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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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罪焚星, 曾經是統治舊人類的邪神。
這個謎底雖然難猜,但是非常合理。
為什麽食罪之獸在燕尾鎮的那次被召喚之前不曾吞噬過人類的“罪”,以至於預言家, 確信隻要它吞噬過人類的“罪”,就會對人類的“罪”而上癮。
——因為,在斷罪焚星還在的時代,人類是斷罪焚星的眷屬, 是食罪之獸天生需要保護的對象。即使再饞人類,它也不能下口。這種情況直到斷罪焚星逝去才有所改變。
但關鍵性的證據,則在人類本身上。
輪回的規則是,信徒依附他們信仰的神明,才能在一次次新輪回中重新誕生、重新繁衍生息。而一次輪回動輒以幾千年記。
人類生活在獨立於詭異世界的“現實世界”裏,詭異生物每次入侵, 哪怕是神明級別的入侵者,也隻能老老實實地采用“建立幻境”這類的手段慢慢蠶食現實世界。
人類看似從誕生起就脫離了那個詭異生物們都要蹲守的殘酷規則, 沒有供奉任何“神明”也活到了現在;但最後他們又發現自己又適用於這個規則:兩個世界正在逐漸融合, 人類要麽找個神明去抱大腿, 要麽自己成為自己的大腿——這也就是預言家的思路,他要讓人類“自立成神”。
如果人類原本就是在現實世界中誕生的,那現在他們所遭受的一切,就是一場來自詭異世界的瘋狂侵襲。
但人類中每年都會不間斷地出現幾個“覺醒者”, 運用靈氣的方式與詭異生物實際上如出一轍, 甚至追溯人類發展至今的曆史, 越原始的人類, 運用靈氣的天賦越強大……而現實中的人類更像是失去了這份天賦,隻有偶爾幾個表現地更強大一些,就像是一種“返祖現象”。
所以, 是否還存在著這樣一種可能:
在很久很久以前,舊人類也是詭異世界中的一員。
他們有自己的族群,有自己的信仰,在一次次輪回中按部就班地滅亡、重生,直到某次輪回,他們突然產生了一些別的想法,於是他們從詭異世界中逃亡了。
“我能夠確定的就是,很久很久的詭異世界之中,有人類的存在。”預言家咳嗽了兩聲,笑了出來,“詭異世界中曾經有舊人類生存,那必定也有統治人類的邪神——也就是那位‘斷罪焚星’。不知為何,祂被打入了深淵,因此人類才有自由喘息的機會,甚至有機會從詭異世界中逃亡出來……”
“舊人類有這麽強大嗎?”司青玄淡淡地提出質問,“連那些神明想要突破空間屏障來到現世都這麽困難,更別說是人類。”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放棄了一些東西。”預言家說道,“舊時代的人類,作為主神眷顧的種族,能弱到哪裏去?但我們現在所剩的靈氣基因已經寥寥無幾……因為在這個‘現實世界’中待得越久,我們身上的靈氣就越弱。”
“那些神明,那些詭異生物……它們不是不能來這裏,而是一旦來了,它們的力量就會被大大削減。對於神明和詭異生物來說,力量的削減就代表著滅亡的臨近,所以它們總是很慎重……慎重地選用建立幻境的方式,慎重地一點點用靈氣來蠶食這個世界。”
“多可笑啊。人類原本也是在靈氣中誕生的種族,我們原本也是詭異族群中的佼佼者。但因為逃離輪回,因為異世流亡,現在我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無法承受靈氣了。靈氣對於普通人來說,簡直與毒藥無異。或許在詭異生物眼中,我們才是可怕的異類——我們居然放棄了靈氣,放棄了力量,放棄了所有的一切……”
司青玄:“……”
司青玄暗自問係統,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係統沉默片刻,表示了肯定。
【舊人類來到這麽一個靈氣稀薄的新世界生活,肯定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最開始,人類肯定也難以適應這個世界。身懷天賦的人在這裏會生活地很痛苦。但他們還是選擇為族群開疆拓土、延綿種族。隻是因為環境問題,他們往往都活不長久……換句話說,天生天賦弱的、身體裏沒什麽靈氣的人更容易堅持下來。】
【直到一代代,人們慢慢適應了這裏的生活。曾經光怪陸離的神代記憶已經離他們遠去。偶爾才有幾個覺醒了強大天賦的人,反倒成了與眾不同的異種……】
“舊人類為什麽會選擇流亡?為什麽隻有我們人類偏偏做了逃兵?”預言家唇邊的冷笑幾乎已經壓抑不住,“容我猜想,我們大概率是因為失去了自己的‘神明’。我們為什麽要逃離輪回?因為沒有神明,我們就無法在下一個輪回中存活下來了。”
“人類的未來已經永墮黑暗……所以舊人類,我們的先祖,才決定遷徙到這裏。可惜,他們還是失算了……無論逃到哪裏,我們都無法擺脫輪回的束縛!人類幾千年的流亡,幾千年的忍讓,幾千年的退化,說到底隻是枕著幻夢漸漸溺死——自取滅亡罷了!”
