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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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書後,我被迫渣了老祖宗!
    寧初雖不是醫師,但基礎知識還是過關的。方才走過她身邊暗自探過,發現她身體並沒有什麽問題,男人也沒什麽問題,結合他們之前的表現來看,那就隻能是兩人不想要孩子。
    這時,女人抬頭看向寧初,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咬著嘴唇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男人攬著自家妻子,心疼地看著她輕聲安慰,遂向寧初說道“我們不想讓孩子也經曆這樣的痛苦。”
    “你們!”張玉源對著他們怒目而視,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族長。”男人悲戚地喊了一聲,“你有綿延族落的使命,我也有對自己孩子負責的責任啊。”
    “我”
    “收手吧族長,我們這一族本就不應該存在的。”
    此話一出,一時間四下竟再無聲息,空氣中彌漫著濃濃哀傷的氛圍。
    “不該存在嗎?”沉默半響,張玉源喃喃自語道。
    “是啊族長。我們做了這麽多錯事本來就是天理不容的啊。”男人又轉向寧初,對著她說道“求仙子幫我們解脫吧,這裏的每一個人內心都承受著極大的苦楚,我們、我們真的撐不下去了。”
    “你們都幹了什麽?”除了老人的問題外,莫非是那茶水?
    “我們”
    “別說了。”
    男人還沒說完就被張玉源打斷了。
    “族長。”男人不甘示弱,直視著張玉源,痛苦而又堅韌,“族中每一個人內心的苦楚族長還不明白嗎?父母生我們養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教的,到最後他們卻不得善終,是兒女們不孝啊,族長。”
    “別、別說了”張玉源神色低迷,他何嚐不知道有時候活人比死人承受著更大的心理壓力,但他沒有辦法,族中還有這麽多人,他沒有辦法啊。
    “族長。”
    “族長。”
    有了男人的帶動,旁邊的人都朝著張玉源跪了下來。
    “族長,放過自己吧,我們都不值得。”
    “仙子,其實我們”
    “我來說。”張玉源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沒有了之前的冷峻,反而多了些許釋然,“我來說吧。”
    他看向寧初,先是沉默了一會兒。
    寧初早早收了劍,等他開口,並沒有著急,她從來不缺少耐心,但沒想到的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向自己道歉。
    “對不起。”
    張玉源此時的表情很誠懇,似是放下了很多。
    寧初沒有答話,他們雖然說是有自己的苦楚,但並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得到原諒。
    張玉源見寧初沒有回答也在意料之中,隻是自嘲般搖了搖頭,便自顧自地說著
    “姑娘可能不太清楚,我族自出生起就不能出這極寒之地,若是出去了,隻有一個下場,那便是灰飛煙滅。”
    “像姑娘這樣的修士我們不止是見過一次兩次,很多,而且大多是為了冰淺草而來的。最開始我們也求救過,可惜沒有任何辦法能讓我們走出這極寒之地。”
    “那時,地裏的食材長勢並不理想,甚至不能保證所有的族人平安渡過最寒冷的時候。可天不亡我族,來了個修士,逼著我們給他找冰淺草,那時父親剛從爺爺手裏接手族長之位,又怎能讓族人受到這樣的迫害,於是毒害了他。”
    “我們雖不是修士,但也知道普通的毒藥對修真者毫無作用,可是我們隻能賭一把,用極寒之地特有的劇毒,為我族謀求一線生機。”
    “那惡人對我們並不設防,知道我們掀不起多大風浪,但他錯估了父親為保族人的決心和勇氣。於是,我們成功了。”
    “後來我們在饑寒交迫之際猛然發現那惡人的屍身竟沒有腐爛,不知道是溫度極低的緣故還是自身是修士的緣故。但不管如何,當時我們實在是顧不上了,隻能食人。”
    “修士果真不一樣,隻食一口肉,就產生了裹腹感,讓我們整族度過了最寒冷的時季。”
    “所以你們就會毒殺路過的所有修士,不論好壞。”寧初接過話。
    “是。”張玉源毫不猶豫的承認了,“為了我的族人,必須這麽做,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能理解。”寧初確實能理解,他作為族長,有保護族人的責任,這是他應該做的。
    張玉源猛地看向寧初,雙唇微張,止不住的有些發抖。
    “但是我不認可。”寧初斷了他希望。
    如果族人的延續需要用其他人的性命作為代價,那就是自私。不要滿嘴的仁義道德,逼不得已,若世界上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傷害別人,那麽人類文明怕是會坍塌殆盡。
