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死靈法師的職業操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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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眾人已經驚得跪了一片, 他們都以為暗精靈王死定了,生怕被連累,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沒人敢出麵求情, 在連呼吸都消失不見的死寂裏,隻有危野投去擔憂的目光。克裏斯托弗見狀目光更沉, 不知為何,他看到有人觸碰危野, 心裏便湧出異常的煩悶。
——就像本該完全屬於他的人被染指, 他卻因某些原因不得不妥協忍受一樣。
可他為什麽要忍受?
對於黑暗神來說,想殺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雖然連他自己都不明原因,卻絕沒有忍耐的道理。
阿茲曼呼吸沉重咽下血沫,神情冷靜, 明知故問:“主神息怒, 請問我做錯了什麽惹惱了您?”
克裏斯托弗甚至不想跟他多說一句, 一股殺意直逼而去,威勢壓得阿茲曼悶哼一聲。
就在這時,危野動了。
他同其他人一樣跪到了地上,似乎被嚇到,微微緊張, “主神,您為什麽懲罰他?阿茲曼他……一直很虔誠地為您做事。”
克裏斯托弗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他低沉的聲音在危野心中響起,“你起來。”
“不敢。”危野小聲說:“請您息怒。如果他沒有犯太大的過錯,您就饒了他吧, 好嗎?”
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帶著受驚的懼意, 仿佛如果他濫殺出手, 就會沾染失望與傷心。克裏斯托弗冷冷道:“你再不站起來,我就真的生氣了。”
這話一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哪有神這樣威脅自己的信徒的。
危野側臉看向肩上的烏鴉,認真道:“請您不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克裏斯托弗:“……嗯。”
直到危野離開很遠,一地的人還在跪著,年級大的幾個黑暗魔法師滿頭大汗,體力消耗過度得爬不起來。
不愧是黑暗之子,也隻有西蒙能在這種時候還敢替阿茲曼求情吧。原來還有些年輕魔法師心中生嫉,覺得自己並不比他差,此時腦袋裏再沒有半絲雜念。
矮人族族長驚慌失措地扶起阿茲曼,“暗精靈王,你沒事吧?你到底因為什麽惹怒了主神?”
阿茲曼微低著頭不語,額前散落的白發遮住了他的金眸,投下一片晦暗陰影。
即使001忘了一切,有些東西還是刻在了骨子裏,危野本來覺得挺有意思,現在他意識到不妙了——
係統狀態時都醋成那樣,現在成了實力碾壓一切的神,001不阻礙他的任務進展才怪!
心情不好的危野回到房間,把烏鴉捧到床上,跪坐到他的麵前,“主神,您有什麽吩咐?”
收到力量和侍從的時候,他的態度明明融化一般,那種依賴感讓克裏斯托弗很滿意。就因為這一件小事,竟然就起了隔閡。
克裏斯托弗第三次說:“起來。”不舒服,“以後我不發話,不需要你跪。”
危野點點頭,聽話地站起來。
“你沒話想問我?”對他虔誠固然很好,克裏斯托弗卻莫名不想看他對自己一味服從,一句話也不多說的樣子。
危野想了想,問:“我的馬丁不會有事吧?”
見他一臉擔心,克裏斯托弗眸光冷淡,“它會有什麽事?”
危野:“您的力量這麽強大,馬丁它隻是一隻普通烏鴉……”可別把他可愛的小烏鴉撐爆了。
那雙淺藍色眼睛無辜眨動著,克裏斯托弗強迫自己轉開眼,“我分.身承載的力量不強,幾乎都賜給你了。”
所以他才會暫據這隻亡靈魔寵的身體。
聞言,危野彎了彎眉眼,終於流露出一點開心的模樣,“您對我真好。”
聲音也染上笑意,鴉身烏黑的翎羽動了動,克裏斯托弗終於還是忍不住移回視線。看著他漂亮的眼睛,還有那張吐出好聽話的嘴,視線微暗。
就像死寂無波的心髒第一次開始跳動,情緒全係在另一個人身上,這是千萬年不曾有過的經曆。
“你累了吧。”不尋常的情緒掩藏在深沉外表下,他緩慢開口:“想不想睡?”
