀硯也沒有出現,男女主都兒孫滿堂了,賀硯也隻存在於賀辰的記憶裏,怎麽可能會忽然冒出來拆穿她。
    不過不管心裏怎麽想,她的臉上都沒有絲毫的體現。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從黑暗走到了光明。
    她慢慢地走到了賀辰的麵前,不可置信但是又滿心期待地看著他,身體因為激動微微顫抖,臉上也因為興奮多出了一點血色。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的聲音像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話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停頓,還帶著鋪天蓋地的恐慌。
    她生怕他隻是在開一個玩笑,她生怕這隻是一個沉醉其中的夢境。
    “是真的。”離得近了,賀辰能夠清楚的看到她單薄的過分的身體。
    現在的她,就好像是一個快要掉落懸崖的人,隻能死死地握住他遞過來的救命稻草。
    他不著痕跡地鬆開了緊攥著的手,讓自己看起來放鬆一點:“從科學的意義上來講,小叔叔他確實有活著的可能,隻是概率會有點小。”
    他隻能像現在這樣,給她創造一個能夠活下去的理由,小叔叔的在天之靈如果知道的話,也一定會同意他現在的做法。
    “我……是在做夢嗎?”雲書寧遲鈍地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一個一直都以為愛人已經死去的人,忽然知道了愛人可能還活著的消息,她會做出什麽回應?
    是喜極而泣、是手足無措,還是愣在原地。
    不,是不敢相信。
    那相信了以後呢?
    會陷入瘋狂。
    她皺了皺眉頭,對著自己嘲諷地笑了笑,笑聲裏滿是淒涼:“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可是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麽不直接讓我夢見他呢?”
    她不敢相信,也不敢給自己希望,生怕希望過後她看到的,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不是夢。”賀辰看著她眼中止不住的淚水,一字一句,認真地開口。
    “不是夢。”雲書寧聽著他的回答,呆呆地重複道。
    忽然,她後退了幾步,伸手狠狠地掃在了門框上,一聲清脆的聲音響在兩個人的耳邊。
    “雲書寧!”賀辰看著她的動作,根本來不及阻止,“你這是在做什麽?”
    “真的不是夢。”雲書寧握住疼痛的右手,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孩子一般傻氣的笑容,眼中的淚水伴著笑容一點一滴墜落,“不是夢,不是夢。”
    她喃喃地重複著,忽然,她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徑直繞過他,朝大門走去:“我要去找他。”
    “雲書寧。”賀辰拉住了她的手,聲音盡可能地放輕,“你要怎麽找,去哪兒找?”
    感受到手中屬於雲書寧的冰冷的手腕,賀辰的手不自覺地握得更緊,好像一鬆手她就會從他的身邊走遠。
    因為兩個人的動作有些激烈,雲書寧穿的針織衫本就寬鬆,上縱的袖口下露出了一片白雪一樣的手臂,露出了手臂上青紫斑斑的傷痕。
    她是傷痕體質,加上膚色偏白,平日裏不小心磕到碰到就會青紫一片。
    這兩天因為她一直在和小白磨合,所以身上會有一些她都已經記不清的傷痕,隻是看起來嚴重而已,其實不痛不癢,過一陣子就會下去了。
    所以她也沒有過多的關注它們。
    她知道的東西,賀辰可一點都不清楚,他隻能看到他手中的這個人,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把自己弄的傷痕累累。
    “我去他失蹤的地方去看看,如果他真的還活著。”雲書寧轉過頭,眼中迸發出了火一樣的光芒,一字一句地回答,“無論他在哪兒,無論他變成了什麽樣子,我都要找到他。”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賀硯如果活著,一定會回來。
    他沒有回來,如果不是已經死亡,那還有可能是失憶、重傷……能活著回來的概率,小的不能再小。
    可是那又如何,總歸是一個可以支撐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人繼續走下去的希望。
    賀辰閉上了眼睛,這種厚重的不加掩飾的感情,壓得他有點不想麵對。
    “該找的地方我早就找過了。”他緩緩地鬆開了握著她的手,聲音很輕,“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可以期待一下奇跡,說不定它什麽時候就會到來。”
    “退一萬步說,你就算去找,會比得上那些專業人員嗎?”他看著站在原地的人,認真地看著她,“如果小叔真的回來了,那他第一個想見的人,一定會是你。”
    “所以,你隻要等待就好了。”他眼中恢複了以往熟悉的溫柔,“隻不過,等待的時間可能有點長。”
    “我會好好等著他。”雲書寧身上的激動也緩緩平複,她緩慢但卻堅定地眨了眨眼睛,“以生命起誓。”
    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隻有她一個人,連京都這麽大的地方都查不了一遍。
    “他出事的那個地方的周圍都查過了嗎?如果不在那裏,他還能去哪兒,怎麽可能會找不到呢?”
