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穿書的第三十九天
字數:19894 加入書籤
今天是周六, 雲書寧的早上過的和以往一樣,都是在鏡頭前認真的直播練習毛筆字。
一年的時間真的可以給人帶來很大的變化,如果說在一年前, 雲書寧的字隻是小學生水平, 勉強可以讓人看清寫的是什麽,那麽現在,她的毛筆字已經可以媲美高中生水平了。
雖然不能和一些書法大家相比, 但是已經具有了自己的風骨, 行筆之間, 也有了一種行雲流水的感覺。
直播間裏的觀眾們看著她這一年的進步, 都感慨萬千。
如果他們也能像書硯這樣, 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 恐怕他們應該也能夠有所成就吧。
好在,現在開始也不晚。
或許, 這就是喜歡一個上進的偶像能給粉絲帶來的意義吧,當你喜歡上一個優秀的人時,你也會想要變得和她一樣優秀。
“好了, 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了。”雲書寧放下筆, 看著屏幕上那一片彩虹屁,眼中含笑。
和他們簡單地聊了幾句後,她開始了每天熟悉的告別環節:“希望你們都能夠有開心愉快的一天, 再見。”
她真的很珍惜每天和他們交流的這短短一段時間, 她會在這一段時間裏, 知道自己是被期待、被崇拜著的。
不得不說, 她在很多方麵做得真的很小心, 直播一年的時間, 她從來沒有像網上的那些搞笑視頻一樣, 出現忘了關掉自己的麥克風,忘了關掉直播的意外。
就連小白,因為那一次它不小心把她畫的那些畫打翻以後,她直播的時間就嚴禁它進來。
所以,在這一年的時間裏,她帶給人們的感受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更沒有鬧出什麽笑話。
雲書寧聽著門外小白淒慘的哀嚎,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她的時間計算的很好,給它添的糧食基本上能夠堅持到她直播完成,小白現在叫的這麽淒慘,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它貓糧碗裏的糧食被吃光了。
她走到門口,看到已經成為了‘公公’的小白。
或許是因為絕育了,它的食量變得格外大,體型稍不注意就胖了起來,她隻好每天都幫它控製飲食。
一見到她出來,小白就像見到了親人一般,一個勁地往她的腿上蹭,尾巴像繩子一樣勾在她的腿上,自以為很嗲的叫個不停。
雲書寧隻覺得魔音貫耳,她老老實實地又走到貓糧盤前,給它倒了大約十五克的貓糧。
今天她和李莉約好了要去一家附近新開的,評分很高的西餐廳,馬上就要到兩個人約好的時間,她一邊想,一邊走衣櫃裏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現在的生活真的很充實,有自己喜歡的工作,有朋友,有寵物,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需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讓自己擺脫那些男配們為原著裏的她安排好的結局,她現在隻要每天普普通通的生活就好。
或許是因為她對賀硯的深愛已經深入人心,所以隻要她的行為不是太過分,那在其他人心裏,會自覺地解讀她的行為,有的時候她隻是低頭喝個茶,就有人覺得她是在思念賀硯。
還沒有打開門,小白的嘶叫聲就又響了起來,她無奈地轉過頭,就見到它站在又被吃光了的貓糧盆前,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
仿佛隻要她有一點想出門的動靜,它就能衝上前去阻止她。
雲書寧當然知道它在想什麽,養了它這麽久,她對它的小心思了解的很。
於是她熟練地走到它身邊,給它的貓糧盆裏放了五粒凍幹,然後速度的走出了家門。
關上門後,她平靜地看了一眼對麵公寓的大門。
在半年前,蘇牧清得到蘇氏後,有一段時間經常住在這間公寓裏,因為他時不時的出現對她的生活產生了很大的困擾,所以她萌生了搬家的心思。
但是蘇牧清知道她的做法後,主動找到了她,說這間公寓他之後不會再過來,也不會來打擾她的生活。
當時她想了想,就算是她真的搬了家,隻要他有心,也能買下她對麵的房子。
她需要的,隻是不被打擾的生活而已,如果他真的能夠做到他說的那樣,那她就沒有了搬家的必要。