“其實我能理解舊人類的選擇。他們也是被逼無奈,無路可選,所以才選擇了逃避。人類也確實休養生息了幾千年,這是先祖們不可磨滅的功績。”預言家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杖,握到雙手青筋隱隱爆起,卻絲毫不覺,“但一切悲劇的來源,就在於一點:我們一直是信徒,我們沒有成為神明。”
“如果我們人類能擁有自己的神位,又怎麽會被逼到今天這步田地呢?”
“你想要讓人類靠自己的力量證位神明。”司青玄凝視著他,雖然有些驚訝,但並沒有被他所謂的“真相”煽動起來,“可是這與你釋放深淵裏的怪物有什麽關係?你想弑殺斷罪焚星?可祂是墮神,祂身上已經沒有神位了。殺了祂,人類也無法證神。”
“釋放墮神,非我所願。”預言家搖了搖頭,“至於為什麽開辟深淵梯井,原因很簡單。深淵裏有許多積年的秘密和寶藏,對於和詭異世界脫軌了幾千年的人類而言,這些知識太重要了。”
預言家低頭,捏了捏手杖:“這也是我第一次得知斷罪焚星的下落……”
“但斷罪焚星既然是曾經統治人類的邪神,無論出自複仇的動機,或是從保障人類自由的角度來看,我們都應弑殺祂。”
“你也說了——祂現在隻是個墮神,祂身上沒有神位。”預言家的雙眼幽深如井,但又暗藏波瀾,“如果我們連一個墮神都搞不定,何談與其他邪神交鋒呢?”
司青玄:“……”
司青玄看著預言家說著說著逐漸進入自言自語的狀態,忍不住打斷道:“怎麽,你是不是想著,如果這次沒能殺死斷罪焚星,那就爭取下次繼續?”
預言家一愣,微微睜大了眼。
但他隻是定了幾秒,之後表情就恢複了自然。
“果然。”預言家忽然低聲笑了出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瞞不過你。”
這麽一笑,倒把預言家身上的威嚴消去大半。
此刻,他看起來更那個傳言中與司青玄的爺爺相識的長輩了。
“你身上的特異之處,我一直都知道,青玄。”預言家看著司青玄,眼神裏有幾分司青玄看不懂的熟稔,“我已經在循環裏見過你很多次,但每一次你都不是個普通人。你有時是人類的代言人,有時是神明的代言人——你雖然不做危害人類的事,但你的立場飄忽不定,我總是猜不透你在想些什麽。畢竟,我總是比你先死。我死後世界會發生怎樣的變幻,我也不得而知。所以,我不敢把一切都賭在你的身上。”
“不過,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預言家突然用一種八卦的語氣說,“聽說你把照臨那小子鎖在密室裏了?”
司青玄:“……你該不會是想讓他去對付墮神吧?”
