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胡亥明白。
    始皇帝的這一句。
    就等於，他這幾年來，在趙高和李斯幫助下的所有的努力，幾乎都是毀於一旦。
    他和趙高進獻仙丹的本意，是為了博得始皇帝歡心。
    但現在，他們所進獻的仙丹卻出現了問題。
    不管和他們有沒有關係。
    他和趙高，注定都是難辭其咎。
    雖然丟掉性命還不至於。
    但這暫時的打壓和沉寂，是一定避免不了的了……
    “兒臣……”
    胡亥咽了口唾沫，說話的時候，隻覺得整顆心，都是在滴血的。
    到了最後，卻還是隻能頹然的低下頭去：“遵命……”
    胡亥離去了。
    而這邊。
    趙禎也是緩緩點頭，眉眼間帶上一絲笑意。
    隨後，繼續在始皇帝的懷裏翻了個身。
    一抬頭，卻正好對上了始皇帝那和煦的目光。
    隻見此刻的始皇帝。
    一臉柔和的望向了趙禎，臉上卻全然沒有了方才麵對胡亥之時鷹鷲一般的目光。
    右手習慣性的在趙禎的鼻子上刮了刮。
    心中，卻是滿是感慨。
    始皇帝萬萬沒有想到。
    自三年前，還是一個嬰兒的趙禎救下自己一次之後。
    這一次，趙禎卻又是讓他幸免於難。
    嘴角滿是笑意，始皇帝又是不住的笑著：“禎兒啊，你還真是寡人的小福星呢。”
    隨後。
    始皇帝便是對上趙禎那靈動的眼神，不住笑道：“禎兒，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以始皇帝對趙禎的熟悉程度。
    他明白。
    眼前的趙禎，並不能以一個尋常的三歲孩童來對待。
    “你怎麽知道，那仙丹就有問題呢？”
    始皇帝不認為，趙禎突然讓趙高試丹這樣的事情，是無的放矢。
    而這邊。
    麵對始皇帝的詢問，趙禎眨巴著眼睛，卻是輕聲道：“禎兒隻是，不想讓耶耶再服用丹藥了？”
    始皇帝微微皺眉，疑惑道：“禎兒你這是為何？”
    趙禎歪著頭，卻是奶聲奶氣的說著：“前幾天阿耶賞賜給耶耶幾顆丹藥，被阿離哥偷偷拿走一顆，去喂了小鳥。”
    “結果，結果那小鳥沒多久就死了。丹藥不好，不想讓阿耶吃。”
    這一句之後。
    卻是讓始皇帝不由得為之一愣。
    低頭望向趙禎，臉色也是略微的沉了下去。
    正如趙禎所說。
    前幾天的時候。
    他的確是賞賜了王翦幾顆丹藥。
    那些丹藥。
    都是平時他自己所服用的。
    始皇帝幾乎是可以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是趙禎先前那一句話，卻是讓始皇帝不由得不信。
    趙禎自然是沒有任何的理由欺騙他的。
    所以。
    難道其實是自己一直以來，所服用的丹藥都有問題！？
    始皇帝深深的皺了皺眉頭。
    片刻之後，便是緩緩一招手：“來人，傳夏無且！”
    片刻之後。
    以身著太醫朝服的山羊胡小老頭，背著醫箱及匆匆而來。
    夏無且乃是大秦太醫令。
    曾在荊軻行刺始皇帝的時候，立下大功。
    這些年來，再加上醫術精湛，冠絕大秦，一直是深受始皇帝信任。
    待到夏無且到來之後。
    始皇帝沒有絲毫猶豫，便是直接開始下令。
    當隨身的宦官取來了始皇帝平時所服用的丹藥。
    再隨便找來了一隻雛雞。
    按照始皇帝的吩咐，將丹藥喂給了雛雞。
    一時之間。
    所有的人，都是注視著那服食了丹藥的雛雞。
    在所有的注視之下。
    那雛雞先是表現得極為的興奮。
    四處的走動著。
    不多時。
    竟然是口吐白沫，一陣抽搐之後，倒在了大殿上。
    一時之間。
    眾人麵麵相覷。
    瞪大了眼睛，望向眼前的一切。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
    會是這樣的結果。
    事實證明。
    此前始皇帝一直服用多年的丹藥，竟然是真的有問題？
    瞬間。
    整個大殿都是一陣的寂靜。
    而始皇帝的目光，也是一直靜靜的放在那隻已然到在大殿上的雛雞。
    “夏無且，你怎麽看？”
    始皇帝的語氣平淡。
    但眾人聽得之後，卻是不由得渾身一顫。
    麵對始皇帝詢問。
    夏無且深皺著眉頭，沉思良久，才是重重的一拱手：“陛下！如此看來，這陛下服用的丹藥，確實是有毒性。”
    “不過其丹藥毒性低微，常人服用一時之間並無甚大礙。然而，這對於常人來說毒性低微的丹藥，到了雛雞身上，卻無異於致命劇毒。”
    始皇帝聽聞，緩緩點頭，隨後卻又是突然詢問道：“常人一時服用無甚大礙，那麽，若是長期服用呢？”
    夏無且低著頭，神色卻是變得有些難看，抬頭望了望始皇帝一眼，猶豫良久，才是緩緩道：“若是長久服用，日積月累之下毒性也隨之累計，恐怕，對於身體……”
    夏無且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了。
    但是這邊，始皇帝自然是明白了一切。
    服用丹藥的這些年來，他的身體狀況卻是每況愈下。
    原本以為。
    不過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身體虛弱。
    但現在看來。
    多半卻是因為丹藥所致。
    始皇帝實在是不敢想象。
    若是日後蒙在鼓裏的他，繼續聽信方士之言，繼續吃著這些丹藥的話。
    將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始皇帝起身。
    麵向趙禎，微微的曲著身子，摸了摸趙禎的腦袋：“禎兒，你先出寢宮，跟王離他們出去玩一會兒，耶耶還有些事要處理。”
    趙禎緩緩點頭。
    隨後在眾人注視下，一蹦一蹦的離開了始皇帝的寢宮。
    嘴角卻已經滿是笑意。
    此刻的趙禎知道。
    隨著這一陣的插曲之後。
    以後的始皇帝，自然說什麽都不會再服用丹藥了。
    而與之對應的。
    整個大秦，必然也會因此掀起一陣的腥風血雨。
    此前攛掇始皇帝服用丹藥的那一群方士。
    不用想，趙禎也知道，他們回事什麽樣的下場。
    始皇帝為什麽讓他回避？
    不過就是因為。
    這些事情。
    並不適合讓還是一個孩子的趙禎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