本來,她隻是將信將疑地留了下來,沒有想到,接下來的時間,他真的沒有來打擾過她。
就連那次的告白,也是用手機通知她的。
想到這裏,雲書寧的眉頭微皺。
她知道蘇牧清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所以,他這段時間的平靜非但沒有讓她安心,反而讓她心中閃過一絲恐慌。
林晚在原著裏被他害的流產,身體也差點受到影響。
這樣的他,真的會因為自己的拒絕而選擇放棄嗎,還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算了,反正從現在來看,什麽也沒有發生,她也用不到杞人憂天,過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大不了她多注意一下身邊的安全,以她現在的知名度而言,蘇牧清應該不敢隨便對她出手。
“莉莉。”來到見麵的地方後,她的眼中浮上幾分笑意,“好久不見。”
“真是太久了。”李莉皺著一張臉委屈巴巴的看著她,“臨近年底,這一段時間局裏特別的忙,我都好久沒有休假了。”
要知道以前她每周至少會找書書一次,帶她出來好好散散心,省的她整天悶在家裏。
在這一年裏,她看到了她身上的改變,她好像慢慢地把對賀硯的那份感情放在了心裏更深的地方,身邊的氣質慢慢沉澱,不在像以前一樣荒涼冷漠,而是變得有了屬於‘人’的溫度。
這樣的她,看起來美的驚人。
“我在來之前做了好多攻略,這一家餐廳最好吃的就是……”
……
“看來學姐已經想好了。”蘇牧清坐在咖啡廳裏的那個熟悉的位置,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蠱惑。
林晚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她很少在其他人麵前露出這種不符合她氣質的表情,這樣的她看起來,倒是和那個雲書寧的替身,有了幾分相似。
“你的計劃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了一點。”回到家裏後,她想了很多,怎麽可能一個簡單的謊言能夠騙過全世界的人。
更何況,那個謊言中也有不少漏洞,隻要有心人探查,就肯定能發現不對勁。
“學姐,即使這個計劃這麽異想天開,你不還是來了嗎?”蘇牧清看清了她內心的渴望,聲音優雅。
聽到他的話,林晚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臉上的表情。
就在昨天,她回賀辰公司的時候,看到他經過員工工位前,不自覺地往喬歸那裏看了一眼。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如果她再不阻止的話,她清楚的知道會發生什麽。
她即使已經在國際上小有名氣,可是她的這點名氣,和賀氏根本無法抗衡,賀辰想要和她分手的話,她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她回國後,已經把自己的未來都壓在了賀辰身上,她不能失去他。
所以,她隻能賭一次,賭贏了,她會成為萬眾矚目的賀太太,賭輸了的話,她最多就和不久後的未來一樣,離開賀辰。
可是,即使她真的賭輸了,還有蘇牧清為她兜底,大不了,她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受害人。
“這個計劃,有很多地方根本沒有辦法解釋。”林晚深吸一口氣,在蘇牧清麵前,她已經不需要偽裝自己。
經過那天的談話,他們兩個人都對彼此心知肚明,也沒有必要裝麵子功夫。
“你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問我。”蘇牧清早就料到了她的想法,笑眯眯地回道。
“很艱難,捐款記錄的事情怎麽解釋,為什麽雲書寧會在生活中表現的這麽愛賀硯。”林晚一字一頓的開口,“還有她怎麽可能瞞過全天下人的眼睛,總不能這麽多人都是傻子吧?”
“或許你不知道,雲書寧在大一的時候,接受過賀氏的資助,那一次,賀硯本人也在。”蘇牧清沉聲開口,隻是在提起賀硯時,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那樣的話,一個剛進入大學的女生,愛上這樣一個人,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如果說這段被世人歌頌的愛情,隻是一段虛假的回憶,那麽大家會不會產生被愚弄的憤怒?”