    “我知道。”張玉源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們是罪孽深重,可那些孩子呢?他們是無辜的,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他們確實無辜,因為他們不能選擇。但你們卻替他們做出了選擇。”寧初並沒有順著他的話說,言辭反而更加犀利,“這個選擇讓他們注定重蹈覆轍,不能過上平凡人的生活。是你們自己害了那些純潔無瑕的孩子。”
    “可是”
    寧初搖了搖頭,“別騙自己了,你們什麽都清楚,隻是不願意去接受罷了。”
    見張玉源低著頭不再說話,寧初又接著說道“張族長手腕上帶著一枚玉扣,據上麵的劃痕和色澤來看,想必已是年代久遠,應該是從你爸爸又或者是你爺爺手裏流傳下來的。”
    張玉源看向腕間的玉扣,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真誠而又懷念。
    “我一直視父親為榜樣,敬他愛他,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包括直麵死亡。”這時,張玉源將視線移到那對夫妻身上,“父親從容地走向那個要人性命的坑洞,不帶有一絲猶豫,那個場麵我一直記得,很清很清,怕是你們永遠也不知道,那也是我永遠的噩夢。”
    張玉源微笑著掃過在場所有人,神色更顯哀戚,向他們說道“我隻是、隻是想當一個好族長,無愧於族人,無愧於自己,也無愧於父親。”
    “你確實想當一個好族長。但如果吃第一個人時是迫不得已,那麽第二個第三個呢?之後的便是你們為了自身生存痛下殺手。”寧初頓了頓,還是說出了後麵的話,“並不值得被同情。”
    “是,你說得對。”張玉源的視線從寧初身上掠過,定格在門外,那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包括孩子們。看著孩子們純真的眼神,一股悲涼之感急湧心頭,這讓他連說話都有些更咽,“或許我們這一族就不該存在吧。”
    “是你們沒有發現自己存在的意義而已。”
    一族的綿延需要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到了他們這兒卻因一時的不順走了捷徑,從此在因果的路上一去不返。或許這才是上天對他們的考驗。
    張玉源神色低迷,似是陷入了絕望的痛苦之中。見寧初要走,他才從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來。
    “對不起”
    寧初腳步一頓,但還是沒有回頭。
    走出村莊,寧初抿唇沉默良久,還是在村子周圍設了陣法結界,給來往的修士做出提醒。
    從此村內之人不能踏出此地半步。
    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他們不無辜是真,但要真的對那些孩子下死手也是做不到的,隻能讓他們在裏麵自生自滅。
    寧初抬眸,眉眼微動。身後謝淮三人的氣息不時的湧上來,一路上皆是如此。
    以他們的修為,自己是不可能察覺到的,隻是他們想讓她察覺而已。
    寧初微微歎氣,他們幾人之間的事還沒想好怎麽處理。其實到了現在要說生氣吧也沒多生氣,就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形容不上來。
    可能就是別扭?
    還是先放下不想了,若是他們還跟著自己,那就再說?
    暗自做好決定後,寧初離開了原地。
    在雪地的時間久了,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眼睛未免產生不適感。寧初從乾坤袋拿出綢巾遮住眼睛,以神識探路。
    不知走了多久,寧初看著眼前的茂盛的菽苴、禾黎,突然感到很悲哀。若是他們不走捷徑,帶領族人進山探尋,或許他們一族的命運就此改變。
    種什麽因成什麽果,最終也是自食惡果罷了。
    感慨一番後,寧初還是走了。她也有自己的事情,既然這件事結局已定,說什麽也是改變不了的。
    突然,寧初聽到了不遠處的打鬥聲。
    臨近時又聽到一陣陣“嘶嘶”的聲響。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奚鼠。
    奚鼠是一種巨鼠,重千斤,頭上獨角,尖牙利齒,凶猛異常,細長的尾巴上長滿了倒刺,蜇人,有毒。
    按理說,奚鼠居於冰下,聽覺不太靈敏,一般來講,除過有大動作,並不會蘇醒。
    這樣看起來,是有人吵到它了。
    “啊啊啊啊啊”
    一道粉紅色的身影從寧初前方劃過。她下意識的飛身上前接住那人。
    “是你!”
    寧初耳邊傳來驚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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