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大青山阻擊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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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言不慚,幾十個人的小小烽火台都打不下來,還有臉說一上午能打下數萬人的大郡,真是令人可發一笑!”左賢王左手邊一個漢人打扮的中年人不屑的說道。
他這話聲音不大,卻深深觸痛了這幾個匈奴將領的自尊心,左骨都侯衝上去指著這個漢人的鼻子罵道:“你這不男不女的閹貨,爺爺們在前麵拚命廝殺的時候,你在哪兒呢?敢教訓我!”
漢人臉沉了下來,陰著臉說:“你不過是個匹夫,衝鋒陷陣的小卒,沒有我出謀劃策,你隻配在草原上打獵放羊,那配得上這錦衣玉食!”
左骨都侯氣得臉都紅了:“你這條漢狗竟然這麽和我說話!”
漢人道:“我是狗,但隻是左賢王的忠狗,你算什麽東西!”
左骨都侯把刀抽了出來,怒道:“我懷疑你這個漢狗吃裏扒外,勾結漢人,故意拖慢我們大軍的進攻。”
漢人毫無懼色的冷笑道:“是誰把細作混進了雲中軍營,是誰把辛家金家攪亂,說我吃裏扒外!你不光眼瞎,心也瞎了!”
左骨都侯沒有雄辯之才,被漢人堵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作勢要斬,口中罵道:“狗雜種,我殺……”
可一眨眼的功夫手裏的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漢人怎麽下的刀,又怎麽治住的左骨都侯,快的誰都沒看清。
這時候左賢王終於開口了。
“唉,吃個早飯都不肅靜,你們鬧夠了沒有!”
漢人立刻收起了刀,單膝下跪說道:“奴才有過,請大王懲罰!”
左賢王冷眼看了一下左骨都侯:“須卜汗,你看我老了嗎?”
左骨都侯被看得全是發毛,忙道:“左賢王您正值壯年,英武過人,乃是草原第一勇士,怎麽會老!”
“哦,我還以為自己老了,說的話也沒人聽了呢!”
左骨都侯嚇得一哆嗦:“大王,您怎麽會這麽想。”
“我記得曾不止一次說過中行大人是我的好兄弟,對待他就要像對我一樣,你剛才說要殺他是吧!”
左骨都侯嚇壞了,跪在地上說道:“屬下絕無冒犯大王之意,隻是氣不過……”
“圍攻烽火台是我下的令,有什麽怨氣衝我來!”
“屬下不敢……不敢,”
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左骨都侯徹底慫了,趴在地上不停地流汗。
左賢王對垂手站立的漢人說道:“中行鄢,你說我該怎麽處置這個目無軍法的蠢貨!”
叫中行鄢的漢人大官施禮道:“非戰處罰大將對士氣不利,不如暫且記下,等收取全功之後在酌情處罰。”
“你不記恨他?”
“奴才盡心為左賢王效力,沒有私恨!”
左賢王笑了笑:“你很好,你很好,不過……”左賢王的臉突然沉了下去,“不過我這個人小心眼,言出必行!不然怎麽帶兵啊!來人!”
左賢王身後站著的武士走了出來:“大王。”
“去,拿我的鞭子把這個家夥抽一頓給中行大人出氣!”
“是!”兩個武士把左骨都侯拉到不遠地方,扒光了上衣“啪啪啪”一頓鞭子,左骨都侯當真硬氣,被打得皮開肉綻,愣是一聲不吭。
看到左骨都侯這麽大的貴族被打,全場肅然,中行鄢感到非常尷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左賢王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過會到我大帳來,我有事和你商量。”
左骨都侯被抽了三十幾鞭子後,被武士押了回來。左賢王看他背上鮮血淋漓,又疼又氣:“須卜汗,這頓鞭子你挨得冤不冤!”
左骨都侯咬著牙說道:“不冤!”
左賢王歎道:“你也三十來歲了,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這麽愛衝動!”
左骨都侯喘著粗氣說道:“我就是看不慣這個娘娘腔趾高氣昂的樣子!”
“愚蠢!你是什麽人,大匈奴的貴族,手下奴隸幾千人,牛羊數都數不清!他是什麽人,一個受過宮刑的閹人,我的奴仆!你和他爭什麽!”
左骨都侯說:“叔叔,我爹活著的時候就跟著您,您怎麽打我都應該,可您為了這個閹人打我,我……”
左賢王道:“孩子,你認得去長安的路嗎?”
“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分化瓦解漢人嗎?”
“不知道!”
“這就對了,我們是草原的主人,不了解漢地!你不能的事,中行鄢都能做。我對他好,給他官位,給他奴隸,給他牲口,這點東西和我們得到的相比微不足道!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左骨都侯低下了頭:“屬下懂了,以後不再與中行鄢為敵了便是!”
左賢王清了清嗓子,對在場的匈奴貴族說道:“這次我們攪亂了邊境兩大氏族,又滲透進了雲中郡的城防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冒風險背著大單於召集全軍,務求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全勝,拿下烽火台讓雲中郡每一個人膽寒,殺人誅心!”
“是,殺人誅心!”貴族們齊聲喊道。
左賢王見眾人的情緒都煽動了起來,喊一聲:“蘭頓!”
