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地中，數百名山匪在這次北遷中擯棄前嫌，逐一合並。
    他們正以三位原先頗有名望的寨主為首，重新組織合並成了三大陣營，此刻正在激烈的討論著北遷之事。
    在議論北遷之行如何生存一事時，以張闖為首的一方主張沿途搶掠村莊，收刮物資，為了生存不擇手段。
    而以鍾誌明為首的一方則極力反對，稱盜亦有道，山匪也要有原則有底線，提出可以用手頭的物品去與村民交換物資。
    兩方彼此爭論，火藥味十足，討論了半天也沒個定論。
    就在激戰雙方之間，還有以一個名叫王武為首的一方在其中附和，見哪方說的有理便傾向哪方，誰都不想得罪。
    言小墨站在巨石上看著這場滑稽的辯論，隻覺得很是可笑。
    他笑的不是山匪為一件事爭來爭去，而是在看到沿途村莊的那般慘狀後，笑這場議論的意義何在。
    他越笑越是大聲，直到底下的山匪都注意到了他的笑聲，抬起頭來質問。
    “是哪個不想活的，有本事出來說話。”
    言小墨沒有絲毫猶豫，隻身躍下巨石，他輕盈落在山匪頭領中間，淡然開口。
    “我下來了，然後呢？”
    見言小墨從如此高的地方一躍而下，竟還生龍活虎，眾人都嚇了一跳，不敢多言，眼中更是多了一絲戒備。
    上百名山匪本能的握緊武器，挪動著腳步，在保持一定距離的情況下，不知不覺中將言小墨圍了起來。
    言小墨沒有在意將他包圍的山匪們，有意的壓製著心中的憤怒，冷言道。
    “你們這一路北遷，房也砸了，人也殺了，還在這惺惺作態，討論什麽和村民交換物資，真是夠不要臉。”
    瘦瘦高高的鍾誌明一聽不樂意了，立馬站出來反駁。
    “這位兄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們雖是山匪，也是有底線的，這裏大多數人都是從這些村莊出來的，我們平日裏幹的確實不是什麽好事，那都是為了生計，可從來不曾做過傷害村民的事。”
    “哦？那你可得好好問問你的這些好兄弟了。”言小墨將帶著殺意的目光轉向張闖。
    張闖隻覺背脊一涼，察覺到了眼前之人定是知道什麽，急忙站了出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敢當麵挑撥我們的關係，兄弟們，方才他隻不過是用了什麽戲法而已，不必害怕，咱們給他點顏色瞧瞧。”
    張闖抽出斧頭，氣勢洶洶的往前逼近，身後的山匪們見狀也拿起武器跟了上去。
    “等等。”鍾誌明在一旁喊道，張闖卻跟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向前，鍾誌明見狀眉頭一皺，再次提高了音量。
    “我說等等！”
    渾厚的聲音一出，張闖與一同向前的山匪們立刻停了下來。
    抬頭一看，與鍾誌明一道的山匪們也已拔出了武器，隔著言小墨相互對峙著。
    “這位兄弟，你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鍾誌明再次開口問道，張闖以及其凶惡的眼神死盯著言小墨，警告著他不要亂說話。
    言小墨冷笑一聲，完全沒有在意。
    “自然是你們當中有人不同意你的做法，不但沿途搶略了村民，還做盡慘無人道之事，將村莊屠盡。”言小墨惡狠狠的看向張闖。
    張闖倒是一點也不害怕，嬉笑著開口。
    “鍾兄，你不會聽信一個外人胡說八道吧，路線都是你定的，大家可都是一直跟著你走，哪有什麽時間去搶東西啊。”
    “這位兄弟，他說的確實沒錯，這一路上路線都是我安排的，還特地避開了沿途村莊，就算有村民死亡，也不應該將矛頭直接指向我們吧。”鍾誌明看著言小墨說道，因是山匪身份就被直接懷疑，他的心裏多少有些不悅。
    “你諾不信，我自有證據。”言小墨抬起頭，看向方才跳下的巨石位置，高聲喊道：“出來！”
    眾人向巨石看去，隻見巨石後突然冒出一個人頭，唯唯諾諾，戰戰兢兢，在與言小墨對視一眼後，不情不願的走了出來。
    他一路小跑，直接無視眼前的山匪，跌跌撞撞的向言小墨跑來。
    外圍的山匪見是張平，也沒有多加阻攔，放他來到了言小墨的跟前。
    此時此刻，張闖心裏更是打鼓，他看了一眼鍾誌明那邊，又看了看自己這邊。
    兩邊的山匪人數旗鼓相當，而且鍾誌明人高馬大，先前也見識過他的厲害，真打起來還不一定能贏，讓他很是為難。
    張闖將目光集中在了張平身上，在與其對視的瞬間，像是一口氣訴說了所有話語，不斷示意他回到自己這邊。
    還用溫柔的眼神告訴他，隻要你回來，保你無事。
    言小墨看了一眼張平，發現他正與張闖對視，淡然道。
    “你自己想好了，要是想回去，我不會阻攔，若是想留下，將方才同我說的，再複述一遍即可。”
    張平一聽，想起剛才言小墨的手段直冒冷汗，不敢抬頭去看，低著頭小聲的問道：“大......大俠，我知道錯了，能饒我一命嗎？”
    “看你的表現吧。”言小墨淡淡回道，張平立刻鞠躬道謝，隨即看也不看張闖一眼，轉身向鍾誌明將整件事都講了一遍。
    鍾誌明聽完，眼中的憤怒已然控製不住，大聲怒斥道：“張闖，你還是人嗎？”
    張闖知道事情敗露，已無回旋之地，突然大笑了起來。
    “鍾誌明啊鍾誌明，你真覺得你那套仁義道德能喂飽這麽多的弟兄，你猜這一路上為什麽能有糧食喂飽這麽多人？要不是我，你們早餓死了。”
    “那些村民，都是我們的親人朋友啊，你怎麽能下得去手。”鍾誌明氣血上頭，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同時內心顯露出了一絲悲傷，然而張闖並未在意。
    “當上山匪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這群出生入死的弟兄，我沒有錯。”
    “你......”
    “這位兄弟真是不知好歹啊，一個人就敢來壞我的好事，今日若讓你活著走了出去，我張闖也別混了，鍾兄，別怪我沒提醒你，今日你要是幫他，我就是拚上老命也要將你們全部殺光，你要不想你的弟兄受傷，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張闖怒火上頭，拿起武器就往前走去，見鍾誌明猶豫不決，身後山匪們皆是一副本性暴露的模樣，越發的囂張起來。
    言小墨就這麽站在原地，猶如看戲一般，沒有絲毫懼怕。
    倒是身旁的張平此刻看著來勢洶洶的張闖等人，已被嚇得不知所措，急忙跪在言小墨的身前。
    “還請大俠救小的一命，求求你了......求求......”
    言小墨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
    “站我身後，別離太遠，一會兒被誤傷了我可不管。”
    “謝大俠，謝大俠......”
    鍾誌明反複看著眼前的言小墨，不管如何也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
    但見張平如此尊敬又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張闖越逼越近，讓他無心思考太多。
    是為了生存苟活，放棄信念，還是拚上老命，堅守底線，看著身前那麽多跟隨自己的弟兄時，他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