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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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父?
    誰樂意頭頂多無數爹山, 被禁錮得毫無自由可言!
    張嬰雙手抱臂,巍然不懼地看著環繞一圈的八尺大漢。
    “哈哈哈,聽說你喜歡玩農具, 正巧!老夫當年攻占燕地時,強搶……咳咳,不,是繳獲了一批魯班公輸家的器具, 你要不要看看啊!”內史騰搓著手, 嘿嘿一笑,越發顯得表情猙獰。
    張嬰的瞳孔微微一縮。
    “公輸家的物件我那也有。不稀奇不稀奇。”
    另外一位大老粗大手一揮,擠開之前說話的內史騰, 然後大力拍拍胸脯,“小子,我家不光有稀奇古怪的物件。最厲害的墨家子弟都在我軍營中,要不要來見見。”
    說完,他還不忘蹲下來,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玩物遞給張嬰:“瞅瞅。這可是墨家钜子才徽記。你來,想讓他們做什麽做什麽!”
    張嬰:有些心動。
    以墨家钜子的水平,大概能把他腦補的一些食材加工道具給製作出來。
    “你說這話也不怕被王老將軍聽見。”
    辛勝見張嬰的神色, 也蹲了下來, 衝大老粗猛翻白眼,“那些墨家子弟隻聽陛下和王老將軍, 是專門負責製作、改進攻城利器, 不過暫住你軍, 你也沒指揮權, 瞎得瑟個甚?”
    說到這裏, 辛勝從兜裏拿出一枚鑰匙, 對張嬰笑了笑:“我家中唯有一女,當年攻打齊國,秦王大氣,大賞三軍,我有幸分得多。
    你若當我義子,庫房裏麵的銀錢任憑你用,我絕無半句廢話,到時候什麽墨家子弟,公輸家,或者其他工師,你想要什麽都能請來。”
    張嬰瞳孔地震:……
    媽哎,他真的不想認父。
    但,但是這些人未免也給得太多了吧!
    張嬰正在和自己的道德、理智作鬥爭。
    老將軍們突然爭執激烈起來。
    大老粗率先提起辛勝,舉起砂鍋大的拳頭。
    其他幾位老將軍明顯也沒醒酒,紛紛挽起袖子,露出布滿傷疤的肌肉臂膀。
    張嬰:……
    算了算了,軍方太暴力。他這幾斤幾兩的小骨頭還是別瞎參與。
    他飄開視線,沒想到恰好與李信的視線對上。
    李信衝他微微一笑,張嬰怔愣間,便發現自己騰空而起,原來是對方衝過來單手迅猛地將他抄抱起,反身一躍,跳上黑色駿馬。
    他勒起韁繩,馬前蹄高高抬起的同時,李信還不忘回首喊了一句,“陛下喚我回宮,下次見。”說罷,壓根不顧後方追來的將軍,駕馬飛奔離開。
    張嬰探頭看著追趕不及時的老將軍們,隱隱有一種沒吃上軟飯,又慶幸又失落的感覺。
    “喲,小子。”
    張嬰疑惑抬頭。
    便見李信在上方笑了笑,道:“你其實不想認那些人做義父。他們給的東西不夠吸引人,對吧?”
    張嬰一愣,敷衍地嗯了一聲。
    “哈。我就知曉你定然與我一樣。”
    李信駕馭馬匹的速度更快,須臾便抵達鹹陽王城宮門口,“比起不知所謂的銀錢,你更向往的應當是榮耀,是世人的認可,是施展才華的地方。”
    張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倒也沒有,理智已經在糖衣炮彈前岌岌可危了。
    李信翻身下馬,張嬰坐在馬鞍上,兩人正好可以平視。
    張嬰剛準備爬下來,卻見李信從腰間拿起來半塊銅令,當空甩了甩。
    張嬰還納悶時,李信輕輕一笑:“這是虎符?”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
    秦朝的虎符,就相當於對軍隊的控製權,絕對是重中之重的物件。
    張嬰心如擂鼓:啥意思,當義子能得虎符?好了,理智、意誌都可以扔了,沒有哪個男人能抗拒虎符、軍權的魅力,白撿還不要是傻子!
