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光明神擊中的巨大風暴集合體瞬間崩潰。
    整個虛構的身軀都在哀嚎。
    蕩起一層層波瀾，大廳裏的桌子座椅都被吹飛, 牆壁上的畫框都被刮掉了, 裝飾用的瓷器花瓶也都碎裂滿地，隻有陳秋棠坐的那個位置, 因為有喬伊斯的庇護, 所以完好無損。
    那也是目前大廳裏，僅剩的一個完好的家具。
    在四周混亂的風暴中，坐在椅子上的陳秋棠順著這個聲音捂著嘴看過去，心裏甚至還有些憐憫。
    這大概是被封印的低階神靈吧。
    因為位階低, 所以以前沒見過光明神，不認識, 因為被封印，所以精神受阻, 沒法預知危險。
    而且, 身為先天神靈, 總是有天然的優越感。
    他可能是覺得，隻要自己能從封印中脫困, 在這個世界上, 就沒有人能夠打敗他, 所以一時有些得意忘形了。
    然而, 就是這一時的疏忽，卻使得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那慘痛的叫聲, 聽著就很痛的樣子。
    神靈也怕疼啊。
    陳秋棠在心裏感慨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 風聲漸止。
    感覺事情已經結束了的陳秋棠, 半睜開眼，用另一隻手揮了揮身前被揚起的塵埃，待呼吸的空氣好轉，他好奇的詢問了一句。
    “喬伊斯，你殺了他？”
    一臉悠然的喬伊斯就這樣站在陳秋棠的座椅後，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看著麵前在風暴中化為虛無的身影，不在意的說：“我有那麽殘暴嗎？隻是重新封印了而已。”
    “那他為什麽叫的那麽淒慘？”
    陳秋棠很好奇，不過是封印而已，很疼嗎？
    喬伊斯的目光在大廳那些因為之前的意外倒在地上暫時無法動彈的人身上劃過，解釋道：“因為我把他重新塞了回去。”
    “……啊？”
    如果自己理解的沒錯，意思是，本來這位被封印的神靈是要出生了，結果，頭都露出來了，卻被喬伊斯硬生生給塞了回去？
    回爐重造？聽起來就很痛苦的樣子。
    眸光中帶著更加明顯的憐憫，陳秋棠注視著風暴已經消散無影的大廳。
    隨後，陳秋棠的視線移到了拉格倫身上。
    ——這個讓他大廳和那個可憐神靈遭罪的罪魁禍首。
    “拉格倫閣下，看樣子，你的下半生隻能在教廷的異端審判所渡過了。”
    陳秋棠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被他自己召喚出來的神靈那暴走的力量擦成重傷的拉格倫。
    “額……嗬……你們……那可是神靈！你們就不怕……”
    拉格倫手上的寶石戒指碎裂，這位陰沉的主教滿臉的不可置信，趴在地上，要不是手臂不夠長，他可能就直接拽陳秋棠的衣襟了。
    詛咒般的話語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了下來，拉格倫努力的仰著頭，瞪著眼睛盯著陳秋棠，以及他身後的喬伊斯，腦子裏隱約浮現出可怕的猜想。
    “你、你不是喬伊斯那個窮鬼！”
    尖利的嗓音讓喬伊斯皺了下眉，低頭瞥了坐都坐不起來的拉格倫，淡漠的用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破舊的服飾。
    “你是誰！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拉格倫渾身顫抖著反反複複絮叨著這句話，讓陳秋棠覺得有些煩，這個人分明都察覺到了，為什麽不願意承認？
    “若你想知道身份，我可以告訴你，他也屬於你口中的神靈。”
    我替你確認了，所以，可以不要抖了嗎？
    回複了這一句後，陳秋棠招來守護者，讓他們去把住在隔壁的審判所的人叫過來處理。
    果然，拉格倫在聽到這句後，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說了一句：“果然如此。貝戈尼雅，這一次，並不是你贏了我，而是神靈贏了人類。人類，果然是一個弱小的種族……”
