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億萬年的毀滅

字數:5963   加入書籤

A+A-




    早飯過後,天空沒有太陽升起,仍然布滿了灰暗。極夜元宵節目繼續,多巴胺護衛隊換好裝備出發去搜集引力微管的能量。
    今天是多巴胺護衛隊自成立以來第一次全員活動,朗旦感到十分開心,因為他又可以看到知陌和知鳴這兩位超級智能體之間的決鬥(鬥嘴),雖然這一定會讓他陷入完全聽不懂的境地,不過他就是喜歡那種感覺,父與子之間表麵上有爭論但給人很有愛的感覺。
    同時,他還發現,雪墩兒與自己更親近了一些,或許是因為說好了今晚要帶它出去活動活動的緣故,此刻的雪墩兒並沒有變型到昨日的巨型神獸體型,它似乎已經厭煩了被人崇拜的環境,仍是一小隻白貓在他的肩上趴著。
    而知羽的溫室則噴上漂浮香水,用繩子綁在了知鳴的手臂上,知陌則兩手空空。其實在出門前知鳴和知陌對於誰來牽著知羽有些爭執,最後還是用石頭剪刀布的最原始方式倫輸贏,作為有賭命格的知陌竟然輸了!知陌很是不解,認為自己的命格給他丟了麵子,出門前還生著悶氣。不過一切還算順利,上午8點02分17秒,一行人終於出門了。
    根據知陌的atp酶能量熱點的命格網,今天的魔術主場將是地下商業區離集光大廣場不遠的地下區域。為了快速達到魔術主場,他們選擇了分子流通層,乘坐那些不參與人之初魔術的粒小體與上萬個粒小體群一起來到了目的地的胞吐平台。
    粒小體緩慢上升,在能看到地平麵的那一瞬間,寂靜就撲麵而來,在α城生活了近四十年,知陌第一次感受到胞吐平台如此的平靜有序,忙亂本該是這裏的一貫主題。
    當他們走出粒小體,地麵和屋頂的馬格利特白就將他們包圍。馬格利特白是啞光質感的白,這種白不冷,也不暖,不亮也不暗,而是達到了一種微妙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純淨白。
    在這片純白的世界,人群在他們麵前呈一字型有序的前行著,似乎被一種無形的魔力控製著往逆時針的前進方向。所有人都盛裝魔術服,奇裝怪服造型怪異色彩混雜,如這純淨白世界中的傷疤,讓人恨不得上前將他們一一扯下,還給空間一份純淨。而在這群人中,能恍惚看到有幾個人穿戴者引力微管。
    朗旦大步走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個穿戴者引力微管的男人問到:“大兄弟,這是幹嘛呢?”
    “不知道啊,隻知道這裏有個大型魔術,我都跟著大部隊饒了好幾圈了,也沒見著有什麽魔術。”男人不怎麽樂意的回答到。
    朗旦又問了問旁邊幾個人,得到的是同樣的回答。很快,大部隊中其中一個女人不斷的打量著他,看他衣冠楚楚的樣子毫不猶豫的從內側擠到了外側,對著他說:“大兄弟,我知道,你靠近點。”
    朗旦靠近了女人,女人悄悄地對這他耳邊說道:“這裏啊,確實有個大魔術,叫什麽名字我不知道,反正我有個朋友已經進去了。你隻管跟著繞就行,等著魔術裏邊的人出去了,自然是要放外邊的人進去。”聽聲音,女人已上了一定的年紀。
    朗旦又問到:“你饒了多久了?”
    “不急,急不來的,你從外圍繞著繞著就到內圈了,我們一起怎樣?”女人的聲音有種懇求的味道。
    “謝謝大姐啊,我還有朋友,就不一起了。”朗旦快步離開了女人。
    朗旦歸隊,對大家說明了情況,“怎麽說?看來這個魔術確實大來頭,否則也不會有這麽多人在這裏排隊。”在朗旦說話的時候,有幾個魔術師憤憤的離開了人群。
    知鳴有些鬱悶:“為什麽論壇上就沒有人發布這裏的魔術攻略呢?一個也沒有?”
    知陌嚴肅的說:“看來消息是被屏蔽了,我們隻能按部就班。”
    知鳴拉了拉知陌的衣服,知陌俯首聽知鳴在他耳邊說道:“你不是紅客mo?要不看看被屏蔽的消息都是什麽?”