“這倒沒有。”預言家搖頭,“你看我像是罔顧照臨的性命、恨不得榨幹他身上最後一滴利用價值的意思,但要為獄火找到一個完美的容器,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我不會讓他去對付墮神,因為獄火曾經也是屬於斷罪焚星的……我也希望照臨躲起來,躲得越遠越好。”
“何況證位為神終究還是需要有個人選去做。照臨是我親手從一個非法組織裏救出來的孩子,如果可以,我更屬意他去做這個證位為神的人。”
司青玄感受到了預言家語氣裏明顯的示好。
預言家想讓司青玄保持中立,想讓司青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他今天才和顏悅色地和司青玄說這麽多話。
【從理性來看,預言家的確在搜集所有可用的資源。】係統忽然插話到,【深淵,如他所說,雖然裏麵都是些放逐者,但人類確實沒有更好的途徑去挖掘詭異生物身上的東西了;至於獄火、食罪之獸,那都是斷罪焚星留下來的力量,斷罪焚星的力量和人類的兼容性是最高的。】
隻不過食罪之獸剛孵化就被司青玄暴捶了一頓,而獄火則被司青玄直接打劫回家了。
這……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無論預言家做這些是出自什麽動機,但司青玄確實一直在礙他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預言家在解釋他長久以來行動的動機,他給了司青玄很多實用的信息。
——這些信息,明明係統都清楚,但它從來沒有主動跟司青玄提起過。
係統的目標,還跟曾經它與司青玄提起過的那樣:它希望司青玄能熬過這個輪回,把那個源月吐出來,然後直接離開地球,恢複他“自由神”的身份。
但是司青玄之前提出要庇護人類,係統也沒有反對。
——因為諸神確實視司青玄為眼中釘,司青玄占領現實世界,在現實世界建立屬於自己的神域,從長久角度而言,是有利於自保的。
但等神域建立之後呢?
人類被庇護之後呢?
等這次輪回結束,司青玄就會卸下源月之主的名頭,回到他在群星中穿梭的旅行中去。源月歸位,而人類又要重歸輪回——但他們卻沒有“源月之主”能夠庇護他們了。
一切又要回歸原點。人類的命運又要重歸萬古長夜。人類又要被“神明”拋棄一次了。
司青玄:“…………”
他忽然意識到預言家的行事風格雖然有待商榷,但他長久以來的憂慮是對的。
隻有人類才會真正地把人類的命運視為最重要。人類需要一個忠誠的、強大的、能被焊死在神座上的神明。
換句話說,人類需要保護者,而不是統治者。這個保護者也必然需要被人類的力量所束縛。如果可以,這個保護者最好成為人類意誌的傀儡,這樣保護者才不會因為私情私欲做出危害人類的事——這樣一來,就算人類最後滅亡了,無論怎麽樣,那也是出於自己的意誌滅亡的,而不是被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逼迫著走上滅亡的終途。
【這就是人類的高傲。】係統冷哼道,【可是人類配不上這份高傲!大祭司,他們都是虛偽狡猾之徒——】
係統還想說什麽,被司青玄給強行閉麥了。
“那你想怎麽做?”司青玄試探性地問預言家,“你想怎麽對付那個‘斷罪焚星‘?”
預言家一笑,他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起作用了。
“放心,我會派防治局的覺醒者先去。”預言家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跟司青玄說道,“不到緊要關頭,不必動用司靈閣的人手。”
這句話已經相當有誠意了。
雖然預言家知道司靈閣打算跟他對著幹,但還是答應不輕易扯司靈閣下水。如果預言家真的遵守了承諾,那司靈閣還按照原來的計劃去拖預言家下馬,就會顯得司青玄這邊不信守曾諾。
但出乎預言家意料的是,司青玄原本已經軟化的態度忽然又變得強硬了起來。
“季老這話說的真有意思。”司青玄的雙眸斂起,眼痛裏的藍色泛起些許光暈,看起來如非人般妖異,“這本來就是災異研究協會搞出來的亂子,跟司靈閣有什麽關係?我就算袖手旁觀,又有誰能來指摘我什麽?誰闖禍,誰善後,我以為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沒想到還能被您拿來做人情……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預言家眉心一皺,然後又舒展開:“那你想怎麽樣?”
“我隻是不放心您繼續領導防治局這麽個大組織。”司青玄淡淡地說道,“在你看來,你隻是在自家的試驗田裏折騰折騰,但你有沒有想過,大多數人的人生隻有一次,不該被你鬧著鬧著就鬧沒了。”
“我承認,我不是天才。隻有嚐試過,我才能分辨我的策略是不是最優解。”預言家敲了敲手杖,說,“防治局的建設基本到此為止了,剩下的就是針對諸神的戰術……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我的經驗也價值連城。或許你不讚同,但你無法阻攔我——年輕人,我不和你開戰,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欣賞和尊重。”
“如果你最後能達成目標,也就算了。”司青玄忽然扭頭嗤笑道,“可你偏偏做不到。”
預言家從司青玄的笑意裏聽出了些什麽特殊的信號。
一些他下意識就覺得危險的信號。
“你什麽意思?”
