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蒺藜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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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黯點頭稱是,當天趙遵留宿在了北護軍大營,李黯等人為他舉行了隆重的宴會,兀哈伊支帶領自己的兄弟打來了很多野獸,他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席間趙遵問起了娘娘嶺山民的情況,李黯說:“我正要提起此事,娘娘嶺山民中的老人都是種莊稼的好把式,他們在老營附近開辟了很多田地,那幾十名婦女與北護軍立過戰功的傷兵結合過起了日子,兄弟們都念你的好!”
    趙遵道:“這些可憐的山民找到了歸宿我就放心了,你叮囑兄弟們一定要善待他們。”
    “這個你放心。”
    幾個隊長喝道高興處,紛紛跳到場中比武助興,幾個人武藝各有千秋,以餘雷和侯賢的最高,與曾重創過趙遵的韓豹也隻相差一兩成,剩下的四個包括兀哈伊支在內,也都是軍中的悍將,他們赤著膀子在篝火旁打打鬧鬧,非常的快活,這種軍營生活是趙遵渴望已久的。
    魯誠耍得盡興,問趙遵:“趙兄弟,我們幾個的拳腳還看的過眼吧?”
    趙遵點點頭:“魯兄十分勇猛。”
    “拉倒吧,那天夜裏你赤手空拳,我和老餘拿著家夥的都幹不過你,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侯賢敲了敲趙遵麵前的幾案:“別坐著和泥胎塑像似的啦,來吧,我們六個一起看看能不能揍得過你!”
    趙遵哈哈一笑:“行啊!”
    趙遵也脫了個光膀子,侯賢等六個隊長輪戰趙遵,趙遵憑借靈動的腳步在人群中閃展騰挪,施展絕藝截脈和他們周旋,半年多來趙遵的功夫突飛猛進,實戰之經驗更是超過以往之總和,六個人走馬燈似的在趙遵麵前晃,趙遵仍能準確的記住每一觸,幾個人都被他三觸封死一脈,當然幾位隊長也都沒拿出全部的本事,最後六個隊長全都累癱了。公孫輸躺在地上喘著粗氣說道:“我真服了,憑我們六個人連你的衣服邊都摸不著!”
    他兄弟公孫勝說:“以前隻有李大哥以一敵五勝過我們,可你才多大啊,不得了不得了!”
    趙遵早已覺察到李黯有超乎尋常的實力,但一直沒怎麽見過他出手,聽公孫勝這麽一說,李黯的武藝遠超於六人中的任何一個,絕對是一流的高手。
    侯賢賊機靈,對李黯喊道:“你二年都沒出過手了,打算一輩子裝書生啊!”
    李黯苦笑著說道:“你就是喜歡挑事,好吧!趙兄弟,既然你有雅興,我陪你耍耍!”
    “求之不得。”趙遵知他厲害,不敢掉以輕心,拉開架勢準備接招,李黯卻走到了兵器架旁邊取下了一杆長戟:“我拳腳功夫不在行,比兵器吧!”
    趙遵一愣,沒想到一上來李黯就要比長兵器,魯誠見狀喊道:“李大哥手上有數,傷不到你的!”
    從魯誠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他雖然讚同趙遵的本領,可還是認為李黯有壓倒性的優勢,可見李黯功夫之高已經深深刻在他的印記之中了。
    趙遵走到兵器架上取下了慣用的長槍,二人並不答話,李黯首先發起了攻擊,快步衝上來兜頭就是一戟,趙遵忙後撤步躲過,斜刺李黯當胸。李黯戟杆一擋下壓戟刃削趙遵的肩頭,趙遵橫槍杆格擋。
    當的一聲響,兩件兵器撞在了一起,震得趙遵倒退了一步,李黯的大戟也被踮起來一尺。趙遵剛穩住身形,戟影一閃明晃晃的戟刃已經到了眼前,趙遵用槍尾蕩開戟刃,回轉槍尖剛要還擊,李黯的戟已經奔自己的腿掃來了,趙遵避無可避倒插鐵槍,槍尖和戟刃碰在了一起,震得二人各退了兩步。
    幾個照麵下來趙遵臉上見汗了,這下他終於明白李黯憑什麽能在大周全軍比武中脫穎而出了,他的戟路數不算驚奇,氣力也不算大,但他出戟的時機把握的太準了,連續攻擊之間幾乎沒有間隙,和他對陣隻有挨打的份完全沒有喘息的機會。
    同樣李黯也沒想到趙遵二十歲不到的年紀槍法竟如此精妙,一杆長槍守得滴水不漏,自己伶俐的進攻全被輕鬆化解了。
    二人對彼此的功夫都摸了底,再戰起來沒了顧慮,李黯攻的行雲流水,趙遵守的固若金湯,隻聽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撞擊閃爍出刺眼的火花。
    二百多個回合之後,李黯突然跳出了圈外大呼:“過癮,真過癮!”扔了長戟拔出腰刀去戰趙遵,趙遵也棄了鐵槍改用折手劍法與李黯對拚,兩個人貼身短兵相接更好看了,李黯的刀雖然快,幾乎把趙遵罩在刀影之中,但折手劍法很好的克製了李黯的快刀,趙遵以長劍護身始終保全周身無恙,並不時還擊打李黯一個措手不及。二人越戰越痛快,李黯更是發泄出了這幾年來的壓抑,全力劈殺,趙遵寸步不讓,兩個人一口氣拚了二百多個回合,把侯賢魯誠等人都看傻了。
    最後隻聽“哢吧”一聲巨響,趙遵的劍和李黯的刀同時折斷,兩個人才跳出圈外,各看著手中斷掉的武器,沉寂了片刻二人同時發出爽朗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趙兄弟,你不光腦子好使,功夫更棒,我已經好幾年沒殺得這麽痛快啦!”
