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弱冠生初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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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仲淹墓室門口,一胖一瘦兩名盜賊手執鋼釺、鐵鍬徑直走到張景龍、謝鍾鋒麵前,突然發力,將手中利器高高托起,但卻並未如想象那般發起進攻,而是緩緩地將利器放在地上,而後“噗通、噗通”雙雙拜倒在張、謝腳下。
“兩位高人在上,在下範水旺、範火旺甘願拜兩位高人為師,請受弟子一拜!”
“恁、恁……恁倆說啥——拜、拜……拜我倆為師?”謝鍾鋒眼望二人,莫名其妙,將信將疑。
“啊啊,我倆方才在門外頭都聽好一會兒了。想想我倆來這兒折騰幾天,竟然有眼不識砣砣雞,差一點兒把絕世古董給白白糟蹋咧!怪隻怪我倆道行太淺,冒不騰遇上恁倆‘盒子八響兒’,今兒個這師我倆一準兒拜定了!”
“我們弟兄兩個真心實意要拜兩位高人為師,還望二位莫要推辭!”
兩個“黑衣”匍匐在地,爭相表白。張景龍、謝鍾鋒見狀暗暗透出一口長氣,忙躬身將二人扶起,追問二人何故如此。兩名盜賊遂將自己的身世遭遇向兩位“高人”作了簡要敘述。
原來,這兩名盜賊係本土一對範姓兄弟,胖子名水旺為兄,瘦子名火旺為弟,因其先父就是“摸金校尉”,所以行當裏邊都習慣稱呼他倆為“大校”“二校”。
“大校”“二校”係盜墓慣犯,長年奔走於深山大川之間,對於尋找墓穴很有一套,據說也曾因此而大發了一通橫財。但由於後來一次非同尋常的盜墓經曆,使得二人金盆洗手,諱莫如深,一擱就是五六個年頭。
那是1926年前後的事情,二人偶與第一代宣陵陵使的後裔出差同行,閑聊中得知朱溫下葬時曾陪葬一條內鑲49顆夜明珠、49顆大鑽石和49顆白翡翠的白玉帶。後梁滅亡後,後唐莊宗李存勖曾派遣士兵從洛陽趕赴伊川常嶺挖掘探尋,但不知什麽原因,白玉帶卻一直未曾麵世,由此推斷這件寶物極有可能仍然留在宣陵之中。於是他們兄弟便星夜潛入本縣常嶺村北一塊麥田裏,找到後梁開國皇帝朱溫的陵墓,順著前人挖掘過的痕跡一步步挖到朱溫的墓室,然而找遍墓室各個角落也沒有見到那寶貝的影子。無奈之下,“範大校”突然想到先父臨終前傳授給他的三個絕招,於是自告奮勇充當先鋒,一連用了兩個妙招也未見奏效,最後才不得已打開朱溫的棺槨,發現朱溫的屍體依舊完好如初,心下明白完全符合第三妙招——“釜底抽薪貼麵盜”的客觀條件,於是非常利索地將早已準備好的麻繩套住屍體脖項,將另一頭拴在自己腰上,就地一個360度大轉身,輕鬆地將屍體拉了起來,立刻便有一條晶瑩剔透、五光十色的千年古董白玉帶赫然映入他的視線。
“範大校”迫不及待地探下身去撿那條玉帶,誰知眼前的屍體竟突然張開嘴巴,噗的一下噴出一大口黑稠黏液,不偏不倚全都噴在他的臉上,當場將他嚇得暈厥過去,連人帶屍“撲通”一聲躺倒棺底。
後來在“範二校”的協助下,成功竊得那件心儀的戰利品逃回家中。“範大校”無意間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頓覺似有一層厚厚的膠狀物體敷在上麵,無論他怎麽撕扯都沒法剝離,一照銅鏡,登時嚇得眼都直了……自此,他的臉上便赫然烙下一塊黑乎乎的“魔爪”胎膜,他也因此有所忌憚,從此告別“盜鬥”行當,蟄伏家中,過起了隱士一般的“清靜”生活。
不久,這件事便傳到了萬安鎮聯保主任昌之公耳中。他派人將範氏兄弟抓來嚴刑拷打,逼其交出“髒物”,並責令以其特有技能將功補過效命黨國。而此次“光顧”範仲淹墓,也正是自他倆“複出”以後的第一次“盜鬥”行動。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次行動,竟使他倆意外遭遇遺畫變蜂,慘遭圍攻,以致被蜇得鼻青臉腫,差點賠上性命。如果就此無功而返,昌之公那裏不好交差,因而急需拜求眼前兩位“高手”指點迷津,不至於依然如前那般“有眼不識金鑲玉”。
