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
    桃園小鎮外。
    衛林封盤坐在一處山坡之上。
    看著遠處絡繹不絕進進出出一臉朝氣的百姓。
    四周已經被他布下陣法，古煉氣士一脈的陣法，返魂大陣。
    下一步隻需要打通虛界通道，鉚定塵界坐標，迎接師父塵界生靈入世。
    這個入世，是奪舍入世。
    這桃源鎮的百姓，便是奪舍的目標。
    此時他的元嬰還沒有完全羽化，化為元神，想必也在經曆著痛苦的掙紮。
    雖然很清楚古煉氣士一脈的本質是掠奪。
    掠奪一切生機。
    但內心還是心存一絲僥幸，也許宗門降臨後，會給祖地帶來新的機遇。
    “衛林封，為何還不啟動大陣，為師已經準備好，真界一天，虛界一年，我們等不起。”耳畔還不斷響徹著師父的催促。
    此時顯得急不可耐。
    “再等等…”衛林封冷聲道。
    “你在等什麽？等人間無極找你不成？”
    “你要知道，上古先天生靈神魔，包括人皇，都不允許我們這一脈存在，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師父將塵界所有修士的命，壓在你身上，你不會讓師父失望，對嗎？”
    衛林封眉頭鎖起。
    師父這是在逼迫他，還恩。
    亦是將塵界生靈的命，強行壓在他身上，給衛林等施加心理壓力。
    “我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我們與神魔可不同，我們認為自己是人，是修行者，你知道的，我們是正確的。”
    “夠了！再容我…想想。”衛林封額頭青筋暴起，打斷道。
    師父的聲音不再傳來。
    似乎此刻他與師尊，陷入了博弈。
    為了世人進步，根本不會有登仙計劃，用祖地所有一切生機造一個仙。
    羽化倒也沒什麽。
    導致衛林封此刻猶豫，不信任之處，就是這羽化後的登仙一路。
    與山海時期的蚩尤做法，有過之而無不及，蚩尤隻是想打造傳送陣，整合山海資源，才血腥鎮壓萬族。
    而煉氣士一脈是不與天地規律打招呼，不與生靈打招呼，直接竊取天地間力量，或者說直接搶。
    沒有任何正當性。
    這麽形容很貼切。
    煉氣士更加不尊重天地自然規律。
    先天生靈隕落會反哺天地，而煉氣士隕落力量則完全無序。
    消散於天地間。
    這是這一脈包裹在強大外衣下的齷齪。
    改變不了其本質，是為了服務自身人性的自私，無限放大，而誕生的。
    就在衛林封無助的想要自裁之時，一道聲音淡淡傳來；“小時候挨打會哭鼻子…長大了就要憋住。”
    “因為長大了，打你的都是外人，他們用的都是軟刀子，疼痛不施加在皮肉上，衛林封，疼，就要找外援，而不是獨自扛下。”安靖舉扶著鬥笠，出現在衛林封身後。
    “衛叔要知道你擺下這麽個玩意，會打你三十軍杖。”說著安靖舉手中出現開啟反魂大陣的靈石。
    一點點在手中化為灰燼；“隻有修士可以凝煉的東西，這世間並不需要。”
    衛林封眼底浮現光芒，緩緩轉頭；“靖舉…”
    “什麽也不用說，塵界坐標我知道。”
    “他們要挾你，得有命要挾才行，我現在就可以遁去虛界把他們屠光，但因為你欠下的因果，我沒有這麽做。”
    “你眼前人來人往的小鎮，是衛叔保下的，十年如一日，鎮魔大營，鎮壓雍州魔界大門，他是唐國的將軍，死後亦是唐國的軍魂。”
    “他活在你這裏。”說著安靖舉指頭緩緩點向衛林封心口。
    “如今你卻要將這裏的百姓喂給一群上古的老家夥，餓狼，來還恩，衛叔不止會打你軍杖，還會砍你的頭，因為你現在才是鎮魔大營的將軍，哪怕隻剩你一個人。”
    “我沒有殺他們，沒有暴露塵界的坐標，便是已經替你還了恩，當初我化天煞，衝向南天門，你隨我一道殺去，他們有目的的接近你，算計你，如果這也算恩的話，那這世間的恩豈不是太不值錢了。”
    “靜勢很適合你，你不需要體內那個偷來的東西。”
    衛林封聞言閉目，再次睜眼，眼中出奇的平靜。
    塵界似乎也預感到不妙。
    連忙用古煉氣士一脈的方式傳音道；“徒兒，當初你在虛界弱小的隨意路過的天兵都可將你生命碾碎，是我，不惜暴露塵界坐標，斬殺天兵，將你救下…”
    “你豈能棄師忘本？”
    “你若不迎我們踏入祖地，我們都會在虛界走向毀滅。”
    “這就是你的報恩嗎？”
    衛林封在安靖舉眼前緩緩站起身。
    冷聲道；“報恩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我可去虛界，替師父守護塵界，為何一定要入祖地？”
    “師父…你，太著急了！著急到，暴露了太多自身的欲望！”
    說罷衛林封開始廢嬰，體內元嬰發出不甘咆哮。
    似乎不願消散，竟與衛林封產生對抗意念。
    “既你意已決，師父便不逼迫你了，我的好徒兒，別急著廢嬰，你是人間最後一位煉氣士，保留我塵界希望可好。”
    衛林封聞聲，停止廢嬰。
    師尊服軟，他也並非非要廢掉元嬰不可。
    卻不想，下一刻。
    在塵界宗門大殿盤坐的羽化修士，芊芊玉指凝聚法訣，眼神怨毒道；“既然不願迎我們，那你便沒用了，你的命賠來！”
    “爆！”
    衛林封體內元嬰好似收到指令。
    在衛林封體內雙手撐開，能量膨脹起來，顯然打算自爆。
    安靖舉在衛林封身前嘴角掀起弧度；“這便是另外一筆賬了，塵界。”
    說罷單手瞬間捅入衛林封腹部丹田，將衛林封爆發能量的元嬰生生拽出。
    黃道之氣彌漫。
    迅速瓦解著其元嬰能量。
    衛林封亦沒有想到師尊要殺他，他在虛界與師尊相處的一幕幕閃過。
    此刻都顯得很可笑。
    全是假象。
    師尊毫無保留教他煉氣士手段，保他在塵界修士當中，獲得一席立足之地。
    一切都是假的，都存在目的。
    就是為了回到祖地，進行的布局。
    元嬰最終黯淡散去，安靖舉笑了笑；“回晚秋亭，魔界已經徹底落幕，魔界大門不用再鎮守了，鎮魔大營的使命結束了。”
    “我去跟你師尊聊聊，這筆賬該怎麽算。”說罷身影撕開天門，遁去虛界。
    衛林封眼神一愣，伸出的手緩緩落下。
    腹部口子在黃道之氣彌漫下，迅速愈合著。