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廣場上頓時靜默了下來，寂靜得連眼上針都聽得見，所有人都吃驚地張開嘴，默默地看著拉斯克爾。
    “大，大酋長你....”
    台下羅格恩顫抖地勉強地說了一句話。
    “為什麽....?”
    這一句話代表了所有人的心情，無論是北方的貴族和還聚集在台下領民，或是拉斯克爾麾下的蠻族，都抱有同樣的疑問。
    拉斯克爾望著天空說道。
    “成為與傳說中的英雄並肩的人物，甚至超越他們，一直是我的夢想。”
    “....”
    小時候，部族的人們都以為他在做白日夢，部落的長輩們雖然感到欣慰，但僅僅隻是欣慰並不看好他。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拉斯克爾表現出了驚人天賦。
    “天生就是神力，頭腦也不錯，雖然由我來說或許有些自滿，但我天生就具有不亞於傳說英雄的資質。”
    而實際上就是這樣，就算在以前的時代裏，拉斯克爾也是其中比較出彩的了。
    數一數二或許不現實，但至少可以和那個時代的大部分覺醒者平起平坐。
    “為了曾經的夢想，這些年我一直在挑戰英雄的偉業，成為了最強的戰士，並團結了分裂的部落。”
    拉斯克爾望著遠方回憶道。
    “我享受這個過程，因為每當克服挑戰，我都感覺出自己離夢想更近一步。”
    “.....”
    “那種使命感，就像是上天的啟示一般，我曾相信自己是為了北部的統一而誕生在這個世上的。”
    現在回想起來，拉斯克爾不禁露出苦笑，曾經自己過於沉浸在夢想當中了。
    “即使在這個過程中，會有族人為之流血，但我也覺得沒關係，畢竟他們的犧牲是有意義，我會拿出對應的成果。”
    必要的犧牲是史詩的點綴，自此拉斯克爾義無反顧地走上了這條路上，不僅把分裂的部族合並，還登上了大酋長的寶座。
    “縱使立下了此等豐功偉績，但我還是覺得不夠，和大酋長相比，我更想成為不朽的英雄。”
    而統一分裂千年的北部，從帝國壓迫中獨立出來則是成為英雄最好的手段。
    “就在不久前，我還以為能夠拯救北部隻有我一人。”
    無論是杜文強勢登場，還是貝雷夫斷然否定了自己的觀點，拉斯克爾都覺得無所謂，他認為覺得這一切都是考驗。
    就算他真的有錯，自己改正就是了，世界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即使麵對殘酷的現實，他也會抓住夢想。
    “....但也因此付出了代價。”
    拉斯克爾望著羅格恩那邊蠻族戰士所在的地方，因為先前和冰霜亞龍的戰鬥，他們已經減員了一半以上的人數。
    活下來的人頂多隻有四成。
    而感受到他的視線，羅格恩哽咽地喊道。
    “大酋長，作為戰士，我們早就做好了....!”
    “不用說了。”
    拉斯克爾打住了羅格恩的話。
    “我知道你們做好隨時赴死準備，珍惜生命的戰士是一種美德，但對你們來說卻是侮辱。”
    “沒錯！從加入您的麾下開始，我們就已將自己的生命置之事外，您怎麽能因為我們的犧牲而在大業前猶豫？”
    “我不是這一點才猶豫的，隻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迄今為止，經曆大小戰役的拉斯克爾早已習慣了戰士們的犧牲，他在意的是別的東西。
    “當時死去的戰士們沒有任何意義。”
    “……!”
    羅格恩的瞳孔劇烈晃動著。
    “大酋長！”
    “你應該也知道的。”
    拉斯克爾毫不留情地說出了事實。
    “他們的死，既沒有對冰霜亞龍造成事實性的影響，也沒有成為對日後有所幫助的基石。”
    “.....”
    “就那樣白白死了，隻是因為那頭龍偶然飛了過來，倒黴地處在吐息範圍....”