    “我以虎符向你起誓。會將裝備馬蹬的騎兵發揚光大,在殺光匈奴、羌族後,會給你在他們的屍骨之上鑄造你的名字,讓你流傳千古,受世人敬仰。”
    李信越說越亢奮,渾身的煞氣幾乎像是不要錢一樣地逸出來,“當我的義子吧。”
    張嬰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白嫖、空頭支票,大餅都不畫具體獎勵的榮譽機製。
    很有21世紀某些大老板的味了。
    “你覺得……”
    “我不覺得!”
    ……
    ……
    第二日,天微微亮。
    “哈哈哈哈……”
    張嬰酣睡正香,忽然被外麵的大笑聲給驚醒。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煩地蹬了下被子,然而卻沒有一雙溫柔的手及時扶他起來。
    張嬰猛地坐直,睡眼迷蒙的環顧四周,金色繡紋床幃,紅色鑲金被單,以及大得誇張的內殿。
    他忽然反應過來,昨夜在前往衛月宮的時候被趙文中途攔截,送到了鹹陽宮,因為久等嬴政沒來,所以他直接睡了。
    張嬰翻身下來穿好鞋,發現周圍連一位內侍都沒有。
    他疑惑地走了兩步,聽到隔壁寢殿再次傳來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隴西侯,你說內史騰將軍,辛勝將軍他們要認義子?他們……可都比我年長,哈哈哈……”
    張嬰:???
    比兩位將軍年齡小,這是什麽值得好笑的事嗎?
    張嬰在床榻上打了個滾。
    係統道:【宿主!任務都完成了,你不開啟新任務嗎?】
    【啊。就還好吧。】
    張嬰現在對待任務的心態很佛係,主要是完成方式變態,獎勵也沒什麽動力。
    【宿主!那個膏藥很好用的,等你以後生病……啊不對是受傷就知道了!宿.52ggd.主,那個絕對不是虧本買賣啊!開一個嘛,說不定能開到好的。】
    張嬰嘴角一抽,很想說係統你是不是中了盲盒的毒。
    但想了想,反正任務是可以申請調換,早開早知道。
    張嬰微微頜首,然後點開了係統上【!】標記。
    任務:踹如橋的屁股。
    獎勵:優選培育紅薯n適合秦朝土地生長,踹得越多,獎勵越多!三日內。)
    張嬰:!!!
    【我的天呐!宿主,果然開出好獎勵啊!就是這個任務,如橋是誰?】
    【唉……我良心好痛。】
    張嬰摸住了自己的良心,表情很凝重,【你說,一條火車開過去,一邊鐵軌是五條人人命,一邊鐵軌是一條人的人命,我應該選擇……】
    光球具現化出一個巨大的汗:【宿主。你這例子不對稱啊!應該是一條火車開過去,一邊鐵軌是五十條人命,另一邊是揍一人一頓,你選擇哪個。大不了,日後再讓那個叫如橋的揍回來,或者對他好點嘛。】
    “有道理。”
    張嬰鯉魚打挺起身。
    這可是量大管飽,消滅饑荒的神器之一紅薯,在古代沒有什麽比吃飽,更能消滅戰爭。
    隻能對不起如橋公子了。
    哎,這名字還真有些耳熟,似乎是之前碰到過的小胖子。
    唔,先找人打聽打聽如橋的情況?
    思及此,張嬰打算先找值班內侍帶他離開,可在殿內晃了一圈,卻沒見到人。
    怎麽會沒人?
    張嬰正疑惑地走向通往隔壁寢殿門口,想問問仲父能不能送他離開,剛掀開一點帷幔,便聽見隔壁傳來嬴政的森冷的聲音。
    “朕是,派你去接替主帥。”
    張嬰聞言一愣,好奇地順著嬴政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是想拿虎符吊著他,疑似李信的中年人。
    “臣愧不敢當。”
    身處下方的李信沉穩地拱手,“臣願全力做好輔佐蒙上將之職,誓死為陛下征戰。”
    嬴政神色漸漸變冷:“你想違抗軍令?”
    “臣,不敢。”
    李信沉默地低下頭,“臣,有愧,不敢為帥。”
    “砰!”