聽完範氏兄弟諸般訴求之後,張景龍斷定這兩個盜賊確屬被逼無奈違心而為,因而對其因勢利導,諄諄告誡,力勸改邪歸正,棄暗投明。站在一旁的謝鍾鋒也不失時機地跟著勸解,與張景龍一道聯手攻堅,很快便將二人從迷途之中說服過來。
而在此時,年老體弱的張景龍明顯感覺頭部不適,幾處傷口憋脹刺痛得幾乎傳導全身經絡。謝鍾鋒也感到整個頭部如同被鐵箍箍住一般沉重脹痛,喉嚨唇舌發僵發硬,異常難受。範氏兄弟傷勢更加嚴重,幾乎所有裸露部位盡皆腫成膿包,紅中透紫泛著亮光,因而不斷抓耳撓腮,局促不安。考慮到此處空氣稀薄、處境險惡,張景龍用極其微弱的聲音提醒大家設法離開。範氏兄弟強打精神攙起張景龍,手執鬆燈引導大家撤出墓室,而後按照一定軌跡,向著東北方向一個較為隱蔽的盜洞出口蜿蜒而行。
途經一段上行坡路頂端,走在前麵的瘦子範火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眾人小聲說道:“各位請稍停片刻,待我上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未等眾人答話,“瘦子”轉手將鬆燈遞給“胖子”,自己則閃身轉入盜洞右側一道豎洞,手腳並用向上攀援,眨眼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果然片刻之後,範火旺噌的一下從豎洞裏溜了出來。隻見他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便講:“快、快都別出去,瞧那東、東霸天正在上麵抖、抖、抖威風咧!”
“你說什麽——東、東霸天……抖威風……”
“——上麵……那是啥地方,誰在那兒抖威風啊?”
張景龍、謝鍾鋒聽後滿臉狐疑,趨近“瘦子”齊聲發問。
“哎呀這……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倒不如你們自己上去瞧瞧吧!”
範火旺說著,便有意側身讓開一條路。張景龍挽挽衣袖正待上去,在他身後的謝鍾鋒搶先一步鑽進豎洞便向上攀。
這是一道貌似樹洞的不規則洞窟,洞身狹小且較為曲折,緊緊巴巴僅能容下一人通過。謝鍾鋒貼身向上攀援兩三米,開始出現樹根藤蔓,透過樹根縫隙再上三四米,發現洞壁已由原來的濕滑黏土變作純粹的縱向木紋。
“噢,原來是新挖豎洞連到了千年樹洞——虧這兩個‘範賊’竟能想出這種妙招!”謝鍾鋒這樣想著,繼續上行五六米,發覺樹洞已到頂端,由洞底鬆燈傳來的光線越來越弱。環視周遭,這才發現樹洞一側有一縷亮光。
謝鍾鋒將眼靠近亮點,清晰地看到在一塊活動樹皮掩蓋下的樹洞窟窿。他伸手撥開活動樹皮向外窺望,目之所及剛巧正是範仲淹墓園。
謝鍾鋒透過樹洞定睛細看,赫然看到墓園山門處一黃一褐兩騎高頭大馬耀武揚威地踏入墓園聖地。
深褐色馬背上騎著一位三十餘歲的彪悍男子,隻見他身穿藍灰色夾袍,頭戴深棕色禮帽,鼻梁上戴一副闊鏡片水晶眼鏡,寬大的鏡麵在太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發光。謝鍾鋒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萬安鎮聯保主任、國民黨下野司令,號稱“東霸天”的昌之公。
昌之公手持文明棍向墓園柏樹林橫空一掃,耀武揚威地大聲喝道:“瞧瞧你們一幫飯桶,折騰半天也沒抓到一個共黨!沒聽說‘殺倒黍杆好捉狼’嗎?依我看,這些個樹旮旯裏興許就是共黨**出沒藏身之所。還不趕緊過來,給我一棵一棵連根挖出,越快越好!”
桔黃色馬背上騎著一位二十幾歲的浪蕩闊少,留寸發,戴墨鏡,身穿灰藍色闊袖夾衣褲,傲然晃動著滿是紋身的虎背熊腰,寸步不離地緊跟在昌之公身後。謝鍾鋒認得此人是昌之公的堂弟,也是昌之公的鐵杆打手昌之修。
昌之修聞言略一遲疑,趨近昌之公壓低聲音說:“大哥,這一大園子柏樹,少說也有一兩百棵,要一棵一棵連根刨了,那得需要多少時日呀!”
