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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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外的小鎮肉鋪中,段鬆正在清洗案板上的血漬,“大哥!”趙遵飄然躍牆來到院中,段鬆忙放下了手中的活。
“三弟!”段鬆抓著趙遵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沒受傷吧!”
趙遵笑著說道:“你兄弟我怎麽說也算個高手,哪有這麽容易受傷。”
“你背後中的那一掌幸虧是宋義打的,要換成另一個,不死也殘廢了!”蕭烈從屋裏走了出來。
“蕭兄,我要早知道你在暗中相助說什麽也要當場抓著宋義和偷襲我的人。”
蕭烈搖搖頭:“你可能是比宋義強一些,但另一個他的內功路數極其特別,全大周恐怕也沒幾個這樣的異士,我對上他……終還是能勝,但擒住他也費勁。”
趙遵點點頭,換做認真的模樣:“帶我去看看撈到的東西。”
蕭烈是當地的富戶,家底殷實住一處不小的庭院,他們來到後院的柴房,蕭烈扒開了牆角的柴堆露出了山洞中宋宛的靈位。宋義自焚之後蕭烈突然現身,趙遵既驚又喜安排他去山村中出魚的那口井邊守候,半日之後這塊刻著忤逆字眼的靈位順流衝下,被布置好的漁網攔住,蕭烈花了不少心思才把它拖了回來。
段鬆沉聲道:“這就是宋師宋義謀反的原因,他們認為自己的祖先宋宛才應該是天子,劉氏篡奪了本屬於宋家的天下!”
趙遵並不熟悉那段往事,於是問段鬆:“難道宋宛的死……”
段鬆道:“亂世之中先帝又是一代梟雄,這種事很難說啊!不過正史中宋宛的死因是舊疾複發而不是突然死亡,臨終前一眾舊部都在場,他親口把幼子托付給先帝,這才有了宋氏遺孤得封青山公的故事!”
蕭烈一指大逆不道的靈位:“宋師顯然不這麽想,他追認宋宛為太祖,說明他有稱帝的野心,真是自不量力!”
段鬆道:“先帝登基時宋辰才十一二歲,隻是個懵懂少年,宋宛的舊部都是從龍功臣,即便有人懷疑宋宛的死因也不敢非議,如今青山公的爵位傳了四代,天下太平已久,宋師這個時候跳出來行忤逆之舉追封宋宛,要麽是想借題發揮,要麽是有別有用心之人在背後煽動!”
趙遵道:“宋師不是傻子,豈能因隻言片語便輕易被蠱惑,他肯定掌握了足以證明宋宛死因的東西,因此生恨起了謀逆之心!”
“坐!”段鬆讓趙遵和蕭烈坐下,“咱們分析一下蠱惑宋師的人是誰吧。”
蕭烈道:“宋師身為公爵,人身自由受到很大限製,不可能糾集如此多的反叛,宋義性格嫻靜與世無爭,他是被卷進來的,他也沒那個能力!因此拉起這支反叛隊伍的必有他人!”
“說的好!”趙遵興奮地說道,“劫銀的這幫賊中,人多的一批是流散在洛陽一帶的匪盜,而另一批目的性極強的人皆操關中口音,他們不歸宋義支配,和宋氏一方屬於平級的合作關係!”
“關中?三弟,你猜我想到什麽?”段鬆一提醒,趙遵突然打了激靈,“龍虎會!公羊孫!對,就是他!我說怎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身上那種陰氣不會錯。”
“公羊孫?”蕭烈皺起了眉頭,“公羊這個姓氏不多見,嗯……等會,我去取樣東西來。”不多時蕭烈抱來了一大摞竹簡。
“蕭兄,你這是做什麽?”趙遵不解道。
“此乃我蕭氏一支的族譜!”
段鬆看向蕭烈:“去年年底方才撰好的族譜?”
“正是!”
蕭烈家族這一係綿延數百年,戰亂年代沒有條件,如今家族中不少做官行商的,於是籌錢重修了家譜,曆經數年才在不久前完成,非常詳盡。
蕭烈沒有多做解釋,自顧自的翻起了家譜,“有了!在這兒!”蕭烈突然叫了起來。
段鬆撥亮了油燈,三人湊過去一看,趙遵更奇了:“這是蕭兄的幾世祖啊,恐怕距今有一百多年了吧!”
蕭烈指著其中幾行給二人看,段鬆一字一句的讀道:“魏太祖元年四月,征西將軍曾波奉命平定荊楚,雲公領兵千餘擊破荊楚要塞陰山堡,斬敵酋公羊炳於陣前,封偏將軍賞金百兩。”
“荊楚?陰山堡?公羊炳?小弟聽不明白。”趙遵對百年前的往事不甚了解,向段鬆求助。
段鬆苦笑道:“荊楚是百年亂世中鄂州一帶的一個小國,延續了幾十年,後被前魏所滅。由於荊楚采取封國之策,其國內形勢外界難知,正史中記載在滅亡荊楚的過程中前魏由於輕敵損失慘重,破國之後進行了慘烈的報複,燒毀國都血洗了荊楚貴族,屠殺百姓無數,導致戰後數十年當地人口都不能恢複。至於陰山堡和公羊炳,這可得問你蕭兄了!”
