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鳴海，我的姓”
    “鳴海桑是不是還有一個弟弟？”雀莊老板陰沉的臉色並沒有持續多久，語氣慢慢平靜下來，盯著鳴海悠
    “十個半莊，我和他一起，牌局場所你們來定，明天告訴”
    但鳴海悠此次來他們雀莊的目的已經達到
    昏黃的雀莊裏，來下戰書的高中生從容地站起身，順手拍了拍雀莊老板的肩膀，走出了麻將
    留下雀莊老板站在原地，盯著麻將桌上已經結束了的牌局
    “他是不是……沒有要我們的錢？”
    “噓……你沒見老板還在旁邊嗎？”
    錦川組的雀莊老板，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你們把牌局結算一下，那小子明天還會再來，到時我轉交給”
    “牙白……”
    “就說了不要多嘴！”
    三個人老老實實地交了錢，也沒了打牌的興致，沉悶地前後離開雀
    雀莊老板坐在鳴海悠剛才的位置上，一邊研究牌局裏的切牌，一邊和錦川組的組長用短信匯報情
    [組長英明，那小子果然來
    [不過您真的能確定，那小子旁邊的“弟弟”就是女扮男裝的彌生？
    [……
    [我明白
    兩局麻將，再加上趕路的時間，等他回到旅店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十二
    等他靠著手機屏幕的燈光，摸黑穿過走廊，拉開他暫住房間的房門
    對著房門，麵向庭院的那邊，紙窗的下半部分被拉晴空夜晚明亮的月光，透過紙窗外的玻璃板，灑在室內的榻榻米
    穿著暖白色睡裙的少女，坐在窗前，看著庭院的景
    聽到房門被拉開的聲響，轉過頭
    “彌生桑？你怎麽在我房間……”鳴海悠把燈打
    和室、庭院、紙窗、月光還有穿著白色睡裙的長發少女，一同構成的詭異意境被明亮的室內燈光消
    盡管他知道一定是彌生秋早，但剛開門的一瞬間，依舊被嚇了一
    “鳴海桑不打算說些什麽嗎？”
    少女回過頭，繼續欣賞庭院裏的夜鳴海悠走過去，盤腿坐到少女身
    這樣的場景，像是他夜晚出去偷情，被假裝睡著的妻子抓到了一
    “我沒有在半夜出去找其他的女人！”
    這一點在他看來絕對要首先澄
    “……”
    彌生秋早沒有回應，安靜得隻能聽到院子裏時而出現的各種昆蟲的叫
    ‘誰要聽你說這個！’
    鳴海悠在心裏幫少女補上台詞，自娛自
    “我去了錦川組的雀”
    開玩笑環節結束，他想好了如何交
    “”少女點了點頭，一點也不以外，就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去一
    “計劃一切順我假借了‘彌生小姐委托豐野組解決債款’的名義，狐假虎威，也算是成功唬住了那個雀莊老”
    鳴海悠一邊說，一邊檢查著紙窗上有沒有孔
    他懷疑彌生秋早有可能每天都會來偷看他有沒有睡
    “他們，應該和豐野組還有聯係的”
    “豐野組現在被一條家收編了，哪裏還有膽量繼續和這邊聯係，現在的錦川組，孤立無”
    “……”
    “所以，他們一定會答應我的提”
    彌生秋早點了點頭，“他們以為，我女扮男裝已經被發現的事，隻有他們自己知”
    通過意外渠道得到這條信息的錦川組，會認為自己在暗
    又是奈井江町的地頭蛇，覺得自己占盡了先機，自然也就不會著急著出
    十個半莊的長時對局，在他們看來，同樣是在給他們創造優勢條
    “對局時長是十個半莊，如果他們耐得住性子的話，可能要打到後半夜，記得提前休息一下……”
    “明”
    對局時的茶水和點心不碰就可以，唯一要防的，就是灑在空氣裏的迷
    為了保證這種迷藥隻會暈倒鳴海悠和彌生秋早，他們一定會選擇自己有解藥的種
    這樣的迷藥，坎四萬組裏，同樣也一定會有，到時提前帶上解藥就