    “所以,我才說概率很小很小,隻看你願不願意相信了。”
    “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賀辰對著她和善地笑了笑,往後退了兩步,讓出了一個足夠寬敞的通道,“隻要你好好吃飯,我就把更多的資料告訴你。”
    “好。”雲書寧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她一步一步地從他身邊走過,他甚至能夠聞到她身上帶著清冷的淡淡花香。
    他看著她的背影,眼中強裝出來的笑意漸漸消失,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緩緩鬆開了緊握著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掌心帶上了指甲的印痕。
    賀硯失蹤後,這幾年裏,為了應對賀氏董事們,他每年都會從自己的流動資金裏撥出一部分資金查找賀硯的下落。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賀硯不可能回來,那天的風很大,他的化成灰的屍體說不定被風吹到了什麽地方。
    可是作為賀家唯一繼承人卻名不正言不順的他不能放棄,不管是做樣子也好,真的想要找到他也好,他都必須把這件事做得讓人無可指責。
    這幾年的資料,讓雲書寧看正好。
    隻是……
    如果雲書寧真的相信了這個謊言,那他繼承賀家的事情,就又要無限期的往後推。
    小叔叔死了,他就可以沒有任何波瀾地接受賀家,可是但凡是他還有活著的機會,不管是真是假,他都隻能先放棄對賀氏的繼承。
    值得嗎?他在心裏悄悄地問自己。
    值得啊。
    一個是他的小叔叔,一個是深愛小叔叔的人,保護他們兩個中的不管哪一個,都是他應該做的。
    雲書寧一點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從他身邊走過後,她提著的那一口氣緩緩地鬆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賀辰為什麽會突然來到這棟別墅,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對她撒這樣一個謊。
    但是還好她應對危機的能力比較強,今天這一關,她已經過了一半。
    賀硯到底有沒有死亡,書裏確實沒有給出回答,到最後留給讀者的,也是失蹤二字。
    所以賀辰的這些話,半真半假,她如果不是深深地了解說謊人下意識的表現,說不定真的會被他唬到。
    她走的速度不慢,帶著一股急切,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餐桌旁,板板正正地坐好。
    賀辰也緊跟著她坐到了餐桌前。
    李淑華看到他們兩人之間有些微妙的氛圍,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老老實實把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
    雲書寧看著擺盤很好的肉末茄子,動作微微僵硬了一瞬,如果不是賀辰一直在關注著她,可能會忽略她的動作。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看到食材後,他有些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他怎麽忘了,小叔叔他對茄子過敏,他和他一起吃飯時,餐桌上從來不會有和茄子有關的任何菜。
    雲書寧隻是例行公事地表現出她對賀硯的了解,完成後,她端起碗,近乎虔誠地吃著餐桌上的飯菜。
    她想早點吃完,早點看到那些資料。
    那不是冷冰冰的資料,那是賀硯活著的證明。
    但是……
    因為她對香菜的味道實在太敏感了,所以她的舌頭能夠嚐出哪怕一丁點香菜的味道。
    所以,她連裝都不用裝,就能擺出一副吃的很認真,但很艱難的樣子。
    賀辰看著她的動作,也開始了這頓沉默的午餐。
    李淑華做菜的時候,充分考慮到了兩個人的喜好,賀辰喜歡吃香菜,她就專門為他做了香菜牛肉、那盤肉末茄子上也撒了一層香菜。
    雲書寧的菜也很合她的胃口,就是一個簡單的清炒時蔬和一個糖醋裏脊。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本來空氣中傳來的香菜的味道就讓她很不舒服,再加上炒菜中也帶著它的味道,她實在忍不住,放下碗筷,聲音有些急促的開口:“不好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間。”
    賀辰看著她的動作,眉頭擰緊,剛想叫私人醫生過來,就看見了從廚房裏出來,一臉懊惱的李淑華。
    “壞了,我忘了雲小姐不吃香菜,炒菜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幾片進去。”她一臉著急地來到餐桌旁,看到另一邊空蕩蕩的座位,她急切地開口,“雲小姐呢,是不喜歡這個味道所以沒有吃嗎?”
