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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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先洗了個澡,喻秋身體抵抗力不強,很容易感冒,洗完熱水澡又衝了板藍根喝了。坐了半天,才想起來做菜這事兒。
    喻秋做菜完全看軟件靠不靠譜,他昨天新下了個做菜軟件,特地選了三個看起來還不錯的菜。
    炒木耳、培根竹筍、西紅柿雞蛋。
    不算太難,但做完之後喻秋還是出了一頭的汗。
    菜端到桌子上時,他又看到孤零零躺在垃圾桶裏的那個稿子。
    喻秋沉默半晌,彎腰拿了起來,垃圾桶裏幹幹淨淨的,倒也沒髒。他拇指輕輕擦了擦皮麵,放到書桌的抽屜裏。
    這是他寫作的第七年。
    第一次寫是在高中,老師在上麵講,他在下麵偷偷寫,一個不大的筆記本被他寫滿了字。寫的第一篇帶著那個年紀男孩子獨有的熱血色彩,在同學之間傳著看,甚至連高三的都知道,高一有個小學弟,是寫東西的。
    他就這麽一直寫到了現在。
    他今年二十二。
    這個年紀對於大部分來說,應該在校園裏拚死拚活的趕畢業論文,準備考研的時候,而對於喻秋來說,不是。
    他沒上大學。
    他喜歡寫東西,不喜歡學習,一直以來都是被動著學習——高考的時候成績不錯,好歹超過了一本線不少分,喻母看著成績單笑的眼角的褶子更多了,她笑著問:“你想去哪個城市?”
    喻秋注視著她期盼的目光,輕聲說:“我不想上大學。”
    成績單掉到地上,很細微的聲音,卻如驚雷炸開,轟鳴中,爭吵聲,破碎聲,全都化成那天亮的耀眼的陽光,喻父沉聲說。
    “要麽上大學,要麽滾蛋!”
    哪兒能不上大學呢?
    在中國,要想出人頭地,要麽學曆夠高,要麽關係夠硬,可惜他什麽都沒有。
    喻秋想,我不想出人頭地,我隻想寫東西。
    喻父恨不得刀架到他脖子上,按著他去填寫誌願,他不知道怎麽說,隻能沉默以對,沉默像一把無聲的烈焰,將僵局焚燒起來,最後,他隻剩一個行李箱——被趕出家門。
    十八歲,他獨身來到這個二線城市,靠著寫字,也算是有點成就,在什麽大雜誌也發表過稿子,當時有個書評人這麽評論他——
    “喻秋的文字有種夏天的熱烈,卻又有浪漫,帶著他獨有的赤誠,直白而溫柔的講著故事。”
    他什麽都會寫,什麽都敢寫。
    同性戀、異性戀、柏拉圖式愛情,冒險,玄幻,批評,文學鑒賞,甚至兒童看的書,他也愛寫。對於最後一種,他最喜歡,但也寫的最少。
    從他離開家之後,他便覺得,自己似乎沒法兒再寫那麽單純的文字。
    當他為了生計而寫字的時候,他就不適合寫清澈的文字了。
    他還記得自己寫的第一本給孩子看的書,名字叫《你的玫瑰》。
    開篇第一句是:“我把你比作玫瑰,原因很簡單,玫瑰很好看,很香,是世界上最美的花——而我很喜歡你。我小心的抱著你,避開你的刺,隻要你不讓我痛,我就會一直陪著你。”
    那本書上,作者介紹上,寫了——“喻秋,小說家”。
    收到樣書的那一天,喻秋拿著那本書,久久的看著,繼而頭抵著硬皮書殼,鼻間都是書香味。
    他哭了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