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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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青玄看出了林楚的戒備, 微微挑眉,說道:“如果你不想讓鬼哭鶇站在你肩上,我也可以讓它恢複之前的隱形狀態。”
林楚愣了愣, 還沒給出回答,他肩膀上的烏鴉已經開始“嘎嘎”地表示抗議。
司青玄淡淡地瞥了它一眼——鬼哭鶇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放肆”, 瞬間安分了下來,收斂翅膀, 低伏在了林楚肩頭。
鬼哭鶇是很危險的生物。但司青玄一個眼神就能讓它安靜下來。那麽司青玄無疑是比鬼哭鶇更恐怖的存在。
但林楚卻像是忽略了這個邏輯似的,看見司青玄在鬼哭鶇麵前占盡上風,他甚至有些欣慰。
“不用了。”林楚吸了口氣,說道,“就讓它這麽呆著吧。”
畢竟鬼哭鶇還是有點用處的。現在這種情況, 肯定是保命要緊啊。
“挺好的。”司青玄說道,“那就這麽著吧, 反正我手上也沒別的召喚物可以保護你了。”
林楚:“……”
三人收拾了自己一番, 準備繼續往下走。
在走過一層樓梯之後, 他們平平安安地走到了二樓。二樓原本商鋪林立,此刻卻一片沉寂,所有的店門都被鎖了起來,一個人影也不見。
他們在二樓逛了半天,沒遇見什麽特別的東西。於是決定繼續往下走。
出口就在一樓。
林楚踏著灰暗的階梯往下走, 說:“我們馬上就到一樓了。”說著,他抬頭,看向牆壁上標著的樓層序號,原本有些興奮的神情頓時凝固在了臉上。
牆上貼著藍底白字的序號。上麵的數字是個“2”。
他們還在二樓。
司青玄不慌不忙地往二樓的商場入口處瞥了一眼。店鋪林立的場景與剛才他們來這裏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林楚:“要不,我們再往下走試試?”
於是他們又往下走了一層。
在樓梯拐角處抬頭一看,上麵貼著的標簽還是二樓。
“怎麽, 這是黔驢技窮了?”司青玄冷笑道,“之前的陷阱都沒能困住我們,這回直接用鬼打牆這麽老套的招數來拖延時間?”
【大祭司,招不在新,管用就行。】係統說道。
“我們這是又陷入幻境裏了?”林楚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不。”司青玄盯著牆壁上的那個樓層序號說道,“我們是在現實的空間裏。”
【很明顯,這是空間類天賦。對方把你們鎖在了一個沒有盡頭的空間裏。就像是卷起一張空白的紙,兩端首尾相接,初始點與終結點重合,每次走向終點,就會回歸起點。】係統說道,【這也算是空間類天賦最直接的使用方法了……實際上,也是最難破解的一種。】
【假設你隻是一個紙上的墨點,你要怎麽打破這張紙呢?這是個永恒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們出不去了?”司青玄問係統。
【對於普通人類來說,是的,他們無法擺脫時間與空間的桎梏。但是對於您來說,就不一樣了。】係統的語氣裏透著莫名的自傲,【您可是出自穿越在時空與夢境之間的種族,任何有形理的牢籠都困不住您。包括這個幼稚的、粗糙的空間監牢。】
【唔,您已經去過好幾次神殿了,應該能適應自己的真身了吧?這回我們另辟蹊徑,嚐試讓真身降臨怎麽樣?真身狀態下的您一抬腳就能走出這個地方……】
“好極了。那我該怎麽跟他們解釋我的衣服忽然變了,我的頭發忽然白了?難道我是個魔法少女,一定要通過變身才能激發力量嗎?”