隨著他的聲音在腦中浮現,危野的眼皮漸漸沉重起來,身體果然感覺無力,他揉了揉眼睛,“唔,好累。”
克裏斯托弗道:“過來。”
危野便依言爬上了眼前的床,迷蒙中,又聽男人繼續指示:“抱住我。”
他抱住了身邊的烏鴉,自發放到肩旁,用臉頰蹭了蹭羽毛。這樣的親近感讓男人一頓,聲音輕柔下來,“好好休息吧。”
懷抱著占據烏鴉身體的黑暗神,困意襲來,身體和思維都在向下陷,危野整個人陷入了身下柔軟的被子裏。
神降術請來的是神的分.身,將力量傳給危野後,這次降臨的分.身投影很快就消失了。見神離開,其他人才敢上前跟危野說話。
“大人,我們請矮人族長煉製了一隻法杖,在上麵鑲嵌了力量增幅的魔晶,正適合你現在使用。”他一出門,就遇上了黑魔法公會的魔法師,肖恩作為代表呈給他一隻法杖。
危野原來的法杖被亡靈騎士砍壞了,倒恰好需要一個新的。他收下,感激道謝,肖恩連連擺手說不用謝,一把握住他的手,訴說眾人對他的尊敬和期望。
黑暗魔法師受壓迫太久,此時一個個精神煥發,恨不得立即上戰場,被一雙雙眼視為希望般圍在中間,危野感到一陣壓力。
肖恩這一拉他的手,人群就擁擠了起來,有狂熱的信徒甚至想摸他一把,拉拉他的衣角,以感受黑暗神的氣息。
危野被擠得差點摔倒,還好人群之前升起一簇藤蔓,隔開那些人,及時將他救了出來。
“呼。”好不容易跑遠後,危野整理著自己微亂的發絲,眉頭苦惱地皺起,“我的頭發都被拽掉了。”
好痛哦。
他一直在用阿茲曼送的發帶,眼下發帶不知道去了哪,長發披散下來,淩亂微卷。
被風一吹,絲絲縷縷飄飛,如雲如織,讓人移不開眼。
危野手忙腳亂弄疼了自己,頭皮忽然一輕,阿茲曼輕柔攏起了他的頭發。
暗色手指輕輕插入他的發絲,細致梳攏。
危野餘光瞧見身邊花叢中有一根細枝生長出來,延伸到阿茲曼的掌中,自動彎曲編織,轉眼間竟然就變成一隻發扣。
花紋細膩,精美絕倫。據說精靈都有藝術天賦,原來是真的啊。
阿茲曼幫他紮了個高挑的馬尾,危野下意識摸摸發頂,喜歡地向他笑了一下,“謝謝你。”
剛出森林的死靈法師還性情孤僻,不善言辭,認識了同伴後,漸漸多出了笑容。
雍容華貴的暗精靈王此時反而一反常態。
“他走了?”
“嗯,我一醒來,主神就不在馬丁身體裏了。”
阿茲曼聲音微低,“他竟然……讓你在他麵前睡覺?”
危野:“哪裏不對嗎?”
何止是不對。
直覺讓阿茲曼心裏沉沉,黑暗神那種表現絕不是對待自己看重的信徒或手下。而是——
將他劃為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許任何人窺視。
“他對你做了特別的事嗎?”阿茲曼旁敲側擊。
危野不解道:“沒有啊,你為什麽這麽問?”
看著他單純的模樣,阿茲曼臉色變了幾變,忽然揉上他的頭頂,弄亂了自己剛剛親手紮好的頭發。
危野抬手捂住頭,不高興瞪他,“你幹什麽啊。”
阿茲曼歎了一口氣,心說你知道什麽。
小法師好騙得出奇,又一心信任黑暗神,萬一被拐走怎麽辦?