“你是說……”林晚聽著他的話,聲音中帶上了幾分顫抖,“把雲書寧和賀硯的愛情,汙蔑成一場屬於她自己的狂歡?”
這件事情,聽起來太不可思議,可是她居然也像瘋了一樣,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不行。”她穩住自己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這樣的話,或許能騙過很多普通人,可是賀辰應該很難相信。”
“如果一股腦地把事情都告訴他,他當然不會相信。”蘇牧清早就察覺到了她的心動,現在她隻需要一個能夠安慰自己的借口,“可是如果我們一步一步慢慢地擊潰他的心理防線呢?”
“現在,我已經把雲書寧的撫養人接到了京都,他們是最了解她的人。”說到這裏,他的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狠厲,“如果從他們口中說了什麽的話……”
“林小姐,你要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如果錯過了這一次,可能等到一年之後,賀氏就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他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砝碼加重:“現在賀辰喜歡雲書寧,可能隻是對她很有好感,被她執著的感情吸引,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說不定他真的會愛上雲書寧這個人。”
“到時候,就算我們用了這種方法,那可能也根本得不到你想要的結果。”
“好。”林晚抬起頭,眼中的陰霾沒有一絲掩飾,“我應該怎麽做。”
蘇牧清看著她,露出了一個這就對了的表情:“其實很簡單。”
兩個人的交談很快就到了尾聲,隨著兩個人交流的不斷深入,林晚一開始的那一絲對雲書寧微弱的憐憫和愧疚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心裏對雲書寧的感情很複雜,她敬佩和向往她身上的愛情,但是她也在嫉妒著她。
嫉妒她能夠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從鬱誠到蘇牧清再到賀辰,明明他們以前,都是屬於她的。
所以,她們本來就是敵人,她不需要憐憫敵人。
蘇牧清看清了她眼中的堅定,眼中一片冷漠,看到她抬起頭後,他的表情瞬間變得溫和:“今天下午,我會把孫國嶺夫婦和他們的兒子孫一涵送到你不常去的那個公寓,有些事情,需要你們核對一下流程。”
“那麽林小姐,我就不打擾了。”蘇牧清對著她點了點頭,優雅地站起身離開了咖啡廳。
一年的時間裏,他變了很多,或許是權勢讓他變了很多。
以前那個總喜歡用陽光大男孩的氣質把自己偽裝起來的蘇牧清,現在變得越來越穩重,越來越難以捉摸,也越來越讓人害怕。
林晚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忽然湧上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她好像從來沒有弄懂過他。
她低下頭,看向包裏放著的錄音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管做什麽事情,她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蘇牧清回到自己的別墅裏,就見到徐正把孫國嶺一家三人領了過來。
看著他們的樣子,他眼中滿是不耐煩,不過不管怎樣,他的聲音聽起來都溫柔可親:
“三位辛苦了,等到這件事完成之後,我一定會給出讓你們滿意的報酬。”
“蘇先生,欠款的事情,你真的能夠幫我們還上嗎?”孫國嶺站在他麵前,頭都不敢抬,雙手不住地揉搓著,聲音細如蚊蠅。
“當然。”蘇牧清聽到他的話,看了他和站在不遠處的二人一眼,安撫地開口,“本來就是令郎不小心踩下了有人專門為他布置的陷阱。”
“我國的法律可不允許高利貸存在,等事成之後,我可以幫你把所有的欠款都還上,如果您氣不過的話,我還可以讓律師幫您打官司。”
“是啊,本來就不是我們小涵的錯,都是那個背後的人心太黑,小涵他就是被騙了啊。”聽到他的話,站在不遠處的邱淑才哭著開口,“都怪雲書寧那個白眼狼,肯定是她在後麵挑唆她的金主,我的命真苦啊。”
“養了一個白眼狼這麽多年,她居然……”
“孫夫人。”蘇牧清這時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危險,看著她的眼神也一片冰冷,“現在說這些一點用也沒有,我們還是商議一下等後天,該怎麽做怎麽說吧。”
“到時候,除了欠款的錢,我還會給三位一些格外的補償,足夠你們後半生生活的很好。”
等到後天的時間過了,他會送他們去該去的地方。
