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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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森秀直播間。
衛時話音剛落。
在巫瑾眼神閃閃、背上吉他一瞬, 尖叫幾乎要穿透彈幕。
“表——表、白!”
“兒砸你怎麽會彈吉他!還給別的小朋友唱情歌!還蹦蹦跳跳這麽開心!麻麻不允許你早戀啊啊啊!”
中間夾雜衛時粉的隱晦交流。
“等等,你、你們有沒有覺得衛哥其實深不可測……”
“他不會都懂……”
巫瑾高高興興回頭。
佐伊轟轟烈烈一口勁沒處使, 硬生生憋了回去:“我也去。”
不遠處人群, 觀察已久的白玫瑰薇拉一秒黏到巫瑾身後,表情冷峻, 實則對巫瑾的吉他暗地上下其手。好不容易完成任務的楚楚也美滋滋湊來:“彈什麽彈什麽, 我也聽!”
一群人吵吵鬧鬧擠到湖邊。臨近傍晚,兩艘貢多拉正淺淺浮在水上,這類源自於威尼斯的小船塗著黑漆, 裝飾有珠寶、彩綢。
楚楚刷的跳上一艘, 整理裙擺撫平蕾絲, 對著岸上招手:“來呀來呀——”
衛時斷然跨入另一艘, 巫瑾緊跟其後,接著是薇拉佐伊。
“……”眼見對麵密密麻麻擠了四人,這邊船上唯一的楚楚露出了分外孤獨的表情。
然而很快她就眼神微動,麵露紅光。
自家隊友兼紅衣主教正用壯碩的手臂執槳向自己劃來,像是趟過激流來接自己的紳士。拋開話少、氣場冷淡、愛發號施令、臉部表情冷漠僵硬之外, 衛時顯然是個相當不錯的可愛隊友。
衛時向她伸手。
楚楚嬌羞一笑, 狀作輕盈提起自己的八層魚骨裙撐, 借力跳向另一艘船, 正安心等待衛時牽著自己落座——
船頭一輕。
紅衣主教已然消失, 正坐在對麵的貢多拉中,漠然看向巫瑾。
巫瑾一個激靈回神,抱住吉他就往對麵跳去。原本隻載了楚楚一人的貢多拉瞬間換成衛時巫瑾,男人再次抬槳。貢多拉向湖心緩緩蕩去。
尼龍弦摻著湖上的晚風低低響起,周圍十幾個鏡頭蜂擁向前跟上。被留下的小船內,楚楚一臉茫然看向佐伊薇拉。
“……”佐伊倉促站起就要奮起直追:“船槳在哪?”
薇拉嘴角抽搐。
楚楚:“船槳,哎呀!兩個船槳都被衛哥拿走了啊!我們走不了了啊!”
湖心。
巫瑾調完弦,抱著吉他就像抱著大大的棉花糖,中間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自家隊長——
身旁微微一傾。
夜幕初上的凡爾賽燈火點點,湖水糾纏濕潤的藻荇氣息,深秋的涼意從黑夜落到肩側。
男人大長腿一伸一曲,明明對麵寬敞的很,硬是擠到巫瑾身邊。
星光落入船艙。
“過來,”低沉沙啞,言簡意賅:“看我。”
巫瑾手忙腳亂差點一個掃弦,旁邊的某架攝像機愣是一顫。
克洛森秀後台,幫著調機位的小妹子麵色緋紅,眼神迷離,連連辯解:“不是我、我沒有、攝像機有它自己的想法……”
衛時:“任務。”
巫瑾一聲輕咳,心中迅速斥責自己。大佬還替自己完成任務操心,自己不能滿腦子都是——
少年不動聲色把雀躍的小卷毛壓塌,左手按弦,掌心靠向琴頸。
低沉的音符傾斜而出。
《a grotte de versaies》
呂裏的凡爾賽牧歌回轉了四個長段,少年微微低頭,露出微卷的碎發下白皙的脖頸。直到偏涼的手指微熱,滯澀的琴聲一氣嗬成。
巫瑾再次抬頭。
眉眼彎彎看入衛時眼眸。
慢速轉快,增三和弦。這首1668年的《凡爾賽》開始變調,逐漸又有新的旋律加入,像是宮廷樂穿過鏡廳回廊、高聳的石牆,盤旋於整個城鎮要塞,最終化作一縷風、或者一隻鳥,落在安靜的湖麵上。
掃弦如漣漪疊疊。
撩起的羽毛落在心底,怦然炸開。
場外,沉寂許久的直播觀眾倒吸一口氣。
“等、等等,媽呀這是什麽神仙情歌嗚嗚嗚!有沒有大神求分析!”