【額……】
【要不您幹脆把他們都收為信徒吧。】係統自暴自棄地說道,【反正林楚已經算是您的半個信徒了。照臨……這家夥在覺醒者裏也算是數得上號的。最重要的是您喜歡,把他收進信徒名錄裏也無不可。】
司青玄:“……”
【他不是想向您贖罪嗎?】係統的機械音裏帶著某種不懷好意的俏皮,【那就讓他成為您的信徒。您可以和他達成最苛刻的那種信徒契約——您會是他唯一的神。他會向您俯首低耳、無令不從。他會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您身上,腦子裏隻裝得下您。】
【您遠離他,他會為此患得患失,徹夜禱告懺悔;您眷顧他,他會以最純粹的欣喜來迎接您,為您奉上謙卑而甜美的靈魂——】
司青玄:“……”
別說,他還真有點心動。
如果照臨真能變成如係統所說的那副樣子,那司青玄就能順順利利地把“被分手”的這口惡氣給出了。
但是,司青玄又試著想象了一下,用照臨代入那種任他予取予求的信徒的角色……又覺得有點不夠帶勁。
“不行。”司青玄說道,“真有那一天,我還是更喜歡他反抗我。”
係統注意到,司青玄用的詞不是“希望”,而是“喜歡”。
係統:【懂了。神的xp是自由的。我尊重您的意願哈。】
司青玄讓它閉嘴。
其實每次係統和司青玄的交流都會在瞬間內完成,因此在外人看來,司青玄並不會有太大的表情變化。
但架不住那種目不轉睛的、一直盯著他看的人。
比如照臨。
照臨敏銳地感覺到了司青玄的情緒變化,他用隱含關切的語氣詢問道:“你怎麽了?”
司青玄看了照臨一眼,久違地用欣賞的視角把照臨的臉仔細端詳了一番,確認這張臉還是很符合自己對信徒的要求的。
“沒什麽。”司青玄微笑著說道。
林楚看著這兩人的互動,有些不解地咬了咬牙。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司青玄和照臨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麽,導致司青玄對照臨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
天曉得,剛剛在同學會上見到照臨的時候,司青玄還給他臉色看呢。
但剛才,林楚居然久違地嗅到了一股隱隱約約的……狗糧味。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白菜要拱豬。這都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林楚就當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咱們還是得想想辦法離開這裏。”林楚愁眉苦臉地說,“之前那麽多關都闖下來了,不能功虧一簣——不然我就白受之前那場折磨了!”
【難呀。空間係天賦很難從內突破。但幕後之人應該也拖不了多久。這棟大廈裏的人太多,肯定會驚動防治局。等防治局派人來,擁有空間天賦的那個覺醒者蟄伏不下去了,這個空間自然就破了。】
合著,最後就剩下一個選擇:等。
其實司青玄他們已經把這棟大廈裏的詭異生物給殺空了。這棟大廈除了走不出去之外,也沒什麽太大的危險。
司青玄正暗自猶豫,係統卻出聲提醒道:【大祭司,您的某個信徒正在呼喚您……】
司青玄:瞧你說的,還“某個”,信徒名錄上不總共隻有兩個人嗎?
司青玄歎了口氣,在虛空中翻開了幻境書庫係統,巨大的雪白紙頁在空中舒展開,不用司青玄多做什麽,就自動翻到了信徒名錄那一頁。
“言靈”束宴的名字在隱隱跳動。
司青玄用意念戳了戳那個名字,一陣呼喊突然湧進司青玄的腦海裏:
“……真靈教會襲擊了陵陽分局,他們想要搶走滯靈匣——裏麵裝著密林之神的神核……”剩下的語音就是一頓驚天動地的咳嗽,“吾神,救命!!”
司青玄記得,言靈身上本來就有傷還沒養好。這次再聽他的聲音,簡直是聲聲帶血。
自從和司青玄建立信徒契約之後,司青玄從沒聽見過來自束宴的任何禱告。真遇上事兒了,這小子喊“吾神”倒是喊得比誰都幹脆。
不過,真靈教會是個什麽玩意兒?