    知陌給了知鳴一個腦瓜崩,“反派死於話多,魔術死於黑客!”他的言下之意是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知鳴委屈極了:“那之前……”
    知陌打斷了他的話:“戰略與格局決定勝負!”他的言下之意是隻要方向對了細節還是必須得遵循。
    朗旦摸了摸知鳴的頭:“那我們就跟著大部隊走吧。”他的言下之意是這麽多年的戰友了,聽知陌的沒錯。
    上午9點17分54秒,多巴胺護衛隊走向了人群外圈,貼著人流緩慢向前移動。人群以成人為主,形成了2米高的人牆,這讓剛滿六歲的知鳴感到右側的人牆似乎隨時都在向他倒塌過來,雖然他知道這不可能發生。
    時間慢慢流逝,人群依然緩慢的向前移動,他們又看到了來時停留的粒小體空間,他們才發現原來人群不是在線性向前,而是在轉圈,隻是這個圈已經大到讓人覺得一直在向前行,單是這一圈,就花了一個小時,簡單就能推算出此時的人流圈直徑足足有三百米,朗旦想到了剛才從內圈出來的女人,他感到有些震驚又有些許你內疚。
    隨著人群的繼續推進,知鳴的左側也出現了人牆,形成了兩側夾擊之勢,讓他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仰頭從人群形成的天井中看向了天花板上,天花板仍然是泛著啞光的馬格利特白,不冷也不暖,不亮也不暗,散發著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白色,比起兩側黑壓壓的人牆,他感到舒適且無聊。
    沒過多久,知鳴就感到脖子有些酸疼,他又低頭看向腳下,腳下仍然是泛著啞光的馬格利特白,不冷也不暖,不亮也不暗,散發著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白色,比起天花板的無聊,這裏多了些趣味。
    無數大腳掌在白色表麵上離開了又落下,落下了又離開,雖然每雙鞋的造型、顏色、質感都各有千秋,但他們移動的速度和抬腳的頻率如麥浪一般有節奏的向前此起彼伏,似存在一個隱形的指揮家,指揮著所有腳掌以極其微弱的力度擊打著一隻巨大的大鼓,聲音微弱、沉悶又持久。
    環境與行為誘發了人們共同的低分貝信仰,此刻的人群沒有任何交談聲,連咳嗽聲也被狠狠壓低,隻有悶聲的大鼓和衣衫摩擦聲,要是再仔細一些,連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到,這裏嫣然成了一個消音室。
    左側的人牆越來越密,知鳴又仰頭看向了純淨的無聊的舒適的天花板,可能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眼前的天花板比之前的矮了一些,也不知過了多久,天井右側的光線突然變得多了起來,由方形的天井慢慢演變為寬條形,他自然的轉頭看向了右側,竟然是一個比他略高的孩子,孩子身高降低導致更多的光線進入這方小小的人牆天井。
    兩個孩子同時看向了對方,對麵的孩子也帶著麵具並穿著極其精致與奇特的魔術師,雙方都看不到對方的真容。兩人似乎在看向鏡中的自己,他們瞳孔逐漸放大,眼神由平靜轉為驚奇,由驚奇轉為友愛,由友愛轉為依戀,那是對同類形成的這方天井的依戀,他們幾乎同時小聲發出了問候。
    “你是誰?”
    “你是誰?”