“真是蠢材!”昌之公向昌之修投以不屑的一瞥:“你哥最近精心建造那啥‘萬安佳城’,還缺一些古色古香的鬆柏點綴。哥我偏偏看中這麽幾棵,你小子還不快喊家丁過來刨樹!”
昌之修聽後心領神會,當即轉身向墓園大門外大聲吆喝道:“朱鬥、牛奮,快快帶夥計們過來給我刨樹!”
少頃,朱鬥、牛奮引領十幾個壯實家丁肩扛鎬鍬、鐵鍁之類的工具,從墓園大門蜂擁而入,徑直來到範仲淹墓園陰鬱的柏樹林。
昌之修揮動馬鞭指向幾棵柏樹:“這、這、這,還有這,統統給我連根刨了!”
朱鬥、牛奮指示十幾個家丁蜂擁而上,揮動鎬鍬,開始挖刨。
一老漢聞聲從後院匆匆趕來,衝著這幫強盜大聲嗬斥:“這樹都是俺範家祖宗栽種,你們不能刨,不能刨啊!”
單從言行便可斷定,此人應是範仲淹後代,範仲淹墓園的守墓人。
範老漢氣喘籲籲地趕到樹前,不顧一切地張開雙臂護住柏樹,大有誓死與樹同在的架勢與氣概。
昌之公輕蔑地望望範老漢,鄙夷地撇撇嘴道:“呦嗬,你個糟老頭兒,膽敢妨礙爺爺我執行公務!別他娘的忘了恁這荒草穀堆破園兒可也在我昌爺巴掌下,要不是爺我為你罩著,隻怕連你家祖墳也早給人刨去了!”
昌之修也冒出頭來用生硬的鞭梢抵住範老漢的下頜冷冷一笑道:“他奶奶的!至少有半年多沒給恁收保護費了,那咋?不就刨你幾棵老圪棒樹,你也敢跟你爺爺蹦躂叫板耍刺棱?快快給我趔開,再不識眼竅,可別怪你爺我手下無情!”
昌之修怒氣衝衝地揮動皮鞭,照著範老漢狠狠打下,範老漢肩背上立刻現出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範老漢強忍疼痛,依然以身護樹。昌之修再次揮動皮鞭,正要劈頭打下。
“住手!”一個手執折扇的長衫“先生”從柏樹叢中一躍而出,上前一把攥住昌之修的手臂厲聲譴責:“光天化日之下,強刨人家古樹還動手打人,你們也欺人太甚了吧!”
“楊馨?——哇!好樣的!”謝鍾鋒在樹洞之中啞然暗叫,倍感振奮。
“他奶奶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裏是爺爺門裏內務,再敢多事,叫你嚐嚐爺我這虼螂鞭的厲害!”昌之修說著便揮動皮鞭迎麵打來。
楊馨側身一躲,順勢飛腿踢向昌之修麵門,昌之修“啊”的一聲慌忙捂臉,手上的皮鞭已被對方乘機抽走,對峙之勢瞬間逆轉。
楊馨乘勢突發亂鞭,逼使對方不敢近前,同時有意靠近範老漢低聲提示說:“這裏有我頂著,趕快回村喊人過來!”