“中等偏上,不算專業器樂水平,但絕對非常優秀了。至少幾個我知道的當紅偶像都沒他彈的6,曲子是改編呂裏的吧?這才幾天,曲譜還是嵐那一場決鬥撿的,[攤手]我現在隻好奇巫選手為什麽不走娛樂圈出道……”
“小巫啊啊啊啊!寶藏男孩!麻麻必須因為這個啾咪你了!”
“他、他在看衛哥彈琴嗷嗷嗷!!”
少年的哼唱終於切入。
標準的民謠唱腔,巫瑾音域不算最寬,確是恰到好處的清亮少年音色。約莫是在克洛森秀中拉練久了都不帶換氣,隻在每句結尾帶上淺淺淡淡的鼻音。
衛時直直看向他。
軟軟的鼻音每撩一下,男人的眼神就加深一分。
巫瑾心裏有鬼,愣是不敢往情歌裏加詞兒,就手上彈得歡脫。最後三段哼唱收尾,一段比一段輕,一段比一段飄兒,小眼神在夜色中晶晶發亮。
夜風微薰。
“完成了嗎?”巫瑾趁熱打鐵。
小圓臉紅撲撲泛著光,分不清是因為在給大佬彈琴,還是第一次在鏡頭前彈琴,整個人看上去都興奮的很。
衛時點頭。
男人伸出手臂,卡著機位,以近乎於宣誓主權的姿態攬了過去——
然後在全屏尖叫的檔口,擦過巫瑾肩側,毫無曖昧摸了兩把琴弦。
“嗯。”
繆斯很滿意。
岸邊,終於找了把槳的佐伊吭哧吭哧劃船,姍姍來遲。
還沒來得及一槳砸開衛選手,忽然岸邊警報號角響起。同在船上的楚楚一愣:“北翼樓那個方向怎麽失火了?我們——”
佐伊一頓。
楚楚小心翼翼:“宮廷侍衛長閣下,我們……”
船槳猛然拍起水花,佐伊氣壓沉沉,從牙縫裏憋出幾個字:“劃回去。”
遠處火光照天。
湖中心,攝像頭再次蜂擁上岸,隻剩下衛時接過槳替小樂師劃船。巫瑾抄起另一隻槳就要幫忙,因為不得要領更像拍水。
“歌叫什麽?”男人開口。
巫瑾得意回答:“《宮廷樂師在凡爾賽抒懷並看著紅衣主教的眼睛》——唔唔唔!”
等巫瑾咬著嘴唇上岸,幾乎整個凡爾賽宮內的選手都聚集在北翼樓側。
此時還差一刻12點。
巫瑾伸著腦袋擠入人群,往翼樓外一看,霎時睜大了眼。
近百名選手穿著灰褐色的道具囚服聚集在凡爾賽宮城下,嵐與左泊棠赫然在列,似乎隻等十二點一到——
“巴士底獄。”巫瑾喃喃開口:“他們是從巴士底獄出來的。法國國王在獄內駐紮大量軍隊,監獄專事關押政治囚犯,隻有貴族、官員才能打開獄門。法國大革命爆發的標誌就是攻占巴士底獄……”
身後嚷嚷吵成一團。
“貴族呢?不都在這兒?要不就是被關進去的——誰會給他們開門?”
“隊長!隊長!!!”
“明堯別吵,喊隊長去哪兒喊去……你這一叫我頭疼腦熱的。”
“那肯定得是反叛者開的門。”
“秦金寶不是剛被投出去,人還在這兒——”
巫瑾轉身,揉住太陽穴:“凱撒和紅毛呢。”
“這兩個也淘汰——”
巫瑾攤手:“如果這兩人不是淘汰,是私奔了呢。”
那位憲兵隊隊長一愣:“什麽?昨晚守夜人不是說昨晚沒人出去嗎?”
