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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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東西哪兒來的?
司青玄挑眉, 但卻沒有動彈。
那隻蝴蝶靜靜地停駐在他的發間,脆弱的雙翼隱隱閃爍著藍色的磷光。映襯著司青玄那頭烏黑的發絲和那張精致的臉,有種說不出的綺麗和夢幻的氣息。
這年頭, 連蝴蝶都看人下菜碟的?
“這是葉鳴空的靈蝶。”照臨忽然開口說道, “看來葉鳴空已經和真靈教會的人交過手了。”
至於眼前這個名為“乾”的黑袍人,自然是落敗之後慌不擇路地逃到這兒來的。
如果沒出意外, 他應該能憑借金鈴鐺的力量穿梭到自己的同伴身邊。
可惜,中途被司青玄給截下來了。
這個黑袍人明明是去投奔自己的同伴, 卻在空間移動的途中路過了司青玄身邊……可見, 他的同伴所在的位置, 與司青玄他們十分接近。
這難免會讓人聯想到無論怎麽走都無法到達的一樓。
林楚瞥了眼司青玄頭上的蝴蝶,說道:“既然不是什麽有害的東西,要不就帶上它算了。反正也挺好看的。”
司青玄:“……這靈蝶有什麽特殊功能嗎?”
“葉鳴空用它來定位。”照臨解釋道,“他經常借靈蝶收集信息。”
行吧。
司青玄動了動腦袋,覺得自己的行動也沒怎麽受限製, 於是就不去管頭上的那隻藍色蝴蝶了。
他低頭,看了眼地上掙紮著跪起的黑袍人。
“接下來, 我們要去找你的夥伴了。”司青玄語氣緩和說道, 黑袍人卻覺得有森寒的涼氣在一點點往自己的骨縫裏鑽, “他的名字叫兌,是嗎?你們的名字可真有意思, 是對照著八卦取的嗎?但我也沒感覺到你們和八卦之間存在什麽屬性上的對應啊……那麽, 是按照方位取的?”
“南麵為乾,北麵為坤,正西為坎,正東為離,西南為巽, 西北為艮,東南為兌,東北為震。”司青玄頓了頓,問道,“真靈教會有那麽多個分部麽?”
黑袍人撐死了不回答。
“算了,總歸鈴鐺在我手裏。”司青玄說道,“找到你同伴的方法,還是你告訴我們的呢。”
黑袍人僵硬了片刻,對著林楚麵露凶光。
林楚:“看著我幹嘛?拜托,剛才是你自己衝上來襲擊我的——”
他的肩上閃過一絲流火的痕跡。
隻在瞬間,他肩上的黑色烏鴉就振翅飛起,尾羽上燒起大片的火光,隨即身形不斷變大,變得足有半人那麽高。
鬼哭鶇自覺地顯露了真身。
黑色長羽,猩紅雙瞳,尖喙利爪,看著格外嚇人。
它在半空中鳴叫了一聲,然後一爪按在黑袍人背上,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黑袍人又給硬生生摁了下去,連個頭都不讓人家抬。
司青玄:“……”
司青玄對著鬼哭鶇微笑:“你倒是殷勤。這大概是你第一次在沒收到命令的情況下自主行動吧?”