銀色的手杖在預言家的手下微微旋轉,最後定在某一個角度。手杖上繪製的獸紋姿態猙獰,銀黑色獸眼怒目圓睜。
而預言家本人也像隻蟄伏的野獸,緩緩露出了獠牙。
司青玄沒有理會預言家的警示,兀自開口說道:
“如果我說……這已經是你最後一次‘循環’了呢?”
預言家的臉部肌肉一僵,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下來,似乎司青玄的話給他帶來了迄今為止最大的冒犯。
“這是我的天賦,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自己的狀況!”預言家喊道,“我起碼還有一次機會——”
“很不幸,這是最後一次了。”
司青玄輕飄飄地插話。
“你所經曆過的那些‘未來’,說到底都是虛假的,隻是預演。這種能力本來有另外的使用方式,但你在獲得能力的瞬間就被能力禁錮在了同一個起點。”司青玄說道,“這也可以算作另一種形態的‘暴走’。可惜,當時沒有人能指引你。總之,這已經是你的最後一次人生,也是你唯一一次真實的人生……知道這點之後,你是否有絲毫的悔恨呢?”
預言家:“……”
預言家的表情一片空白。
預言家有些無力地跌回座位上,手杖滾落在一旁。他伸出右手抵住自己的太陽穴,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想著什麽。
“一次、兩次、三次……不不不……”
他開始艱難地梳理那些重疊的記憶。
可是他已經死了太多次。
前幾次,他從無知、慌亂到瘋狂,大多數時候都把機會浪費掉了。直到第三次重啟,他才開始有意識地收集信息、建立災異防治局。再到後來……
他發現,他篤定自己還有下一次“循環”,靠的居然真的隻是自己的直覺。
萬一直覺在欺騙他呢?長久以來的循環,讓預言家不斷試錯的同時,也讓他明白了直覺是會騙人的,有時候他下意識做出的決定,會是下一次循環需要改正的錯誤;他一直以經驗來佐證經驗。
不對。
司青玄憑什麽認定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預言家抬起頭來,緊緊地盯著司青玄,眼球上泛起紅色的血絲。
預言家把自己的疑問拋了出來。
而司青玄隻是凝視著他,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圖。
預言家知道司青玄這是“隨便你相不相信”的態度。但這個假設不論真假都快要讓預言家發瘋了。如果這真的是他最後的機會,那他——
預言家忽然覺得自己的後腦開始痛了起來。
他的記憶穿過了風雨飄搖的無數次循環,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循環還未開始的晚上。那個不知為何已經被他遺忘了的夜晚。
那時候,他還是個“普通”的調查員。他和自己的屬下處理完一件和詭異相關的事件。
本以為圓滿完成任務了……然而第二天夜裏,他最得力的下屬就被發現死在了城市的某處水溝裏,死相淒慘。
預言家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更重要的是,和他一起處理那次事件的,還有他的朋友,司家的家主。
如果他的下屬是受詭異事件的牽連而死……那下一個要死的人就是預言家自己,或者是司家的家主司重嵐!
預言家必須把這件事轉告給自己的朋友。於是他冒著磅礴的雨幕驅車趕往司家老宅,雨水的寒冷透過車窗慢慢侵蝕著他,車窗外隱約倒影出鬼影幢幢,瘋狂的囈語不斷在他耳邊回響——
預言家確定自己是被盯上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司家老宅的門前,渾身打著顫,重重地拍門。
“司重嵐……重嵐!”
這天,不知為何,原本應該燈火通明的司家大宅卻一片死寂。
預言家沿著門扉緩緩跪下。
寒氣已經入侵至他的肺腑,不知何時,他身後的影子不斷拉扯著,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冒出來——
“吱呀”一聲。
那扇高大沉重的門被輕飄飄地推開了。
噠,噠,噠。小羊皮製成的靴子踩在楓木地板上,發出輕巧的聲音。
一個幼小的人影從門後探了出來。
那是個小男孩。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背帶褲,胸前還戴著一個小小的同色領結。他頭發烏黑濃密,打著小小的卷,雙眼清澈明亮,堪比價值連城的藍寶石,看起來過分精致、秀氣。
男孩兒好奇地看向預言家。
然而不知為何,預言家卻下意識心頭一顫——
他動不了了!