巫瑾:“守夜人是誰?”
憲兵隊長“文麟選手,薇拉選手,寧鳳北選手……”
巫瑾指向翼樓之下:“凱撒他們都在,看,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樓下人群中,凱撒正興致高昂跟著呐喊:“推翻封建製度!取消貴族特權!”
凱撒嗓門極大,在人群裏異常顯眼。紅毛也和他湊一起喊得帶勁。
隔了十幾米,左泊棠正溫聲勸阻、竭力拉住就要報複凱撒的薄傳火:“都是誤會、誤會……好好好副本出來我幫你……”
巫瑾收回目光。
最後一隻狼還潛伏在凡爾賽宮中。
對方無疑是反叛陣營全場的布局人。這隻狼非常清楚凱撒性格,甚至可能就是換牌人,也是敏銳的機會主義者,在短短一晝夜之間淘汰薄傳火、布局投走秦金寶。
而且自始至終沒有露出馬腳。
他是被懷疑最少的人,也是昨晚的三棟翼樓中的三位守夜人之一,因此才能放凱撒紅毛出門。
巫瑾看向一人。
臨近12點。
凡爾賽所有大門驟然開啟。
燈火通明之下,整座棋盤終於敞開。棋盤以北翼樓為分界線,平民、騎士,貴族與囚徒密密麻麻擠在所有棋格之中。
最終戰。
文麟開口建議:“小心減員,讓貴族和平民換線——”
魏衍毫不猶豫點頭。如果不是國際象棋規則限製,這位國王甚至願意卡在門口,一人擋住近百反叛者,人群立時給貴族讓開一條道,包括輔助重裝位的文麟在內,所有貴族站在了北翼樓的最前排。
12點。
宮門敞開,第一批反叛者終於湧入。薄傳火懷揣對凱撒的怒意擠入佐伊格子,決鬥立時開啟。凱撒找上了那位憲兵隊隊長,嵐衝著樓上的巫瑾微微一笑,走進薇拉位置挑釁:“你的隊友讓給我怎麽樣?”
出乎眾人意料,左泊棠竟是挑了衛時祭劍。
明堯大聲叫好。
“他打得過嗎?”有選手小聲討論。長廊內,能依稀看到左泊棠行了個執劍禮,衛時簡單回禮。
“打不過也要打——挑最強的,他們井儀就那樣。”
國王陣營最前列,文麟卻似是要一步踏出——
他麵前的大門猝然關閉,擋住文麟步伐。
巫瑾收回手中卡牌。
——樂師彈奏大經文歌,在夜晚羈絆一位角色移動。冷卻:4天。
一個小時後,左泊棠、佐伊與憲兵隊隊長先後敗北,被送出棋盤,薇拉麵色冷漠把嵐送走,第一道防線卻也
盡半潰敗。
巫瑾迅速打開通訊:“我補位。”
少年提著長劍向前走去,迎著火光毫無猶豫補上佐伊位置。
2點,翻盤陣營再行,卻赫然沒人進攻文麟的棋格——文麟的站位像是不可通行塊,極大阻礙了反叛者的攻勢。
北翼樓頂,魏衍終於看出端倪。
不能被反叛者攻擊隻有一個理由,最後一隻狼是文麟。
3點,文麟在眾人驚詫目光中一步踏入反叛者陣營,溫和笑了笑。
狼刀再行。
之後兩個小時火光獵獵,反叛者湧進凡爾賽,衝入棋盤最底的凱撒甚至距離魏衍隻有最後兩格。巫瑾提著劍,自始至終把持在北翼樓側門門口,直到在車輪戰中被一劍卡在脖頸前麵。
“承讓。”那位練習生咧嘴一笑,對他伸出手。
巫瑾借力爬起,向他點頭,自動離開棋盤。
同樣淘汰的佐伊給巫瑾扔了一卷繃帶——
鍾聲響起,夜盡天明。
佐伊板著臉看向巫瑾,示意他避開攝像頭:“你和衛時……”
正在此時,所有人終端同時亮起。
副本結束。
巫瑾低頭,終端冒出來一個排名數字。
他毫無準備,愕然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