    “我是知啟。”
    “我是知鳴。”
    “原來你就是知啟。”
    “原來你就是知鳴。”
    “原來你就是那個神秘的鄰居。”
    “原來你就是那個天選的小神使。”
    兩人的語氣由好奇漸漸變得冰冷,溫和與依戀的眼神也很快蒙上了一層銳利,敵意的眼神就在這方小小的天井中廝殺起來,任誰都沒眨一下眼。而天井頂端的人群,任誰也沒有發現下邊正在發生的鬥爭。
    終於,位於內圈的知啟以更小的半徑優勢更快行進隻前方,這方寬條形的天井慢慢錯位變型回歸到了方形。天井又恢複了平靜,可知鳴已找不回自己平靜的心,望著知啟漸漸遠去的佩戴著引力微觀的背影,他已將這背影刻在了腦海的最深處。
    隨著隊伍緩慢向前進軍,多巴胺護衛隊漸漸來到人群深處,他們已無法辨別這是來到了人群的第幾層,隻知右側的腳步聲似乎比左側更少了一些,時間又過去了整整一個半小時。
    知鳴越來越無法忍受頭頂上方的天井變得越來越狹窄越來越低,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好在,人們的腳步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前方的隊伍似乎有了些騷動,漸漸地,他們快速流進了一個通道,通道兩側麵壁由馬格利特白的地麵逐漸升起並變高,直到高過人群的頭頂,通道壁上漂浮著緩慢的遊走馬格利特藍色雲朵。
    漸漸地,雲朵遊走飄散至整個牆麵和地麵,而頂部仍然是瑪格麗特白,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倒置的天空世界,天空是白色的,而雲朵是藍色的。
    人群沿著倒置的天空繼續環繞著前行,直到靠近內側的牆壁漸漸降低直到消失,隊伍的速度慢了下來,一個直徑127.56米的巨型圓環出現在他們麵前,在大圓環的頂部蓋著一隻向下凹的巨型球麵,球麵由人群所在的邊緣逐漸下落到圓環中心。
    在中心與地麵相接的部分被一顆直徑僅有2m的散發著微光的小毛球支撐起來,圓環和巨型球麵都是柏格利特白,而小毛球卻是瑪格麗特橙紅,巨型球麵與小毛球的體積形成了巨大的對比,離他們六十米遠的小毛球似一個小紅點夾在地麵與巨型球麵中間。
    橙紅色的小毛球是如此的小巧,上方的球麵是如此的巨大,仿佛巨球再稍稍重一些,那顆小毛球的就會被壓得粉碎,生的火苗就會被活活掐死,讓人深刻的感受到來自它的巨大的能量。
    所有人都盯著場地中心離他們六十米遠的小紅點繼續前行,沒有人冒然前行靠近小紅點,似乎隻要靠近一點,就會打破這種平衡,讓巨型球麵突然失重而滾向一邊。
    突然,空中出現了另一團小紅點,並向中心的小紅點快速衝去將它擊得粉碎,無數粉碎的顆粒散落在空中,而上方的巨球並沒有落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那些小顆粒又重新旋轉著凝聚到了一塊,回到最初的小毛球大小,人們的心才又落了落下。
    可是不久,在空中又出現了比剛才較小的一團小紅點,它以更快的速度向中心的小紅點衝了過去,雖然這次的撞擊並沒有造成小毛球完整的破碎,但仍然撞了個大缺口,而那些粉碎的顆粒漂浮在空中。
    撞擊又讓人們吃了一驚,但很快,小紅點又重新旋轉著凝聚到了一塊稱為一個完整的小毛球,所有的人又平靜了下來。可是很快,又有另一團小紅點撞擊了過去,重複著剛開的撞擊,小毛球被撞碎之後又重新凝結。
    人群就那樣平靜的圍繞著小紅點走了一圈又一圈,看著小毛球被無數次撞碎又無數次重生,直到最後,人們已忘卻了碎片與毛球孰先孰後,不隻是先有了撞擊的碎片凝結成小毛球,還是先有了小毛球被撞擊後生成的碎片。此刻,在他們眼前呈現的已不單是小毛球,而是毀滅與新生之間的博弈。
    人群圍繞著小毛球重複著旋轉,如同在舉行著某種古老的儀式,隻是缺少一個圍繞著紅點手舞足蹈的先知。
    先知往往穿著原始的粗布衣服,臉上畫著部落專屬的神秘圖案,頭戴一頂動物羽毛的帽子,手上拿著某類動物的脊骨,脊骨的頂端嵌著一枚異形的閃爍著奇異光芒的寶石,在盛裝裝扮的背後是一個會發出咒語的老人——先知,配合著仿生肢體語言和深邃的眼眸子,使他周圍的空間變得神聖,而神聖有個真實的名字——信仰。此刻,在所有人的眼裏,這顆小紅點也有一個真實的名字——生命。
    這是一個沒有魔術師存在的魔術,人們僅僅是簡單的繞著一個中心旋轉前進,不斷深入,前進,再深入,繼續前進,更加深入,深得不能再深入,持續前進,連續深入,無限深入,直到他們完全忘掉時間,忘卻來回時的道路,任何人想要返回都是不可能的,直到遇到那顆代表信仰的小毛球——生命。
    先知頌揚著生命,歌唱著生命之歌,傳播著延續的生命密碼——毀滅。但小毛球並非終點,人們旋轉的路徑開始變得傾斜白底藍雲的倒置天空再次出現,人群持續向上攀升,直到從天空的角落步入一個完整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