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後,他就把他們三個人丟給了其他人。
徐正跟在他生活看著他的背影,忽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在這一年的時間裏,他看著蘇牧清得到了權勢,得到了以前從來沒有的權利。
看著他慢慢地變得唯我獨尊,變得偏執,變得聽不進任何人的建議。
直到這一次,他忽然有些害怕,這個人變得太過陌生,陌生到他幾乎都忘了他們第一次的見麵。
他是一個資深的貓奴,當初他願意成為他的助手,願意幫他做那些暗地裏的事情,就是因為那個時候,他看到了他當時即使並沒有多少能力,還是為流浪貓狗構建了一個公益協會。
所以,他才會義無反顧地跟著他。可是現在……
等到這件事完成後,他也該離開了。
這幾年裏,他已經賺夠了足夠的錢,這一次,就當做是一個告別吧。
“鬱誠那邊現在有什麽動靜嗎?”蘇牧清一點也不知道徐正在想什麽,他坐到座椅上,聲音沒有什麽起伏的問道。
“我們轉移孫國嶺一家人時,轉移的非常小心,避開了鬱誠留在他們身邊的視線。”徐正收回那些混亂的想法,麵對現在的蘇牧清,他不敢有一點的差錯,“同時,我們也讓人進入孫國嶺的房子,偽裝出一副他沒有離開的假象。”
蘇牧清靠著椅背,閉著眼睛聽他匯報:“還是要小心,鬱誠這個人對她太上心了,誰也不知道他會為她做到什麽地步。”
“還有,後天林晚的新品時裝發布會上,一定要讓鬱誠忙的沒有功夫去打擾林晚。”他睜開眼睛,眼神銳利,“不管用什麽方法,至少拖住他三個小時。”
“還有雲書寧的公寓裏,在周圍安排好人手。”說到這裏,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忍,他不想這樣做的。
可是不這樣做,他永遠也靠近不了她。
“好了,你現在就去行動,周一那天,不能有任何失誤。”這是他繼承蘇氏以來,最大的豪賭。
他不能輸。
看著徐正離開後,他不放心地拿出手機,撥通了手機裏的那通電話:
“本傑明先生,我想最後再問一次,您的方法,真的不會對接受催眠的人造成什麽傷害嗎?”
“既然選擇了這種方式,傷害肯定會存在。”本傑明的華語聽起來有些生澀,“但是,我作為國際上最優秀的心理醫生,可以把傷害降到最低。”
“我保證。”
“那就好,我相信你。”蘇牧清一隻手握在椅子的扶手上,因為太過用力,指尖慘白,手上的青筋繃起。
現在,萬事俱備,隻等周一了。
……
今天是周末,雲書寧和往常的每一個周末一樣,一大早就起來收拾自己,準備去賀硯的別墅。
堅持了這麽久,這可以說成為了她的一個習慣。
有一次她生理期第一天,疼得直不起腰來,還是按照約定來到了賀硯的別墅。
當時把李姨急的不行。
但是就是那一次,讓她知道了,原來賀硯的床,睡起來那麽舒服。
她一邊想,一邊推開了別墅的大門。
“書寧啊,今天怎麽還是這麽早。”經過一年的相處,李淑華和雲書寧的關係親近了很多。
她大概是第一批知道她和賀硯愛情故事的人,所以格外的心疼她。
等到晚一點關於她和賀硯的故事到處流傳後,她還一臉惆悵地告訴女兒雲書寧那個時候有多瘦,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紙人一樣。
她還把她每周日來這裏一趟的事情告訴了女兒,總而言之,她和賀硯的愛情故事能夠如此的讓人動容,也少不了她的添磚加瓦。
“李姨。”雲書寧現在在生活裏雖然仍然不會像大多數人那樣情緒外露,但是在和其他人尤其是親近的人交流的時候,已經變得柔和了很多,唇角大都帶著笑意。
就是這樣的她,讓網友們知道,等待對於她而言,或許沒有他們想的那麽難熬。
對於雲書寧而言,等待或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那代表未來總有希望。
“我已經習慣這個時間過來了。”她聲音輕柔,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笑意,好像來到這裏,她的心情就會不自覺地變好。
“書寧你吃早飯了嗎?”李淑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問完後,她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後知後覺地開口,“我都忘了,每次你來之前都吃過早飯。”
“李姨,你快去忙吧,我自己來就好。”雲書寧對著她點了點頭,笑著開口。
“好。”
雲書寧順著樓梯來到了二樓,對於這棟別墅,她已經非常熟悉,熟悉到賀硯他本人可能都比不上她。
雖然說不能閉著眼睛說出什麽東西放在哪裏,但是布局分部她已經都了然於心。
她來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一進門就衝著賀硯的臥室去了,而是趁著有時間,好好的觀察別墅的布局。
這一次,她沒有轉太久,不一會兒就去到了賀硯的臥室。
或許是因為來這間房間太多次了,她進入到這個房間後,隻覺得很舒適,沒有了一開始進入到這裏的陌生和壓抑。