但他知道對他說出來也沒用,隻好暫時轉移話題,“我得到一個消息。”
“你總掛在嘴邊的那個聖子,好像是叫艾爾維斯?教皇有意退位讓他繼任。”
危野想起上一次分別時,艾爾維斯決定要登上教皇之位改變現狀,他忍不住問:“艾爾維斯這麽年輕,能順利繼任嗎?”
阿茲曼笑了一下,“當然沒那麽簡單。”
“教皇雖然是教廷的現任領袖,卻早已年邁。幾十年前他曾經受過重傷,實力跌落停步,對教廷的控製力一直在下降。”
“教廷裏派係林立,關係複雜,其他紅衣主教都在盯著他的位置。艾爾維斯雖然是教皇看好的繼承人,畢竟資曆和實力還不夠,要登上教皇之位阻礙很大。”
“不過教皇似乎有什麽辦法堵住其他人的嘴。”阿茲曼若有所思道:“我得到線報,他帶著艾爾維斯和一群心腹離開了光明神殿。”
危野心裏一驚,想到那心思狠毒的教皇,開始憂心起來。
艾爾維斯可是個大好人呐,好人總是容易被暗算欺負的!
“冕下,今天的藥好了。”另一邊,教皇正從心腹手裏接過一瓶剛煉製好的魔藥。
“艾爾,過來喝了吧。”教皇露出慈祥的微笑,向艾爾維斯招招手。
艾爾維斯步伐遲緩上前,接過藥劑一口喝下,藥水顏色渾濁詭異,他卻沒有絲毫抗拒之色。
教皇柔聲道:“好孩子,你早該這樣聽話,這些補藥都是我用珍貴藥材精心製作的,你早些提升實力,我也能早些把位置傳給你,是不是?”
艾爾維斯低頭,“是。”
教皇端詳著他失去神采,隻一心聽從自己的模樣,露出滿意之色。
他的虛偽早已深入骨髓,即使身邊隻有一個知曉自己秘密的心腹,也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心腹眼觀鼻,鼻觀心,忠心站在一旁,對此毫無反應。
“好了,我累了。”教皇疲憊閉上眼,皺紋層層疊疊爬滿了他蒼老的臉,他擺擺手,“帶他下去吧。”
心腹將艾爾維斯帶出房間。
半晌,獨自一人的艾爾維斯睜開眼。彎腰吐出一口藥液,忍住咳嗽,用魔法迅速消滅地上的水跡。
回到神殿之後,他向教皇認了錯,本想潛伏下來等待時機,沒想到教皇為了防止他再出問題,幹脆給他喂了傀儡藥劑。
在發現教皇占據他身體的打算之後,艾爾維斯暗地查過,他發現教皇在幾十年前追殺一個黑暗魔法師的時候,曾經受過極其嚴重的傷,雖然撿回一條命,魔法根基卻受了損,從聖魔導師跌落到大魔導師的境界。
教皇日漸衰老,不久之前傷勢又反複,命不久矣,因此才急著控製住他,想要盡快施行禁術。
但教皇不知道,他的光明之體不僅是魔法天賦高,還能抵禦有害於身體的毒素,自始至終他都是清醒的。
從小信賴的長輩竟然這樣,艾爾維斯木然垂下眼。
腦中又閃過死靈法師的麵容,輕輕碰著他的手背告訴他“別傷心”。回憶著那些短暫而美好的交集,他唇邊失落的苦笑便漸漸舒展開來,眸中多出一抹堅定。
教皇的身體狀態不佳,趕路半日就要休息,花費數日,他們才抵達遙遠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潔白的建築,宏偉聖潔,這裏在三千年前原本是一處光明教堂,在神戰時被損毀,後來便被改造成了英烈紀念堂,以紀念在神戰中為光明的勝利付出生命的英雄們。
艾爾維斯踏入這裏,隻覺得有些諷刺。看管紀念堂的教徒早已被遣走,他被帶到了大堂中央。
教皇的心腹們很快在寬闊光潔的地麵上刻下複雜的魔法陣。“艾爾,你躺到這裏。”教皇指向魔法陣聚集的一個中心。
艾爾維斯默然躺上去,教皇躺到另一邊,兩人的手掌割開深深的口子,血液順著凹槽留下。
龐大力量從魔法陣的另一側湧來,艾爾維斯知道教皇想先將自己的魔力傳輸過來,他定了定神,咬牙忍耐。
耀眼的光係魔力混著血色點亮整座廳堂。
力量一點一點攀升,大魔法師、魔導師、大魔導師……極短時間內,突破大魔導師的艾爾維斯倏然睜開眼。他翻身而起,魔力驟斷,一把用匕首抵在教皇的脖子上。
“教皇冕下!”手下們驚然要衝過來,“不許動!”艾爾維斯厲喝,把持匕首的手穩穩當當。
教皇劇烈咳嗽著,“艾爾……嗬,你沒殺過人吧?”
