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人轉過來，正麵看向張清燭，彼此視線交匯，頓時各自將對方看得分明。
    在小道士的眼中，那個才剛剛形成的印象，一下子被打破，變得更好了……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道人……
    不是一個中年道人，而是一個青年道人！
    一個青年人模樣的道教宗師？
    張清燭隨即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的判斷……
    一個長相極為俊美的道人，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正望著他笑……
    “小道士……”
    對方打了個招呼，他立馬就再一次確定，眼前這個漂亮得跟女人似的的道人，確實是一位男性道人，一個青年男性道人。
    確實是比獵魔人馬丁要好看……
    小道士張清燭也再一次確認這一點。
    不管是眼前的道人，還是那位曾有一麵之緣的獵魔人馬丁，都不能用帥氣和英俊來形容，隻能說漂亮，這當然措辭極為簡單，難以更好概括出他們的特點，但可以說明一些東西，一些共性方麵的東西……
    以小道士張清燭兩世為人的經曆，這一輩子是很短暫，可所見的人，遠遠看過一眼的人，都是些高道，他估計在整個人類社會都是頂尖的人群，而前一世，他就是個普通人，他認識的他親密交往的，都是一些普通人，沒有多少值得吹噓的人物，但得益於前世的科技發達，他的見聞廣博，不是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人可以比擬的……
    他兩世為人，都沒有見到過這麽漂亮的人……
    麵前的這個道人，還有獵魔人馬丁，都是完全一副女性化的麵孔，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沒有一點點的柔弱，在溫和中，自有一股強悍氣質在不經意間顯露……
    “道長……”
    小道士還是選擇了這個看似很見外的稱謂。
    其實，就這麽一下他也看出來了，對方不是帝陵觀的道人，可如果在這個地方出現，那會是什麽人？
    那自然是跟他一樣的人！
    外來的闖入者！
    隻是，鑒於這個地方的重要與武裝強力，應該是不能叫闖入，估計就是跟他一樣的偷渡客……
    偷偷摸摸的幹活……
    對方是不是也看穿了他？
    嗯，應該不是……
    小道士張清燭尋思著，應該不至於一眼就看出來，如果肖真常都沒能看出來……
    這位外人，應該也看不出來……
    隻是，人家這個賣相，可比肖真常要強太多了，沒準就是實力強太多了……
    對方敢這樣大咧咧地跟他打招呼，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地方的原因，自恃強大，而不認為一個小道士可以抗衡……
    主要也是沒注意一個小道士摸上來，撞上來，彼此都見到了，也不能裝作看不見……
    估計也是要交涉一番，或暗示或警告，不讓撞到遇見的小娃娃給說出去……
    他一開始就說，是守夜的小道士……
    說明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可能在闖進來之前，遠遠地望過自己一眼……
    守夜，那就說明可以交流，可以做交易，一個可以守夜的人，在鏡花園值班的人，不是一般小孩……
    這裏是鏡花園，帝陵觀出來的小道士，還守著夜，自然有點不一般，可以交流，可以交涉……
    這麽想了一通之後，張清燭是真的覺得累啊！
    “嗬嗬……”
    “這個地方跟下邊有點不一樣，你要小心……”
    “可能跟以前也不一樣了……”
    “現在你進來看到的，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那些妖精還不知道呢……”
    道人笑吟吟，說了一大堆話，像是表達著善意，在寒暄著，而小道士張清燭這時腦子過度活躍，翻來覆去地琢磨別人的話的背後的意思……
    他立馬接住話茬：
    “她們以後也不會知道……”
    “起碼一段時間以內，她們不會知道……”
    小道士話一出口就立馬注視著對麵道人的神色，果然是有變化的，對方愕然了一下，隨即就點頭了，嘴上的笑意更加濃厚……
    果然，對方還是願意好說好話，不願意動粗，畢竟一旦他出事，對方也藏不了，有不小可能就跟著暴露了……
    這裏是鏡花園，不管是誰，不管哪一個外人，都很難在這裏搞武力鎮壓。
    這裏幾乎等同於龍虎山的核心地帶中的蓮華五台，甚至就是天師府了！
    嗯，應該是不如在天師府內森嚴，這裏畢竟地方大，但應該比在蓮華五台要更加嚴密，這個地方是趙方天的老巢，且極有可能是權力的中心，他就是作為龍虎山的一個道人對龍虎山有著無與倫比的自豪驕傲與歸屬感，他也不會認為龍虎山的山門要比這裏更森嚴……