    趙遵把斷劍一扔,抱住了李黯的肩膀:“李大哥,我自習武以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對手對拆,今天終於讓我逮著你了,以後咱們兄弟要多切磋,我好跟您學兩手!”
    李黯笑道:“好,隨時奉陪!上酒,咱們繼續喝!”
    喧囂的宴會一直持續到黎明,趙遵侯賢等人送走了需要到長安辦事的李黯和餘雷,而後在侯賢的陪同下趙遵開始了他的第一天“軍旅生涯”,之前在兗州的時候他也曾跟隨小五等人在軍營裏待過,不過當時是訓練新兵,也沒有在軍營裏過過夜,這一次不同了,他可以盡情的了解北護軍的一切日常訓練、士兵的生活、夥食、軍醫治病甚至給牲口瞧病的獸醫他統統可以接觸到。
    北苑中的軍營規模之大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訓練場和跑馬場全都在軍營的圍欄之內,魯誠和公孫兄弟正在帶士兵們做日常訓練,不過北護軍的訓練和趙遵所熟知的套路有明顯的不同。
    正常情況下士兵們日常訓練包括排列隊形、長短兵器的掩護、聽從起鼓號令的行進等等,主要是為了把相對單薄的單兵組合在一起組成隊形,形成可以進攻便於防守的集團,然後經過訓練整齊劃一的聽從旗幟和金鼓的指揮同進同退,經過嚴格反複訓練的集團可以自由轉換攻防和陣型,甚至在己方潰敗的時候亦能保存有生力量,安全的撤出戰場,當然這些設想建立在軍心穩固的基礎之上,絕大多數時候陣型受到嚴重衝擊後很難維持的,但是有效的訓練還是必要且必須的。
    然而北護軍的訓練卻與眾不同,他們雖然隻有幾百人,卻仍然分成數十個小隊,每隊少則七八人,多則二十人,搭配長短兵器和弓弩手,形成獨立的作戰單位,在小隊長的帶領下各自為戰。
    趙遵好奇的問侯賢:“侯兄,如此排兵布陣將兵力分散,豈不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嗎?”
    侯賢神秘的一笑:“隨我來。”
    侯賢把趙遵帶上了營門前高高的箭樓,站在十丈高的箭樓上整個一覽無餘,侯賢指著訓練場說:“趙兄弟你再看。”
    趙遵再細細觀望,立刻發現看似各自為戰的小隊間距幾乎一樣,分布也不零散,似乎存在著某種聯係。
    侯賢並未說破,敲響了敵襲的銅鍾,士兵們立刻看向了箭樓方向,侯賢揮動起手上的令旗,奇跡發生了,幾個相鄰近的小隊瞬間匯聚成了更大的集團,以長槍兵為外圍組成了槍陣,好像一個個刺蝟。片刻後侯賢繼續晃動令旗,槍陣又分裂成了小隊,但是小隊的結構發生了變化,全部亮出了短兵器,一副肉搏的架勢。侯賢繼續揮動令旗,十幾個小隊快速的收縮形成了巨大的三角盾牌陣,百餘張弓對準了陣外的天空。
    趙遵徹底明白了,看似雜亂無章的小隊形,實則可以互相策應,自由分裂組合形成進攻或防守的形態。
    侯賢很自豪的說道:“你見過草叢中的蒺藜嗎?”
    趙遵說:“當然見過。”
    “蒺藜很不起眼,但是它有刺,一顆兩顆的蒺藜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誰也不能忽視它們,你要拿掉身上的蒺藜,它怎麽樣也要紮你一下,等你走進更深的草叢中,蒺藜多了圍住了你,你就會紮的遍體鱗傷,等你血流幹了,蒺藜叢中的刀槍就亮出來了,這時候再想跑,來路上的每一個蒺藜都會劃開你的皮肉,想留下會被更多的蒺藜圍住!這就是我們北護軍看家的蒺藜陣!”
    “妙啊!你們怎麽想出來的!”
    侯賢說:“北護軍及前身神佑軍,從建軍起規模就不算大,征戰中從來都是以少敵多的局麵,人數少就不能正麵硬拚,隻能逐次消耗敵人有生力量之後再集中力量擊垮他們,蒺藜陣便應運而生。神佑軍曾在南領、北嶺和濟水之戰中利用有利地形以蒺藜陣大破十倍於己的叛軍,為大魏國延續了十多年的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