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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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眾人都回到了關內的時候,天空已經開始微微泛著亮光。
“啊~快天亮了呢~”
目送士兵散去的應龍站在城牆上, 抬頭看著頭頂的天空, 一臉的感歎。
“是啊。”
陳秋棠悠悠的走到應龍身旁。
應龍頓時睜大了眼睛, 驚訝的回頭:“等等!你聽得到我在說什麽?!”
他手裏的扇子都差點掉了下去。
這是恢複了嗎?
“我剛剛可沒有對著你說話啊!”
陳秋棠抬眸看著逐漸透出光明的天空, 聽到應龍的驚呼,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即使聽不到, 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麽, 無外乎傷春悲秋的感歎之語。雖然我並不讚同這種態度,但想著,如果偶爾附和一句, 應顰應該會很高興吧,這才出聲的。”
“別叫這個名字!”應龍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後才反應過來。
“我、悲春傷秋?”應龍一臉古怪的低頭打量著自己, “這個我得替自己辯解一句,雖然我喜歡打扮成書生的樣子,但不代表我向往成為那種隻會吟詩作對的文弱書生。”
陳秋棠不置可否的看了應龍一眼。
“是嗎?那你向往成為什麽樣的人呢?”
“誒?!”
應龍被這個冷不丁提出的問題嚇到了,目光遊移的看著邊關外的群山,手裏的折扇雜亂無章的翻轉著。
最後長歎一聲。
“多麽平常的話題,卻又是多麽遙遠的話題啊, 我們還能等到可以自由選擇生活的那一天嗎?”應龍的臉上多了些許的憂鬱。
“之前多少代的鎮關人,都埋葬在了這些大山的深處, 僅我親眼見證的, 就有三代。我的祖父, 我的父親, 我的哥哥。我們身懷多少不為人知的隱秘,引來多少敵人的窺探,又失去了多少。唉……啊!!!”
情緒低落的應龍被突然重重的拍他肩膀的手嚇得大叫了一聲,連忙回神轉過身來看著陳秋棠的臉。
“你嚇我一跳!”
被無故遷怒的陳秋棠一臉無辜的抬起拍他的那隻手:“那個……你剛剛說的我沒聽見,可以再說一遍嗎?”
“……”
悲怨低沉的氣氛瞬間散去,一時語塞的應龍有些鬱悶的看著陳秋棠。
“你是故意的吧。”
“什麽?”陳秋棠眨了眨眼睛,更加無辜委屈的揮了揮自己的手。
“明明是我在問你問題,結果你突然就沉默了,然後又突然開始講話,而且你還不是麵對著我,我沒聽到不應該怪你嗎?怎麽變成我是故意的了?”
“哦,我知道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賊喊抓賊,是吧白晴?”
陳秋棠的眼神越過身前旁的應龍,看向他後方的人影。
剛跟風神處理完事務的白晴警惕的環顧了一下左右,施施然的走了過來,不屑的瞅了眼表情古怪的應龍:“誰知道他在想什麽,大概又是在悲春傷秋了吧。”
“都說了,我不是那種文弱書生。”應龍默默的反駁了一句。
白晴懶得理會這人,她是來找陳秋棠的:“秋主,常棣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
“嗯?你們不是已經計劃好了?”
白晴麵色十分冷靜的搖了搖頭:“那是因為我們之前不知道,如果常棣真的是外族人,那他是否值得信任,還是兩說,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陳秋棠眉頭一挑:“你們好歹也信任我一下啊,我的教育能力有那麽差嗎?”
“不是不信任你……算了,看你這麽自信的樣子,把握十足?”白晴打量了陳秋棠一眼。
“怎麽說呢?畢竟是某人籌謀了這麽久的計劃,要是失敗了的話……”陳秋棠笑得意味深長,“哈,真像親眼見見那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可惜……”
他出手的話,是絕對不會失敗的。
“某人?”
白晴和應龍疑惑的對視了一眼。
“你是在指誰?難道不是你計劃的嗎?”
“我?”陳秋棠失笑著搖了搖頭,“我這種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性格,怎麽可能會做這種多餘的事情。”
“雖然引導和培養一個迷茫的少年走入正軌是我非常願意做的,但如果沒有發生在我眼前的話,我也不會多事到自己去找事。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情,我剛入敵營就遇上外族年幼的神子,還處於被人追殺的狀態,要說其中沒有人誘導,我是不相信的。”
“話說回來,之前混戰的時候,那個衝到我麵前卻突然拔不出劍來的人,嗯……非常可疑……”
一旁的應龍和白晴兩人,麵麵相覷的注視著兀自沉吟的陳秋棠,他們兩個現在非常迷茫,感覺自己完全不知道陳秋棠在說些什麽。
不過,他們也習慣了這人偶爾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語,所以,應龍抬袖輕咳一聲。
“咳咳,秋主,言歸正傳,請說些我們聽得懂的。”
陳秋棠恍然回神,意義不明的看著眼前的兩人,他這才想起來,這兩人還沒有恢複關於那個神棍的記憶,有些鬱悶的暗自歎氣,那個神棍果然就喜歡坑自己。
不過,在應龍和白晴麵前,陳秋棠還是收斂了雜亂的心緒,鄭重的對他們說:
“關外的事情有常棣在,你們可以放心。外界的事情有楚玉堂和他的小主人在,你們也可以放心。”
“簡而言之,你們現在可以開始思考普通人應該思考的問題了,比如,應顰向往成為什麽樣的人。”
應龍被這一通話砸的暈頭轉向,都忘了反駁那個讓他厭惡的名字。
“什、什麽?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太懂?”