“末將在!”一個年輕的帥小夥站了出來。
左賢王把腰間的一柄鑲嵌著寶石的匕首扔給了小夥。“去吧,為了你家族的榮耀,為了你父親的英明,去贏得你的榮譽吧!”
“是!”
小夥走了,在場所有人原本緊繃的表情都緩和了下來,好像這個事交給蘭頓就準沒問題,他們可以高枕無憂了。
再說山上趙遵他們打退了匈奴人兩次瘋狂的進攻,在韋闖親手操作烽火台上的拋石機擊毀了他們所有的拋石機後,匈奴人隻得退了回去。
趙遵他們檢點了一下損失,短短一個上午他們犧牲了六個,十幾個人負傷。天氣炎熱,死去同伴的屍體很快腐爛發臭,隻能把他們推下懸崖,傷者得不到有效的醫治,情況非常不妙。
烽火台上下到處都是血跡,但不斷地廝殺使得雙方都陷入了瘋狂,全然不顧烈日的炙烤和身體的疲痛。
韋闖和趙遵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滿目血絲,不停地踱步思索辦法,庫房裏的軍械越來越少,城上能站得住的人隻剩下三十幾個人,還不及最初的一半,一個個精神恍惚,敵人退下去他們立馬癱軟在地,敵人衝上來又靈魂回竅一樣瞪起眼睛廝殺,全憑一口氣撐著,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再也醒不過來了。
午後蘭頓帶著幾百名穿著奇怪盔甲的士兵上了山,山上的匈奴兵已經打倦了,見了蘭頓所帶的隊伍又全都興奮了起來,紛紛給他讓路,眼神中充滿了敬意。
等這批人來到烽火台前的時候韋闖、金仝等生活在雲中一帶的人全都變了顏色,“不好!都別歇了,勾魂鬼來了!”
“韋兄,這些人是……”
韋闖道:“這些人是匈奴別部鹿米烈的荊甲兵!”
“荊甲兵?”
“在大戈壁深處的水泡子附近出產一種荊條,經過暴曬油炸等方法炮製之後,荊條變得既輕便柔韌又堅硬耐折,用這種荊條編製成的盔甲穿在身上,刀箭皆不能入!鹿米烈部隻是個數千人的小部落,但荊甲兵可以以一敵十,橫行戈壁草原。而且鹿米烈部崇尚殺戮,每一代部族長都是爭勇鬥狠之輩,已經連續四代的部族長死在戰場上了,為首這位年輕人叫蘭頓,隻有二十歲,是最新一任的首領,他從八九歲開始就跟著他爹攻城略地殺戮無辜,是草原上數一數二的血腥殺手,匈奴幾次犯邊蘭頓都充當馬前卒,死在他手上的漢人不計其數,是左賢王的王牌,肯派他出戰說明左賢王這老小子沉不住氣,鐵了心要在短時間內吃掉我們了!”
果不其然,蘭頓手下的荊甲兵不同旁人,不用砲石和箭雨的掩護,穿上盔甲抱著梯子就衝了過來,荊甲輕便,全身披掛也不耽誤奔跑跳躍,鹿米烈部的士兵全身都躲在盔甲之下,隻有二目和手腳暴露在外。
烽火台上的箭矢正麵擊中盔甲,一點作用都不起,哪怕是砲石砸在頭上,最多打幾個滾,過一會兒還能站起來繼續打。
兀哈伊支射光了兩壺箭才放倒了兩個人,剩下的全都順著梯子爬了上來,趙遵他們隻能用長戟去頂梯子,這時鹿米烈部的士兵單手從背後結下一種兩頭拴著石頭的長繩,用力甩上烽火台,這種繩子無論是碰到人還是武器,立刻捆個結實,解繩子的功夫,他們已經衝到眼皮子底下了。
事態緊急顧不上別的了,韋闖隻好拿出了烽火台壓箱底的寶貝,喊了一聲:“放網!”
所謂的“網”與普通的網完全不同,是用手指粗細的鐵鏈編成,上麵掛滿了鐵鉤鐵刺,四個人張開了,從烽火台上順梯子扔下來,下麵的人一個也跑不了全都得被兜在裏麵。這種鐵網最是毒辣,被網住之後越收越緊,即便穿著盔甲,那些鐵鉤鐵刺也會從縫隙裏鑽進去,最後活活把人纏死!
荊甲兵被“天羅地網”兜住,幾個抱在一起跌下了梯子,在烽火台下疼得鬼哭狼嚎,下麵的匈奴人見周軍竟使用這種歹毒的武器,氣的跳腳大罵。
鐵網雖然好用,但數量太少了,總共十幾個一會兒就用光了,荊甲兵再衝上來隻能拿盾牌和長戟去硬頂了,如此反複衝擊了四五次,終於被他們抓住了機會,幾個荊甲兵砍到了守衛,衝了上來。
韋闖趕忙分出人手堵住樂口子,趙遵和陳鐸帶幾個北護軍的兄弟把五個荊甲兵包圍了起來,這幾個人凶悍異常仗著盔甲護身,反客為主妄圖製造混亂,他們手中的刀也非尋常,大周軍配備的普通刀劍碰上人家的刀就折斷,好在北護軍的兄弟配合默契,最後用長兵器把五個荊甲兵打落下了懸崖,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沒有找到有效克製對方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