    嬴政猛地一拍案幾,幾個銅器便從車窗邊飛出去,哐當哐當地砸在地上。
    其中一個,滾到距離他不到兩米的位置。
    張嬰瞳孔一縮,不妙,這瓜太危險了。
    他躡手躡腳地轉身,準備偷溜。
    然而走了兩步,沒走動,再一看,原來是衣服被什麽東西給扯住了,同時感覺上方來了一道陰影,他抬起頭,便瞧見麵無表情的嬴政。
    張嬰連忙露出懵懂的憨憨一笑,伸出小手手,熱情地呼喚道:“仲父!仲父!我好想你。”
    “幾個時辰未見,有何可想。”
    嬴政毫不留情地開口,都是這麽說,他還是伸手將張嬰給提出來,拍直背脊,放好,“鬼鬼祟祟的作甚?偷聽不成?”
    張嬰連忙搖頭,聲音透著委屈:“仲父冤枉!我起來後見附近沒人,害怕。是見這邊有光亮才跑來的。”
    嬴政表情一頓。
    忽然想起召李信過來討論軍務時,他確實將殿內所有宮女、內侍都趕出去。
    嬴政細細瞧張嬰,果然隻穿著單衣,還光著腳丫子。
    他將張嬰給提起來,反手放在長榻上,然後看向李信:“隴西侯。”
    “臣在。”
    “去寢殿拿他的鞋。”
    “……”
    李信的表情宛如被打了一拳,但很快點頭應道,“唯。”
    李信拿著鞋子過來。
    他剛準備放下,便聽見嬴政對他說:“拿一隻鞋子給我。”
    李信連忙將鞋子遞過去。
    “你給他穿一隻。”
    李信身體一僵,瞳孔猛地一縮。
    別說李信瞳孔一縮,張嬰兩隻瞳孔都要裂開了。
    陛下,你討厭我哪隻小jiojio你直說,我自己砍了它不需要費李信大將軍的手。
    張嬰的小腳腳下意識往回縮,然而嬴政鉗住了他的右腳踝,力量之大,根本沒張嬰躲閃的餘地。
    “不穿,就去領百越軍,接替主帥。”
    張嬰:……
    陛下,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麽侮辱主帥職位!
    傻子都知道要當主帥,而不是給人穿鞋啊。
    張嬰正在內心吐槽,就看見身旁的李信動了,他上前,沉默地抬起張嬰一隻腳,給他穿上鞋。
    嬴政定定地看著李信,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張嬰覺得這隻被舉著的腳快要抽筋了。
    然而下一秒,出現更加駭人聽聞的事。
    張嬰的靈魂都快從自己的嘴巴裏給吐出來。
    嬴政,居然,也抬起了他一隻小腳,給他穿鞋子。
    張嬰:!!!
    霸霸你是不是被誰魂穿了!
    李信見狀也很是震驚,給張嬰穿鞋的動作都僵在了半路上。
    他愣愣地看著嬴政,明顯是不明白嬴政為何也要給張嬰穿鞋。
    “穿好。別半途而廢。”
    嬴政給靈魂出竅的張嬰把鞋子穿得穩穩當當,漫不經心地提點了李信一句。
    “是,唯,臣。”
    李信回話語序很是混亂,好在屢經生死的他鍛煉出最穩當的雙手,哪怕心亂如麻,也將張嬰的鞋子一絲不苟地穿好,然後他的目光直勾勾甚至有些無理的盯著嬴政。
    “看個甚!”
    嬴政將袍子一撩,很閑適的跪坐下來,“不過是給一稚子穿鞋,何須在意。”
    李信一愣,有些恍惚地看向嬴政。
    “你自幼心高氣傲。哪個將軍不打敗仗,哪個人不穿鞋。”
    嬴政指著李信,幾乎都要戳到他眉心,“勾踐戰敗,但他臥薪嚐膽,反殺夫差,世人皆讚其大英雄!你呢?有甚自怨自艾,畏懼戰場。”
    說到這,嬴政繼續舉了一些例子,論證出“洗刷屈辱的方式唯有一場大勝!”“逃避隻會被曆史釘死在恥辱柱上!”……
    李信身體一僵,深深地行禮:“陛下,是臣的錯。”
    ……
    張嬰恍然大悟,原來給他的腳丫子穿鞋一個契機,是仲父用來開解李信在兵敗後不敢領五萬以上軍隊的心結。
    現在看兩人的表情,調解結果……隻能說勉強還行。
    李信依舊對於當主帥的事不鬆口,但卻誠懇地拍馬屁,回去會將這一段對話記錄,並且傳承給子孫後代,讓他們感念皇恩。
    張嬰聽了好笑,但沒笑兩下就僵住了。
    等等,傳承給子孫後代?