    但是，這個笑卻是暗藏著悲傷，一種拉格倫絕對不願意承認的悲傷。
    聽到這個回答，陳秋棠有些驚訝。
    他蹲下來，和拉格倫離的很近。
    “主教大人！您離他遠一點。”
    守在門外的帕西在風暴結束後才有機會衝進來，他一進門就看見他尊敬的主教大人和他那個惡魔般的父親隻有一步之遙，頓時急的大喊。
    “小尼雅？”看見這個場景覺得有些意外的喬伊斯也跟了過來，站在陳秋棠身後，略帶疑惑的等待他的解釋或者行動。
    陳秋棠沒有在意他們驚慌的阻止，他本身可不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主教，他演戲從來不入戲過深。
    “拉格倫。”陳秋棠難得失禮的省略了尊稱，直呼對方的姓名，“你算計這麽多年，放棄了這麽多東西，就是為了登上教皇之位。你是從想通過教皇的身份，接觸神邸，然後成神嗎？”
    成神？！
    聽到這個詞語的帕西張大了嘴巴，對於作為統治了大陸幾千年的教廷神職人員來說，有這個想法本身就是大逆不道，更別說，拉格倫還是最接近教皇的樞機主教。
    作為神靈的喬伊斯也聽到了，他挑了挑眉，低頭看了這人一眼，非常淡定的評價道：“想法還挺有趣的嘛。”
    被揭穿了內心的拉格倫掩飾住自己的神情，本來不打算回答的他在聽到喬伊斯的評價後，震驚的撐著手臂強行坐了起來，那雙陰沉卻堅定的藍色眸子緊緊的盯著喬伊斯那張漫不經心的臉。
    這可是一位正經的神靈，他、他居然表示有趣？
    在聽見人類想要成神的荒誕目標，真正的神靈不僅沒有生氣發怒，反而對此頗有興致？
    “您……您不介意嗎？”
    不介意一個弱小的人類居然妄圖取代神靈？
    拉格倫突然感到非常焦灼、驚慌，還有期待。
    莫名變成主角的喬伊斯並不在意拉格倫強烈的注視，他對上那雙他看了幾千年也沒有看厭倦一直都是他最喜歡的藍色眼眸，斂去了之前對於他襲擊自己從神的不滿，鄭重的回答他：
    “為什麽要介意，這一直都是我和費奧所期望看到的。可惜，幾千年來，沒有一個人成功。”
    然後，喬伊斯的視線稍移，一巴掌拍在陳秋棠的肩上——他本想摸頭的，卻被對方躲過了。
    喬伊斯語氣欣慰，也夾在著些許困擾：“當然，小尼雅肯定可以，偏偏他死活不願意成為我的從神，我勸了這麽多年都不鬆口，真的一點都不想教廷的人。”
    “謝謝您的認可。”
    聲音毫無波瀾的回答著神靈的讚賞，陳秋棠躲過對方的摸頭殺，偏著頭，麵無表情的用手背把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給撥下去。
    思維還沒從神靈太過了然大度的態度中走出，拉格倫就看見兩人這個作態，下意識覺得這兩人沒有說謊。
    雖然不知道要怎麽操作，但是好像在這位神靈看來，貝戈尼雅非常適合成神。然而，被神靈看好的貝戈尼雅卻拒絕了。
    他居然拒絕了！
    這可是成神！
    這種誘惑也能抵擋？貝戈尼雅他真的是正常的人類嗎？
    從某種程度說，拉格倫他意外的猜對了。
    “……你為什麽不答應？”
    拉格倫開始思緒混亂了，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思考什麽才好了，他的三觀已經徹底破裂了。
    拉格倫坐起來後，視線就和蹲在他麵前的陳秋棠一般高了。
    陳秋棠臉色平淡的回道他，一副稀鬆平常的樣子：“為什麽要答應？我做人做的好好的，暫時沒有轉職的計劃。”
    “而且，拉格倫，人類從來不弱小。”
    拉格倫的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深黑雙眸，看著仿佛藏有暗夜與星河的眸子，混亂的思緒一頓，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歎了口氣，整個人像是掙脫了某種枷鎖一樣，放鬆了下來。
    拉格倫像老朋友一樣的看著他的眼睛感歎道：
    “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神靈那麽喜歡你這雙與眾不同的眼睛了。”