她熟練地把床頭櫃上的物品再次整理一下,換好了一床新的床上用品。
一圈下來,半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她坐在一邊的座椅上,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整理完畢的臥室。
每一次來這裏後,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慢了下來,不用想著每天早上的直播,不用擔心客戶的催單,就這樣安靜的在這裏待上一整天。
下午的時間,正在她看那本《時間簡史》看的昏昏欲睡的時候,手機的鈴聲把她從半昏睡的狀態驚醒。
她詫異地看向手機的方向。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今天要做什麽,所以很少會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她。
她皺著眉頭拿起了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不知為什麽,她的心裏忽然生出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雲書寧,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手機裏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聲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恨意。
是黑粉嗎?
她整個人愣了一瞬,然後平靜的回複:“不好意思,我想我們並不認識。”
她剛下掛斷電話,就聽到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真是能耐了你,現在出名了就直接裝作不認識我。”孫一涵咬著牙,惡狠狠地開口,“你是不是忘了是誰把你養到這麽大。”
雲書寧聽著他的話,記憶裏的聲音和手機裏傳來的聲音緩緩重合:“孫一涵。”
原主的那個被寵壞了的表弟。
“現在不裝做不認識了?”孫一涵聽到她的話,挑了挑眉,一臉油膩地問道。
“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就掛了。”雲書寧知道了手機另一邊的人是誰後,一點虛與委蛇的想法都沒有,麵無表情地開口。
“雲書寧,你讓你的金主算計我,讓我欠了高利貸。”孫一涵聽著她冷漠的聲音,想到他父親告訴他的話,雙眼赤紅地咒罵,“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算計?金主?
雲書寧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也不想知道。
“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話,人傻不能怪社會。”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聽起來平靜極了,但是話中的嘲諷意味讓孫一涵直接跳腳。
想到不久後,他要做的事情,他平複了自己的心情,一臉陰狠地說道:“你就好好享受這幾天的時間吧,等到時候,我會把你的假麵全都撕下來,讓你身敗名裂。”
說完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一臉慌張的掛斷了電話。
雲書寧聽著他最後說的話,眉頭微微蹙起:孫一涵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查看過原主的記憶,除了那個高中喜歡她的同學,她應該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而且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偽裝自己,周圍的鄰居對她的看法都是一個寄人籬下但是奮發向上的孩子。
這樣的她,按道理應該不會讓孫一涵這麽篤定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想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原主在高考後,得知孫國嶺夫婦想要讓撮合她和那個家裏很富有的高中同學的事情。
那個同學叫林岩。
當時因為她被控製住了行動和通訊,所以隻能和林岩虛與委蛇,發了不少曖昧的消息,等到孫國嶺對她的監視放寬鬆時,她就趁著機會跑了出來。
後續她也跟林岩全都說清楚了。更何況林岩在這件事情中,一點也不無辜。
能夠夠得上她的把柄的,應該也就隻有這件事了。
如果真的是這件事的話,那麽她能夠應對,可是真的這麽簡單嗎?