    “她,去洗手間了。”賀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聲音很輕。
    他知道她很喜歡吃香菜,在她的那些資料裏就可以看到,每次吃飯她都會放很多的香菜。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成了一個不愛吃香菜的人呢?
    是從那次他告訴她,小叔叔很厭惡香菜開始。
    他看了一眼隻動了幾口的炒菜,從表麵上來看,根本看不到任何香菜的痕跡。
    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就是吃出來了那個味道。
    他忘了從什麽地方看到過,人對香菜的喜好和基因有關,是天性如此,可以改,但是很難。
    她對他的愛,原來已經超過這種本能的天性了。
    “把這些東西撤下去吧,清理一下廚房再做一些沒有香菜的飯菜。”他輕聲開口,聲音裏帶著一股厚重的無奈。
    他在這一刻忽然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在她的心裏比賀硯更重要,包括她自己。
    這種感情,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不可求,更不可強求。
    “李姨,一會兒等雲小姐出來後,你直接告訴她我會在下周把相關的資料放在這裏的書房,她下周來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他平靜地站起身,好像做了什麽決定,“公司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套上外套,走到別墅門口的時候,停住了腳步,聲音裏聽不出什麽特殊的關懷,好像在公事公辦一樣,“你記得提醒雲小姐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
    “這周就是考察期。”
    “什麽?”李淑華聽著他的話,感覺自己一頭霧水,什麽考察,什麽期?
    但是看到雲書寧從洗手間出來時,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把他的話傳達給了她。
    “我知道了,謝謝您。”因為嘔吐過,她的聲音帶著沙啞,臉色也異常蒼白。
    李淑華看到她的樣子,把剛才的疑惑都拋到了腦後,有些愧疚地開口:“都是我太不注意了,這就去重新做一次午飯。”
    “沒關係。”雲書寧微微搖頭,“是我太挑剔了。”
    今天的一天因為賀辰的到來而變得跌宕起伏。
    等她回到家裏時,天色已經半黑。
    她打開玄關的燈,就看到了早就等在門口的小白。
    寵物真的是一件能夠治愈人的生物,看到它,她覺得自己的疲憊緩緩消散。
    她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家裏的狀況,她忽然發現,她不在家時,小白很安靜,安靜的好像根本就沒有動過。
    就連它碗裏的貓糧也隻下去了一點。
    她有些心疼地蹲下身,摸了摸它變得有些幹癟的肚皮,然後把它抱到了它的飯碗前:“快吃吧,餓壞了我會心疼的。”
    她看著它狼吞虎咽的樣子,神色變得溫柔寧靜。
    雖然她不知道賀辰為什麽會對她撒謊,但是可以猜到一點。
    最大的可能是賀氏需要穩定,賀硯的失蹤給賀氏帶來了巨大的打擊,要是失蹤變成死亡,那打擊將會加倍。
    現在距離賀辰接受賀氏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他現在的能力應該不足夠掌控賀氏,所以,他才需要證明賀硯隻是失蹤,並沒有死亡。
    至於他為什麽會和她說,或許是因為她的人設做的太成功了吧。
    不過,今天過後,她終於可以稍微地調整一下自己,不用在每次出門前都表現的那麽悲涼空洞。
    賀辰的謊言,就等於給了‘她’一個堅持下去的動力,一個好好生活的理由。
    當一個人有了盼頭,有了對未來的期望,那這個人的氣質就會慢慢地發生改變。
    不管怎麽樣,她都應該好好謝謝賀辰。
    畢竟,一直維持著空洞麻木的深情,對她的生理和心理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傷害。
    接著,她陪小白玩了一會兒,看到小白已經疲憊地吐著舌頭,她聳了聳肩,來到冰箱前準備喝點水。
    冰箱裏冷藏那一層空落落的,隻剩下了寥寥幾瓶飲料。
    雲書寧歎了一口氣,拿出了最外麵的那一罐奶啤。
    她在喝第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原主的酒量好像很不好,從來沒有在公共場合中喝過酒。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奶啤的根本算不上是酒,隻是一種飲料而已,度數可能連兩度都沒有。
    想著,她就又喝了一口。
    這個飲料,其實還蠻好喝的,像是一個奶味的氣泡水。
    她一邊玩手機,一邊把一整瓶奶啤喝了個精光。
    “是不是到直播的時間了?”喝完後,她有些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時間,“我每天幾點直播來著?”