範老漢聞言乘機脫身,撒開雙腿溜出墓園。
楊馨瘋狂地揮舞皮鞭,衝著昌之修一陣猛抽,鞭梢翻飛猶如雨點,劈劈啪啪落在對方的頭上、臉上和身上,直打得昌之修用手護頭連連後退,突然失足跌落道旁水坑之中。
昌之修順手從水中抄起一根濕漉漉的木棒招架抵擋,剛巧纏住強勁的鞭梢,自己就勢衝到近前,揮動拳頭重重地擊在楊馨寬厚的臂膀上。楊馨踉蹌幾步幾乎跌倒,被一男一女學生裝束的年輕人趕在其身後牢牢架住。
“歹人住手!”正當昌之修再次揮拳撲向楊馨的時候,隨著一聲斷喝,一個矯健的身影噌的一下衝到前麵,抓住昌之修的手臂順勢向前一帶,便將對方實實落落地甩出一丈多遠。
隱身在樹洞裏的謝鍾鋒一眼便認出的眼前小夥正是張景龍的侄子張石憲,也隱約認得同道女生應是張石憲的同窗張素花。因為不知其虛實強弱,故而目不轉睛地盯著下麵,暗暗為這二人捏一把汗。
昌之修見對手是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娃娃,便從地上一躍而起,猛然揮拳徑直打向張石憲。
麵對來勢洶洶的昌之修,張石憲並未躲閃,而是迅疾一步迎向前去,將身體重心向下略沉,躲過對方的拳頭,然後雙手托起對方肋下順勢向後猛地一推,竟將體格厚重的昌之修推出兩丈開外,自己則順勢一個後空翻,穩穩當當地落腳地麵。
昌之修被摔得嗷嗷直叫,強撐軀體踉蹌站起,瞪著一雙血紅的牛眼,噌的一下從右側綁腿裏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咿咿呀呀地吼叫著,窮凶極惡地再次向張石憲猛撲過來。
張石憲猛然見刀,心中一驚,神情緊張地緊盯對方,左躲右擋,步步退讓,後來幹脆調過頭來,不顧一切地向前猛跑。
昌之修見狀越發狂傲,繼續發飆,持刀猛追,不依不饒。
“石憲哥,當心背後!”情急之下,張素花遙向張石憲大聲提醒。
清晰感知身後的昌之修再有兩步之遙即將持刀追上,張石憲隻覺後背一陣寒意,正自心慌意亂、不知所措之際,忽聽張素花在不遠處高喊:“石憲哥,‘倒海翻江’——”
張石憲聞言,忽然記起在棋盤山寨習武現場,正被張素花虛擬追趕的張石憲,經王天乙大喊“倒海翻江”一句點撥,自己立刻條件反射地縱步踏上迎麵筆直的樹幹,疾步上行,旋即彈跳而回,穩穩地落在張素花身後……
此時此刻,正被昌之修一路追趕的張石憲,經張素花一聲點撥,立馬采用“倒海翻江”故技,穩穩地落在昌之修身後,然後運足底氣朝其後背心處猛推一掌。
昌之修猶如離弦之箭,飛也似地撞向迎麵的樹幹,隻聽“撲通”一聲,便順著樹幹跌坐地上,有氣無力地轉過身來,用驚異的目光望著眼前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夥。
張石憲迅疾跨前一步,抬起右腳實落落抵在昌之修的咽部。
昌之修一張胖臉由起初漲得通紅漸漸到憋得青紫,加上額頭上殷紅的血泡,愈顯麵目可憎,令人慘不忍睹。
正在一旁觀望的昌之公見堂弟昌之修一時失利,忙用手中文明棍向旁邊的家丁輕輕一點,兩個壯實家丁立刻手持鎬鍬向張石憲猛撲過來。
值此危急當口,忽有兩個矯健身影從圍觀的人群中一躍而出,分別將兩個手持鎬鍬的家丁撞倒在地,兩個身影也相繼倒地,其身態容貌也漸漸清晰。
其中一個虎背熊腰、沉穩矯健的長衫“先生”是楊馨。楊馨穩穩當當地騎在一個家丁身上,兩隻大手死死地反扣住家丁的雙臂。
另一個學生裝束、眉目清秀的年輕女子是張素花。她動作敏捷地將一個家丁撞倒,並迅即伸出右手死死卡住對方的脖項將其製服。
“都給我住手!”昌之公見狀,高揚文明棍一聲斷喝:“你們都給我聽著,昨天接縣大隊通知,要我昌某人協助捉拿共黨**。據我觀察,爾等談吐舉止非常可疑。我說朱鬥、牛奮!”
朱鬥、牛奮應聲:“在!”
昌之公凶神惡煞一般高抬文明棍重重一揮:“把他們幾個統統給我綁了!如有反抗,當場槍斃!”
朱鬥、牛奮迅即揮舞手槍向眾家丁大呼:“弟兄們快抄家夥,快快給我上啊!”
眾家丁紛紛抄起刀槍鎬鍬之類的器械,向張石憲等人步步逼近。
“哎呀糟了!昌之公老兒要下毒手,這、這、這可如何是好?!”麵對突如其來的危急態勢,謝鍾鋒萬分焦急卻一時無措,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搓手磨牙,慌亂之中,竟將自己凝眉梢頭誤撞在窟口生硬的邊棱上,他本能地抬手輕撫眉梢,瞬間,竟萌生出一種奇想。他運足底氣,暗自調整聲腔氣息,朝著洞外驟然發出沉悶、渾厚的怪異男聲:
“外麵的人聽著,我是墓主範仲淹……”
朱鬥、牛奮帶領匪眾正待向張石憲、張素花痛下殺手,忽聽不知哪裏飄飄忽忽傳來沉悶古怪的男人的聲音,頓時都被嚇得一個激靈,仰臉四顧,屏息靜聽。
“刨樹斷根,打人絕孫……”似乎從冥冥之中繼續傳出人的聲音。
朱鬥、牛奮心頭一顫,慌忙趨近昌之公附耳輕言:“昌、昌保長,這、這墓塚裏頭咋會有、有人喊話……您快聽聽!”