雲書寧合上手中的書,感受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心中的那種不好的預感再次加深。
可是敵暗我明,不知道孫一涵到底想做什麽,她隻能先等著對方出手。
要打個電話試探一下嗎?
雲書寧看了一眼手機,收回了這種想法,他們如果真的想做什麽,就算她打過去了他們也不會多說。
更何況,說不定這隻是孫一涵用來詐她的電話。
不過,他剛才口中說的高利貸和金主,到底是怎麽回事?
今天的她按照人設,不會在意這些和賀硯無關的事情,所以要想弄清楚,起碼要等到明天。
等明天,她讓人好好查一下孫一涵在這一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
玩家對於主神,在一開始,或許是相輔相成的關係,玩家通過副本,變得更強,主神也從中得到反饋,使得無限流的世界更為堅固。
可是,隨著玩家的不斷增強,主神和玩家的關係,變得微妙了起來。
等到達一定的等級後,玩家的獎勵等同於從主神的身體上吸取能量,所以,在成為高級玩家後,主神會想辦法在副本裏讓玩家消失。
尤其是走到最後一個副本的玩家,這代表著玩家的實力增強到了一個頂點,通關最後一個副本後,他就有了和它並列的能力。
它高高在上了這麽久,怎麽可能分出自己一半的權力和地位。
賀硯所在的房間,是整個無限流世界中,距離主神最近的地方,這是榮譽,也代表著危險。
主神的視線注視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房間,早就染上人類情緒的機械心裏湧上一股抑製不住地開心和興奮。
賀硯現在去的這個副本,是它專門為他創造出來的,裏麵充滿了連它都控製不了的殺機,就算他能夠克服,也沒有用。
因為,這個副本裏,根本沒有出口,他會永遠地迷失在這裏,和怪物廝殺,直到被殺死,或者自己選擇放棄生命為止。
【哈哈哈哈——】它忽然明白了為什麽人類在高興的時候喜歡笑出聲,因為……
“你的笑聲真的太難聽了。”和走之前幾乎沒有什麽差別的人影在房間裏緩緩顯現,那雙黑的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情緒,哪怕是麵對被所有玩家所恐懼的主神,也是如此。
【怎麽可能。】主神的機械音裏,第一次有了震驚這種情感。
這不可能,這樣近乎完美的副本,他怎麽可能完好無損的還這麽迅速的從這個副本裏出來。
正在它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什麽被數據捏造出來的身影後,一股屬於低級副本的獎勵卡片氣息在空中緩緩的消散。
這是替身卡,在低級副本中可以抵禦一次怪物帶來的傷害,可是這個卡片的氣息上,還有很多折疊卡片的氣息——空間卡、瞬移卡、修護卡……
因為這些卡片都是低級卡片,玩家進入最高等急後,這些卡片和廢紙沒有什麽區別,所以它從來沒有在意過。
可是這一次,就是這些低級卡片整合在一起,再加上超高級玩家的能量,讓它栽了一個大跟頭。
不過沒關係,它看到賀硯身上的能量和剛才進副本前沒有任何變化,機械做成的心髒緩緩恢複了平靜。
遊戲最注重平衡,既然他鑽了遊戲的漏洞,那麽必然不會得到遊戲的獎勵。
隻要他能夠繼續留在無限流的世界,它就可以慢慢地消磨他身上的能量,讓他成為它更進一步的養料。
“我記得,通關所有的副本,就可以選擇回到原本的世界。”賀硯古井無波地看著屏幕中主神所在的方向,聲音聽起來清冷神秘,“對吧,主神?”