    穿鞋明理?王將論鞋?足下談心……
    當這種社死典故的背景板,他不是很想要。
    張嬰眼角微微抽搐,第一次覺得秦朝資料丟失也不是什麽壞事。
    等他回過神,李信和嬴政已經在繼續聊軍政。
    李信:“陛下,匈奴羌族大舉來襲,利用河穀草原的騎兵優勢大肆劫掠,臣雖利用臨藥峽穀設伏,殺退了羌族,但匈奴族尚且有一戰之力。
    且臣在打掃戰場時發現,那一片的草原有被開坑種地。臣擔憂會有六國餘孽慫恿那些蠻夷建……城。”
    嬴政:“看來你親自來鹹陽,並不止是婉拒百越主帥?”
    李信:“臣不敢揣摩陛下心思,一方麵是為了匯報軍情,另外。在下獲得一份源自趙楚操練胡服騎射的資料,希望陛下能允臣,練胡服騎射。”
    胡服騎射?
    張嬰聽到這有些明白,怪不得李信那麽看重馬鐙,原來早有念頭。
    嬴政:“這個念頭,是你看到這小子的馬鐙後有的,還是之前。”
    李信:“之,之前。”
    ……
    又聽了一會,張嬰快憋不住了,你們聊天的時候能不能把我的腳放下,都麻了。
    他忍不住縮了縮腳。
    就這麽一丁點的動靜,李信和嬴政幾乎同時看過來。
    張嬰眨了眨眼,露出憨憨的笑容。
    “小子,你如何看?”
    嬴政冷不丁的聲音打亂了張嬰的思緒。
    他下意識地指了指自己的雙眸,然後發現嬴政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咳。”
    莫名地不敢再用那一招耍賴,張嬰隻好敷衍道,“挺好挺好!李將軍厲害!”
    “你這小滑頭。”
    嬴政笑了笑,李信和張嬰也陪著笑了下,嬴政冷不丁又問道,“你認為,這騎兵該不該建?”
    “該呀!”
    李信愣住。
    嬴政微微睜開眼,單手放在膝蓋上,仿佛不是在與張嬰對話而是自言自語:“這建了,是要打仗。”
    李信心頭黯然了一秒。
    果然是這個原因。
    陛下不怕戰爭,但之前的每一場戰都是為了強大秦國。所以秦滅五個國後,陛下已聯合李斯開始收攏“戰爭野馬”,對內接二連三地軍政改製。
    若不是改製不太成功,又有六國餘孽慫恿搗亂,百越戰不會這麽早開啟。
    陛下不想再增加戰場,情有可原。
    “啊?不一直在打嗎?”
    張嬰一臉懵逼地看著嬴政,“秦國有不打仗的日子?先備著不好嗎?”
    在他的記憶中,六國還沒滅完,秦國就開始打百越,百越還沒打完,就碰上狂傲自大的匈奴來挑釁,繼續打。
    馬蹬這玩意搞出來絕對是有備無患,匈奴百分百會挑釁,秦王能忍?百分百會打,為啥不搞。
    嬴政:“……”
    李信:“……”
    “你這小子!”
    嬴政一個指蹦就給張嬰給敲上了,“你可知培養一名合格的胡服騎射,耗費多少輜重?多長時間?昔日趙國舉國之力培養,也培養不足三萬胡服騎射,其中能稱得上同騎同射的不足六千。
    就算有馬鐙,耗費也不會小,是你說備著就能備著的?你認為劃得來?”
    “哦。馬鐙很貴嗎?”