    明明長著一雙是應該被處刑的異瞳，卻被眾人形容成神之眷顧，受到憧憬。以前的拉格倫一直視對方為死敵，並沒有仔細打量過，現在看到了，他才明了。
    那真的是一雙仿佛神眷的眼睛。
    那雙眼睛明明是黑暗的顏色，他卻恍惚般的看到了光明。
    也許，黑色代表的是被映照出的他，而光明，則是因為那雙眸子的主人永遠擁有無盡的希望與彼岸。
    就在他身旁的陳秋棠聽著他喃喃的低語，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這是把他的眼睛給神化了嗎？該說不愧是教廷的主教嗎？
    不過，為了防止對方繼續鑽牛角尖，他還是回了拉格倫一句。
    “黑暗是你，光明當然也是你。你從中看到的，都是真實的，獨屬於你的。”
    拉格倫怔住了，光明也是他？他這樣的人，還能擁有光明？
    “……光明、也會眷顧我？”
    “當然會。”
    陳秋棠回答的一點都不心虛。
    喬伊斯都看了你好幾眼了，神靈的注視，當然也是眷顧的一種。
    這時，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陳秋棠從容的站起身，微笑著對急匆匆趕來的異端審判所成員說道：“把拉格倫閣下帶走調查，七日後審判。”
    然後，陳秋棠低下頭，對著拉格倫繼續道：“光明與黑暗，永遠同行。”
    不過，即使有光明，那也要等審判過後了。
    希望你能活著出來。
    目送審判所的人遠去，環顧了一下大廳，陳秋棠剛想對麵前的帕西說什麽，就聽見喬伊斯幽幽的聲線從耳後傳來，帶著事後算賬的發泄。
    “什麽叫光明與黑暗永遠同行？嗯？小尼雅~”
    頭發被對方吹得有些發癢，轉過身的陳秋棠後退了幾步：“有什麽不對嗎？你和費奧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聽到那個名字，喬伊斯嫌棄的偏過臉去：“不要提他！”
    陳秋棠輕笑一聲，他記得，好像是某位神靈自己先提的吧。
    什麽“我和費奧所期望看到”之類的。
    算了，大廳意料之中的壞了，他還是盡快離開吧。
    陳秋棠看著麵前的帕西，唇角的笑意漸深。
    “好了，事情解決了。帕西，帶我們出去逛逛吧？”
    被陳秋棠深切注視的帕西心神立刻緊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算得體：“主教大人……”
    不不不，不對！
    那個男人被帶走了，很快，主教大人就要升級成為教皇陛下了。
    這個時候出門？
    但是，要讓帕西嚴詞拒絕主教大人的提議，他又做不到。而且，帶路什麽的，說不定還能和主教大人獨處。
    一時間想了很多，帕西最終還是握著兩隻手，緊張的問道：“您、您想要去哪裏？”
    “當然是貧民區。”陳秋棠準備去當回他的醫生。
    貧民區！
    “您去哪裏做什麽？”以為對方想去著名景點的帕西驚訝的問道。
    去幹嘛？
    總不能說是去給人治病吧？那樣帕西恐怕死都不會帶他去。
    陳秋棠沉思了一下，雙手合十，信徒式十足的回道：
    “我要去播撒光明神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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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陳秋棠：播撒光明神的恩典雙手合十，一副虔誠的樣子）
    光明神喬伊斯：你什麽時候變成光明神的信徒了？我怎麽不知道？斜著眼，完全不相信）
    守護者：啊啊啊啊啊！這是怎麽回事！主教大人！您快回來整修！看見大廳基本全都被砸壞了，掌管財政的守護者要瘋了）
    陳秋棠：幸好自己跑得快~露出盡在掌握的微笑）
    其他守護者：節哀。同情的看了眼自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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