【你想要回去?】主神的聲音詭異地停頓了一瞬,接著聲音不自覺地加快,【你瘋了嗎?回去以後,你在副本中得到的一切都會消失,你能習慣嗎?】
【更可況,你在成為高級玩家之後就應該知道,想要回到原世界,必須有相應的意念支撐,換句話說,就是必須有人真心的希望你能回去。】
【否則,你會迷失在其他的空間,永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可能有人希望他回去,被它選中的人,無不親緣淡薄,沒有朋友,再加上在它的影響下,他厭惡在鏡頭前的生活,所以這麽多年過去了,根本不會有人記得他。
【你難道不想留下來,成為另一個主神嗎?】主神努力讓著自己的機械音聽起來充滿了誘惑,【隻要你答應留下來,你就能夠掌控這個世界,掌控所有的副本。】
“這樣啊。”等它說完後,賀硯慢條斯理地開口,好像有些意動。
主神見狀趕緊陳述留下來的好處。
等到它說完後,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賀硯平靜的掃了它一眼:“可我還是選擇回去。”
主神:【!!!】你玩我?
玩家和主神本來就是出於一個競爭敵對的位置,它怎麽可能這麽好心。
留在這裏會發生什麽,賀硯早就有所懷疑。
回去的話,他還可以賭一把,賭主神說的是假的,一個用機械和數據堆積起來的主神,真的會把情感作為維係兩個世界的籌碼嗎?
就算賭輸了,最多就是去到一個陌生的世界罷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局。
這一次賀硯雖然利用漏洞通關,但是除了沒有得到相應的能量外,他已經成為了通關無限流世界的第一個玩家,完全可以選擇自己的去留。
主神隻能眼見著他按下了回去的按鈕,並帶走了整個無限流世界近乎五分之一的能量。
……
即使趙穀平現在已經成為了賀氏的執行秘書,負責過整個賀氏的運行,可是他的身份仍然隻是一個卑微的打工仔,仍然要在本來是休息日的周六,來到公司上班。
正在他麵無表情地整合需要賀辰處理的文件時,他私人手機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聽著手機裏的聲音,瞳孔放大,那是震驚到了極點的表現。
“我馬上就到,您先在那裏等一下。”
如果一個失蹤了五年的人忽然出現,人們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反而是懷疑。
趙穀平也是如此,雖然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和他記憶裏的賀硯一模一樣,可是作為一個掌控了賀氏這麽久的人,他腦海裏迅速過了很多念頭。
但是不管怎樣,隻有見到了人後,他才能確定。
這一次,因為事關重大,所以他在為自己留好後路後,獨身一人來到了電話裏說的地方。
他看著站在道路盡頭的那個人,眼眶一下紅了起來。
真的是賀總。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種人站在那裏,這世間的所有都成為了陪襯,雲書寧如此、賀硯也是如此。
賀硯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回來的如此輕易,甚至感覺自己沒有受到一點阻攔,順理成章的來到了這個世界。
在這一瞬間,如果不是他敏銳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中和他的羈絆,他恐怕會懷疑這是不是主神迷惑他的騙局。
他的手機錢包等一係列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已經在那場意外中化為烏有,所以他隻能動用了一點其他的手段聯係上趙穀平。
雖然他身上在無限流世界中獲取的能量已經在穿梭世界的時候消散了絕大部分,但是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少。
他看著找他大步跑過來的人,心中沒有一絲波動,在無數個副本中,他早就把心練得冷硬。
時隔五年後,見到了因為意外失蹤而歸來的人,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賀硯已經想好了所有的應對方法,既然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他也該學著重新接受世界的規則。
“賀總。”趙穀平見到他後,在那一瞬間的驚喜之後,他忽然想起了這五年裏,雲書寧的等待,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奇跡!
“真是太好了,您終於回來了,雲小姐的等待真的沒有白費。”他一邊抹著淚,一邊哽咽地開口,“雲小姐這五年,真的太苦了,嗚嗚嗚。”
在遇見賀硯後,他沒有問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為什麽沒有早點回來,而是提起了一個陌生的稱呼。
這是一個超出了賀硯預計的反應。
原來他已經離開了五年,他快速提取完了信息。
但是……雲小姐是誰?