【真靈教會?在我印象裏是個喜歡拾人牙慧的人類組織。他們的教條是‘真理至上’,認為人類和諸神的地位是同等的,不應隻因為力量殊異就建立‘不平等’的信徒契約。】係統哼了一聲,【他們總樂於展示超乎尋常的淵博知識,或是高深的法術技巧,但這些東西大多是他們從諸神遺落下來的典籍中拚湊出來的……卻被他們技巧性地改編運用,說是他們自己創造出來的。】
簡單來講,就是山寨大師。
諸神是世紀更迭卻一直長存的,因此祂們在某些方麵的知識積蘊比人類要深厚,這是理所當然的。這些知識,諸神通常隻會傳授給自己忠實的信徒。
真靈教會的行徑,往小了說是自強不息,往大了說那就是偷師學藝。隻是他們也總是學不到最核心、最強大的知識,因此至今沒有引起某個神派的絞殺。
在係統的印象裏,這教會一直小花招不斷,但從來沒搞過大事件。
這回他們算是把事情鬧大了。
司青玄不知道真靈教會是吃錯了什麽藥,但他神情複雜地看了眼身邊的照臨——原來這座大廈真正想困住的人,是他啊?
隻是,用一整座大廈設計陷阱,來困住一個s級……隻能說,s級享有這樣的待遇,也不奇怪。
司青玄不打算把這個消息瞞下來。
“我剛收到消息,陵陽分局受到真靈教會襲擊。”司青玄說道,“他們應該就是衝著滯靈匣去的。”
照臨略微愣了愣,隨後瞬間明白了司青玄在說些什麽。
“你……”司青玄的話還沒說完,就先被照臨給搶答了。
“沒事,不用擔心。”照臨說道,“其實,在得到神核之後,雲京總局就決定就近在陵陽市組織一個研究會議,全國的權威專家都收到了會議邀請——算算時間,他們也該趕到陵陽了。這次隨行參與會議的有很多高等覺醒者……應該很快就能把動亂平息。”
“裏麵難道有s級?”
s級可不像地裏的土豆,隨便一刨就一大串。
如果是為了給這個研究會議保駕護航而專門抽調來的一個s級,那說明防治局的確對神核的研究非常重視。
“是。”照臨點頭,表示肯定,“是s級。”
“而且……是個比我厲害的s級。”
*
陵陽市,災異防治局。
宋瓚靠著牆角,麵戴一個黑色的放毒麵具,小心翼翼地呼吸著。
他的腳邊堆著兩具“屍體”——那是隸屬於防治局的文職人員。他們就像睡著了一樣躺在地上,麵色蒼白如雪,胸口幾乎沒有任何起伏的痕跡,像是陷入了深眠狀態——他們並排躺著,像是兩根潮濕的木頭,皮膚上長著幾隻淺紫色的菌菇。
那些菌菇的傘蓋如水母一般,是透明的,像是某種活著的器官似的,在空中一呼一吸,噴吐出淺紫色的霧氣。
這些霧裏有它們的孢子。
這些孢子接觸到人類的皮膚後就會瘋狂繁殖,在短短十數秒內讓人徹底脫力、陷入沉睡。
宋瓚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自己的防毒麵具還能撐多久。
不遠處,是已經坍塌了一半的走廊。
一身黑袍遮住麵容、胸前戴著金色飛蛾吊墜的男人抬起手,目光平和地注視著他麵前正不斷咳血的年輕人——言靈天賦擁有者,束宴。
“你應該撐不了多久了,言靈。”男人淡淡地開口,“你受上天眷顧,才能有如此出眾的天賦,不該折戟在這裏。把東西給我們,我們並沒有殺你的必要。”
“我呸。”束宴咧著嘴,牙齒上掛著淋漓的血絲,已經快喘不上氣來,但言辭依舊犀利,“不殺我?你以為我稀罕嗎?你們現在就殺了我,這才叫有種!”