    羅格恩握緊了拳頭，他很想要反駁，卻又無話可說，因為那些戰士們的死確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們隻是單純的死了，沒有宏偉的敘事，也沒有任何意義。
    “直到我意識到這一點，我才從那個英雄夢裏清醒過來。”
    那種仿佛沉浸在溫水中的幸福感消失了，剩下的是紮根於土地上的雙腳和冰冷的現實。
    拉斯克爾的嘴角掛著苦笑。
    “現在回想起來，有些可笑，我一直認為我是被選中的人，以為世界圍繞著我轉，我的野心總是會實現，我相信跟隨我的人永遠都會與榮耀同在。”
    然而這一切都在這次王選的試煉中幻滅了，杜文的實力比自己更強大，而貝雷夫看待北部的視野比自己更加深刻。
    打那以後，拉斯克爾漸漸有了急躁的情緒，他擔心自己真的可能會落選。
    “傲慢被擊碎後，我認真權衡了自己的理想和北部的未來發展，但結果卻是走錯了路。”
    “.....”
    “不知從何時起，我把我的野心放在了首位，為北部著想，隻是我想實現兒時夢想的一個借口罷了。”
    成為英雄，在世上留下不朽的名聲，這個幼稚的夢想才是拉斯克爾的全部，甚至為此曾一度置城內人們的生死而不顧。
    為了野心，他什麽都能成為棄子。
    拉斯克爾意識到了自己和貝雷夫本質上的差別。
    “我不是國王的材料。”
    “大，大酋長。”
    “有比我更為合適的人選。”
    比起短暫的光榮，他選擇了富饒的未來，拉斯克爾與台下的貝雷夫對視了。
    然後他慢慢地走下台，兩人默默地看著對方。
    “......”
    接著，拉斯克爾單膝跪下。
    在眾人瞠目結舌的情況下，兩人無比自然地進行對話，一切都是發自真心。
    “我們的王，請您一定要帶領北部走向繁榮，無差別得對待我們所有人。”
    “我向祖先的英魂發誓，凡是生活雪原上的人，我都會盡心盡力地庇護。”
    貝雷夫親手扶起了拉斯克爾。
    人們在那一瞬間明白了，此時此刻，北方的王者誕生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
    台下立刻響起了震撼整個領地的歡呼聲。
    王選爆出了一個大冷門。
    不過在短暫的震驚後，貴族之間爆發出笑聲，對他們來說，貝雷夫可以說是最佳候選人了。
    ‘貴族出身的貝雷夫既了解北地的情況，也了解貴族之間的利益糾纏。’
    ‘各個領地的財力也都清楚個大概，應該不會提出無理的要求或脫離現實的計劃。’
    ‘最重要的是他是真正意義的北部人，和杜文不同，不用擔心有人在背後議論。’
    本來今天他們還以為拉斯克爾贏定了，但沒想到最後會有這樣的奇跡發生。
    一想到今後美好的日子，眾人都想舉杯慶祝一下。
    “咳咳，大家冷靜一下！眼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這時,托爾本子爵拍了拍手，轉換了氣氛，雖然可以理解眾人的心情，但國王當選並不意味著一切都結束了。
    包括今後加冕儀式、日期及國王的居所，要解決的問題堆積如山。
    “至少等加冕典禮的日期都定好了以後再慶祝吧，那樣才能盡興。”
    “嗬嗬，那倒也是。”
    “不過屆時慶祝的時候，在座的各位可都要到場啊。”
    托爾本子爵的目光悄悄投向了塞爾日侯爵，言下之意就是萊寧家族即將沒落，雖然在正式加冕前不會受到處罰，但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此刻，侯爵的臉像是等待處刑的死刑犯一樣難看。
    “一切都結束了。”
    看到這樣的侯爵，托爾本子爵高興的不得了。
    先前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大人物，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這般景象實在值得一看。
    突然，托爾本子爵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杜文無比自信地說貝雷夫會成為國王的樣子至今還曆曆在目。..
    ‘話說回來，杜文是怎麽知道這個的？以拉斯克爾的性格不可能提前告訴他吧？’
    沉思了一會兒，托爾本子爵搖了搖頭。
    那個來自東部的杜文，隱藏了太多的東西，細數他一路的經過，仿佛每一步都是算計好的。
    誰能想到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北部的局麵在他的攪動下迎來一次大洗牌呢？
    憑自己的能力，思考這個問題毫無意義，而且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妙。
    子爵決定享受眼下的勝利。
    此後，人們為了準備加冕的儀式忙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