    張嬰委屈巴巴地瞅著嬴政,“我以為和給耕牛套鼻環一樣麽。”
    嬴政眼眸微眯。
    李信雙手猛地一捏,滿臉亢奮地看向嬴政:“陛下,是臣愚鈍,想得太複雜。正如稚子所言,我大秦本就有許多在因選拔而淘汰的騎兵,有了馬鐙,都是即戰力。”
    嬴政沒有看李信,繼續看著張嬰,道:“你真認為花費不大?馬不吃草?人不用膳?”
    “哈,哈哈……大的,大得很。”
    張嬰非常識時務地點頭,“和耕牛一樣,打仗,也得先吃飽。騎馬跑得快,運輸輜重的軍需官也得有很多馬,萬一趕不上,就更麻煩。”
    李信眼眸微暗。
    嬴政微微訝異,這麽小就能考慮到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不錯。
    “哎,不過聽說西域那邊,有畝產3000斤的糧食,若我大秦也有……”張嬰忽然想給紅薯的出現打個樣子,秦朝一畝相當於現代0.69左右,所以他報數也打了折扣。
    “噗嗤。”李信勉強憋住笑。
    “說個甚!越發沒個正行。”
    嬴政本來心情不錯,但聽到對方胡言亂語瞎吹捧糧食,終於是忍不住在他的額頭上,連著“蹦蹦蹦”好幾個手指彈,“虧你還說熱愛耕種,竟不知尋常良種的收成……”
    張嬰捂著額頭,小聲:“仲父,我也是聽番邦人說……”
    嬴政眼眸眯起來:“哪個番邦敢這般戲弄你。”
    張嬰看嬴政露出一副“要幹翻對方全族”的臉色,心生忐忑,但更多的還是堅持。
    他想給係統npc過個明路,以後拿獎勵的機會會越來越多,與其自己藏著掖著,不如裝傻放在明麵上讓秦始皇去查。
    真能查出來,也都是係統的鍋,和我一個小朋友有什麽關係。
    “是真噠!”
    張嬰心態擺爛,氣勢瞬間起來,他道,“是我好心送他炊餅吃,他不光給我說番邦故事,還說下次見麵給我帶紅薯。對了,他之前給了我辣椒雞丁,用來拌鍋盔可好吃。對,辣椒,是仲父秦朝沒有的東西,番邦才有。”
    “是我們。”
    嬴政聽到“仲父秦朝”四個字時,心裏莫名閃過一抹生疏和不悅,便又指蹦了張嬰一下,“在何處?”
    張嬰揉了揉眉心:“衛月宮也有。”
    嬴政拍拍手,一名黑衣內侍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行禮之後便閃身離開。
    一盞茶後,一滿罐未開封的辣椒雞丁,幾張炊餅,出現在案幾上。
    “仲父你嚐嚐!”
    張嬰擰開密封罐,挖了一勺放在炊餅上,想了想,又加了兩勺放上去,再遞給了嬴政。
    有一名小內侍上前一步,似乎是想先行試毒,卻被嬴政一個眼神給定在原地。
    嬴政拿起炊餅,緩緩咬了一口。
    張嬰期待地看著他:“如何?”
    嬴政垂眉見張嬰笑得和小狐狸一樣,他喉結滑動一下,臉上沒有絲毫變化,慢條斯理地又咬了一口,隨後放下了手中的炊餅:“尚可。”
    “啊?”
    張嬰詫異的表情甚至透著點傻氣,這可是比21世紀所有辣椒雞丁都好吃,難道是因為沒吃過辣椒吃不慣?可烏那個家夥,每次過來蹭飯,隻差沒把一點紅油都舔幹淨。
    “別嬉皮笑臉的瞎想。多做點正事。你這小子。才幾日又立了一功。”
    嬴政一臉嫌麻煩的模樣,眼底卻透著一分笑意,“禮部又要頭疼你的封賞。我看過不幾年,長安鄉都能會劃給你,做食邑。”
    “那是!”