鬼哭鶇不經意間對上司青玄的視線,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賣好似的低下了頭,把黑袍人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行了,壓著吧,我不要他。”司青玄說道。
司青玄把注意力放在該怎麽破壞眼前這個扭曲的空間上。
他把金鈴鐺握在手心裏,伸出手,輕輕地搖了搖。
鈴,鈴。
不久後,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模糊的鈴聲,似乎是在與司青玄手中的鈴鐺相呼應。
鈴,鈴。
鈴——鈴——
就這樣,司青玄重複搖著手中的鈴鐺,一點點往回聲傳來的方向挪去。
鈴聲指引著他們進入了商場的大門,走到一堵灰色的牆壁前。
林楚伸手摸了摸那堵牆,蹭了一手的灰。他扭過頭來,衝司青玄搖了搖頭。
司青玄往前一步,拿握著鈴鐺的手去撫摸牆壁——他的手卻穿過牆壁,到了另一處空間裏。
司青玄:“看來,隻有拿著鈴鐺的人才能走出去。”他對林楚和照臨說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來。”
司青玄剛想邁步,卻被照臨拉住了手臂:“等等,還是我……”
照臨話還沒說完,就被司青玄給打斷了。
“我馬上就回來,不會有事。”司青玄瞥了眼一邊躺著的黑袍人,“倒是你們,記得看管好那家夥,別讓他給跑了。”
隨後,司青玄沉默了幾秒,摸了摸自己的頭,把那隻蝴蝶給輕輕撚了下來。
“這小東西交給你。如果我沒有及時回來,你在防治局的同事還能根據定位找到你們。”
靈蝶輕輕顫了顫,有些不情願被交到照臨手裏的樣子。照臨接過蝴蝶後,卻小心翼翼地把它籠在了掌心裏。
【看他這個傻樣。】係統輕哼了一聲,【這是其他覺醒者的靈蝶,又不是大祭司您親自創造出來的……他這麽搞,倒像是您在臨別前送了他一個禮物似的。】
司青玄倒沒想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他一心隻想把真正的、屬於維提安的鈴鐺給拿到手。
這種滅世神器,即使是三分之一,落在真靈教會手裏,也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司青玄輕輕吸了口氣,握住金鈴鐺,毫無猶豫地邁步往前,穿過了那道牆壁。
牆壁的那頭,出乎司青玄的意料之外,是一片完全黑暗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但金鈴鐺的輪廓在黑暗中卻清晰可見。
司青玄又搖了兩下鈴鐺。
無聲的黑暗如流水般從他身後湧來,推著他往某個方向走去。
直到他在遠處看見了一枚浮在空中的、和他手上這枚十分相似的鈴鐺。
但那枚金鈴鐺卻比司青玄手上的這個要更加古樸、渾圓。頂部及鈴身上刻著一道道波浪般雜亂且繁複的花紋,銅製鈴舌的邊緣已被風化有些模糊,卻還隱約能辨認出,是隻斂翅飛蛾的形象。
司青玄抬手,嚐試去握住那枚鈴鐺,但伸手撈了個空。
這才發現,那鈴鐺隻不過是個虛影。
與此同時,他身邊的空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黑暗向四麵八方散去,某種狂誕而尖銳的雜音卻向司青玄湧了過來——
他一恍然,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新的空間裏。
這是個類似地下車庫的地方。四麵都是平滑的水泥牆壁,還能看見一些現代化的消防管道。
但他腳下卻微微閃爍著妖異的紫光。
司青玄低頭,發現自己正踩著一個疏密有致的法陣。神奇的是,那些構成了圖形的線條既像是塗在了地上,又像是漂浮在虛空中、與地麵隔了一層似的,顏色如彌散在黑夜中的極光般不斷變幻著,極具神秘色彩。
跟魔法似的。
司青玄順著光粒流動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法陣的中心看見了一個透明棱角狀的水晶盒。
維提安之鈴,在盒子裏靜靜懸浮著。
司青玄剛想邁步往前走幾步,地上的那些紫色線條卻忽然立體了起來,瞬間構成了一個光牢,將他束縛在原地。
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緩緩地從扭曲的空間中走出,安靜地盯著司青玄,準確的說,是盯著他手上的那枚金鈴。
“你們……把乾怎麽了?”