白晴看著一臉恍惚的應龍,冷哼一聲後非常有風範的撩了撩自己額前的一縷長發,這大概是她外表上作為女性的唯一證明。
“秋主的意思是,鎮關,從此以後就不需要了嗎?”
迎著風,陳秋棠垂下的發絲飄揚的很漂亮,他也伸手撩了一下,然後笑著搖了搖頭:“並不是不需要,隻是換了種形式而已。”
“在我看來,我們的族人並不需要我們這樣畫地為牢的守護,這種方式不僅無益,甚至有害。”
“你們睜開眼看看,現在外界的朝堂還有江湖,都是什麽場景,簡直是一塌糊塗。”
“這就是我們拚命守護的結果,不覺得有些心痛嗎?”
白晴和應龍默不作聲,其實他們也不是一點怨言也沒有的,隻是習慣了而已。
“所以,換種方式吧。”
陳秋棠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的溫柔,帶著循循善誘的引導,笑靨如花的注視著兩人。
低頭沉思半晌,依舊是一腦子漿糊的應龍苦惱的揉了揉額頭:“啊……秋主你果然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呢,那反過來說,這些可怕的想法是不是在你當了鎮關人以後就開始計劃了?”
不然不可能進行的這麽順利。
看如今的局勢,沒有個幾十年潛移默化的布局,根本達成不了。
白晴的大局觀也不容小覷,她在心中模擬了一下,頓時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眼睛亮閃閃的盯著陳秋棠:“你果然最得我中意。”
“哈哈哈,多謝誇獎。”聽見白晴這句話,陳秋棠掩著唇,輕笑著偏頭打量了白晴一眼。
“對了,白晴要不要試著想想,嫁人什麽的?”
一語驚人,白晴冷豔的眉眼有些破碎,急忙側過身子,語音遲疑的自語:“嫁、嫁人什麽的、還真是……”
應龍倒是很樂於討論這個話題:“哈哈哈哈,白晴也到了要嫁人的年齡了嗎?這要是在外界,她這個年齡,好像是要多交錢……額。”
話音未落,應龍就被白晴突然轉過來的陰暗眼神死死的盯著,立刻一臉正色的轉移話題:“啊啊啊、那什麽,風神人呢?”
白晴冷哼一聲,狠狠的刮了應龍一眼,別想就這樣算了,她會記在心裏的。
說人人到,沉重的腳步聲在他們身後響起。
“你們怎麽還沒回去?”
風神的高亢音色也非常容易區分呢。
陳秋棠看著依舊身著鎧甲的風神,柔柔的笑著問候道:“沒受傷吧?”
“當然沒有,那些人什麽水準,我一人能打一百個!”受到陳秋棠的關心,風神高興壞了,拍著胸脯表示自己厲害的很。
白晴不耐的翻了個白眼,隨後,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視線掃過在場的眾人:“既然秋主說要改變鎮關的方式,那不如,就從稱呼開始吧,改成稱呼真名。”
“不行!”
“不行!”
應龍和風神立刻異口同聲的答道。
兩人眼神閃爍的對視一眼,又錯過,紛紛低下頭去。
白晴卻是不依不饒的盯著他們,眯著眼,嘴角掛著微笑,壓低了聲音呼喚道:“嗯?怎麽了?應——顰——”
特意拖長的名字,讓低頭的兩人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別!白晴!”
應龍立刻抬手求饒,他是真的受不了這個名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風神一聽到要叫真名,就一臉扭曲的偷偷瞥著陳秋棠的臉色,生怕秋主知道自己有個非常見不得人的名字。
看著三人的互動,旁觀的陳秋棠不僅沒有阻止,反而一臉溫和的看著白晴說道:“我倒是覺得燕白晴這個名字不錯,每次叫出白晴這個稱呼,都覺得特別親昵。”
白晴瞬間紅了臉。
應龍和風神張大了嘴,僵硬的轉頭看著白晴:“……什、麽?”
其實一開始,他們互相都是不知道真名的,但有些人的名字不要太好查,比如應龍,他家三代人都是鎮關人,長輩們都喜歡叫晚輩的小名,大家很難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白晴藏得是真的深,這麽多年了,應龍和風神兩人都不知道白晴的原名是什麽。
結果,他們現在被陳秋棠告知,白晴的原名叫燕白晴。兩人陡然驚覺,那他們每次叫‘白晴’,豈不是相當於在叫她的閨名?!
被這麽一打岔,白晴這才想起來:“秋主的名字叫什麽?”
對啊!
這人藏得才叫深!
三人立刻齊齊看向陳秋棠。
“哎呀?你們幾個用這麽熱切的眼神看著我做什麽?”不僅裝無辜,陳秋棠還刻意歪了歪頭,表示自己剛剛沒聽見。
“都說了,美人計無效!”
“我專門對著你說的,別想裝看不見!趕緊說!”
“是你自己說的要變得像普通人一樣思考,普通人初次見麵,應該最先問名字吧?”
總之,三人都不許陳秋棠轉移話題。
話被堵回來的陳秋棠輕歎一聲。
“啊,是呢,普通人初次見麵確實是要先通報姓名。”
此時天光破曉,在柔美的金色晨光下,一襲白衣的陳秋棠微微一笑,端正優雅的斂袖垂眸,像是久別再見一般的注視著他們。
“在下陳秋棠,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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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正文算是告一段落了。
後麵還有兩個小世界,但那不是原計劃內的,是之前有小可愛留言說想看,然後我正好有點類似的想法,所以額外加的,是關於【現代學神】和【末日喪屍】題材的,不過,我隻是試著寫一寫~
等這兩個小世界結束後,就開始更新番外,每一卷都有番外,番外結束以後呢,全文就完結啦~
手速渣終於看到完結的曙光了,熱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