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霜對顧璃可謂是了若指掌，但這種熟悉並非完全因為顧璃是她的女兒，對顧雲霜掌控欲如此強烈的人來說，既然想要控製一個人，那麽勢必會了解她的一切。
    隻看了顧璃一眼，顧雲霜就知道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但這份懷疑產生的不是清醒，而是欺騙。
    事到如今，把證據全都擺在了顧璃麵前，她依舊不肯相信，還在自我催眠，自欺欺人。
    看著這樣的顧璃，不知為何，顧雲霜的心情驟然變差了許多，臉上的笑容已然收斂了下去：“愚蠢。”
    她直接出言嗬斥。
    “我看你真是被他洗腦了，連這點兒事情都分辨不清。”
    “還在跟我虛與委蛇，想要出去。”
    “我告訴你，如果我真放你出去了，他跟別的女人上床的時候，他讓你幫忙扶著那個女人的腰，幫她搖，你都會照做。”
    “閉嘴！”
    顧璃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赫然抬起頭，那張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憤怒，精致、立體的混血五官甚至顯得有些猙獰。
    顯然，顧雲霜的話語戳到了顧璃的心口，讓她再也忍無可忍。
    見此，顧雲霜脣角一掀，冷笑道：“怎麽冷靜不了了？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那麽就算憤怒，表情也不會動怒。你的怒火能顯露在臉上，就說明你也覺得這件事情有可能發生。”
    下一刻，顧雲霜忽然間失去了情緒管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聲道：“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為了一個男人，敢跟你的母親這麽說話！”
    “我不是掌控欲強到連你談戀愛都要管，你之前喜歡陸家那個小子，我有說過一句話嗎？”
    “但你不能像一條狗一樣，被一個男人耍得團團轉！”
    顧璃寒聲道：“我沒有談戀愛，他是我的佳蜜！”
    一句話，讓顧雲霜的表情在這一瞬間一滯，然後難以形容的怒火席卷了她的內心，讓她再也不複以往的優雅與雍容，邁著長腿快步走到顧璃麵前，揚起玉手狠狠扇了自己的女兒一巴掌。
    “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蠢貨？”顧雲霜胸前的玉團劇烈起伏著。
    而顧璃被顧雲霜一巴掌抽的歪著頭，就保持著那個姿勢，白皙如玉的臉頰在眨眼間已然泛起了紅。
    但她的憤怒反倒在這一掌之下消散了許多，變得冷靜了下來。
    她已經習慣了，顧雲霜的辱罵與教訓。
    她從小到大就是這樣過來的。
    不一樣的，小時候她還能欺騙自己，這就是國內家長的教育方式，母親是為了她好，是希望望女成鳳。
    可現在她明白了，與年齡無關，也與期望無關。
    顧雲霜之所以如此管教她，僅僅因為她的掌控欲在作祟。
    無論她是男是女，又成人與否，顧雲霜對她的態度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尊重、誇獎……永遠不可能有。
    她的名字是顧璃，卻可笑的跟“鼓勵”沒有絲毫聯係。
    顧璃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麽，難道就是為了滿足顧雲霜的掌控欲，被她塑造成她想要的那個人嗎？
    直到她碰見了陸心，那麽幹淨又純潔的少年，給予了她人生之中的第一次鼓勵與誇獎。
    “顧璃姐姐，你好厲害呀！”
    從那以後，小小的少年就在她心裏占據了一個位置，神聖、聖潔，彷若神明，讓她連觸碰他都覺得是一種玷汙。
    而葉瀾……
    葉瀾不一樣。
    他沒有給予她鼓勵，但卻給了她存在的意義。
    顧璃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渴望，如此強烈的想要保護一個人，把他嗬護在懷裏，又捧在掌心，不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因為葉瀾的出現，顧璃才認清了自己對陸心的感情，那不是喜歡。
    是葉瀾讓她明白了何為喜歡，也是他教會了她什麽是責任。
    她想跟他在一起，永遠的保護他。
    但……她的母親不允許。
    顧璃歪著的頭緩緩抬了起來，一雙海藍色的眸子深深凝視著顧雲霜，毫不畏懼的跟她對視，再沒有了一絲動搖：“我要去見他，誰都阻止不了。”
    “你也不行。”
    顧雲霜深吸一口氣，胸口突然感到了一股窒息感。
    她也不知多久，重新體會到了“失控”的感覺。
    是的，顧雲霜承認事情有些脫離自己的控製了。實際上早在之前她就已經有了預感，她低估了葉瀾，葉瀾的手段超乎她的想象，女人的心理在他手裏就像玩具，能隨意撥弄成他想要的形狀。
    特別是在看見了蘇沐辰那副模樣之後，顧雲霜更是對顧璃產生了懷疑。
    她不得不承認，跟少女時期就喪父母的蘇沐辰相比，顧璃卻是太稚嫩了一些。
    而連蘇沐辰都被玩成了那樣，她又憑什麽覺得顧璃會做得比蘇沐辰好？
    這也是顧雲霜不想再讓葉瀾使顧璃成長的原因。
    那樣的話，成長的代價或許會太過慘痛。
    哪怕她被葉瀾下次見麵，嘲笑為慈母也好，她就這麽一個女兒，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葉瀾毀了顧璃。
    葉瀾不是不知道輕重，他是就衝著顧璃的心而來，那就隻能由她親自出手，來打破顧璃的單純。雖然那樣效果會差一些，但總好過在葉瀾手裏變成沒有尊嚴的玩物。
    】
    但……顧璃的叛逆還是出乎了顧雲霜的意料，好心好意被自己的親生女兒誤解，當成了驢肝肺，饒是顧雲霜的城府，連心髒都在此刻感受到了些許抽痛：“你……”
    一旁的傭人見狀趕忙上前攙扶住顧雲霜，他們之前噤若寒蟬，不敢在這對母女吵架時發出一點兒聲音，直到此刻才敢有所動作。
    顧雲霜劇烈喘息著，平複著波動不斷的心緒，看著眼前眼神冰冷的顧璃，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門來傳來一道呼聲：“主人，您要的人已經帶來了。”
    聞言，顧雲霜徹底就平靜了下來，在顧璃的眼中，脣角又緩緩勾出了一絲弧度，似笑非笑：“這可是貴客，快讓她進來。”
    門被打開，顧璃聞聲看去，眼裏的童孔猛地一縮。
    顧雲霜看著來人，笑道：“來，你來告訴我這愚蠢的女兒，昨晚你和葉瀾做了什麽？”
    林情疏臉上也掛著澹然的笑容，明顯有著齒痕的脣瓣微張，平平澹澹道出兩個字：
    “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