束宴之前雖然受了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靠他的言靈,他能使自己免疫許多傷害。但撐到現在,幾乎也是強弩之末了。
束宴直接挑釁對方,黑袍男人卻陷入了沉默。
他在思考,如果殺死一個成長中的s級……那真靈教會和災異防治局的梁子就算結死了。
忽然,從窗外遊進來一隻巨大的海魚——這條魚沒有血肉,隻是一副完整的骨架,灰白色的骨椎節節分明,在空中扭動著,簡直像是一條活著的大魚。
魚背上坐著一個人。
他看起來個子不高,也是真靈教會的成員,袍子的製式和之前那個神秘人是一樣的,隻不過他胸前的蛾子比他的同伴要素淨一些,沒有用紅色寶石點綴而成的眼睛。
矮個子的耐心明顯沒有他的同伴難麽好。
“乾,你還在等什麽?”他不耐煩地說道,“再折騰一會兒,防治局的援兵都快到了——巽為了把這些孢子播進防治局裏,都快把自己的身體給掏空了。我也損壞了不少骨偶。咱們得趕緊拿上東西跑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知道了。”黑袍男人深深歎息一聲,“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希望你不要再妨礙我們了。”
黑袍男人伸出了手。
他的手——束宴知道那雙手的異之處。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到這雙手,所有武器在這雙手麵前會自然而然地崩潰。
天賦·解構。
有形之物,在他麵前皆化塵灰。
束宴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頭一口,在滿嘴的血腥味中,決定用言靈搏一搏。躲在牆角中伺機而動的宋瓚也瞪大了眼,打算在黑袍男人出手的瞬間凍住他全身其他的地方——雖然冰明顯困不住他,但是可以拖延時間。唯一的問題就是坐在遊魚背上的那個小矮個子,有他的阻攔,宋瓚不一定能讓束宴順利逃走……
宋瓚咬著牙,無比後悔,如果沒有讓照臨回臨江去找司青玄就好了——但他很快又在心裏唾棄自己,總不能每次都仰仗照臨的獄火吧!
黑袍人緩緩向前,袍尾輕輕拂過地麵,激起包裹著孢子的塵灰。
忽然,破碎的窗欞外有絲絲微風吹過。
一隻藍黑相間的蝴蝶像喝醉了酒似的,飄飄悠悠地飛了進來,翅膀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微微的粼光。
它在束宴和黑袍人之間晃悠了一圈——隨即像是找到了目標似的,輕巧地停在了黑袍人的手背上。
黑袍人發動能力。
蝴蝶悄悄收斂起翅膀。
……一秒後,蝴蝶還完整地呆在原位,沒有被黑袍人的能力給撕碎。
黑袍人愣住了。
不僅是他,他的矮個子同伴也愣住了。
“這是怎麽回——”
一句完整的話都還沒問完。
激烈的疾風從四麵八方吹來,窗戶上掛著的窗簾“呲啦”一聲被瞬間撕斷,滿地的玻璃碎片隨風飛舞,在空中跳起一支淩厲的舞蹈,毫不客氣地往兩個黑袍人身上紮去。
“嘶——”坐在遊魚上的黑袍人吃痛,他下意識控製大魚保護自己,導致大魚被他控製著、像是被丟進油鍋那樣不斷地翻騰著……但收效甚微。風無孔不入,碎片如影隨形。幾秒下來,他身上就被劃出了幾道血口。
另一個黑袍人也一樣。但他表現得更為冷峻。他抬起頭,幽深的目光望向空中的一個身影。
那是個站在空中的年輕人。
他一頭淩亂的黑色頭發,和常人相比較顏色稍淺的眼瞳裏幹淨至極。他懶洋洋的,一副將睡未睡的樣子,外貌卻秀美飄逸,滿臉都是靈氣。
“我說啊,我是最討厭加班的。”年輕人有些煩惱地說道,“加班就是狗屎——任何縮減我休息時間的人,都是我的頭號敵人。”
他抬眼,明淨如琉璃的視線,卻給兩個黑袍人帶來被割裂的刺痛感。
“識相點的,直接投降,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否則,你們就等著嚐嚐被暴風卷上天的滋味吧。”
強烈的風將室內的孢子吹的一散而空。
宋瓚眨了眨眼,把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和腦海裏的一個覺醒者對上了號——
s級覺醒者,葉鳴空,天賦“暴風”。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感謝在20211206 235614~20211208 2352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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