艾爾維斯抿了抿唇,手臂隻停頓兩秒,果斷道:“老師,再見。”就要將匕首送進教皇的脖子。
沒能想到,虛弱到連手指都不能動的教皇,眼中猝然放出一道精光,艾爾維斯察覺不妙之前,手已然沉重起來,他身上的神官袍忽然閃現白光,化成一道光之牢籠緊緊束縛住他。
教皇咳嗽著推開他的匕首,哈哈大笑,“你以為我隻給你喝傀儡藥水就放心了?”他目光掃過艾爾維斯被他做過手腳的衣服,“像你這樣心被黑暗蠱惑的人,我怎麽可能不多加防備。”
“不。”艾爾維斯冷聲道:“心落入黑暗的人是你。”
“隨你嘴硬。”教皇邊讓人把艾爾維斯搬回去,邊嘲諷道:“好孩子,我要告訴你一件可悲的事實。其實你回來認錯之後,我本來是相信你的,畢竟你一直以來都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可惜,當我進書房的時候,發現我藏書的禁製被破解過。”他冷笑道:“黑暗魔法的臭味,我用鼻子都能聞得見!”
艾爾維斯重新被按回原位,教皇口中還在說著,他似乎極其痛恨黑暗魔法師,這種時候還想打擊他,“是那個死靈法師害了你,如果你不跟他為伍,今天還有活下去的可能。怎麽樣,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
艾爾維斯目光微沉,教皇等待著他的悔意,然而下一秒,竟然看到他笑了一下。
教皇惱羞成怒,“你笑什麽?!”
“我隻是想到,幸好他不知道。”艾爾維斯淡淡說:“免得他傷心自責。”
教皇眸光一利,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打得艾爾維斯側過了頭。打完後,他臉上的表情又慈悲下來,可惜地摸著他的側臉,“差點兒忘了,這具年輕的身體馬上就是我的了。”
魔法陣光芒再次亮起,魔力傳輸後,即將進行靈魂轉移的禁術。
艾爾維斯一動也不能動,周身開始扯痛,靈魂猶如置入冰窖。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頭頂忽然劈落一道黑光。
轟的一聲,地麵一震,點亮到半途的禁術法陣轟塌一角。
教皇目齜欲裂,“誰?!”