對方開口問道。這個黑袍人的嗓音居然十分輕靈飄渺,但,或許是因為平常不大說話,他的聲調裏有種艱澀的凝滯感。
“你們真靈教會的人,說話怎麽都磕磕絆絆的。”司青玄有意激怒對方,笑著說道,“你的同伴在被打得半死不活之後,也是像你這樣說話的,一分鍾都吐幾個字來,可以說是——浪費了我們很多時間。”
對方很久沒有回話。
司青玄暗自警惕了起來。
他不怕和對方打上一場,問題是,這人似乎是個空間型的覺醒者。要是對方一言不合就帶上維提安之鈴直接逃跑,司青玄不一定追的上。
所以他得耐心、小心。
等來機會,一擊即殺。
可是看對方沒什麽反應的樣子,看來真靈教會的成員間也沒什麽深情厚誼啊。想用受傷的乾來牽製對方的計劃似乎得廢棄了……
“你……不是照臨。”沒想到,黑袍人磕磕絆絆地說出這麽一句話來,言語間居然還有些緊張,“你是誰?”
司青玄:“。”
“你們把這棟大廈搞成這副鬼樣,就是為了困住照臨一個人?”司青玄問道。
黑袍人沒有回答。
“你們害死了很多人。”司青玄接著說道,並且仔細觀察著黑袍人的反應,見他下意識地握手成拳、有些退縮的模樣,就知道這個名為“兌”的真靈教徒似乎並不像“乾”那樣心堅如鐵,“他們都是無辜者。”
黑袍人抿了抿唇,低下了頭。
“一樣的……萬物都是一樣的。春生秋殺,依勢而存。陰陽交替,虛實相演……”
黑袍人在哪兒絮絮叨叨了一大堆。
司青玄難得在一堆奇奇怪怪的覺醒者裏看見一個傳統路數的。雖然看起來挺神神叨叨的,但給人感覺很新奇。
黑袍人扯了一堆,大體意思就是人遲早都是要死的,大家馬上都要死了。
“人總是要死的?那怎麽沒見你一出生就把自己的掐死呢?總歸終點是一樣的,何必在意過程。”司青玄嗤笑著說,“這和你們想要偷走神核有什麽關係?”
“你沒聽懂我的話。”黑袍人執拗地說道,有點像是在賭氣的樣子,非要和司青玄爭出個輸贏,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說服司青玄還是說服他自己,“我是說……人類的氣數快盡了。兩界的屏障即將崩塌,接下來是詭異主宰世界……一般的人,最終也隻會在變亂中喪生。即使是覺醒者,也不一定有活下去的機會。我們隻有向詭異世界靠攏,向神靠攏——才能永恒不朽。”
他們想要密林之主的神核,動機很好理解。
真靈教會似乎知道的挺多。
他們知道人間和詭異世界的屏障會定時變弱,詭異會如潮水般入侵人類的世界。人類幾經滅亡,而諸神卻巋然不動。
神明為什麽得以永恒不朽?
是因為祂們強大的力量?還是因為祂們特殊的生命構成?
神核,這是人類第一次得到神明的一部分。
何況密林之主又是所有神明裏偏溫和的一類,象征著茁壯的生命力。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得到神核的人,必然能在成神的路上跨出一大步。
但司青玄抓的重點卻與眾不同。
“誰跟你說人類氣數快盡了?”
“是……真靈教會的長老,算出來的。”黑袍人努力馴服著自己的舌頭,說話總算是不打顫了,“長老說,人間會在這一輪更迭中,被徹底毀滅。長老是從某個神明那裏得到的啟示,不會有錯……”
司青玄輕輕吸了口氣,問他是從哪路神嘴裏聽見的消息。
“是維提安,混沌萬象之神。擁有扭曲一切的力量。在有關神明的記載裏,祂真的很強大!”
“我、我真的沒騙你。”
黑袍人說道,言語裏居然有幾分誠摯。
大概是因為他看出了司青玄是個覺醒者,把他當做同胞來看待了。
司青玄:“……”
司青玄:“你們這個信息有點滯後……你們知不知道維提安已經無了,毀滅世界什麽的不是他的預言,而是他的遺言,當不得真的。”
黑袍人沉默半晌,回了司青玄一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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