    他和彌生秋早和對方在室內進行麻將對局，坎四萬組的組員，便從外麵慢慢包進
    五六個小時的時間，絕對夠用
    “記得到時如果遇到危險的話，立刻換寢子出來，不用擔心”
    “……”
    少女沉默著站起身，慢慢走到房門處，才輕輕點了點頭，
    “”
    門合上後，鳴海悠抬頭看了看夜空，彎月亮得如同一塊螢玉，周圍泛起一層澹澹的光
    夜空上幾乎見不到星星，隻孤零零地掛著這麽一彎明
    對方主
    槍支是帶不進去
    即使因為他們提前知道彌生秋早的身份，不會動手搜身，手槍這種東西，想要帶進去也有些太招搖
    隻是處處放著對方的手段，依舊不夠保
    所以他還聯係了坎四萬組的組長，讓他準備兩種迷藥和對應的解
    帶在身上，如果對方用了，他就找機會把不同的迷藥揮發出去……
    用迷藥可恥，但確實好
    而且他是後手，屬於正當防衛，用起來也沒有心理負
    其實直接用也沒什麽不好
    隻是，需要顧及到彌生秋早的想法才
    他是來拯救美少女的……而不是以幫忙的名義，把少女從一方泥潭裏拉出來，推進另一方泥
    精神上的問題，遠比現實中的問題更麻煩……
    第二天，
    鳴海悠陪著彌生秋早在小鎮上逛了一圈，沒有去雀莊，也沒有練槍，隻是放鬆心情，像是遊客一樣，在奈井江町裏漫無目的地轉
    麻將對決定在了三天後的晚上六點，開始，一直打到半
    對局地點，是錦川組的一家旅店，這幾天會暫停接客，在對局結束後繼續營
    計劃所須的準備，前一周已經基本完成
    坎四萬組內參與計劃的隻有核心組員，而且是和組長同一派係的那些
    也隻有他們知道一條家許諾給他們完全無法抵擋的條
    人心都是自私
    在這種巨大利益麵前，自然都隻想著讓和自己一派的人分上蛋糕，而又不想讓無關乃至有個人恩怨的人拿
    組內的排擠，也就自然而然地產生
    不排除錦川組察覺他們動向的可能，但自始至終和鳴海悠與彌生秋早接觸的，隻有坎四萬組的組長和撿彈殼的青年兩個
    是從他來到奈井江町之前，就已經商議好
    這三天時間，鳴海悠和彌生秋早又跑去了奈井江町附近的山
    去看了《奈井川的秋雨》裏，故事開始的丹羽
    瀑布在山澗傾瀉而下，翻著嘩嘩的白色浪
    山腳下的村莊，和彌生秋早所居住的村落，隻隔著一個小山坡，半個小時步行的路
    “在遭遇洪水之前，我們就住在這”彌生秋早領著鳴海悠，走在村落裏被壓實的平整土路上，指著不遠處一棟已經完全倒塌的房屋，向他輕聲介
    土路的外側，臨近田野的一麵，還有著一道水渠，水渠的側壁，是壘起來的一塊塊石頭，表麵被水流衝刷打磨得光
    “沒有被拆除啊……”
    “畢竟洪水過後，還住在這裏的人，已經很少”
    大片的田野被荒置，長滿了各種雜
    鳴海悠見到有狗尾草，跑去拔了一根，叼在嘴
    “……”
    彌生秋早看了他一眼，也不覺得他幼或者心裏在想，隻是沒有說出
    “見到遠處那個最高的建築了嗎？”
    她抬起手，給鳴海悠遠遠地指了
    “見到了……”
    房子的屋頂是茅草，讓他有種熟悉的感
    “洪水來的時候，那裏沒有被淹到，不然的話……現在已經看不到”
    兩人慢悠悠地朝茅草屋的方向
    不遠處竄出來一隻狸花貓，看了他們一眼，穿過土路，藏到了一間房子後
    鳴海悠朝著還有人居住的院子裏看，齊腰高的木柵欄，角落處堆著不少幹
    房頂能見到煙囪，室內一定有爐
    盡管是夏天，鳴海悠依然能夠想象得到，冬天下雪時，一家人圍在爐火前取暖的情
    這些幹柴，到了冬天，會犧牲自己，換來他們一家人整個冬天的溫
    遠處的田裏，種著各種蔬菜，能遠遠見到的，是被支起來的番茄在田裏勞作的，似乎就是他停下腳步觀察的院子的主
    他向少年招手，少年也抬起手揮了揮，和同伴一同離開了他家的小
    “這裏大概還住著多少人？”