    她現在感覺自己的大腦非常清醒且亢奮,就是手腳有點不太利索。
    她磕磕絆絆地來到了直播的地方,坐在座椅上,發起了呆。
    “她想要做什麽來著?”
    她傻乎乎地想了兩秒,忽然想起來,她來這裏是要直播。
    可是她直播要做什麽?
    雲書寧拖著下巴,自以為嚴謹地總結:她直播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個愛人,但是她又不能把愛人的名字說出口。
    因為她喜歡的那個人失蹤了。
    想到這裏,她眼眶中的淚水緩緩凝聚,就在落下來的前一秒,她忽然想到:不對,賀硯還沒有死,她還可以等到他。
    想到這裏,她瞪大了眼睛,想把淚水給憋回去。
    她真的好想他啊,想要抱抱他,還想要告訴他,好多人都在欺負她。
    想到這裏,她抱著手機,傻乎乎地笑出了聲。
    “該直播了。”她放下手機,熟練地打開了錦鯉直播。
    “天,我是看錯了嗎,書書今天怎麽這麽早?”
    “我居然可以發彈幕!!!”
    “豈止呢,還能刷禮物,不限量的那種。”
    接著就是一長串的禮物,雲書寧看著那些礙眼的碩大的標誌,輕輕蹙眉:“這些禮物的圖標太礙事了,你們先等我一下。”
    “我這就把它關上。”
    她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沒有太大的區別,要說區別的話,仔細聽可以聽出她聲音中的平靜和空靈變成了一種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
    笑意很微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讓人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忍不住嘴角上翹。
    隻不過她話中的意思卻讓所有人都伸出了爾康手:“不——要——啊!”
    但是書硯顯然不會在意他們的挽留和懇求,伸手熟練地關閉了送禮物的通道,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這樣好多了。”
    “問我為什麽會這麽早直播?”雲書寧的尾音微微上翹,帶出了一種嬌憨地感覺,“很早嗎,我覺得還好啊。”
    “我今天聽到了一個消息,讓我有一點點開心。”鏡頭裏,她的手做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接著,她又馬上反駁說:“其實也不是一點點,可能要比一點點再多一點。”
    “或許更多。”
    “但是我忽然發現沒有分享的人,所以就想起了一直陪伴著我的你們。”
    “什麽原因讓我這麽開心?”雲書寧鏡頭外的手拿著手機,艱難地辨認著彈幕上的字跡,“這個是秘密。”
    “一個秘密,所以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好了,今天是個好機會,你們有什麽要求可以提一下,說不定我就會滿足你們。”
    “直播一整天?打開禮物渠道?說一說到底發生了什麽開心的事情?”雲書寧念著彈幕,聲音帶著些疑惑和無奈,“你們的小腦袋瓜裏到底在想什麽?”
    聽到這裏的粉絲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書硯她今天真的很奇怪。
    雖然僅從聲音上聽不出來,但是她說的話,她不斷動作的手,都隱隱地表明了一件事情:
    “書書,你是不是喝醉了?”
    很多條詢問的彈幕從屏幕上滑了過去,雲書寧無奈地笑了笑:“怎麽可能。”
    “我根本就沒有喝酒,怎麽可能會醉?”她加重語氣,聲音聽起來嚴肅認真,“就算你們這麽可愛,我也要說,你們是不能質疑我的。”
    “我說為什麽書書忽然提前這麽久直播,果然是醉了。”
    “醉酒的書書也好可愛啊,比平常更可愛。”
    ……
    雲書寧麵無表情地掃過了這些造謠她醉酒的彈幕,不準備和他們浪費自己珍惜的口舌。
    “有觀眾想聽我唱歌?”她注意到了角落裏的彈幕,聲音有些奇怪,“我好像從來沒有當著其他人的麵唱過歌。”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興奮,有些蠢蠢欲動。
    “你們真的很想聽嗎?”
    “想!!!!”
    “是誰提出了這麽完美的想法,書書這麽完美的聲音,唱起歌來該有多好聽啊。”
    “我一定要把這個聲音錄下來,然後給我的同學聽,騙他們說這是天使在唱歌。”
    “需要騙嗎?隻要書書一開口,就是天使了好不好。”
    ……
    雲書寧看著彈幕,眨了眨眼睛:“原來你們都想啊。”
    “那好吧。”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她感覺自己格外的開心,格外的寬容,也格外的勇敢。
    賀硯還活著這個消息,原來對她的影響有這麽大啊。
    他還活著,真好。
    真是一想到這個消息,就會讓她忍不住地想要彎起唇角。
    “那我就選一首我比較喜歡的歌嘍。”因為從來沒有在直播的時候唱過歌,所以她有些艱難地找到了伴奏,然後隨著伴奏,清了清嗓子,認真地開口。
    本來連看清都需要很認真的彈幕,在這一瞬間,忽然變成一片空白。
    “在東京鐵塔 第一次眺望,看燈火模仿墜落的星光……”
    幾秒後,終於有彈幕猶豫地問道:
    “這首歌的歌詞,我聽起來好像有點耳熟,是那首《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嗎?”