“雲小姐?”他看著他,不動聲色地開口。
“雲書寧小姐啊,難道您在那次事故中忘掉了一些事情?”趙穀平聽到他的疑問,睜大了雙眼,眼中閃爍著為雲書寧鳴不平的光芒。
在車上,趙穀平私心滿滿地打開了一個廣播,這個主持人是雲書寧的粉絲,他一打開廣播後,就聽到了主持人帶著感念和悲傷的聲音:
“我們都知道書書等待賀硯已經有五年的時間,現在,讓我們共同為失蹤的賀硯祈禱吧,我相信,總有一天賀硯一定能夠平安歸來,我們的書書,能夠等到屬於她的奇跡,”
先後換了幾個廣播,五個中有四個在談論愛情的故事,這四個裏,有三個在說雲書寧和賀硯。
賀硯坐在後座上,心中閃過一絲微弱的疑惑:這個世界,難道是主神的傑作?
趙穀平看著後視鏡,現在的賀硯比五年之前更加的深不可測,他根本沒有辦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的內容,在他提起雲書寧小姐的時候,也是如此。
他知道不應該,但是在一瞬間,他忽然為雲書寧委屈,她等了這麽久,可是……
現在這個廣播裏播放的,是雲書寧的那個鐵粉為她在這幾年裏剪輯的與賀硯有關的音頻。
一開始,賀硯聽到後,心中沒有任何波動,他臉上的表情,冷靜的近乎冷漠。
他已經學會了每到一個地方,先觀察,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要做的,隻有汲取信息。
即使他平白無故多了一個深愛自己的女朋友。
當然,他也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他能夠這麽順利的來到這個世界,應該和這個‘女朋友’關係匪淺。
就在這時,廣播裏的剪輯忽然撥到了雲書寧那次醉酒後唱歌的地方,賀硯聽著她的聲音,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但是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心中第一次有了波動。
趙穀平播放了一段時間的廣播後,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僭越,趕緊關上了廣播。
看著後視鏡裏閉目養神的人,他的後背霎時出了一身冷汗,這五年的時間,讓他有點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賀總,是先去公司嗎?”他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恭恭敬敬地問道。
“她現在在哪兒?”賀硯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雙深沉的仿佛讓人看不到盡頭的眸子。
趙穀平愣了一瞬,忽然意識到了他在問誰,強忍住心裏的激動,恭敬地開口:“今天是周末,雲小姐應該正在您今天常住的那棟別墅裏。”
“先回別墅。”就讓他見一見這個擁有者這麽悲傷的聲音的人吧。他的……女朋友。
“是。”
雲書寧很少這樣放縱過,自從知道原主的身體對酒精敏感後,她再也沒有碰過一點含酒精的飲料。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好累啊,孫一涵的那通電話,讓她整個人忽然變得很喪。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她要怎麽做才好?
她不想讓自己在這一年的辛苦白費,因為幾個人渣。
本來就喝不了酒的雲書寧喝完一杯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飄飄欲仙,好像身在空中一樣。
“賀硯。”因為酒氣的原因,她的兩腮染上一抹淡紅,眼尾也氤氳著淡淡的紅意,“我有點想你了。”
要是他在的話,她肯定不會受到任何委屈吧。
說到這裏,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努力忍著,讓自己不要哭出聲。
就在這個時候,臥室的門忽然開了,她呆呆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身影,一眨眼便是一滴淚。
過了一會兒,她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唇角的笑意變得苦澀:
“原來醉了,真的會出現幻覺啊。”
“早知道的話,我就……”
賀硯看著這個仿佛骨子裏都刻著悲傷的人,語氣是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輕柔:“你會怎樣?”
“早知道啊。”即使看著門口的人,她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可是她還是舍不得移開分毫,“我就把自己天天泡到酒裏。”
這個聲音,悲傷到讓人一聽,就想要落淚。
“這樣,我就可以一直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