    他回過頭，向彌生秋早
    “洪水平息過後，大概有五十多人，現在看來，應該是多了些，差不多有二十戶人”
    兩人走上山坡，來到茅草屋
    鳴海悠總算認出了在哪裏見
    這不就是他前兩天，在夢中見到的神社麽……
    茅草屋的旁邊，還有著無人打理，甚至已經有蜘蛛在上麵結網了的神
    “這是，寢子之前居住的地”
    少女清脆的聲音，平澹而又悠揚，像是青行燈在講故事時，旁邊有風吹過，吹起了長廊的風
    “……”
    鳴海悠彎著腰，小心地從已經倒塌的門框下鑽進去，抬起
    茅草屋頂被雨水侵蝕而破開的“天窗”和夢裏分毫不
    也不知究竟是他有特殊能力，還是寢子身上的異常導致
    那天晚上，也有可能寢子在一開始就在，為了讓他夢到這間神
    隻是因為他的個人意識過於強大，導致出現了彌生秋早拿刀捅他的違和畫
    “那一定，很早了”
    這間神社看上去比村落裏那些八九年前被洪水摧毀的房子還要
    “嗯……在寢子附身到我身上之前，我沒有見過”
    換另一個說
    也就是說……寢子在彌生秋早出生之前，就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那，寢子”
    “我坐上去東京的列車那”少女知道他在想什麽，提前開口回答，眼神怔怔地看著廢棄了很久的神
    等待神社主人的執念……
    這麽深嗎？
    一直到了一二十年後的今天，早已經沒有了肉體，即使已經知道自己主人應該已經去世了，依舊在等
    “看來寢子是一隻很了不起的”鳴海悠感
    然後彌生秋早也彎腰鑽進了神社裏，走到鳴海悠麵前，抬起腳，象征性地踩了
    “……”
    “寢子說讓我揍”彌生秋早退後兩步，若無其事地別過
    “……先出去吧，萬一這裏塌了砸到我們，有些危”
    “寢子說，你再多說一句話，她就自己跑出來抓你的”
    “我錯”
    “……”走出神社，少女閉著眼，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笑意，用抑揚頓挫地語氣複述著寢子的話，“這種敷衍的態度，這輩子都別想獲得她的原”
    “等我有錢了，幫她修繕神社好嗎？”
    “他不回來，神社修好了也沒有什麽意”
    “那，每天給她魚吃？”
    “本喵才不會被這種低級的口腹之欲所誘惑，本喵不吃東西一樣可以存在下”
    “……”鳴海悠想不到其他賄賂的條件
    真是一隻可惡的貓，得寸進
    虧他剛剛還誇她了不
    “寢子說……”彌生秋早突然有些猶豫，看向鳴海悠的眼神有些奇怪，“鳴海桑說她胖的那天晚上，做的那個夢，她很感興”
    “希望你能多做些類似的夢，說不定能幫她，夢到她想要見到的”
    “隻要見到了，就原諒”
    ……
    鳴海悠完全無話可說了，
    “夢這種東西，她覺得是我能夠控製得了的嗎？”
    “寢子說她不管這”
    看來某隻黑貓不僅得寸進尺，還蠻不講
    “……我盡量”
    神社後麵的林子裏，蟬鳴聲聒噪地響著，不知疲
    臨走前，鳴海悠回過頭又看了一眼這間屋頂是用茅草來蓋的破敗神
    盡管已經證實了和夢裏那間神社相
    那股熟悉感依舊在心裏揮之不
    就像是他和椎名未央在夢裏看的那場煙花一
    仿佛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裏，依舊存在著眼前之物的影
    但那場煙花卻是一年級時切切實實兩人一起去看過的，會有那種感覺隻是因為他當時失憶
    這次他已經恢複了記憶，根本記不起什麽時候來過這裏，見過這間神
    “走吧，該回去”
    少女下意識向他伸出手，目光閃爍，又收了回去，輕聲
    “嗯，該回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