昌之公亦忙趨前附耳靜聽,從墓塚內發出的聲音似乎更加清晰響亮:“刨樹斷根,打人絕孫,要想活命,昌之公快滾……”
昌之公驚懼地連連後退,抬眼望天,一臉茫然道:“怪呀!難道這範仲淹真、真的是在天有靈啊……”
正被張石憲牢牢控製的昌之修聽到“範仲淹在天有靈”幾個字,如雷轟頂,猛然一驚,突然掙脫對方控製,瘋也似地奪路而逃,邊跑邊失魂落魄地大聲嚷叫:“快跑快跑啊!範仲淹可是顯靈啦!”
正當昌之公莫名其妙、驚魂未定之際,隨著一陣呐喊,忽然從墓園大門口潮水一般湧入一群手持鎬鍬、棍棒之類器械的鄉村壯漢。
昌之公定睛細看,領頭的正是剛才遭其鞭笞的範老漢。
昌之公畏懼地縮著脖項,快速轉動著神魂不定的眼珠,急急思忖應急之策。
朱鬥、牛奮趨近昌之公附耳輕聲說:“昌、昌保長,今天隻怕是沒燒高香,人神共怒,咱們是不是……”朱鬥、牛奮征詢地暗向昌之公做出撤退的手勢。
昌之公抬眼向墓園掃視一周,將怨毒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正自鏖戰的張素花身上,遂向朱鬥、牛奮低聲命令道:“速去把那俏妞給我綁了,回頭派人報告縣府,既是人證,又是人質,還不快去!”
朱鬥、牛奮點頭:“是!”
朱鬥一躍跨上戰馬,在周遭同夥的掩護下,迅疾從後背取出繩套,一抖胳臂,朝著既定目標猛然拋出,不偏不倚正套在張素花脖項之上,張素花伸手攔擋為時已晚,隻有用力強撐著脖子上的繩圈,一任戰馬向前拖行。與此同時,牛奮則迅速聚攏人馬,邊打邊退,護駕昌之公匆匆從墓園側牆的豁陷處倉惶逃遁。
楊馨、張石憲與眾人不顧一切地衝出墓園,追了一段路程,終因對方馬快蹄疾,加之亂箭封堵,隻能眼巴巴地望著官匪遠去的背影徒發慨歎。
歎息之餘,範老漢等範姓族人紛紛上前圍著楊馨、張石憲連連作揖,千恩萬謝。
“真是老天有眼!老範家這回又遇著貴人咧!”
“請問各位大俠尊姓大名,貴府哪裏?日後鄉親們也好有個答謝的機會!”
“謝倒不必,大家都是鄉裏鄉親,不用這樣客氣!”楊馨頻頻向眾人躬身答謝,而後轉向張石憲小聲詢問,“不知這位同學啥時練就這一身武功?”
“學生我這點功夫,就是受素花同學引薦,在棋盤山上跟她姑父王大俠學的。”張石憲於是將他利用假期時間,多次前往棋盤山寨拜師習武的事簡要講述一遍。
範老漢等範姓族人擔心“東霸天”昌之公前來報複,懇請張石憲在王大俠麵前通融通融,能在危難關頭出手相救。
張石憲則一心惦掛著張素花的安危,同時也為能向王大俠有個交代,決意孤身前往昌府老巢營救同伴。
楊馨等人力勸未果,眼睜睜看著張石憲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身居樹洞裏的謝鍾鋒看到這裏,似乎感到事態嚴重,於是慌忙溜下樹洞,把方才所見,尤其是張石憲孤身前往昌府救人的事簡要告知依然等候在盜洞裏的張景龍。
張景龍聽後,當即與範氏兄弟一起從就近的洞口出得盜洞,三步並作兩步趕到範仲淹墓園,與同樣在苦苦尋找同伴的楊馨匯合。因為惦念被強人擄走的張素花以及孤身一人前往營救的張石憲,張景龍與謝鍾鋒、楊馨三人在辭別在場範姓族人及二範兄弟後,便火急火燎、腳步匆匆地向昌之公老巢南閻村方向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