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滔天暗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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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來說主角是什麽樣的?
外地人,有特殊能力,身處各種事件的風暴中心,還有就是不能長得太醜。
單就這幾點來講楊禦成算是完美符合的,可一旦比他更瓷實的家夥橫空出世,那麽先前他所擔憂的一切就都可以隨風而散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雲響五俠,少年英傑會,朝廷與江湖…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場釣魚盛宴。
“喂!”紅眼少年轉身欲走,卻被楊禦成冷不丁一聲出言叫住了。
“…?”少年頗感疑惑,皺著眉頭轉過身來,眼中紅芒已經悄然褪去。
“你是參賽選手對吧?我也是…”楊禦成手腳並用地比劃著說道:“沒準我們會碰上呢,到時候還請手下留情啦。”
紅眼少年的眉間皺紋愈發深重,聽著對方嘰裏呱啦連珠炮似的一頓胡侃,也搞不清楚這人到底想要幹嘛。
不過看他這傻樣似乎也沒有敵意…海外的世界廣袤無垠,有那麽三兩個怪人也算正常吧。
少年無言頷首,轉身離去。
楊禦成杵在原地望著對方的背影,任由夜風吹襲衣衫,飯局上沾染的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
他聽不懂。
這眼中隱有紅芒,氣質頗為不凡的少年並非是在扮酷,而是真的沒聽懂我說的話。
一個字都沒聽懂。
晃了晃腦袋,楊禦成左右瞄了一陣,見無人關注自己方才抽身離去。
轉入小路,身側巷口暗影浮現。
“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麽一手。”楊雪隱抱著膀子貼在牆邊,他在搞隱秘行動的時候總會穿著一身黑衣,反而顯得更加可疑了。
“嗬嗬,你我兄弟直接並稱神幕賊王得了。”楊禦成咧嘴一笑,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質地頗為溫潤的鐵木牌。
“赤目”,上麵隻有這兩個字。
牌子的邊角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漬。
楊雪隱揮手丟來一塊玉質腰飾,半個巴掌大小,表刻赤眼鬼麵,背麵則隱約分布著難以察覺的細密凹痕。
兩物相合,正好能嵌在一起。
紅眼少年也是夠倒黴的了,隨便出來逛一圈就遭了兩趟賊,丟的還是最重要的東西。
“桑原人…跟金湍山的事有關係麽?”楊雪隱看著四哥將兩塊牌子嚴絲合縫地卡在一起,也大概明白了紅眼少年的身份。
他雖然對器物技法沒什麽研究,不過這兩塊牌子所使用的工藝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雷行王朝建立之初,天海五州與西海桑原之間摩擦不斷,為了表麵大局的平穩,兩者之間的爭鬥也多在信息隔離的環境下悄然進行。
最後的結果是桑原退步,受封屬國。在這之前有著怎樣的血雨腥風,現在已經無從考察了。
巧的是,楊家先祖曾經參與過那場被掩蓋在水麵之下的無聲戰爭。
更巧的是,那壞蛋先祖從對方手裏奪來過與現在楊禦成手中一模一樣的牌子,正跟他家的藏寶室裏擺著吃了好幾十年的灰呢。
楊禦成不太了解桑原國內的事情,對這彈丸小國的印象也隻停留在書本之間。
不過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拿著這種特殊工藝製成的身份牌的家夥絕對不會是什麽簡單角色…要不然擺著他幹嘛?
楊家那麽多寶貝呢…
順帶一提,他家裏那塊牌子上麵寫的是“龍鈴”,雕飾則是墨鼻狐麵。
“何止是有關係,若我沒猜錯,這牌子上麵沾的血就是上阪生業的血。”楊禦成嗬嗬一笑,捏著手中溫良的鐵木牌,頗有茅塞頓開之感。
“你的意思是…”雪隱皺了皺眉頭。
“你是怎麽盯上他的?”楊禦成將嵌合一體的牌子重新分開塞進懷中,抬頭問道。
“我和酪綿分頭調查金湍山一事,不過這神幕閣內消息封鎖得十分緊密,就算摸到線索也是斷斷續續的…”楊雪隱聳了聳肩:“然後我想著去吃點東西,結果就在食肆裏碰見這家夥了。”
“他幹什麽了?”楊禦成疑惑道。
“他吃餃子不蘸醋。”雪隱答。
那是真的夠可疑的…
“而且有人上前與他攀談他也支支吾吾的,一個勁的抱歉抱歉…這樣的家夥我要是不上去跟一陣,隻怕是連我自己都說不過去了。”
“嗯,我之前看書上說桑原人一般學會的第一句標準語就是道歉用的詞。”楊禦成嗤笑一聲:“還他娘的挺有禮貌。”
“但他做的事情似乎並不怎麽禮貌。”楊雪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身上的血氣很重,絕對不是殺上一兩個人就能沾染到的…我隱約還能從其中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詛咒。”
“嗬,桑原家事與我無關,我隻在意他們大老遠跑到這裏是要做什麽。”楊禦成擺了擺手:“若不是凶戾之輩,隻怕還在海上就要被金湍山的巡邏艦隊給趕回去了。”
“我沒打聽到有關桑原人入境或者他們被邀請來參加少年英傑會的傳聞,這麽說那粗心小子是自己偷渡過來的咯?”
“不,他是被邀請來的。”楊禦成嗬嗬一笑:“不要小看了雷行邊防,此地主家崇親王的兒子我今天也見到了,絕不是泛泛之輩。”
“邀請?”楊雪隱皺眉。
“是的,我之前以為雲響暗流源自江湖勢力與朝堂間的摩擦,趙老六要做的事與正魔對抗也是割裂的,現在想來,這天底下哪有這麽多巧合呢?”楊禦成開始解釋起來:
“這一切都是雷行皇室的自導自演,意不在打壓江湖勢力,而是不同派係間的彼此攻訐…本來隻是再正常不過的宮鬥牽扯底層,但趙老六與陳露凝這些人趁亂起勢橫插一腳,一切就都變得複雜渾濁起來了。”
“這些跟桑原人有什麽關係?”
“桑原人作為距離最近,影響力最小的異域勢力,被當成核心棋子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楊禦成陳默一陣,緩緩抬頭一字一句地說道:
“雷行皇室要製造一場事件,有可能是大範圍的破壞或者是一場屠殺…無論如何,這筆賬最後都會被推到桑原人頭上。”
“難道說…”楊雪隱眉頭皺得越來越深了。
“沒錯,上阪生業被夾在中間,既不能回歸桑原又不是五州子民,卻被動地起著斡旋的作用…他根本沒有選擇。”楊禦成點了點頭:
“金湍山主死於節,死於忠,死於義。”
雲響五俠皆真英雄也…
“雷行皇室此舉不就跟自斷臂膀一樣麽?金湍山鎮著無想海八百裏,山主又是桑原人,就算真的想對那邊動手也可以用別的方法啊。”雪隱還是有些想不明白,跨前一步略有些激動地問道。
“看看滿盈城吧,雪隱。”楊禦成搖了搖頭:“父親與上阪生業一樣,偏安一隅太久,忘卻了人心險惡,直以為靠自己身死就能救贖一切。”
“可是…”
“這就是政治鬥爭。”楊禦成打斷了他的反駁:“有人等不及了,他們並不在意目標是北地三郡還是蓮落諸城,或者是小小的桑原島國…而且黨政演化到極處,老爺們也不會再顧及姿態了。”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說道:
“雷行皇室中的一部分人要以雲響州為踏板,發動一場合情合理的對外戰爭,以此來鞏固他們的權勢…代價,則是無數無辜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