男孩兒那雙藍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閃著光,如璀璨的星輝。
明明美麗,卻令人感覺冰冷、戰栗。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兒終於移開了目光。
“你是誰?”
有些稚嫩的聲音響起。
預言家混沌的大腦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解放,他終於記起自己來司家老宅是做什麽來的了——他剛想開口喊司重嵐的名字,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一輕。
那些瘋狂的囈語、危險的暗影,正在離他遠去。
預言家剛鬆了口氣,就見門後又走出一個微笑著的男人:或許是混血的緣故,司重嵐一向不顯老。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依舊俊美如同四十不到的人。
“老季?你怎麽來了。”司重嵐有些驚訝地望向一身狼狽的預言家。
預言家本來想開口說些什麽的,但是看著司重嵐臉上無知無覺的笑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於是,他隻能隨便找了個話題:“晚上好……對了,這是誰家的孩子,長的可真漂亮。”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孫子。”司重嵐的神情裏帶著明顯的自傲,他順手摸了摸男孩兒的頭,動作十分慈愛——而男孩似乎是不願意被揉亂頭發,但又無法阻擋司重嵐,於是隻能努力地握住司重嵐作亂的手,那副委屈的樣子,讓司重嵐笑得更開懷了,“這是我的孫子,名字是青玄。來,青玄,快叫季爺爺——”
預言家目瞪口呆,司重嵐哪裏冒出來這麽大個孫子的!
但畢竟是好友的孫子,預言家還是笑著應付道:“哎,別聽他的,乖,叫我叔叔,別叫爺爺,都把我叫老了。”
然而小小的男孩兒似乎有些怕生。
他躲到司重嵐的背後,隻探出半個腦袋來,沒有做聲。
於是預言家就又和司重嵐寒暄了幾分鍾,隨後,兩人告別。
大雨已經停了下來——預言家開著車,向自己的辦公室駛去。他一生無妻無子,沒有牽掛,辦公室也算他半個家。
車裏的空調讓他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他保持著這種愉悅的心情,走進辦公大樓,按下電梯,將鑰匙插進辦公室的門鎖裏——
他突然想了起來。
司重嵐早年喪妻,之後就沒有再娶,和他一樣沒有後代。
那他那個孫子……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預言家沒有打開自己的辦公室,他捏著鑰匙的手微微發抖。
那股被凝視著的感覺又來了。
黑影在他身後逐漸積聚成潭。
忽然,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一雙藍色的眼睛——屬於那個神秘的孩子的,如從星空深處窺探著人間的眼睛。
預言家仿佛被什麽控製了一般,“喀喇”一聲,擰開門鎖。
他跨過那道門扉。
“吱呀”一聲,木質的門板重新關閉,鎖芯緩緩回彈。那些雨水和黑夜的氣息,那些囈語和暗影,就這麽被他隔絕在門外。
他跨過門扉。
門扉外是個新世界。
微風吹動窗簾,窗外晴空萬裏——
居然已經是第二天了。
而他跨過的那道門扉,也成為了他無數次循環的開始,直到他循環的結束……
而那次雨夜的探訪,司重嵐,司青玄,那些記憶卻全部被他下意識地拋至記憶的最深處。
直到今天的重啟。
……
預言家回過神來,意識空白了瞬間隨後,他猛然抬頭,瘋狂地注視著司青玄。
那雙藍色的、純淨的眼睛……和他記憶中的完全相同,卻又有隱約的不同。
但預言家卻可以確定。
“原來是你為我開啟的循環。”預言家開口,他的身體像是被埋入棺材的屍體那樣僵硬,說的卻是些讓司青玄無法理解的話,“難怪……難怪你知道我的循環已經結束了……難怪你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我——”
“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司青玄看著他發瘋,表情雲淡風輕,但內心卻直犯嘀咕。
預言家在說些什麽?他不是瘋了吧?
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司青玄的係統:【……】
【您將來就明白了。】最後,係統隻能無奈地回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下。
司爺爺全名司重嵐。
預言家全名季惟生。
本場出現人物有:幼體司青玄正太背帶褲yyds)。
小時候的司青玄剛覺醒,神性還比較重,也比較迷茫,後來隨著人性增強,神性才被壓抑下去的,這個過程大概也就三四年。
所以,幼年的司青玄反倒更“邪神”。
但他做的不是壞事。
……
感謝在20220319 145321~20220320 1319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富婆的一天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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