蕭烈道:“重修家譜花費了很多心血,特別是早期幾位有名望的先祖的事跡,我們也是到處打聽,蕭雲是我們這一支第一個做到將軍的先祖,他的傳記我親自參與編寫,鄂州我去過。陰山堡是荊楚國都西北的屏障,世代由國主家臣公羊氏鎮守。前魏數萬大軍圍攻隻有兩千守軍的陰山堡數月也未能攻破,最後陰山堡糧盡,公羊氏家主公羊炳率部出堡做自殺式的衝鋒。公羊炳修習家族中陰柔的內功,武藝驚人,在人數劣勢的情況下突入中軍,斬殺前魏數名大將。但他也遇到了克星,我家先祖蕭雲修習純陽至鋼的內力,以步下肉搏見長,二人死戰數十回合,公羊炳終被擊殺,蕭雲也受了極重的內傷,戰後一直未愈不到一年便去世了。”
趙遵皺起眉頭:“如此說來,公羊家是荊楚政權的遺老!嗯……荊楚王姓……”
蕭烈道:“荊楚國姓臧!”
“有意思!”段鬆翻看著蕭家的族譜說,“臧家在百年前也是一方諸侯,南麵稱尊。隔了兩朝還不忘複辟和差一點當上皇帝的宋氏‘同病相憐’,他們結成同盟各取所需!”
蕭烈道:“合情合理。”
趙遵卻說:“合情但不合理,臧宋兩家有合作的條件,但不是必然。亂世中類似他們這種草頭天子、割據一方大族多之又多,為何最終他們走到了一起?總不會是一家一家問出來的吧!”
蕭烈道:“背後定有人撮合!他勾結一切大周境內的反叛和別有用心之人,將他們集合起來完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說得好!”段鬆讚許的點點頭,然後又問:“二位賢弟,你們猜此人是誰?”
蕭烈大驚:“段大哥,這種事是能猜出來的嗎?我沒那個本事。”
“你呢?”
趙遵大搖其頭:“大哥,小弟也不知!您就別賣關子了!”
“就事論事,劫銀一案雖由青山公和龍虎會的人參與,但是他們冒著極大的風險作案,卻沒有拿誘人的二百萬兩銀子,目的隻有一個——阻撓皇帝在西北修城!如果這座城建不起來,誰得的利益最大?”
“匈奴人!”趙遵和蕭烈異口同聲道。
“不錯,不建城常威的軍隊就在西北邊陲紮不住根,匈奴人隨時可以打回來!”
蕭烈道:“話是這麽說,但匈奴遠在漠北,不熟悉中原內地複雜的關係……難道……”
趙遵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中行鄢!他與大周有不共戴天之仇,又飽讀詩書遊學天下,在遊曆期間很有可能已經開始接觸這些舊貴族,甚至叛變投匈奴早在他的計劃之中了!”
段鬆點點頭:“中行鄢追隨左賢王,左賢王給與他很大的權利,可以操控匈奴在漢地的一切可用資源。中行鄢這漢人才是一切罪惡的源頭!蕭烈有句話說的很對,匈奴遠在漠北……”
趙遵冷冷的說道:“洛陽城中果真藏著匈奴奸細,而且地位很高!”
段鬆擔憂地說:“三弟,你想得太簡單了!銀車出發的日期、羽林軍行軍的路線都是絕密,情報隻有位高權重的人可以掌握,你羽翼未豐和他們鬥不起啊!哥哥,擔心……”
趙遵道:“當年趙遵隻是一介閑人,你我兄弟秉燭夜談,趙遵說過我做事不為君王、不為親朋,隻為天下蒼生!每當戰亂多少家庭破碎骨肉分離,那種慘劇我不想看到,可有人為了私欲置百姓生死於不顧,趙遵就要和他們鬥!”
“好漢子!”蕭烈拍著趙遵的肩膀說,“就衝這話,蕭某願意跟隨你!”
趙遵感激的向蕭烈抱了抱拳:“今夜前來,除了向二位請教有關劫銀案外還有一事請二位兄長務必答應。”
段鬆道:“好,我答應隨你去洛陽!”
趙遵大喜:“哥哥,你真的……”
段鬆笑道:“老蕭不放心我,我在這兒他跟著你也不踏實,再說你個愣頭青,不看著你我也真不放心啊!”
蕭烈大笑:“那以後咱哥仨就不分開了!”
“不分開!”
洛陽城華陽公主的府邸,解玲瓏獨坐窗前彈會琴,又繡了一會兒花,然後坐在那裏看天,時不時發出歎息。屋外的華陽公主心急如焚,自從被擄走之後解玲瓏一直鬱鬱寡歡,幹什麽都提不起興致,眼看女兒一天天憔悴,她這個當娘的如何不急。
“去,把泗水侯請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