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二樓祭台的邊緣,手中法杖再次一揮。
教皇手下一名劍士衝出來,擋下一擊,急聲道:“我們人多勢眾,他隻有一個魔法師……”
話音未落,身後又是一震,一匹高大的骨馬從天而降,馬背上是一個威風凜凜的亡靈騎士。亡靈騎士行動無聲,手持長劍衝進護住教皇的人群裏,這仿佛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不多時,血液便流了滿地。
“死靈法師——”驚變讓教皇蒼老的聲音破了音,眼尖撿起地上的匕首。
形勢仿佛翻轉過來,他比劃著艾爾維斯的脖頸威脅,隻是手顫得厲害。
危野沉思片刻,放下了法杖,又讓亡靈騎士退下。
教皇一喜,哆嗦著取出一張魔法卷軸,想要瞬移離開。
艾爾維斯不想放過他,急速調動著體內的魔力,然而離消解身上的光之牢籠還差一點。他目光落在危野身上,想要傳遞什麽消息,卻忽然一愣,危野竟然取出了那隻詭滅之弓。
教皇單手不聽使喚,此時緩慢地摸到了瞬移卷軸的邊緣,遠處,弓弦微微拉開。
魔法師臂力不足,一箭顫顫巍巍出來,輕輕射入地麵,離教皇還有數步遠。
教皇大笑兩聲,身影閃爍幾下,消失在原地。
被勒令停下的亡靈騎士看向自己的主人,紅眼睛閃了閃,特別像嘲笑。
危野沒理他,看著那支消散的元素箭,施施然把弓收了回去。收工。
艾爾維斯也鬆了口氣,詭滅之弓最厲害的是精神攻擊,隻要在攻擊範圍裏的人都會收到影響。教皇活下去的執念已經吞噬了理智,必然會死在幻境裏。
他緊繃的肌肉一鬆,癱在地上,身上的禁錮也恰好解開。
腳步聲輕響,死靈法師慢吞吞走過來。
“很抱歉,我都聽到了,我差點害死你。”
艾爾維斯撐起身體,急促張了張嘴,卻又見他輕輕笑了笑,“不過還好。”
“——我現在不用傷心自責。”
艾爾維斯深深看著他,倏爾也揚起唇,“是啊,還好,哈哈哈哈。”清朗聲音第一次這樣肆無忌憚地大笑,光明聖子渾身狼狽躺在地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盈滿笑意。
上方傳來一聲巨響,危野嚇了一跳,還以為還有敵人沒殺。抬頭一看,結果是他那隻新收的亡靈騎士,不知道發的什麽瘋,正在用力砸著一具石像。
三兩下,石像和紀念碑都成了碎石。危野心說也不知道是哪個英雄倒了黴,趕緊把他召喚回來。
救走艾爾維斯後,危野先找了家旅店,他失血有些多,雖然能用光係治愈術療傷,短期內還是有些虛弱。
艾爾維斯沉睡在床上,身上的外傷已經痊愈,又是幹幹淨淨,潔白得晃眼。
乖寶寶,早說過會把你帶走,危野坐在床邊笑眯眯想。
想起他被教皇扇了個巴掌,忍不住用頭發撓了撓他的臉頰。
明明沒有力道,睡夢中的男人卻胸膛劇烈起伏,猝然睜開眼。
他似乎做了什麽噩夢,目光震顫,呼吸一聲重過一聲。
“你怎麽了?”危野悄悄收回使壞的發梢,“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我……”艾爾維斯看向他,目光像是燙到一樣收回去,“沒有。”
“沒有嗎。”危野微微皺了皺眉,看到他麵色不對,“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對勁。”
他臉上爬滿了紅暈,像是失血過多後的發燒,視線也閃爍不定,蒙上一層迷離之色。
“你治不好自己發燒嗎。”危野立即起身,“我去買點藥劑來。”
然而他剛轉身,手腕就被抓住,“不用!”艾爾維斯攥著他細膩的肌膚,五指難以抑製地收緊,“不是發燒。”
“那你是怎麽了?”
“我……”難以啟齒一般,艾爾維斯低低地道:“是詭滅之弓,我受了詭滅之弓的影響。”
因為他的心境不再澄澈。
艾爾維斯突然意識到,他以後很難免疫精神攻擊了。
“嗯?怎麽會這樣。”危野擔憂看向他,俯身幫他檢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之前在混沌深淵不是沒事嗎?”
芬芳的氣息隨著他的靠近鑽入鼻腔。
“別!”艾爾維斯手背搭在眼瞼上,仿佛看到吃人的巫妖一樣死死閉上眼。他喘著氣,艱難地道:“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