    何況他不是……
    他根本不是……
    “很好很好……”
    “貧道並非帝陵觀中人……”
    麵前這個俊美之極的道人連連點頭，同時嘴上也是連聲說好，而下一句卻讓小道士張清燭又懼怕又是感動……
    見對方還是那一幅笑意盈盈的模樣，沒有霍然間變臉，他知道，他應該持後一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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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想說這樣一句話作為回敬──小道也並非帝陵觀中人……
    但他不能！
    小道士微微低頭，單手垂放於胸前鼻端，行了個道揖……
    以此來作為回禮……
    “道長……”
    “這裏是……”
    “這裏跟昨夜並不一樣？”
    小道士行完禮後，就想通過寒暄閑聊一下，拉近彼此的距離，別人實力強太多，態度放尊重點沒有一點壞處，他選了個可以讓別人不反感還有得說的話題。
    “不一樣。”
    “如果你是昨夜走上來，那你就碰不上貧道了……”
    “不知何故，幾天之前，似乎整個鏡花園都有些搖動……”
    “陰陽之氣出現了短暫的紊亂……”
    “但好像很快就又穩定下來了……”
    “等到今天，這一處古堡才有了點變化……”
    “估計，過了今夜，這個地方的氣息就又穩定下來了……”
    “今天就是個機會啊……”
    “未來日子想要再來，就還要等……”
    小道士連連點頭，人家說的什麽，其實他沒有理解多少，可這個配合的態度總不會錯，心下也疑惑，對方為什麽要透露這些給他知道……
    但隨即他就意識到了，有個想法──對方可能就是要“收買”他……
    就像他之前想到的，這是個交易……
    他作為守夜的帝陵觀道人，“允許”這個外來的道人出現這裏，“允許”他出現在他值班守夜的這座吸血鬼古堡上的教堂裏……
    不讓人知道他的存在……
    而對方，則有“義務”分享他知道的信息或者隱秘出來……
    “這裏是哪裏！”
    很自然，小道士心裏萌生這個疑問，他也說了出來。
    “這裏是哪裏？”
    這位長相極為俊美的道人重複著小道士的問題。
    “貧道不知道，但有一個猜測，這裏很可能就是趙公明一直尋找的紅樓的一段投影……”
    “嘿嘿……”
    “貧道覺得，茅山也在尋找這個所謂的紅色的樓宇……”
    “嘿嘿……”
    這個道人還在笑，不知道為什麽，小道士見那張笑靨如花的臉，他沒有感覺到跟對方的愉悅……
    紅樓？
    紅樓啊？
    隻有沒來由的一陣煩悶，有點不想聽下去……
    “道長，你還有高論？”
    “又發現了什麽？”
    張清燭心裏不大想聽，但他的理智判斷這是懦弱的表現，即刻就表現得極為討厭，越是害怕就越要直麵，他當即就發問，引導道人繼續往下說。
    “可能還有別的道教宗派在尋找這個紅色的樓宇……”
    “可能是那些隱世教派……”
    “或許，青羊宮和武當這些大教，也有可能在找……”
    “而現在，果然是找到了……”
    “在鏡花園果然有線索……”
    “這可能就是紅樓的投影……”
    道人半轉過身，眼神掃視著他眼前看到的一切，臉上的笑也更絢爛了……
    現在是他找到了！
    那麽多人都在找，而他是找到了……
    或者是找到了線索……
    “您不確定？”
    張清燭暗暗心驚，但臉上不動聲色，嘴上沒有停歇，在道人的話音剛落，他立馬就接上……
    紅色的樓宇？
    紅樓？
    紅樓夢？
    這裏是紅樓夢？
    嗯，一個線索……
    線索？
    這裏當然不會是他理解中的紅樓夢的那個概念……
    他有個一次聽到紅樓夢這個概念……
    上一次聽到這個概念，是在龍虎山道人張寶玉的故事裏……
    聽自張寶玉的妹妹，龍虎山八部天龍之一的頭領，張美玉大統領……
    她坐的那輛小馬車，現在理論上說，是他的馬車……
    而現在他在這裏，當起了帝陵觀的道人，好像曾經見過的那些人，那些道人，一下子變得遙遠了，成了陳舊記憶中不真實的片段，宛如泛黃的舊照片……
    好像已經很遠很遠了，曾經的人曾經的事……
    或許，他真的就永遠回不去了……
    他會傷感嗎？
    或許會，他肯定會對不能再見他師父感到感傷，可會很傷感嗎？
    或許不會……
    在這裏，他無限接近一個正常的人類社會……
    這不是他夢寐以求的麽？
    他或許還會感到慶幸，為此感到歡欣鼓舞，感到愉悅……
    這就是龍虎山道人啊……
    可能是因為身上潛伏著海量的陰氣，故而他們的心都已經冷了……
    或者，漸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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