    張嬰忽然反應過來,對啊,秦朝爵位超過一定程度,獎勵的就不是封地,而是收稅權,屯糧速度會更快,他信心滿滿地瞅著嬴政,“番薯會來,禮部可以提前想更高一級的封賞。”
    嬴政瞥了他一眼:“去讀書。”
    待得不見張嬰身影,嬴政將手中的炊餅吃完,又將這辣椒雞丁的罐子拿起來,細細打量了一會。
    沉默片刻,他又將罐子重新扭開。
    ……
    ……
    半個時辰後,趙傑剛剛抵達鹹陽,便被下仆呼喚,說是陛下傳來緊急召見。
    他二話不說,先將有關張嬰的情報竹簡都裝好車,再向著鹹陽宮疾馳而去。
    越過一片茂密的胡楊林,依稀看到了燈火輝煌的雄偉宮殿,趙傑剛剛登上白石橋,便看見前方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趙傑臉色一沉,同為中書令,他自然清楚趙高最近尷尬的處境。
    他本想繞過,不曾想趙高反進一步,開口道:“中書令這邊請,君上在湖中亭。”
    趙傑聽到“君上”兩個字就膩歪。
    這本來前期眾臣對秦王的尊稱,但等陛下登基稱帝後大家也都改了稱呼。
    唯獨趙高抓住陛下念舊的心思,哭著回憶過去,說舍不得“君上”二字,嬴政保持沉默,居然還真讓他將“君上”當為專屬稱呼給保留下來。
    此人,不容小覷!
    “嗯。”
    趙傑見過去的死對頭如此低三下氣,哪怕知道這人肯定另有算計,也難免得意。
    他很快地越過趙高,隨著小舟蕩漾了一會,便看到湖泊與白雲交相輝映的地方,佇立著對立著的兩道身影。
    趙傑心生一凜,不等小舟停穩便迫不及待地上前。
    “奴,見過陛下!”
    “見過長公子!”
    “來,都坐下說說。”
    嬴政轉身走進涼亭,“吃點羹湯暖暖身。”
    “是。父皇。”
    “是,多謝陛下。”
    趙傑猶豫了下,依舊先將屬於張嬰的竹簡拿出來,之後才緩緩跪坐在嬴政剛剛指的位置。
    “你們,可嚐過辣椒雞丁的滋味?”嬴政突然道。
    趙傑一臉茫然,搖頭道:“並未。”
    扶蘇沉默了一會,開口道:“父皇,兒臣查過,並無毒。”
    嬴政如鷹的眼神鎖定扶蘇:“何時?”
    “胡亥受罰那日。”
    “這極可能是番邦製鹽之法!為何不稟報。”
    “兒臣原想將人帶回來一並稟報。”
    扶蘇拱手:“但那番邦人行蹤隱秘,尤其出鹹陽城後更是難覓蹤跡,數次跟丟。兒臣已經在番邦通往鹹陽的各個關口留下信號,一旦發現,一並通報。”
    “混賬!豈能被番邦人耍弄!”
    嬴政對扶蘇的回答很不滿,在他看來番邦都是些未開化的野蠻人,連奴隸都不如,“你應立即拿下對方。若不從,殺……”
    “父皇!”
    扶蘇忽然提高音量喊了一聲,“番人也是人,他會因阿嬰的善心回饋,來日說不定……”
    “來日來的,便是番邦、匈奴的鐵蹄!”
    嬴政猛地站起來,一拍桌子,竹簡什麽被掀翻了一地,趙傑更是快速跪下,跪得很安詳,嬴政眼神透著陰霾,“這就是你在長城外,給那些羌族、匈奴人土地的原因?番人,狼子野心,燒殺掠奪,豈可稱之為人?!”
    很顯然,扶蘇在九原的所有行動,嬴政都看在眼裏。
    “陛下。若他們學我大秦文字,種地,上繳賦稅,可成為大……”
    “你也得先把他們殺怕,打服!而不是一開始就懷柔,你,你怎還……”
    怒斥幼稚的話到了嘴邊,嬴政忽然想到這會不會是番邦或者說六國餘孽,故意耍的陰謀,他迅速恢複冷靜,看向另一側,“趙傑。”
    “奴在。”
    嬴政將差不多空了的辣椒雞丁罐子丟給趙傑,“徹查!不從者,疑問者,皆殺之。”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