    “應該不是吧,我怎麽聽都覺得旋律和那首歌完全不一樣啊,是歌詞重新譜的曲吧?”
    “好像真的是那首歌,你仔細聽,有人會譜出這麽奇怪的旋律嗎?”
    “救命,書書唱的為什麽一句都沒有在調上?不,她甚至沒有一個字在調上。”
    “可是書書真的唱得好認真啊,我都能聽出她聲音有些認真過度了。”
    “所以說,書書在異常認真地——跑調?”
    直播間裏,雲書寧的聲音還在繼續,“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它……”
    彈幕:
    “唱的很好,下次別唱了。”
    “這個主播真的太勵誌了,明明可以靠顏值指手)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餓死。”
    “我忽然想起一個事實,就是,天使也有可能五音不全,是不是?”
    “救命,這麽美妙的聲音,這麽動人的旋律,為什麽合在一起會這麽驚恐?”
    ……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小白撕心裂肺地叫聲,雲書寧按下了暫停鍵,聲音也有些焦急:“我先去看看小白怎麽了?”
    她記得每次晚上她直播的時候,小白都老老實實地在窩裏睡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反常。
    她一邊想,一邊快步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門。
    “喵嗚——”小白看到門開了,來到她身邊,使勁地蹭著她,認真地嗅著她身上的問道。
    現在它的樣子好像是在確認她是不是安全。
    “原來你想我了啊。”雲書寧彎腰抱起貓,臉上的神情變得溫柔,“那你和姐姐一起去唱歌吧。”
    一被她抱到懷裏,小白就恢複了安靜,它老老實實地窩在她的懷裏,喉嚨裏也發出幸福的呼嚕聲。
    “我回來了。”雲書寧坐回到原來的位置,戴上耳麥,聲音也變得平靜了下來,沒有了一開始那種若有若無的興奮。
    “那我們接著唱吧。”她想起了剛剛唱的那首歌,起碼要唱完才能下播啊。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它活在……”
    “喵——嗚~~”她一開口,小白也在她懷裏掙紮著叫了出聲。
    小白的聲音本來就嘶啞淒慘,配上她唱的歌,簡直就是魔法攻擊。
    “小白你也想和我一起唱啊。”雲書寧晃了晃它的爪子,然後接著開口唱道,“恨不懂你會痛,想見不能見最痛。”
    “喵嗚~~,喵嗚!!!”
    小白的搗亂聲遮住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兩個都不怎麽好聽的聲音撞在了一起,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化學反應。
    “救命!!媽媽問我是不是偷看虐貓視頻了。”
    “我覺得精神攻擊應該也是一種虐貓手段吧?”
    “好恐怖,簡直就是噪音汙染,我把聲音調到了最低,可還是覺得腦仁疼。”
    “書書,孩子求求你了,別唱了,別的主播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啊。”
    “我覺得以我的精神意誌,隻能保證聽書書和小白其中一個的聲音時保持正常,沒錯,我現在已經處於不正常狀態了。”
    就在彈幕上哭天喊地的時候,這首歌終於步入到了尾聲:“你回來那就好了,能重來,那就好了。”
    “書書的聲音好像有點哽咽,是我聽錯了嗎?”
    “有嗎?我覺得還好啊,喝醉了以後,聲音可能會帶一些顫音吧。”
    “喵嗚嗚~~~”
    “好吧,是我聽錯了。”
    彈幕上還在討論的時候,雲書寧就幹脆利落地關上了直播,然後抱著小白嚎啕大哭,好像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他真的會回來嗎?”
    “我真的還能再等到他嗎?”
    “一輩子是不是太短了,我要是能活的長一點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多等他幾年。”
    怎麽才能活得長呢?
    雲書寧用小白的毛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對,我要早睡早起,好好養生。”
    然後,她就抱著小白回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就在她睡著的時候,她唱歌的視頻和音頻,在各大網站上瘋狂流傳,熱度節節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